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寶沒有管伊澤百合的尖罵,目光藉着直升機上的探照燈光判斷能前行又能躲避子彈的方向,然後扛着她深一腳淺一腳的疾行,大約十分鐘之後,一片松樹林映入眼簾,方寶立刻鑽了進去。
這些松樹都是老鬆,樹枝虯生,松針茂密,直升飛機上的探照燈只能偶爾的從縫隙透下,但要確定下面的人在什麼地方已經不可能。
儘管如此,直升機上的射擊還是沒有停止,打得松枝不停的墜下,方寶沒有繼續前跑,反而扛着伊澤百合就在進入松林的邊緣停了下來,兩架直升機的子彈在往他的前方延伸着,自然是估計他在前奔。
此刻,方寶放下了扛在右肩的伊澤百合,然後取下了背在左肩的狙擊步槍,透過鬆針的間隙,向着越飛越近的那輛武裝直升機的機師所在位置瞄準,但是,那直升機盤旋着,並沒有完全接近松林,似乎在等待着地上的人進去指導射擊的方向,而那山莊裡出來的三四十人只分了十來人去追擊陳偉等,其餘的全部向松林而來,最近的離着方寶距離只有五十米了。
在直升機的照射下敵人面目已經清晰可見,但方寶還是沉住氣,槍口移動,瞄着那盤旋的武裝直升機。
終於,那武裝直升機開始緩緩的移動到了松林的邊緣,沒有再射擊了,而是將燈光照向走在最前面的白鳥家族手下的前方,自然是給他照明便於看清裡面的情況。而另外一架民用直升機此刻則快速啓動,飛到了松林的前方邊緣,提防着方寶鑽出去。
武裝直升機在松林上方定住,巨大的機翼帶起的風讓方寶上空的松枝如波浪般的起伏激盪起來,然而,這卻是他射擊的機會,武裝直升機在他上空的斜右方只有四百多米,而他用的是德國山姆型狙擊步槍,有效射程可以達到兩千米,白鳥家族的這架武裝直升機是屬於輕型的,甲板不會太厚,山姆步槍的子彈應該能夠穿透。
空中亮着燈光給方寶指引着很明確的方向,他計算着直升機上機師的位置,步槍彈匣裡有五枚子彈,他將發射四枚,最後一枚用來消滅離自己已經近在咫尺,很快就要發現他的敵人。
凝神屏氣,不再猶豫,方寶連續的勾動了四下扳機,霎時之間,那武裝直升機的右側下方就多出了四個洞,這四個洞呈四方形,每個洞間隔半米,那機師無論如何都是要中彈的,只是無法保證被打中的部位足不足以致命,或者讓他失去駕駛的能力。
已經可以聽到最先進入松林那名白鳥家族手下的腳步聲,方寶甚至無法去等待看自己槍擊的效果,上擡的槍口便急速的平舉,而這時,那名白鳥家族的手下已經看到了他,一臉驚慌的舉起了手裡的衝鋒槍向他瞄準。
方寶沒有給他射擊的機會,搶先勾動了扳機,那人的額頭立刻就多了一個血洞,向後仰倒在地。
後面的三十來名白鳥家族的手下已經陸陸續續的跟來,最近的兩個也只有十幾米遠,狙擊步槍已經沒子彈了,方寶想也沒想就躥了過去,揀起了那人掉在地上的衝鋒槍,而此刻,他感覺光線劇烈地晃動,擡頭一看,那武裝直升機就像是喝醉酒一般在天空中東倒西歪,但很快就支持不住了,斜地裡急墜而下,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一道火光沖天而起,卻是掉落在山石間爆炸燃燒起來。
這意外的情況,自然讓所有白鳥家族的手下都停下了腳步去觀望,而方寶的槍口對準了離自己最後站在一起的兩人,一梭子子彈打了出去,那兩人頓時也倒在地上。
擊倒兩人,方寶的身子立刻躥進了松林,重新扛起了伊澤百合奔跑着,不過他跑的方向並不是橫着進來的北方,而是朝着東方的山坡下大路而去,那架武裝直升機雖然報銷了,但是還有一架民用直升機在前方照射着,黑暗之中,一架直升機的燈光當然不夠,只要找到了正確的逃跑方向是有機會脫身的,而他要走的方向是南方,也就是青茶山莊的方向,從山莊後面的那座大山翻出去,相信這些追兵不會想到他會回走。
那些白鳥家族的手下在震驚武裝直升機的忽然墜落之後,還沒有進入松林就開始亂掃射起來,但全部集中在松林的中段,對於山坡的下段就無法顧及了。
……
