鑑於幻雪山太過邪門,人們便斷了探索它的念想。就這樣,無心島方圓百里被冬日霸佔了近百年。
起初百姓四處勘察宜居新地,打算搬家。又鑑於此處冰雪覆蓋面積太過廣大,搬遷就不是那麼容易了,考慮到搬家的成本,路程的遙遠以及搬遷之後是否會水土不服能不能同新鄰居們相處融洽等一系列原因,搬家之事便暫且擱下。百姓們換個思維方式,想着不就是下點雪麼不就是冷點麼不就是綠色植物看的少點麼,習慣習慣就好了,於是幾代人就這麼習慣下來。
聽了此故事,我問老人家,島中弟子可知曉南音去了何處。
老人答不清楚。
好不容易尋到這,看來還要繼續趕路尋找南音。倘若島中之人也不知南音去了哪,我們一行人又要上火了。
兩位病仙聽了此消息並未言語,爲了緩和壓抑氣氛,我開口問:“那徒弟是男是女。”
老人答:“女徒兒”
我將桌子上的雪佛了佛,“哦,幸好。”
若那徒弟是個男兒身份,南音仙人的性取向就有問題了。
護徒至此,應該不是簡單的師徒關係了。
一汐站在院外捧着雪研究得深入,我趴在桌上繼續緩解氣氛,“師徒禁忌戀什麼的,我最喜歡了。
兩仙用複雜眼神凌遲着我,我扭過頭去,真是一點情趣都不懂。
我見一汐仍端立於飄雪的小院中,便跑出去問他,“汐汐在幹嘛。”
“看雪。”
我捧起一堆雪,白白的,涼涼的,不見這裡的雪同其他地方的雪有何不同。
正要詢問此地之雪的魅力所在,耳邊傳來一汐清潤和緩之音:“這漫天雪花裡滿是怨氣。”
肥肥揹帶褲裡所有乾糧貢獻給老人家,我們尋問了無心島的位置,才踏着深雪離去。
臨時前我握了老人家的手道:“老人家放心吧,我同伴專業收妖,定會將那羣雪妖給收了,到時候還你們綠幽幽的莊家啊。”
無心島於此地乃是人人嚮往投其門下的仙劍一派。由於無心島規定,只收三千弟子,於是這道門檻有些不大好進。
無心島位於蜃海中央,整片蜃海已凍結成冰,天空仍飄着大雪,茫茫無盡頭。唯有無心島上空被一道半球形結界覆蓋,大雪落於結界之上,轉瞬即化。
因我們這一行人面相富貴,一看就很有錢,氣質亦太過飄逸,不難猜出是仙道中人,再有鳧蒼懷中的上古神劍在手,守門弟子還算恭敬,將我們迎了進去。
待我們換上弟子送來的狐裘氅,島主才姍姍來遲。
島主是個二十出頭的男子,名喚知秋。
此人面色還算清俊,微微上挑的眼角帶着幾分慧黠,聽當地居民說已修成半仙。
出於一汐神尊名號太過傳說,有時太過傳說聽起來信服度便大大降低,像是吹牛吹大了的騙子,即使我們報上一汐神尊響噹噹的名號,對方不一定信,更或者沒聽過。我們一行便以天宮小仙自稱,其中兩位小仙因不慎中了魅毒術,兩仙並我們一衆親友團便千里迢迢趕來無心島,請求南音仙人爲兩位小仙延續壽命。
知秋島主卻拱手道:“多年前,南音師兄將島主之位傳予我後,便不知去向,如今更不知在哪。恐怕貴客要白跑一趟了,實在對不住。”
我站出來道:“島主不知,或許島上三千弟子有知南音仙人的去向者,哪怕提供一些線索也好。”
“南音師兄平日同我最爲親近,連我都不知,三千弟子怎會知曉。”
一汐發問:“據我所知,南音乃天帝親賜島主,爲何突然將島主之位傳予你,而後行蹤不明。”
知秋微微嘆口氣,“南音師兄生性寡淡,不喜親近他人,一早便想將島主之位傳給我,但被我拒絕多次。後來師兄收了個徒弟,此徒乖巧恬靜,深得師兄的心,但因愛徒性格上有些膽小怯懦,師兄便時常帶着徒兒雲遊四海歷練。由於師兄長年在外雲遊,便沒了時間來打理島中事物,師兄再三央求下,我才接受了島主之位。”
知秋所言卻同我們島外聽來的傳聞大相徑庭。
南音的線索徹底斷了,看來兩位上仙註定放血而死。也不知殤無虐打聽到“煞雪天國”是何意思沒有,畢竟現在解救兩位上仙的唯一希望就在這四個字上了。
此行暫時無一收穫,就當冰雪世界一日遊,順便練習下抗凍體能。南音打聽不到,我可以打聽下有關上古畫卷的事情,何況這次主角是柄劍,恐天下沒有比無心島更懂劍的地方了,我將上古畫卷掏出來,“知秋島主看看,這柄劍你可認識。”
知秋視線觸及到畫卷之後,頓時臉色煞白,僵硬着身子默了半響,努力隱去面上的不適,他回道:“此劍,在下不認識。”
