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公這麼想着,便沒有將紫鵑這件事放在心上,反正最多也就一兩日,她就會出現了,至於爲什麼?自然是被餓出來的!
因此,紫鵑的離奇失蹤倒是並沒有對浣衣局裡衆人造成什麼影響,不過是她該洗的衣服要分攤到別人那裡罷了。大家還是老老實實地洗着衣服,幹着活。
很快,午膳時間到,大家總算可以緩過氣來休息一會兒。
許嬤嬤平日裡多是沉默寡言,來了這麼幾天,和其她宮人也就是混了個臉熟,平日裡很少和別人有什麼交集,除了紫鵑之外,現在紫鵑又不在,許嬤嬤便自己找個地方坐下,打算安靜地吃着膳食。
她心裡清楚,怕是以後都要自己用膳了,只是不知這個以後還能有多久呢?
就在這時候突然聽到後面幾個宮女在悄聲交談着,而她們說得話讓許嬤嬤身子止不住顫抖了起來。
“對了,我方纔出去送衣服的時候聽到了一件事,小六子和小錢子上吊自殺了!”
“小六子和小錢子是誰?”
“你居然不知道?就是之前鳳棲殿下毒之事被抓起來的其中兩個人啊!”
“哦,那個啊,我知道,不過不是聽說已經有個叫佩環的宮女認罪,並並已經在獄中自殺了嗎?所以剩下的幾個人不都放了出來?咱們這剛來的許嬤嬤和紫鵑不就是也被牽連在內了嗎?”
“可不是,我聽說是那兩個人還留了遺書呢!”
“遺書?寫了什麼?”
“這我哪能知道,不過我打聽了一下,好像是覺得對不起皇后娘娘,因爲自己的失職害得皇后娘娘和皇上起了爭執,這才無臉苟活於世上。”
“居然是因爲這個?”
“反正我打聽出來的就是這個了。不管是真假,左不過是兩個奴才死了,你覺得會有誰下工夫去查?”
“這倒也是!”
接下來幾人又開始討論起其他的事情,而她們再說什麼,許嬤嬤卻也是沒有心思再聽了,果然不出她的所料,這兩個人終究還是難逃一死,昨晚要是自己也如約過去,是不是也是得了這樣的結局?可即便是現在逃了又能怎麼樣,太后能放得過她幾時呢?
想到這裡許嬤嬤握着碗的手指微微泛白!
“許嬤嬤這是怎麼了?可是這飯菜的味道不合您口味?”
這聲疑問讓許嬤嬤微微擡起頭,在看到來人的相貌後,臉色變得煞白。
而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昨日不小心碰撞到許嬤嬤的那個小宮女,此時她臉上可沒有昨日那種怯懦的樣子,看着許嬤嬤這副將自己當做洪水猛獸的樣子,絲毫不在意,自顧自地坐到她旁邊,用僅僅她們二人能聽到的聲音道:“許嬤嬤應該知道奴婢的身份了吧?若奴婢沒記錯得話,昨晚那字條奴婢可是好端端地塞到你手上的,您爲何沒有如約到呢?”
許嬤嬤抿着微微發白的脣,低聲道:“我這把老骨頭了,還能做什麼?不過是想在這宮裡頭了此殘生,爲何你們都要趕盡殺絕?”
那宮女低頭一笑,道:“許嬤嬤這話說得可真是不對了,您認識太后的年頭可比奴婢多得多,應該知道太后那說一不二的性子,您說您自己是再也做不了別的什麼,但是也要太后相信啊。但是您覺得太后會放心嗎?只要你活一日,太后就不會放心,您知道的,以太后在宮裡的勢力,想讓你死易如反掌,你即便是逃得了昨晚,那今晚呢?明晚呢?這往後的日子您註定是要在擔驚受怕中度過了,這樣苟延殘喘的活着又有什麼意思呢?倒不如痛快點,來個一了百了,您不用再害怕了,太后她老人家也放心了,對不對?再說,您又沒去,怎麼知道太后是要趕盡殺絕呢?您和小六子、小錢子他們可不一樣,那兩個才替太后做事多久?您可是替太后做事那麼多年了,這情誼自然是別人比不得的,太后對您也會更爲信任,您若是去的話,說幾句好聽話,說不定太后就重新重用您了,這不比您在這浣衣局裡做這麼多髒活累活強,您也歲數不小了,總是做這些,對您身子也不好,對不對?”
許嬤嬤扯出一個自嘲的笑容,道:“你少拿這好聽話來糊弄我,我在這宮裡待了那麼多年,還不清楚這些事情?尤其是太后,對她的手段我是再清楚不過,眼下我這把老骨頭對她來說不僅無用,還是個累贅,她自然沒道理留着我,我若是去了,只有死路一條!”
“許嬤嬤果然是明白人,奴婢想在您面前說謊簡直就是自不量力了,不過要奴婢說,您委實犯不着因此而怨恨太后,您看。”說着,就指了指前方。
許嬤嬤順眼望去,就看到一個侍衛在和徐公公說着什麼,而徐公公聞言臉色便是大變,可見侍衛給他說的事一定事大吃一驚。
那個宮女接着道:“許嬤嬤要不要和奴婢打個賭?奴婢肯定,那侍衛說得一定是和失蹤不見的紫鵑有關,想來這紫娟一定是和小六子他們一個下場了。”
許嬤嬤看了她一眼,道:“是你們做得?”
那個宮女好笑道:“許嬤嬤不會是老糊塗了吧?這個紫鵑和太后又沒什麼關係,奴婢爲何要花心思對付她?”想了想,又自嘲的搖了搖頭,道:“不對,是奴婢愚笨了,許嬤嬤怎麼會不知道這其中的因由?您一定早就知道紫鵑是回不來了吧?您很清楚,紫鵑背後的人不可能留她活口,如同太后也同樣不會,所以奴婢就說您沒必要恨太后,因爲無論是誰,都會做這個決定的,而您,是終究躲不掉的。”
“你說得對,終究躲不掉。”許嬤嬤慘淡一笑,將碗遞到那個宮女手裡,在她奇怪的眼神中緩緩起身。
許嬤嬤臉上至始至終掛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有淒涼,似乎又有這如釋重負的解脫,她這個樣子引得周圍的宮人紛紛側目,眼睜睜的看着她走向井處,那處井就是她們平日裡打水洗衣服用的,只見許嬤嬤低頭看了看井裡的水,嘆了一口氣,在衆人的驚呼聲中,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