細雨靡靡,如斷了線的小雨珠飛落到街坊湖畔,湖畔石橋朦朦朧朧,如水墨畫般看不清楚,似存在迷離煙霧之間。
細細的雨絲沾在臉上,冰涼涼的,寒氣透過衣物滲進皮膚,知冷知熱的人們都添了間衣裳。
撐開四德留下的油紙傘,趙閒走上斷橋,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倩影。光線昏暗,晶瑩的雨珠掛在她的髮髻耳邊,映着遠處朦朧的浴火,發出點點晶瑩的光芒。水綠羅裙被雨水浸溼,如蒼茫素色中的那片荷葉,隨寒風水袖輕擺,寧靜唯美,似是這蒼白斷橋上唯一的色彩。
頭頂雨勢忽的消失,似有似無的呼吸聲便在身後傳來。沈雨小拳頭捏了捏,咬牙道:你回常州吧!你心繫家小,我意在天下,你我目的不同,便不要再爲難我了。上次多謝你的幫助,我不怪你的所作所爲,也沒其他的意都開心死了。
她在趙閒胸口尋找着傷口,趙閒卻動了動健碩的胸肌,惹的她臉色又紅了幾分,似是了想起了某些少兒不宜的場面。嗔怒的瞪了趙閒幾眼,他才老實下來。
前後尋找,終於發現傷口在背後,滲出的血絲已經染紅了半邊紗布,他卻向沒事人似得輕笑。沈雨頓時氣悶,又氣又急的斥責道:有外傷怎麼可以淋雨?你不知道會讓傷口化膿染破傷風的嘛?
臉上對趙閒非常冷淡,可經過紅楓樹下的翻雲覆雨,待字閨中的沈雨再冷傲,也難以將他當做可有可無的人看待了。此時,她失去了往日的冷靜,也顧不得心中的不敢面對,急急拉着趙閒往橋下走去。
趙閒瞧見她爲自己焦急,心中頗爲歡喜,臉上露出幾絲欠打的笑容。只不過來這裡的目的,是與蘇姐姐回合,現如今人未等到,豈能輕易離開。
不過沈雨這兇巴巴的摸樣,不跟她走也不太可能。趙閒略一。
趙閒眉頭緊蹙,止住她的小手,坐起來急道:不行,我不能讓這個盟約達成,若是讓東瀛的軍隊在江南站穩腳跟,不知有多少將士百姓因此遭殃!
沈雨坐在牀邊,柳眉微蹙輕輕哼道:你是放不下北齊那個狐狸精吧?處處想着人家,將到手的天下放棄了還不夠,現在還怕人家被番邦欺負。
這莫名其妙的飛醋,弄得趙閒相當錯愕,輕輕搖頭苦笑:我怎麼可能是抱着這種想法!
沈雨臉色微微不悅,輕聲道:你作爲大梁守將的時候,殺死的北齊士兵不在少數。投靠北齊後,反身殺的大梁士兵也不是沒有。現在突然跟我說你心疼那些將士,你無官無職,心疼他們作甚?
此話中的譏諷之意,趙閒何嘗聽不出來,沈雨是在埋怨他心腸狠辣,卻沒有一狠到底,做了惡人到最後卻善心大發,結果弄得裡外不是人。
趙閒臉色微僵,旋即苦笑道:一家人的大房和二房打架,即便打的你死我活,也和外人沒有半分關係。我從沒有向着大梁和北齊任何一方,只因爲北齊能讓炎黃子孫強盛起來,我纔會快刀斬亂麻的當了回惡人。事成之後,我不敢坐上那九五之尊的寶座,因爲太髒,那是用無數同胞的鮮血堆積起來的。之所以將天下還給星雅,原因有很多,不想妻兒捲入朝廷冷血的爾虞我詐,不想讓葉莎因爲我的野心失望,不想傷害到喜歡我的星雅小姐,更不想因爲我的私慾,將好不容易統一的天下再次捲入戰火之中…
趙閒輕輕吐了口氣:我不是英雄君子,也不是委曲求全的小人。北齊和大梁的士兵,身在戰場,殺一千一萬也是爲了平息戰火。而東瀛是外族,讓他進入江南,就好比兄弟二人打架,老二喊了外人幫忙收拾老大,還把老大媳婦送給外人作爲報酬,我可以坐視老大老二自相殘殺,卻不允許外人來我家耀武揚威,不是爲了維護北齊皇室的統治,而是捍衛華夏子孫的脊樑。
取名爲‘閒’帶表他是個喜歡悠閒的人,但人終究是有血性的,只是他不願意將這種血性發揮在同胞身上,唯有面對異族入侵時,纔會露出眼中那絲血色。
捍衛華夏子孫的脊樑…沈雨微微愣了下,似乎沒想到趙閒如此反感外族的幫助。良久,她又‘嗤’的笑了聲,在趙閒的脊樑骨上點了下:你現在無權無職,即便有這麼大的心思,又能什麼能力去阻住了?
趙閒臉色苦悶,蓬勃的心思冷靜下來,凝望身旁的沈雨,苦笑道:沈雨,恐怕又需要你的幫助了。
沈雨眨眨眼睛,眸間露出幾絲得意的光芒,似乎很喜歡這種被人信任的感覺。她望着趙閒幾眼,輕輕哼道:家父輔佐賢王,我憑什麼要幫你?
渾然不覺間,或許連她自己都沒發現,與趙閒直接的冰塊漸漸在融化。
趙閒輕輕笑着,看着她默然不語,從懷裡拿出一塊玉佩,上次她遺留在紅楓樹下的。
看到這塊**間不小心散落的玉佩,沈雨得意的美眸頓時化爲的窘迫,臉蛋兒緋紅一片,搶過來便起身欲走。
趙閒急急擡手拉住了她的手腕,輕聲道: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不幫着我又能幫着誰?岳父大人他才氣驚人,只是一生不得重用,我可以舉薦他去北齊,相比又更好的發展空間。
沈雨渾身微震,連連搖頭羞急道:莫要胡說,誰是你的人!上次…上次是意外,不算數的…她說的最後直接語無倫次,端着托盤又跑掉了。
趙閒暗笑着搖頭,把衣服又拿了回去,是想讓我在這裡過夜不成?他心中微癢,便又趴在了繡牀上,靜靜休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