扛着伊澤百合貓着腰奔跑,藉着松樹的樹杆躲避着敵人的視線,很快到了松林下坡的邊緣,方寶選擇一個岩石密集的地方鑽了進去,然後藉着掩護迅速到了山腳的公路邊,那些白鳥家族的人根本沒注意到敵人已經到了山丘之下,紛紛鑽入松林裡尋找他的行蹤,而那架民用直升機裡的機師見到武裝直升機都被打下來了,哪裡敢靠近松林,遠遠的拉高在空中,然後不停的盤旋,射出的燈光在松林中晃來晃去,完全起不了什麼作用。
方寶飛快地鑽過了公路,先向東走了一段距離,然後再折而向南,此刻,他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知道今日之危基本上化解了,這裡並不是白鳥家族的老巢,所有的武裝人員都追擊出來了,不可能往回走的路上還有人攔截。
這一路不停的蹤掠奔行,他也實在累了,見到前方有一塊大岩石,就繞到後面坐下,然後把伊澤百合放了下來,她嘴上的膠布被撕下後就一直沒有再封上,奔跑之中如此顛簸卻一聲不吭,自然是很清楚白鳥吉作已經下了命令,今晚藉機要她的命,不由得搖了搖頭,都說白鳥吉作是個狠毒的人,果然不錯,要想威脅這種人,還真是困難,能不能用這伊澤百合換凌展他們八人,現在他心裡還真是沒有什麼把握。不過還好的是,他扛着這個女人吸引了大多數的敵人,陳偉遊鵬他們脫身的機會應該很大。
於是他伸手到懷中去取出了手機,卻見已經有好幾個未接電話,是陳偉和常君打來的,自然是詢問他如何,而他剛纔一心奔路,並沒有注意到手機的震動。
先回撥給了陳偉,陳偉告訴他,遊鵬已經帶着自己等人到了一片樹林裡,不過在尾隨他們的那輛民用直升機射擊之下,而且韋凡又走得太慢,兩名鷹隊的兄弟爲了掩護他們已經陣亡,現在那直升機還在樹林上盤旋,但他們所在的位置四通八達,直升機已經起不了什麼作用,只是他還不肯走,想等着方寶的訊息,說是讓遊鵬帶韋凡和徐茂名先走,自己要問問方寶那邊需不需要接應。
陳偉的身手雖然了得,可是對槍戰無疑是陌生的,但他不肯離開險地要等着自己,卻是義氣深重,方寶便告訴他自己也到了安全的地方,讓他立刻離開。
聽着陳偉答應,方寶又把常君的號碼拔了回去,這才知道,常君他們也在等着自己,知道他往松林方向去了,甚至已經從山丘頂迂迴過來打算接應,那架武裝直升機從空中墜下他們也看到了,只是到了松林邊緣之後,不知道方寶在哪裡,給他打電話也不回,因此一直在潛伏着等待聯繫。
知道剛纔扛伊澤百合的兄弟腿部負了傷,方寶命令常君帶着人先走,自己將帶着伊澤百合往南翻山出去。
常君和遊鵬一起勘查過青茶山莊四周的地形,爲了避免碰上白鳥家族追蹤的人,倒也贊同他向南走的方案,說翻過這座山後,向前走大約兩公里,就是一個村莊,他到時候就可以想辦法弄車離開了。
……
雖然估計不可能有敵人了,但畢竟身在險地,結束通話只休息了大約一分鐘,他把伊澤百合拉到身邊把綁着手腳的繩子鬆開,這才拍了拍她的臉用日語道:“白鳥夫人,你老公很不疼你啊,居然會要你的命。看來你只有跟我走了。”
伊澤百合藉着朦朧的夜色打量着他,一咬牙道:“你抓我做什麼?”
方寶倒也不瞞她,道:“白鳥吉作抓了我幾個兄弟,說讓我出面和他聊聊就放人,我當然不會傻得去送死,想來想去,只好找到夫人你,想請你到我那裡作客。”
伊澤百合頓時明白了,冷冷道:“你是想用我交換你的人。”
方寶點了點頭道:“是這個意思,還希望夫人你成全。”
伊澤百合冷笑一聲道:“白鳥吉作對我怎麼樣你已經看到了,他不會管我生死的。”
方寶笑了笑道:“是,白鳥吉作看來是想殺幹掉你,不過肯定是剛纔我綁了你讓他料到我的用意後才臨時動的念頭,好把這事推到我們的頭上,聽說你老爸在日本挺有權勢的,用來支付我們,實在是一個很好的借刀殺人之計。”
想到伊澤百合可能不懂“借刀殺人”這個中國成語,他便拔出腰間的金龍短刀揮了揮道:“白鳥吉作想幹掉我,但如果說你給我綁架然後死在我手裡,你老爸就變成這把刀來砍我了。”
伊澤百合“哼”了一聲道:“《孫子兵法》《三十六計》這些中國兵書在日本是很受歡迎的,你不用給我解釋,白鳥吉作是怎麼想的,我豈會不明白,你是龍盟的方寶,對不對?”
