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氏二世子姬邦卉的府邸脫離了喧囂區,越是人煙稀少,越是引來不少非議,“男寵院”這稱號已經響噹噹了不短時間,可是入了風后耳裡,怎麼都不能像過往一樣,一笑置之。
風后的性子從來是事不關已的,天塌下了也可睡安穩覺,但一遇到與自己牽上關係的,便是較真得很,風家公子仍是那兩“性”,隨性且任性。
從小就被服侍慣了的人,要他人前人後做一個點頭哈腰的小倌,演技再高明也是破綻百出,倒不如像現在這樣,做個“高傲”的小倌。
只有他的房間與二世子同院,只有他可以自由穿行在世子府各院,當然也只有他可以完全不與那些低下的男寵們打交道。
特權足夠多,但風后平時還是不喜走出居室,他比誰都明白大局爲重,可時間久了,獨自一人閒暇慣了,難免還是不適現在的身份,不適他人看自己的眼神,他已經儘量讓自己走路時不去觀察周邊的人事,可那些說三道四的話與衆人對他的敵意,想躲都躲不了。
說給那些男童聽,他們能明白嗎,他雖家道中落,可就他堂堂前玄女門七天師的身份,也足以鼎立於萬人之上,要知道玄女門歷代天師的地位之尊貴,即使神農炎帝,也得禮讓三分,更何況今代玄女門有史無前例的九位天師之多,不僅炎帝,各方諸侯也都在不停下足功夫引他們入仕。奈何沒有出不周山的天師們,身份都極爲隱秘,到現在也只有那高調的四天師屏翳在得雨師之名後大而化之地投靠了青州蚩尤族,其他的天師們皆持觀望狀態,而風后這位已經被逐出師門的七天師,光靠這個名號也已經夠了。
誰人能想到,有天師會放着榮華富貴,萬人敬仰的地位不要,一心只想做個商人,樂得悠閒。更無人能想到,被父母授予使命後,他會連神農都城首屈一指的富商都不做,爲那位同母異父的兄長而搞得風家被抄,甚至還隻身來到軒轅氏,忍氣吞聲待在這所男寵院內,受盡冷眼。
今天是軒轅王甄選去和即將到來的青州勇士比武者的日子,他不便隨行姬邦卉,在屋裡呆着累了,難得有心思在院裡逛逛。
他很少同這座府邸裡的人說話,他向來覺得要扮演好一個角色,多說只會多錯,倒不如就留給那些閒人議論紛紜,再難聽的話只是讓他稍許不痛快而已,總比被人拆穿他和姬邦卉私下交易,圖謀不軌來得強吧。
想到這兒,風后這散步的心情突然高了些許。先不說其他諸侯部落,就軒轅氏,有誰不在圖謀着什麼,亂世到來前往往最爲混亂。就近來看,青州蚩尤主動來聯姻,必有所謀。小點的事,離朱收留應龍也不可能是這位國師菩薩心腸。再看小點,現在這所府邸裡的小倌們,也學着搞排擠,鬥心計,成天盤算着討世子的歡心,風后看膩聽膩,與他們劃清界限,可他們偏偏喜歡纏風后得很。
這不,只是路過那男寵居留的別院,就聽到一陣“救命啊”“別打了”的喊叫聲。
風后往那院內隨意瞄了一眼,剛好對上被打少年求救的眼神,他放慢了步子,看着少年幾乎是跪趴在三個穿得花枝招展的同齡人面前,換作平時,他不會去搭理,誰知聽到少年叫出了他風后的名字,心生好奇,遠遠地對着那方說了一句:“住手。”
聽見風后的聲音,那三名小倌立刻停下了手腳的動作,對望兩眼,嘴上嘟噥:“今天算了,下次再給這小賤人好看。”
扔下幾句侮辱的話,待風后走過去扶起被打少年時,那三人已經離開了。
“謝謝,謝謝你救我。”
少年無辜的語氣裡帶着嬌羞,風后暫未說話,輕輕摸了摸他額上淤青的傷痕,對少年笑道:“傷得很輕嘛。”
“幸好有你及時喝止。”少年杏眼笑成了一條縫,可愛且迷人。
“我可什麼也沒做,你沒事了的話,我先回去了。”
風后轉身就走,少年因疼痛吃力地跟上他,“等等,我不會就這樣白白受你恩惠的。”
無奈,風后嘆聲:“我說了我沒幫你什麼,那幾個官人有膽子這樣對你,怎麼會這麼容易就被我一句話喝止。”
“你現在是殿下身邊的紅人,他們該是怕了你。”
少年的聲音從身後停住了風后的步子,他冷哼道:“我可不是殿下的什麼紅人,也別把我跟你們混在一起,更何況我倒是也聽說了,別院裡的官人們幾乎全都對你言聽計從的,怎麼會怕我呢。”
少年微蹙眉頭:“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本來想看看你耍什麼把戲,不過立刻就沒興趣了,你以後讓他們演戲逼真點,不打真的,可是很容易被識破的,況且以後可以叫他們持續我多制止幾次時再離開,小藍兒。”
少年驀地收起了剛纔楚楚可憐的神情,瞪眼道:“你知道我的名字?”
“有什麼好奇怪的,你都知道我叫什麼。”
風后繼續往自己的臥房走,本以爲那藍兒不會再跟,誰知他被拆穿做戲後,仍然不出聲氣地跟在風后後面,弄得風后極不耐煩:“別跟我了,我沒空也沒興趣跟你們玩爭寵遊戲。”
“哼,什麼你們我們的,你還不是跟我們一樣,裝什麼清高,不知道你憑什麼,竟然還不準殿下碰你的身子。”
最後這句明顯壓小了音量,可依然字字清晰地傳入了風后耳裡,原本的不耐煩,瞬間昇華爲一股怒氣。
“我說過別把我跟你們混在一起,還有,你這些話是從哪兒聽來的。”
轉身與藍兒面對面,少年直挺起身子,與風后身高相若,他見風后終於動怒,就算沒按照原計劃一樣接近到風后,也至少使心理痛快了不少,得意道:“當然是殿下在枕邊跟我說的。你別以爲一直不讓殿下碰到你身子,就可以一直得寵。”
對於藍兒這種小人之心,風后只是冷笑,他此刻覺得自己真的墮落了,竟真的有與這小倌吵架的衝動,而讓他有這種衝動的罪魁禍首,最終還是姬邦卉。
“藍兒,見你也是個聰明人,最好見好就收,可別爲了自己的發泄,搞得殿下對你生厭。”
剛說完,就聽到旁邊傳來另外一個聲音:“對誰生厭?”
這聲音讓藍兒嚇得垂下了頭,姬邦卉走過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腦袋,迫不及待地衝着風后說:“今天御前比武,又發生了有趣的事。”
風后現在看他是一萬個不順眼,這位世子風流不羈他是知道的,但沒想到還那麼口無遮攔,在藍兒那小倌面前抱怨他,不知意圖何在。
風后本來不太想跟他說話的,可御前比武這等大事實在讓他放心不下,於是道:“邊走邊說。”
姬邦卉與藍兒耳語了兩句,弄得少年耳根驟紅,悻悻地退了下去,他這才與風后並排,說:“我怎麼不知道你和藍兒此般熟稔。”
“誰熟稔了,你別兜圈子,快說正事。”
“正事嘛就是與你想的一樣,有人會在這次御前比武時小鬧一下,但這個人卻是我們都沒想到的。”
“哦?”
“魑鬼教你應該聽說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