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科長對不起,我也想……

胡力說:“你管我叫什麼都行,狐狸也行,老狐狸也行,不過癮的話你就叫我狐狸精也行,誰讓我跟你有緣呢。”

“哈哈。”彭長宜覺得胡老頭很風趣,就說道:“除去我,有這樣叫您的嗎?”

“沒有,大夥都叫我老胡,胡老頭,看大門的。朱書記從來都是叫胡師傅,有的時候值班時也跟我聊兩句,任主任幾乎跟我沒說過話,儘管你是第一天上班,但卻是和我說話最多的了。”

彭長宜真誠地說道:“以後還請您多多關照啊。”

那個時候彭長宜就覺得這個老胡頭絕不僅僅是開大門的這麼簡單,就衝他在書畫展只看樊書記的書法作品這一點上,就能判斷出他是有來頭的。很長時間以後,彭長宜才知道了胡力的真正身份,儘管斷定他不凡,但沒想到居然這麼的不凡。

就在彭長宜和胡力在傳達室聊天的時候,在北城不遠處的一個小咖啡廳裡,丁一百無聊賴的坐在圈椅中,她端起咖啡杯,輕輕的皺着眉,喝了一口,又輕輕的放下,眼睛就落在了對面的半杯咖啡上。

此時,那半杯咖啡的主人手裡握着大哥大,重新坐回到座位上,很優雅的把大哥大放到桌上,禮貌地說道:“沒辦法,喝杯咖啡也不清閒。雜事太多。”說着,用小勺攪拌了兩下:“咱們說到哪兒了?”

丁一一愣,她想了想,搖搖頭,是的,她想不起來他們談過什麼話題。說真的,她到現在也不知道王圓爲什麼要約她出來喝咖啡。

王圓說道:“我聽評委說,你沒要拍賣的錢,只拿走了一百元?”

丁一明白了,原來他是爲這個請自己,就笑着說道:“爸爸說我的那兩幅字,頂多值一百元。”

王圓說道:“可那是拍賣所得,是公平的,也是願打願挨。”

丁一笑了,說道:“他們不懂,我那作品真的不值那麼多錢。”

王圓說道:“丁一,你知道是誰拍得你的作品的嗎?”

丁一點點頭。

“是我們總公司的領導,他非常喜歡你的小字,還說以後求你再寫幾幅呢。”

“沒問題,只要他喜歡。”丁一說道。

“所以,這錢你收下,這是物有所值。”王圓說着,掏出一個信封,放到了桌上。

丁一趕緊把信封推回去,說道:“王總,請你理解我,我不該拿那麼多錢,那樣的話會讓別人笑話的,有那麼多老書法家的作品都沒拍出幾幅,會讓人家認爲不正常的。樊書記和江市長的都沒參加評選……”

王圓盯着丁一看,心想,丁一果然和他遇到的女孩子不同,他剛要說什麼,就聽有人說道:

“呵呵,誰在說我,我聽見啦。”丁一的話音剛落,就聽見有人走過來說話。

真是巧極了,只見江帆笑容可掬地出現在他們面前,旁邊還跟着他的秘書林巖以及政府辦兩名年輕人,走在最後的是司機小許。

王圓急忙站起,伸出手說道:“江叔叔好。”

江帆朗聲說道:“小圓,沒想到碰到了你們。”說着,就握住了王圓的手。

被市長單獨碰見她和男人喝咖啡,丁一有些窘迫,臉微微地有些紅,她下意識地看了看桌上那個信封。

王圓也注意到了丁一的眼神,就說道:“我找丁一有事,我們總部領導拍下她的兩幅作品,結果丁小姐只收了五分之一的錢,其餘的錢又退了回來。對了,市長叔叔評評理,她要是不收下這錢,我就沒法跟老總交代。”

“哦?有這事?”江帆故意地說道:“丁一,不是我向着小圓說,這就是你不對了,正常拍賣所得,如果你自己都認爲自己的作品不值那麼多錢,那讓收藏者會怎麼看?周圍人又會怎麼看?”說完,江帆自己都奇怪這話的邏輯性。

丁一剛要辯解,就聽見王圓跟江帆說道:“江叔,你們是私人聚會吧?我看您好像被抓了大頭,沒關係,侄兒我請客。”

江帆笑了,說道:“今晚不用你請客,不然他們該說我沒有誠意了。”又跟王圓說道:“小圓,我們進去了,不打擾你們了。”說着,就在幾個年輕人的簇擁下進了裡面的包廂。

重新坐下後,丁一就有些不自在了,這時,王圓的呼機又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放下呼機,把那個信封推到她的面前說道:“這是你該得的,市長都這麼說,你就不要難爲我了。”

丁一猶豫了一下,不知如何是好。這時,我圓的呼機又響了一遍。丁一說:“王總,你有事咱們就走吧。”說着就站了起來。

王圓也站了起來,把那個信封放到她的手上,說道:“今晚我的確有生意上的事需要處理,改天我在單獨請你。”說着,就離開丁一向裡面的包廂裡走去。

他來到江帆幾個人面前,說道:“江叔兒,哥幾個,你們慢慢用,我有事得回去。江叔,過幾天我去找您,有事向您彙報。”

