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姌卿笑得一臉狡黠,周軒昶便知道她是在故意和自己唱反調,於是點頭道:“這倒確實如此,有的人意志力確實是不得不令人歎服。”話音一轉,“不過,你覺得李成是這種人嗎?”
姌卿很想點頭,但是想着李成那個樣子,姌卿這頭着實是點不下去,於是便道:“這麼說,皇上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自然,一切都如同孤所料。”周軒昶臉上依然掛着笑容,但是姌卿卻從中看出了一絲冷意。
姌卿見此垂下眼眸,果然,周軒昶看來是早就查出芸妃的真正死因了,既然如此,那他會如何處置李成呢?畢竟這李成是能扳倒太后很重要的一個人證,但是現在明顯還不是時候。
正在沉思間,頭頂上突然傳來周軒昶的聲音:“你便不好奇孤都問到了什麼嗎?”
“啊?”姌卿反應過來後,便道:“皇上若想說的時候不用臣妾問自然會說,若不想說的話,臣妾問了也沒用。”
周軒昶劍眉微挑,嘆氣道:“知我者,卿卿也!”
姌卿柔柔一笑,握住周軒昶的手,輕聲道:“說不說全看皇上,臣妾不會強求,但是隻希望皇上對臣妾說得每一句話都是真話。”
“孤既然答應了你,就不會騙你,孤不說不是不想告訴你,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說,有些事雖然早已知道,但是當親耳聽到,心還是會痛。”周軒昶攬過姌卿,剛毅的下巴枕着姌卿的柔軟的髮絲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孤的母妃的死另有蹊蹺?”
姌卿聞言眼睛一閃,掙開周軒昶的懷抱,看着他的目光,認真道:“臣妾在進宮前,確實無意中聽杜若慈和她的奶孃說過這件事,但是因爲距離不近,故而也沒聽清,只是隱約聽到,芸妃之死是太后從中搞得鬼,具體是什麼,臣妾便不得而知。皇上是已經從李成口中得到了當年事情的真相了?”
周軒昶點了點頭,面容微沉,道:“孤很後悔,當年沒想到看着只是傷寒,可事實上卻是中了毒,若是孤早就知道的話,或許母妃就不會死。”
看着周軒昶眼底一閃而過的沉痛,姌卿有一絲心疼,她能明白周軒昶的心思,如同前世,她在得知自己親生母親是受了何等痛苦的時候,那種疼,絞着心扉,讓人喘不過來氣。
回握住周軒昶的手,姌卿柔聲安撫道:“皇上,當年您還是個小孩子,怎麼會發現這麼多?連先帝都被瞞了過去,更何況您呢?索性您現在已經平安長大,更成了皇帝,只有您肯,您母妃的仇一定能報!”
原本姌卿只是想安慰他,可不知爲何,在她說過後,周軒昶握着自己的手突然一緊,那疼痛讓姌卿微微皺眉,不由出聲提醒道:“皇上。”
周軒昶這才反應過來,忙鬆開手,看着姌卿微紅的小手,心疼得爲她輕揉了起來,歉聲道:“對不起,方纔是孤魯莽了。”
姌卿搖了搖頭,道:“臣妾無礙,不過皇上,可是方纔可是臣妾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讓皇上生氣了嗎?”
周軒昶動作一頓,淡聲道:“不是你的問題,只是,孤突然覺得很諷刺。”
姌卿輕聲道:“皇上可願意告訴臣妾?”
周軒昶擡頭看着姌卿,眼底那絲抑鬱緩緩劃開,深吸了一口氣,道:“卿卿,你可知,父皇並非不知母妃的真正死因。”
姌卿一愣,道:“皇上的意思是說,先帝是在芸妃歿了之後才知道真相,還是……”在那之前便已經知道了?若是如此的話,那這真相未免太過殘酷了。
看着周軒昶掀起苦澀的笑容,姌卿心一沉,看來,事實當真是如此殘酷嗎?
“說來諷刺,孤雖然知道母妃的死是卓太后所爲,但是一直苦無證據,那時候卓家在朝中的勢力如日中天,孤若拿不到實質的證據,想徹底扳倒卓家是不可能的,只恨當時孤勢單力薄,不得不和卓太后虛與委蛇,你不知,每次看父皇對太后寵愛有加的樣子,孤的心裡有多恨!爲何母妃慘死,這個女人還能坐享榮華富貴?可孤沒有證據,不能告訴父皇,當時奪嫡,孤不能有任何差多,若是因此惹了父皇不虞,或者讓卓太后知道,那孤莫說做這個皇帝,怕是連命都沒有了。孤便一直這麼戰戰兢兢的和那些人周旋,可直到父皇駕崩的前一晚,孤才知道,父皇原來早就知道了母妃死去的真相!”
“先帝是怎麼知道的?”
周軒昶冷笑了一下,道:“早在母妃得了傷寒的時候,父皇便從王太醫那裡得知了真相,只是那時候王太醫並不知如何解毒,父皇便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母妃枉死,而他這個世人認爲最尊貴的男人,卻無能爲力,因爲他根本就動不了卓家!”
姌卿看着他的側顏,依然是那張棱角分明的俊顏,可再也無往日的溫潤,此時沉浸在思緒裡,滿臉佈滿了悲傷。
“皇上,是在恨先帝嗎?”
周軒昶自嘲一笑:“剛聽父皇這麼說得時候,孤是恨的,恨他無能,無法保護母妃,恨他懦弱,在知道真相後,依然不能爲母妃報仇!可在孤看到父皇那奄奄一息的蒼老面容,孤卻說不出一句重話來,看着父皇那已經變得渾濁的雙眼滿是自責悔恨,孤突然知道了,原來父皇心中的苦不比任何人少,這麼多年來,他那些笑,想來也沒幾個是真心的吧。”
姌卿也點頭道:“臣妾雖然對先帝印象不深,但是能讓他到死都在自責悔恨,相信先帝對芸妃是真心的,他心中的苦,無人能懂,更無人可以傾訴,如同皇上所說,即便高高在上如帝王,也做不到真正的隨性所欲,先帝懷着這個遺憾去了,皇上,臣妾懂您的苦,但是想來,先帝的苦不比您少,您便原諒他吧?人死如燈滅,您懷着這樣的執念,對您,對先帝,對芸妃,都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