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打獵的隊伍返回白家莊,一進院子大家便覺得氣憤不太對勁,而且來往的幾個莊丁還受了傷,一個個鼻青臉腫的;垂頭喪氣,看樣子白家莊是出了事了。
白鷺飛顧不得向下人問明原由,便急匆匆徑直趕往後院白老太爺的房間,我也步步緊隨其後。
她的太爺爺白展屏可是白家的老祖宗啊!一百餘歲的人再也經不起折騰,諾大個白家莊上下百餘口子,老頭子卻是白鷺飛唯一的親人。
我與白鷺飛前一腳後一腳的進了白老太爺的房間,寬大的房間,陳設古樸典雅,四周桌子几案上擺放着各種古董文玩,瓷器、玉器皆而有之。牆壁上掛着幾幅名人書畫,最醒目的是鄭板橋的竹子。
此刻老人正斜躺在羅漢牀上,旁邊垂手站立着小丫鬟,老爺子嘴裡正吧嗒吧嗒嘬着他的翡翠黃花梨大煙袋,一口緊跟着一口。還好老頭子沒事,不由得白鷺飛長出一口氣,懸着的心終於落地了。
老爺子見我們回來了,他把大煙袋在純銅痰盂沿上猛磕了兩下,然後把大煙袋遞給旁邊的小丫鬟。
“鷺飛、不凡你們回來了?”白展屏樂呵呵的問道。
“太爺爺我們回來了,您還好吧?”白鷺飛邊回答邊坐在老爺子牀邊,一手抓住他太爺爺的手。
“好!好!太爺爺好着呢!”
“老爺子剛纔我們進來時看見幾個莊丁受了傷,出了什麼事了嗎?”我迫不及待的問道。
白鷺飛追問道:“是啊!太爺爺發生什麼事了?”
白展屏笑呵呵道:“沒什麼大事,昨晚來了幾個鬍子,搶了點糧食。”
白鷺飛急道:“什麼?誰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敢搶我們白家莊的糧草?這不是欺我白家莊沒人嗎?”
“俺掃聽好了,是三十里外坨子山的人乾的,算了,算了。”老爺子搖着頭;擺着手。
白鷺飛杏眼圓翻道:“算了?不能算,我這就拉人去坨子山,不平了坨子山我不叫白鷺飛。”
“你這丫頭怎麼比你大哥脾氣還暴啊?這脾氣不改誰敢娶你?”
白鷺飛難爲情的回頭看了我一眼,又轉身回頭對白展屏道:“沒人敢娶更好,我就在家做個老姑娘伺候太爺爺一輩子。”
白鷺飛是個風風火火的姑娘,說罷!她轉身出了她太爺爺的房,去找大管家召集莊丁去了。睚眥必報的白大小姐焉能嚥下這口窩囊氣,不雪恥她怎會善罷甘休,再者坨子山幾乎搶走了莊子裡所有的糧草,這百餘口子一冬天人吃馬喂的怎麼解決?總不能都喝西北風吧?白家莊是靠種地打獵爲生的,又不能像鬍子那樣去砸窯。爲今之計只有把被搶的糧草再要回來,如果和平解決不了只能動武。
拿回糧草是一方面,主要是熊瞎子敲門都熊到家了,?如果真的打碎牙往肚子裡咽,那日後在江湖上怎麼混了?自己的太爺爺年紀大了,不想再打打殺殺了,只想息事寧人,這白大小姐可做不到,好!既然你打上門來,我再打回去。
白展屏最瞭解自己寶貝重孫女的脾氣,知道白鷺飛決定的事誰也攔不住,天生的牛脾氣像極了年輕的自己。攔是攔不住,不如隨她去吧!
白展屏拉着我的手再三交代:“不凡啊!你給我看住鷺飛,別讓她太任性,傷着碰着可不得了啊!一定要把她全須全尾給俺帶回來啊!”
坨子山天然的屏障,狼牙峭壁,堅不可摧就像一塊大石坨子,故此得名坨子山,常言道“自古華山一條路”,華山具體幾條路不清楚,但坨子山真的只有一條窄路可進出,而且這條窄路不是山寨的人根本無法找到,即便是找到了,也是易守難攻,除非官兵堵住山口不讓出來,等到裡面困得糧草全部消耗掉,全部餓死裡面,或者餓到主動投降,不然不可能剿滅乾淨。
官府怎麼會因爲幾百個鬍子浪費人力財力,在這兒駐紮一年半載守株待兔呢?這也是官府幾經來剿又幾經失敗的原因。
因爲處於這麼一個好地理,所以鬍子在這安營紮寨百餘年沒被剿滅。坨子山更是效仿宋朝的宋江,打着“替天行道”的杏黃大旗,自然名號越來越大;人越聚越多。目前爲止大鬍子、小鬍子,鬍子爺爺、鬍子孫子、達拉孫、滴拉孫,加一起有三五百人之多。
現在坨子山頭把金交椅的大當家的是楊克堅,江湖報號山裡豹子,據說他的身法敏捷快如豹子,在山上穿行如履平地,故此得名山裡豹子。
楊克堅治理鬍子猶如官家治理軍隊,可謂是治軍甚嚴,他有三條鐵的軍紀,違一者格殺勿論。第一不許姦淫,第二不許截殺老幼弱殘,第三不犯周邊,也就是兔子不吃窩邊草,他不但不吃窩邊草,還對坨子山周遭窮困人給以接濟,故而距坨子山十里八鄉的百姓稱之爲坨子山爲義匪,管坨子山扛把子楊克堅叫大俠,大俠之意:行俠仗義之人。
我們翻山越嶺終於來到了坨子山腳下,剛到坨子山腳下,忽聞得一聲哨響伏兵四起,一個個瞪着眼珠子,張着大嘴嗷嗷直叫,跑着向我們衝殺而來,兵將足有百餘人,手中各持刀槍,頃刻間把我們團團圍住。
只聽對面土丘之上有個頭目高聲斷喝:“你們是哪個綹子的?如此狂妄敢進犯俺坨子山?”
