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似乎註定了不同尋常,壓抑的氣氛籠罩在寮城上空,停留不久的雪又開始飄飄搖搖散落,陰風陣陣,耳邊時時傳來詭異的低吟,就像有什麼在身邊委屈的控訴般,令人寒毛倒立毛骨悚然,正在夢鄉的百姓無故呼吸緊滯,彷彿下一秒便會窒息而亡。
藍夕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飄雪,黛眉成了一個“川”字,良久發出一聲幽幽嘆息,帶着點悲憫的目光鎖定高空極速飛行的黑霧,嗖然轉身面對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的元元一時無奈,視線落在雖然站着卻同樣打瞌睡的媚生身上,疑惑:生魂也是晝伏夜出的啊,她們怎麼和人一樣了?
“你們去休息吧,不用在這伺候了。”最後藍夕還是決定讓她們二人回去休息,畢竟睡眠不足只會拖後腿罷了。
元元打着打着瞌睡,腦門突然磕在桌面上,頓時從凳子上跳起來,右手揉着發疼的額頭,睡意一下子去了大半,嗓音有些沙啞道,“小姐,我不困。”
剛剛是誰睡過去的時候磕着桌子了??媚生對着元元表示質疑,這纔看向藍夕回答,“讓元元去睡吧,我留下伺候小姐。”
輕輕搖了搖頭,藍夕回頭看向外面亂飛的黑霧眼色幽深,不容置疑道,“都回去休息。”
媚生和元元對視,又看向窗外,遲疑一會終是福了福身退出房門。
“吱呀”房門關上,藍夕再次走到窗前凝神眺望,眉間的褶皺始終沒有舒展,心底隱隱起了擔憂,動作那麼大果然是它知道今夜的事了嗎,那向她坦白的小鬼豈不是很危險?還有顧陌曦,這不同尋常的雪對他有害啊!頭微微偏起,爲何她會想到這個?
知府府衙,顧陌曦、顧莫言和炎三人順着石階往下,這條密道又寬又長,空氣潮溼,間隔時會發出水滴落在地上的“滴答”聲,在密閉的空間內產生綿延的迴音。
炎走在最前面,手中小小的蠟燭根本照不了多遠,但聊勝於無吧,三人小心翼翼前進着,而越是往前空氣中的血腥味就越重,這讓他們心情沉重,就像胸口被一塊巨大的石頭賭着般。
好在這密道沒有什麼機關陷阱,他們很順利來到密道盡頭,心情並沒有因此鬆懈,反而更加沉痛和憤怒,他們看到了什麼,近乎整座府衙大小的密室裡,一隻只鐵籠子依次排列,每隻籠子裡關滿了人,他們蓬頭垢面,他們血跡斑斑,他們滿身傷痕,他們奄奄一息,身上的傷痕有些是鞭痕,有些是烙印,也有刺傷、刀傷,還有很多不知道什麼東西造成的傷痕。
這一道道傷痕清晰刻在他們近乎裸露的身體上,刺激着三人的眼球,也刺激着他們的神經,再看左手邊的空地和牆壁,各種各樣的刑具依次排開,這裡面有他們熟知的鞭子、老虎凳、針、狼牙棒、刀劍、燒紅的炭爐,也有許許多多他們見也沒見過的東西,但可以想到就是這些東西在那些人身上留下了印記。
充斥在鼻間的異味似乎不再難聞,靜謐的密室內除了籠子裡受傷人兒微弱的呼吸外,唯剩下顧莫言咬牙切齒的“咯咯”聲,怒髮衝冠,披散下的墨發似乎因爲怒氣而飛揚,握着劍柄的手越發收緊,指節泛
起無色的雪白,手中的劍似乎感應到主人的怒意,劍身嗡嗡低吟着。
氣憤的何止顧莫言一人,顧陌曦和炎同樣如此,好一個寮城知府,好一個王福然,他們三兄弟爲了天聖百姓盡力盡力,結果最該挫骨揚灰的官場敗類就在眼皮子底下,若不是此次瘟疫,該有多少百姓慘遭毒手?!