不認識幹嘛這麼大反應,此島主演技不佳,應變能力也差些,但人家說不知,我總不能強行逼問你就是知道就是知道,看你表情就知道你趕快說出來否則屠島。
我收了畫卷,“那好吧,島主你看天色見晚,能否爲我等安排個休憩之地。”我擔心對方不肯,忙又添了句,“銀子什麼的不成問題。”
三位仙人聽了,未曾反駁,看來他們亦看出知秋島主有所隱瞞,留在此處,方便探出實情。
步生花拱手道:“有勞島主了。”
鳧蒼默契的將慈生劍遞過去。
知秋見此劍,面色一震,遂吩咐弟子爲我們備好上好廂房。
知秋倒是個識貨的,這年頭,禮送要高檔,什麼事兒都好辦。
好吃好喝一頓後已是沉夜,我喊住送來茶點的一位門中弟子,“你看看這幅畫,畫中劍你可認識。”
女弟子視線還未觸及到畫卷,便道一聲沒見過,大長腿一閃,沒影了。
看來知秋已提早吩咐了弟子,任何人問起畫中之劍,只管答三字兒,不知道。
越是這樣謹慎,反而越是有內涵。
我打算去找一汐商量個對策。
院外,肥肥正同小青聊天。
“小青啊,以後我就是你老大,你要聽我的。”
小青將獅子頭扭過去。
肥肥抱着大尾巴湊過去,“上次我看見你同我老大抱着滿山滾了,看來你挺喜歡我家老大,要不是看你長得威武還會飛,我纔不想搭理你呢。”
小青再將頭扭到另一邊去。
肥肥顛顛跑過去,“你什麼態度,信不信你不認我當老大,我就讓老大把你送回魔宮,我跟了老大這麼多年,難道還趕不走你麼。小樣兒。”
青獅子鬱悶一會,將大腦袋垂了垂。
肥肥很雀躍,“這麼說你同意我當你老大了。”
小青低低吼一聲。
“既然我是你老大你就要聽我的,來來來,先把這捆草吃了。”
……
一汐於廂房外的花壇側發現一隻受傷的白兔,他用仙術將折掉的兔腿康復後,小白兔居然不走,瑟縮窩在他懷中,紅紅的眼睛惹人垂憐。
這兔子定是隻母的,我衝過去掐住它脖子晃了晃,它瞪着我拼死掙扎,此兔自帶靈氣,應是即將化成人形的小兔妖。
正當我越發忘情掐兔子時,一汐開口道:“你如此仇視一隻兔子做什麼。”
我鬆了指尖力道,讓心上人誤會我殘暴就不好了,“汐汐,這隻兔子想勾搭你,我替你教訓它。”
一汐將兔子接過,“它還小,哪裡曉得什麼是勾搭。”便將兔子放入草壇裡。
兔子小心翼翼瞪我一眼,嗖的一聲跑了。
深夜到此,我不是來同他探討兔子小會不會勾搭人這個無聊而深奧的問題。我將之前心中醞釀好的餿主意說給一汐聽,一汐聞之,點點頭,“可行。”
於是,我將餿主意付諸行動。
仔細考量畫中劍的長寬高,接着,再按原比例將自己幻成此劍模樣。我這柄僞劍便開始四處蒐羅目標。
一位無心島弟子推門出來,我嗖的一下閃到對方眼前。
這位女弟子見到我這柄劍威風凜凜晃悠到她眼前,她啊了一聲連步後退,踉蹌跌倒後,放大的瞳孔盯着我看,“我沒有……我沒有拜南音仙人爲師,你……你不要殺我……”
我將劍身子晃了晃,女弟子後縮一下接着道:“善兒師姐,南音仙人已不在無心島了,我從來沒有想拜南音仙人爲師的想法,求善兒師姐放過我……放過我……放過我……”
本想着變個劍身突然冒出來,人的第一反應肯定是嚷嚷一句啊什麼什麼劍你怎麼跑出來拉或者什麼什麼劍你怎麼在這之類的話,這樣我起碼知曉畫中劍的名稱,有了名稱再去調查難度就小了很多。可不曾料到被嚇的女弟子竟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我將肉身現出來,女弟子瞠目結舌盯着我,以及我身後驀地幻出來的一汐。
“你剛纔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善兒師姐是誰。同這柄劍又有什麼關聯。”我問。
女弟子一個勁搖頭,“不知道,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不要問我。”
我攔住打算逃跑的對方,簡潔霸氣道:“不說,割舌頭。”
“不要爲難我島中弟子了,我來將實情告之你們。”知秋島主身着貂裘自一片陰影中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