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韶華頭腦很清醒。
要是偃魂剛纔不接受她的提議,而是另有想法……她還真要再考察一下這個人,看他是不是足夠智慧,足夠識大局。
不過目前看來,他很會抓大放小,很明白自己要什麼。
嗯,值得培養!
……
齊王的治療進行到第十天的時候,他整個人已經瘦了一大圈。
每日藥物的折磨讓他夜不能寐,寢食不安。
畢竟除了吳道和耶婆婆兩人用藥的時候他痛苦,兩個人走了,藥物還是在他體內肆虐。
整日都很難受。
秦韶華建議他別撐了,緩一緩。
“還是按照白城子的辦法來吧,他當時提出的三個月見效已經不算保守治療,要是再讓吳先生和耶婆婆折騰下去,恐怕你還沒等腿好,人先垮了。”
齊王卻不同意,只說:“你忘了麼,我本就是百毒不侵的,以前你拿毒藥毒我都沒有關係。現在以毒攻毒,毒素全都自己打架,又不攻擊我,怕什麼?”
毒素自己打架也是在你體內!
你的身體是戰場。
哪有打完仗後戰場風景如畫的,不都是屍橫遍野千瘡百孔!
秦韶華心裡腹誹,還要說什麼勸一勸,齊王卻按住她,把她抱在了懷裡。
“你要是心疼我,就對我好一點,再好一點,讓我心裡舒服,身上也就不那麼難受了。”
齊王雖然被藥物折磨得夠嗆,但是力氣還是很有點子的,緊緊抱着秦韶華不肯放手。
秦韶華憐他體弱,也不掙扎,就任由他抱着。
兩個人在房間裡低聲地說話。
“你真打算任由吳道他們折騰下去?”
“嗯。”
秦韶華見他主意已定,難以更改,也就不再勸。
心裡默想着,要是搜尋菱雪花的小隊進行順利,真找到花就好了。
沉思間,齊王鬆開了抱着她的一隻手,手掌一翻,翻出一柄精鋼的小小匕首,低低在她耳邊說,“還記得嗎?要不要物歸原主?”
秦韶華認出來,這是她憤而離開齊王府的那天晚上,留在他那裡的。
沒想到他還存着。
一看到這個匕首,她就想起那個凌亂的夜晚。
他那樣失態,幾乎是暴怒地強迫她。
她險些就要被他用強。
現在還有臉拿出這個來,恐怕她忘不了他的欺辱麼?
她冷冷淡淡地哼了一聲,“何必物歸原主。你留着,也好時刻謹記自己以前的過錯。我看你最好隨身帶着,既能防身,又能防腦……防腦子再次進水。”
齊王忍俊不禁。
悶悶地埋首在她肩頭,無聲地笑。
她可真是一點也不留情面給他啊!
不過她能這樣痛痛快快地把之前的氣憤說出來,而不是存在心裡,也就說明她是真的原諒他了。
“好吧,謹遵您的吩咐。”笑夠了,齊王把匕首收了起來,“那我以後就隨身帶着。這可是你送給我的第一件東西,算不算定情信物?”
秦韶華翻個白眼,“你說算就算。”
“那好吧,就算是定情信物吧。我的女人果然與衆不同,給信物都給得這麼特別。”
齊王倒是挺開心地接受了。
秦韶華糾正他:“不是‘你的女人’,而是‘你愛的女人’。”
“好,我說錯了。”
齊王從善如流。
秦韶華鄭重地告誡他,“不但嘴上知道錯,心裡也要知道錯了才行。你以爲我爲什麼以前那樣惱你?都是因爲你不尊重我!”
齊王一副用心聆聽的樣子。
秦韶華說:“女人或者男人,首先都是人,是人就有獨立的人格,並不是誰的附屬品。包括你的侍從、下屬,麾下所用的兵卒,都不是你的附屬品。他們爲你做事,並不是因爲你本身有多特別,只是因爲你恰恰生在皇家,從而獲得了他們爲你做事的機會而已。”
然後就滔滔不絕地跟他講了一通衆生平等和人權問題。
齊王起初是寵溺地聽着,一副她說什麼他都樂意洗耳恭聽的模樣。但是隨着她說的越來越多,他的神情就開始認真起來。
顯然,和他所生長的環境格格不入的人權和平等理論,讓他感覺到特別新鮮。
“這是你的世界的規則嗎?”最後齊王問。
秦韶華說:“我那個世界,也並不是哪裡的人都能獲得基本人權。但是,這是整個世界的主流思想,大家都向往的。我知道在這個世界實現人權平等很難,但是你身處高位,如果能多爲底下人想一想,就是他們的福音了。”
她說的不僅是男女之間相處的感情問題了。
齊王深深點頭,“你所言有理。”
心裡不僅也有所向往。
原來她所處的世界,是那般模樣?
要是有機會能親眼看一看就好了。
怪不得她行事說話處處與尋常女子不同,原來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思想嘛!
也怪不得,當初他頭腦衝動對她用強,她會有那麼大的反應。
“我錯了。”他再次將她抱緊。
這次真心誠意地道歉。
“我從一開始就錯了。我不該以’讓你成爲我的女人’爲目標,而是,應該以’讓你愛上我’爲目標。”
嗯,孺子可教嘛。
秦韶華笑了,“那你現在立這個目標也不遲。”
齊王用手捧起她的臉,輕輕地問:“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我離這個目標還有多遠?”
