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漪是有意甩掉倪有力的,她已經出了塔爾城正在趕往寒煙居的路上。她要當面質問師妹慕雨這一切是怎麼回事,究竟是誰在狼尾關對自己下的毒手。綠漪一路急行,不到半天就來到了寒煙山腳下的村寨。這時天色漸漸變暗,但寂靜河邊依舊十分熱鬧,綠漪輕車熟路地繞過外層的守衛和人羣,直接來到了以鳳凰木爲中心的青竹小樓中。
這裡是自己生活多年的地方,綠漪回到這裡是要拿走自己生身父母留下的唯一信物,那串能打開她身世之謎的銀鎖。她躡手躡腳地溜進自己居住過的小竹樓,接着外面通明的燈火綠漪驚奇的發現,屋內的一切如舊,牀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牀頭竹製小几上還扣着那本她沒有看完的琴譜。
綠漪的手指輕輕滑過書面,竟然沒有半點塵土,這房間一定有人天天打掃。難道是我錯怪了師父,爲什麼我這麼一個欺師滅祖的叛徒,還能保留自己的房間?綠漪彷彿又看到了師父那張不苟言笑但親切的面龐。
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她誰也不相信,遲疑了好半天綠漪快步走到牆上掛着的一幅畫前,她摘下畫卷,在原來掛畫的地方用了一摳,竹牆上的一段竹皮被摳了下來。空心的竹節裡放着一個精緻的錦囊,綠漪將鼓鼓囊囊的錦囊藏在身上就趕緊把那張畫掛了回去。綠漪在屋裡打量了一番就要離開的時候外面傳來說話的聲音。
“您真的就是威名顯赫的斷水刀——寧致遠!”綠漪聽出來這是自己的一個小師妹在說話。寧致遠不就是師父讓我道狼尾關找的那個人嗎,他怎麼會在這裡?綠漪想着將身體伏到竹牆上,她屏住了呼吸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
“我一把年紀還要騙你不成,再說你們的新掌門可也是跟我合起夥來騙人嘍!”
綠漪差點叫出聲來,她再次聽到了那個讓她噩夢連連的聲音。師父叫我找的人竟然就是殘害我的人,而這個人又出現在新掌門接任大典上!綠漪這下子完全明白了,師父交代給自己的絕密任務就是要她找到殺死自己的人,並讓他殺死自己。綠漪無助的順着竹牆蹲在地上,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了出來。
“那間屋子是什麼人住的?”寧致遠應該是察覺到了什麼,於是問道。
“那是慕晴師姐的房間,師父和慕雨師姐一直不讓任何人進入。”
“哦,是嗎?你還是趕快帶我去你師父的墓前看看吧,不然那有幾位老友要等得着急了。十多年沒見,誰想連水洛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寧致遠看了那幢竹樓,催促道。
“您跟我這邊走。”
兩個人你腳步漸漸走遠了,綠漪不敢哭出聲,她用力的握着拳頭,指甲深深的嵌進肉中。她感覺自己心被一點點撕碎,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綠漪強忍着內心的悲痛,擦乾眼淚溜出竹樓離開了寒
煙居所在的村寨。在綠漪的心中一切都已經很清楚了,由於自己師姐的地位有礙慕雨繼承掌門之位,更怕門內有人說三道四。所以師父和師妹就聯合起來導演這麼一場戲,不僅要了她慕晴的命還毀了她的聲譽,落得個人人唾罵、死有餘辜的下場。
“你怎麼在這裡?”風中楊在塔爾城城牆下找到了綠漪。
“我心裡難受,可我不知道去哪裡?”綠漪蜷縮在地上有些木然地說。
“那好,我陪你!”風中楊靠着牆坐在綠漪身邊。
風中楊打發走了所有隨從,默默地陪着綠漪。大概過了十幾分鍾風中楊擡頭看着空中的繁星說:“想哭就哭吧,憋在心中會憋壞身子的。”
綠漪轉頭看着風中楊,風中楊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肩膀。綠漪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風中楊趁勢將綠漪抱在了懷中。
綠漪哭了好大一會兒,漸漸地止住了哭聲,她哽咽地說:“我們回去吧。”