“三弟,炎,救人。”顧陌曦沉聲道,說完三人拔出佩劍上前破開鐵籠上的鎖。
眼前的畫面已經是最好的說明,建在府衙地下的密室關滿了傷痕累累的百姓,密室出口就在知府寢室的牀榻,如此連審訊也不需要,王福然等着死無葬身之地吧。
“哐哐哐”
劍揮下,一把把鐵鎖斷裂落地,被聲音驚醒的百姓個個面露驚恐,極力擠進鐵籠內側,縮着身子瑟瑟發抖,頭低低垂着不敢擡起,不少女性低聲抽泣,可哭得太多眼淚根本流不下來,一些重傷者拖着身子往裡爬。
三人這才發現有不少人被斬去雙手雙足,整齊斷裂的傷口只是隨意包起,鮮紅的血色染紅了白布,幾乎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各位,各位父老鄉親,本王是景王顧陌曦,奉旨前來寮城治理瘟疫,現在就救各位鄉親們出去,請各位莫要害怕。”
“是啊,我是武王顧莫言,是和二哥一起來救你們的,大家別怕。”
“請鄉親們別再浪費時間,跟我們走吧。”
見到這種情況顧陌曦三人紛紛出言安撫,而在他們幾次三番解釋和撫慰下,百姓們逐漸不再害怕,停下動作轉身定定望着對面三人,似乎在判斷這一幕的真假。
“你、你們真的是朝廷派來救我們的,不是那狗官的手下?”人羣中一個弱弱聲音響起,問出了他們共同的疑問,他們實在太害怕這是一個騙局。
“本王可以起誓,本王所說千真萬確,若有半句虛假便不得好死。”爲了百姓們能夠信任,顧陌曦舉手發誓。
見此百姓們漸漸放下戒備露出萬分激動的神情,他們爭先恐後擠出鐵籠,雖然身上的傷口痛得呲牙咧嘴,腳步浮噓,但獲救的喜悅讓他們渾身充滿力氣,扶起沒法行動的鄉里全部踏出鐵籠,等待着他們的希望。
三人上前幫着扶住傷患,帶頭往密室出口走去,邊走邊囑咐他們小心一點,不要急。
關閉的牀榻忽然打開,顧陌曦三人帶着受難的百姓很順利再次從密道出來,此時天色已經轉成淡藍色,一夜即將過去,顧陌曦首先走出臥房,右手一揮招來附近的暗衛,渾身充斥着冷冽危險,嗜殺的目光落在還未醒來的王福然身上。
“你把他綁了帶到正廳,你去客棧接夕兒和太醫過來,你去召集府衙內的所有人,另外人幫忙把救出來的百姓扶到每個房間休息,然後到正廳集合。”一一頒下命令,暗衛得令後立馬行動,當他們看到被救出來的百姓傷痕累累皆怒從心來,小心翼翼幫着。
藍夕帶領媚生、元元和太醫跟隨暗衛抵達府衙時,那些獲救的百姓已經被安置好,太醫提着藥箱跟從暗衛前去治療,媚生元元奉命同往幫忙,正廳此時的氣氛很冷
冽,重重打在每人頭頂,再看被五花大綁丟在地上的王福然,她眸光一閃掠過了然。
顧陌曦上前牽過藍夕身側的手,帶着她坐到主位,擁她在懷,臉深深埋進她的頸間,似乎之前沉重憤怒的心緩解了不少,手背一痛,縮回手便看到三道紅紅的血痕,擡頭望着她的鳳眸中佈滿控訴,無聲說着他的委屈,昨晚上還好好的,怎麼天亮了就給他一爪子?
藍夕卻是輕哼一聲別過頭,白玉的手撓撓頸部,一點也不覺得做錯。
其他人同樣別過臉,抽搐着嘴角不想看他們兩個,打擊人啊,爲什麼他們心情不好的時候沒美女抱?
“做正事吧,我還想回去睡覺。”看了一晚上黑霧,藍夕擡眸望望天空有些睏倦,準備貫徹晝伏夜出的作息。
聞言衆人臉色一正,凌厲的目光直直射向躺在地上的王福然,似乎想將他射穿般,炎向門邊的暗衛示意一眼,那人跑出去沒多久便提着一桶水進來,“嘩啦”潑在王福然身上。
突然的冷水澆下,王福然陡然驚醒,猛的張開眼睛破口大罵,“媽的,狗奴才不要命了!”
然而,當他看清楚在場的人後臉色刷的失去雪白,說話也不利索了,“王、王爺,你、你們怎麼會在這,爲何綁着下官?”
“你這個畜生,本王宰了你。”耿直衝動的顧莫言火冒三丈,拔了佩劍就殺向王福然,對方因爲這一出直接嚇傻了。
“三弟莫要衝動,一劍殺了太便宜他了。”顧陌曦及時出言阻止,鳳眸中點點寒光讓王福然如同身在冰窖,渾身顫抖得厲害,當然也有大冬天淋了冷水的原因。
顧莫言收回佩劍,狠狠瞪了王福然一眼,冷哼道,“沒錯,一劍宰了你這個畜生實在太便宜你了,你就該不得好死。”
“王、王爺,不知下官做錯何事?”到了此時此刻王福然還存着僥倖心理,企圖矇混過關。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顧陌曦根本沒打算給他申辯的機會,包住藍夕柔軟的手掌對炎下令,“帶他去之前的密室,裡面那些刑具一樣一樣輪着來,不試完不許死。”
於是大吼大叫討饒的王福然被暗衛拖走,於此同時,媚生和元元扶着一位傷患來到正廳,藍夕剛想詢問卻發現那位傷患和之前被拖走的王福然一模一樣,心中隱隱有了一個猜測,耳邊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泣聲,顯然其他人也發現了。
通過此人的敘述衆人才知曉還有一層隱情,那便是王福然有一個長相相同的雙胞胎弟弟,名叫王吉來,由於家裡溺愛小兒子便養成人見人惡的二世祖個性,偏偏他們家很普通,吃穿用度僅僅過得去而已。
這王吉來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樣樣精通,家鄉那裡沒什麼有權有勢不可得罪的人,所以一衆鄉里只能忍氣吞聲,而王福然從小發憤圖強,在學堂的成績每次都是第一,十年寒窗苦讀終是考中狀元,奈何上任不久被王吉來陷害關在密室,他自己頂替了哥哥的位子,從此寮城陷入水深火熱的地獄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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