秦韶華眼波盈盈,抿嘴微笑。
纔不告訴他!
因爲她自己也沒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
兩個人近在咫尺,她狡黠微笑的樣子,柔軟鮮嫩的紅脣,都近在齊王眼前。
她呼吸的輕柔的氣息都吹在他的臉上了。
美人如花,近水樓臺,他還等什麼?
他就輕輕吻上了她的脣。
繼而越吻越深入,緊緊黏在了一起。
秦韶華臉紅心跳,脣齒裡全是他男性的氣息,躲不開也逃不掉。
而且,她也並不想躲。
她任由他吻,也輕輕迴應。
齊王臉上淺淺的胡茬非常堅硬,耳鬢廝磨之間,扎疼了她的臉頰。她擡手撫摸那些胡茬,抱住了他的脖頸。
意亂情迷的感覺。
她閉上眼睛,享受他的愛意。
她想起以前。
在楚京的時候,她是他的侍女,那時候他就已經對她很好了。
他幫了她那麼多。
爲了她,把皇宮裡的罪苑一把火夷爲平地。
爲了她,光明正大擡屍首進宮給皇帝難堪。
她要去護國公府問罪,他就派了親衛幫她撐場子。
他還告訴她練習內功的獨家法門,並且在她虛弱的時候輸內力給她。
馮尚書府的賞花會,毒蜂事件,她控蜂,他就幫她。照顧她受傷後的身體,無微不至。
記得那天他還特意要和她穿同款式的衣服呢。
那麼多點點滴滴的好。
如果拋開兩個人的身份不談,拋開那次分裂的誤會,他的確是對她非常好。
是一個男人能對一個女人做到的最好了。
更不用說現在兩個人冰釋前嫌,敞開心扉談論想法。
你能不能告訴我,我離這個目標還有多遠。
還有多遠?
已經很近了啊!秦韶華心裡默默地想。
齊王抱緊了她的身子,纏綿而激烈地吻她。
她面頰緋紅的樣子,半閉着眼睛的樣子,微微仰着頭任他愛憐的樣子……
都讓他特別心動。
他幾乎控制不了自己的意志了。
漸漸沉淪其中,不能自拔。
兩個人吻着吻着,就不知怎地滾到了牀上。
他把她箍得更緊。
熱烈的脣從她的臉上,脣邊,脖頸,一直流連……
他用牙齒輕輕扯開了她的衣襟。
“韶華……”他沉迷之中,輕聲叫着她的名字。
“嗯?”
秦韶華低低地迴應。
“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他說。
秦韶華就抱緊了他。
他彷彿得到鼓勵,緊跟着把她內裡的衣襟也扯開了。
胸口微微有點涼意,秦韶華還沒來得及反應,涼意就變成了熱意,是齊王灼熱的氣息覆蓋了她。
“哎……”秦韶華猝不及防。
早就已經不平穩的呼吸一下子變得急促。
齊王半個身子都壓在了她身上。
“等等!停下!”
秦韶華猛然推開他。
齊王被推翻,仰躺在了牀沿,險些被推下地去。
秦韶華呼吸急促,臉頰緋紅,望着他說:“你急什麼!整日受毒物的折磨還不夠,我看耶婆婆蠱毒應該再下重一點,省得你還有精力做這些事!”
她一臉嗔怒。
語氣卻並不嚴厲。
看在齊王眼中就跟撒嬌似的。
他胸口也在急促的起伏喘息。
剛剛他險些失控。
真想就那樣繼續下去,一直到最後,徹底擁有她。
他深深的看着秦韶華,眼睛裡的火苗一直簇簇燃燒着,半晌都不曾褪去。
他略顯蒼白的面容,在燭火下呈現一種貴氣逼人的光芒,像是上好的瓷器,光華流轉。臉上還稍稍帶了一點微紅,是激動的表現。
他的眼睛太亮,太亮,漆黑的眸子像晨星一樣熠熠生輝。
秦韶華不能和他對視。
怕他就藉機纏了上來。
她其實剛纔……
也很想。
男女之間,渴望都是一樣的。
只是她不能任由他胡來,他可還在治療的關鍵時期呢。
體質本就虛弱,怎麼能夠再折騰。
“躺到你該躺的地方去!”
她索性一騰身,輕輕跳下了地。
然後把齊王直接抱到了軟榻上,給他蓋好被子,讓他早點睡。
之後自己出去泡了一個溫泉。
泡溫泉的時候她再次回憶以前種種。
終於確定,並且敢於承認,其實自己早前很久就對齊王動心了。
楚國公說的沒有錯,她動心了。
自己之前就曾經因爲齊王一次次有意無意的接近而臉紅。如果不是對他感覺特殊,怎麼會臉紅?
她又不是一見異性靠近就會失措的小女孩!
說起來,她連他的光身子都不知道看過多少次呢。
她也被他看光過。
想起來真是有趣。她不由就在空蕩蕩的溫泉房裡,一個人失笑……
這日給齊王治腿用藥之後,吳道私下找了秦韶華說話。
“聖主,我去看了一下那林婆的屍首,恐怕……”
“恐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