“好,你說回去,我們就走。”風中楊打了聲呼哨,一輛馬車從巷子裡使了出來,停在兩人面前。“不要去你住的地方了,你一個人住我不放心。”風中楊扶着綠漪上了車,綠漪輕輕地點點頭沒有反對。
沒過多一會兒,馬車穿過夜色中的塔爾城來到一座金碧輝煌的建築前面。“我們到了,這裡就是咱們的住處。”
綠漪打量了兩眼就跟着風中楊來到豪華客棧的裡面。“你住這裡,不早了趕緊睡吧。我就在隔壁,有事喊我。”風中楊走到門邊,又回頭說,“牀邊的香爐中我點上了特製的薰香,它會讓你做一個好夢的,有什麼委屈明天再跟我說。”
看着風中楊輕輕關上房門,綠漪心中有了一絲暖意。她環顧了一下四周才發現屋子裝飾得十分精緻,到處都透着一種奢華的味道。從小就生活在寒煙居的綠漪性情淡泊,她對眼前的事物沒太在意。和衣蜷縮在暖和的被子下,鬆軟的牀鋪好像把她抱在其中,她看着牀邊香爐中婷婷嫋嫋冒出的輕煙似乎一下子放鬆下來。一種恬靜、溫暖的香氣使綠漪感到說不出的溫暖,似乎在香爐依依嫋嫋冒出的煙氣中她忘記了所有煩惱、仇恨,綠漪輕輕囈語道:“真有這般讓人沉醉的香氣……”說完她眼皮慢慢閉了起來睡着了。
寂靜河畔
在寒煙居村寨中,高大的鳳凰木下有一處小涼亭,亭中坐着六個人,只有一個人站在亭子外,想着寒煙山方向眺望。
“謝澄陽你進來坐着吧,寧致遠他一時半會兒可回不來,再說鬼影那怪物還沒沒到嗎。”說話的人兩鬢已經斑白,體型極爲消瘦,面色蠟黃,穿一件繡着金線的藍色袍服,舉手投足間透着書卷之氣。
“卓萬風,老夫再怪也比你這個活死人強!”一團黑煙從山坡上撞入涼亭中,不用問來的這是
鬼墟的首座——鬼影。
原來說話的人竟是罕在大陸走動的耀天門的“一把手”卓萬風,卓萬風冷哼了一聲,用袍袖用力一扇道:“藏頭露尾、裝神弄鬼!”
鬼影身上的煙氣受到卓萬風袍袖扇出的罡風影響,一陣晃動但始終沒有散去。“你以爲你利用陸莞那婊子來暗算我,我連你這袖底之風都受不住了?”鬼影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後竟讓自己退去的黑霧,露出一張英俊而年輕的面容。
“老鬼多少少女慘死在你手中啊,幾十年了竟然一點沒變!”國字方臉的左劍奇先開口說道。
鬼影又是一陣陰笑,說道:“顏谷主保養的也不錯,依舊風韻猶存。”
聽到這兒大家都不自覺地笑了起來,只不過笑得程度不大一樣。沒有任何徵兆顏霏鳶突然出現在鬼影面前,玉掌一翻重重地扇向鬼影。鬼影尖厲的笑聲戛然而止,忙不迭地留下一股黑煙向後急撤。顏霏鳶並沒有追趕,手指輕彈幾道寒光刺入黑霧之中,在大家一愣神時她本人則已經安安穩穩坐在了涼亭中。
顏霏鳶動作之快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心中多多少少都在和自己的修爲作比較。鬼影身上的黑霧再次散去,他從臉上拔下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但臉部還在不停的抽搐,似乎說話都有些困難。“你這手銀針是不是跟神殿那個叫林克的小子學的。”鬼影扶着臉含糊不清地說道。
“別跟我提神殿的人,沒一個好東西!”顏霏鳶白了一眼卓萬風說道。
“鬼影你有所不知,林克這賊小子可是在七絕谷門下偷學了三年纔有今天修爲的!”左劍奇眨着小眼睛彷彿在嘲笑顏霏鳶。
“林克,不也是你的好徒弟嗎?哦!我差點忘記了左大旗主早就和神殿蛇鼠一窩了。”顏霏鳶不客氣地回擊道。
“霏鳶啊,你怎麼還是如此火爆的脾氣!”鶴髮童顏、慈眉善目的夏侯遠征不動聲色地說道。
“寧致遠你可來了,再不來這裡就打起來了!”亭子外的謝澄陽說道。
寧致遠笑着從山坡上走了下來,一邊走一邊說:“都一把年紀了,還會真的動手不成?”
一直沒有說話的兩個人站起身來,一位看起來飽經風霜的布衣老者站起身來躬身施禮道:“中流見過老幫主。”此人正是在狼尾關出現過的斷水幫現任幫主鄭中流。
“免了,坐。”寧致遠隨後轉向那個拘謹的小姑娘說,“慕雨啊,咱們也是一大門派的領袖,不要這麼拘束。這些行將就木的老傢伙沒幾天蹦躂頭兒了,將來天下還是你們的。”
不緊張纔怪,這些可都是當今八大門派的一派之主,都是傳說中的人物,一個不到二十歲剛剛接任掌門的小姑娘沒有嚇跑就很不錯了。慕晴沒做回答,低着頭退到了亭子的一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