白鷺飛回道:“我們不是什麼綹子的,我們是白家莊的,姑奶奶是白家莊大小姐白鷺飛。”
頭目仔細看了看白鷺飛:“原來是白大小姐啊!幸會”他一抱拳,接着問道:“白大小姐來俺們坨子山幹啥來了?“
白鷺飛抱拳回道:“我們來幹什麼來你們坨子山的人不知道嗎?看你也不算什麼人物,你沒資格跟姑奶奶說話。你快去回稟一聲你們大當家的,告訴你們大當家的楊克堅,就說白家莊來找他算賬來了。”
頭目道:“回稟可以,俺們大當家日理萬機的見不見你,俺就管不了了,白大小姐您稍後。”
說完他向身旁小嘍囉耳語了幾句,小嘍囉飛跑進山寨報信。等了大約一袋煙功夫,那個報信的小嘍囉回來了,由於我們距離土丘太遠,小嘍囉跟土丘上的頭目說的話,我們根本聽不見,只見那個頭目連連點頭,然後走下了土丘,來到我們近前。
頭目道:“白大小姐大當家的有請你們進山寨,但是得按我們山寨的規矩來。”
白鷺飛問道:“你們山寨什麼規矩?”
頭目回答:“俺們山寨的規矩凡事外人進山寨必須用黑布將雙眼罩住。”
小墩子說道:“你們這是什麼狗屁規矩?”
頭目回道:“明說了吧!就是怕你們把山寨的路記住了,回頭找來官府的人把俺們抄了咋整?”
小墩子說道:“我看你是讓我們陪你玩捉迷藏啊?我們不幹。”
頭目道:“不幹就別進寨子。”
我見局面有點僵硬,看得出來不讓矇住眼睛根本不可能讓進山寨,於是我說道:“那就按你們的規矩辦,來吧!”
我示意他們先把我的眼睛蒙上,他們也不客氣,過來個小嘍囉用黑布將我的眼睛蒙得嚴嚴實實的,一點亮光都看不見。其他人也都和我一樣,不然真進不了白家莊。
就這樣我們被蒙上雙眼,由小嘍囉引領着,雖然看不到,但感覺得到路難走極了,坑坑窪窪,跌跌撞撞的走了好久纔不走了,估計是到了山寨的大廳。
有人把我們蒙在眼睛上的黑布去掉,蒙的太久了,雙眼突然一見光,一時刺得睜不開,強行睜開了也看不清處,過了片刻,慢慢才適應。
大廳全部木質結構,非常寬敞但不明亮,一塊雕刻着“聚義廳”的鎏金木匾下的老虎椅上高坐一人,不用問他就是坨子山的大當家的楊克堅,匪號山裡豹子,此人四十歲上下,上中等身材,頭戴黑色貂皮帽子,身穿豹花紋大皮開氅,腰裡彆着兩把像鐮刀又不是鐮刀的兵刃,這就是他的獨門暗器兵鐵飛鐮,足蹬軍用大皮靴,長方臉,豹子眼,方海口,往那一坐,自帶着千分的殺氣,萬分的威風,還有些正義凜然的氣場,鎮壓八方。
楊克堅的下垂手兩側分別坐着兩位,個個長着凶神惡煞的一張老臉,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樣子,看着沒一個善類。
其餘的小頭目和幾十個嘍囉沒有坐着的資格,都個持兵器站立於我們身後或堂口兩側,個個虎視眈眈,大有把我們視爲待宰羔羊的意思,只要大當家的一聲號令我們即刻被剁成肉泥。
楊克堅穩坐老虎椅上,他用大豹子眼打量了我們許久沒說話,一時間聚義廳裡氣氛凝重鴉雀無聲。
突然他用銅鐘般的嗓子問道:“丫頭你就是白家莊白大小姐?”
白鷺飛不愧是見過場面的人,雖然身爲女子,但絲毫不怯場,她向前數步,穩穩的站在楊克堅面前回道:“沒錯,我就是白鷺飛。”
楊克堅又問道:“白大小姐你這千金之軀駕臨我這土匪窩子有何事啊?”想不到土匪頭子說話竟然如此文縐縐的。
白鷺飛也不兜圈子,直接回道:“前日你們坨子山的人將我們白家莊洗劫一空,還打傷了我們幾個莊丁,我們兩家爲鄰多年,向來互不侵犯,我想問問這兔子怎麼就吃上窩邊草了呢?”
楊克堅哈哈笑道:“白大小姐您開什麼玩笑?俺啥時洗劫你白家莊了?休要信口雌黃。”
頓時,在楊克堅充滿火·藥味的語氣製造下,整個聚義廳內氣憤異常緊張,在場的所有鬍子個個都手握兵刃,只待他們的扛把子一聲令下,刀劍便會立即出鞘,向我們砍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