方寶一愣,道:“你怎麼知道?”
伊澤百合微微揚起着頭道:“白鳥吉作這個人很愛面子,是很少做這種要挾人的事的,而現在他最顧忌的就是龍盟,你說白鳥吉作讓你去才放人,你不是方寶還會是誰。”
瞧着伊澤百合在這種情況下還保持着高傲之態,不僅懂借刀殺人是《三十六計》出來的,分析能力也不錯,方寶這纔想起她是政治家的女兒,耳濡目染自然會懂些了,不過如果是平常遇到,以這個女人的身份和氣質或許還有些尊敬之心,可是當大腦裡浮現起她躺在榻榻米上穿着和服露出雪乳與下體撫弄着自己“日——本人”的淫豔之景,下腹一熱,無論如何都尊敬不起來了,當下點頭道:“是,我就是方寶,夫人,你說白鳥吉作愛面子,還有你的老爸又是厲害的人物,如果公開和他交換,估計他還是會答應的,我勸你好好的配合,否則我不高興了,你會很沒有面子。”
伊澤百合是個聰明的女人,聽着方寶的口氣,再想想他出現前自己做的事,臉色大變,聲音顫抖了起來,道:“什麼……什麼讓我很沒有面子,我不明白。”
方寶不想扛着這個女人爬山,讓她自己行走省事得多,自然要威脅一下,當下便拿着手機調出了自己在窗外偷拍的那段視頻,手機是他花十萬日元買的,有多種功能,而且攝像是六百萬的高清像素,在視頻裡完全可以分辨出躺在榻榻米上那個豔麗而性感的人是誰。
這絕對是一個可以讓女人毀滅的視頻片段,更何況像伊澤百合這樣的身份,瞧着視頻上縱情的自己,隱隱可以聽到那壓抑但歡愉的呻吟聲,伊澤百合瞬間就像是被電擊了一般,猛的一伸手,就要來奪那手機,而方寶早就揣到了懷中,揮了揮手道:“走吧,夫人,只要救出了我的兄弟,這段視頻我會給你的,不過要是白鳥吉作那個雜種動了我的兄弟,我就讓他很沒有面子。”
伊澤百合也知道自己拿不到那段視頻,漸漸的停止了顫抖,恨恨的望了他一眼,便向前而去。
……
從青茶山莊的右側走到了那座大山下,卻見連綿橫亙,不知有多遠,不過山勢倒不怎麼陡峭,要翻過去應該不難,常君說下山兩公里就有一個村莊,估計用的都是普通的車,只要防盜系統不太高級,開鎖接電路的本領他還沒有忘記。
此刻,沒有等方寶說,伊澤百合就從一條小路上往上走了,應該曾經上去過,白鳥吉作要這個老婆的命,方寶倒也不擔心她引自己中伏,瞧着她行走居然甚是敏捷,想起自己抓這個女人的時候她的那一閃,反應身手都不俗,忍不住道:“夫人,你的身手不錯啊,是不是跟着白鳥吉作學的。”
伊澤百合一邊走,一邊道:“誰會跟着他學,在大學的時候,我就是空手道黑帶三段了。”
空手道是日本徒手搏鬥最流行的功夫,方寶當然瞭解過,知道空手道等級從低到高:白,紅,藍,黃,綠,茶,黑各帶,而練到最高的黑帶又要分段,一段最低,十段最高,不過十段只是理論,實際最高的只是八段,四段以上基本就是爲空手道事業做出大師,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黑帶三段已經相當不錯了,便笑着一拱手道:“原來夫人還是個黑帶三段高手,失敬失敬。”
伊澤百合冷哼了一聲道:“聽說白鳥江夫是被你咬死的,你嘴上功夫很不錯啊,我也失敬失敬。”
雖然贏了那一場決鬥,但他和白鳥江夫之間的廝殺實在讓人很沒有臉面,方寶的臉皮雖然向來不薄,聞言還是一熱,但聽她的口氣裡充滿了不屑,立刻道:“那是決鬥又不是比武,誰活下來誰就贏,再說,我只是想快一點兒去幫其他的兄弟才用了最簡單直接的方法,真要有時間和白鳥江夫慢慢鬥刀,我一樣會幹掉他。”
方寶和白鳥江夫廝殺的情況伊澤百合已經聽說過了,自然不會相信他的話,瞥了他一眼道:“白鳥江夫從小驕傲,學的是武士道精神,和狡猾的小人鬥容易上當,如果換了另外一個人,我可以保證,你會死得很快。”
方寶立刻就明白她說的是誰了,道:“你是說‘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