江帆幾個人客氣的跟他揮手告別,遠處的丁一也向這邊擺擺手。

出了咖啡廳,王圓跟司機說道:“你送丁一到市委,我打車回去。”

丁一趕忙說道:“不用,你有要緊的事要辦,我正好散散步。”

王圓看了看她手裡的信封,說道:“還是送你吧,晚上不安全。”說着,就招手叫過來一輛面的,坐進去後就走了。

回到宿舍,丁一感覺市長今天有些怪怪的,怪在哪裡又說不太清楚,甚至感覺跟在市長身邊的人,表情都有些怪怪的。看來以後還是少和王圓接觸,千萬不能給別人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

丁一看着手裡的信封,她突然想起彭長宜,白天他回了電話後,就再也沒有打回來,看來上任第一天肯定很忙。彭長宜走了,丁一感到自己有些空虛,不知道新科長什麼時候能來,來了以後是不是也會像彭長宜那樣容易相處。

彭長宜這些日子忙的不亦樂乎。上任後,幾乎沒怎麼在單位呆着,大部分時間都在蓮花村找村民座談。自從市裡同意北城成立由紀檢、計生、婦聯、宣傳、司法、財務工作組進駐蓮花村後,他帶隊深入到村民家裡,挨戶座談,發現問題遠不止這些。許多問題都是顯而易見的。有一點彭長宜不清楚,爲什麼黨委一直沒有正式解決蓮花村的問題?

這個問題讓紀檢書記劉忠道破了其中的端倪。

原來在對待蓮花村的問題上,前任北城辦事處張主任和朱國慶存在着分歧。張主任認爲目前村幹部不好選,有人幹就不錯了,不要責全求備,即便有一點問題只要不影響大局就行。再有高爾夫佔地從開始論證到破土動工,都是層層徵求村民意見後纔開始籌備的。而且這個項目是市裡的項目,在去年就納入了政府大事要事之列中的。這是改革開放後亢州一個大項目,出現不同的聲音羣衆有些不理解和反應是正常現象,如果因此而徹查村幹部甚至辦事處幹部,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後來張主任就病了,包村的任小亮也不願接手管這事,這纔有了圍堵大門事件的發生。

彭長宜陷入了沉思,高爾夫立項和佔地一點問題都沒有,羣衆反映最多的就是村裡賬目不公開,另外勾連起許多陳年舊賬。引發圍堵辦事處大門的導火索就是供電問題。這個問題在工作組進村後通過跟供電所協商後,暫時把電供上了。但陳欠的電費沒有解決。

前任電工因爲貪污了村民們的電費和附近租賃戶的電費,受到了懲罰,現在還在獄中服刑。通過幾天的查對賬目,發現有四十多萬元的款項是建築材料錢,許多都是白條頂賬,經手人都是高強本人。

另外,在跟羣衆座談過程中,有個村民叫陳樂,當彭長宜問他現在幹什麼的時候,這個村民說是瓦工,是個小工頭,正在領着一個小建築隊在高爾夫俱樂部旁邊施工,那裡有一排正在施工的小洋樓。

彭長宜有些納悶,目前,高爾夫俱樂部主體工程都已經結束,而且像地方這種資質的小建築隊應該是沒有資格進入俱樂部施工的。於是就多聊了幾句。

在跟陳樂的閒聊中,彭長宜發現陳樂也不知道他們具體給誰蓋房。當初的確是高爾夫施工方派他們過去的幾個人,但是,來這裡幹活的大部分和高爾夫沒有關係,領工資的時候也不在高爾夫這邊的施工隊領。據包工頭講,這個工地好像不是高爾夫俱樂部的。

彭長宜聽說後,再從高爾夫工地經過的時候,就多看了幾眼,儘管這排正在施工的小洋樓和高爾夫沒有明顯的獨立界限,但顯然不是高爾夫俱樂部建築的風格。他查看了高爾夫徵地手續的時候,沒有這排小樓。

他特意問過蓮花村的老書記,老書記也不知道詳情,只是說屬高爾夫俱樂部管。後來彭長宜又以徵求村民意見的方式來到陳樂家,又聊到了這排神秘的小樓,陳樂說,肯定不是俱樂部的建築,到像俱樂部以外的建築。

彭長宜對這排不明來歷的小樓產生了興趣,他以羣衆告狀爲由,來到建委的規劃科,找到了在這裡就任科長的同學李冰,調看了高爾夫俱樂部在這裡備案的設計圖紙,彭長宜留意了一下,沒有這排小洋樓。

既然這排神秘的小洋樓不再村民告狀的範疇,他也只是把這件事藏在心裡了。官場就是這樣,你可以對一些事裝作不知,但是你不能不留意,所有反常的事,都有其幕後不爲人知的根源。儘管他現在搞不清楚這排小洋樓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相信有一天他會弄明白的。

明天早上是班子例會時間,朱國慶讓彭長宜把調查情況在班子會上做彙報。

彭長宜心想怎麼也得先跟朱國慶通個氣,他從蓮花村回來後一直沒見朱國慶,後來才知道朱國慶和任小亮去市裡開會去了,據說市委市政府決定亢州參加省裡的新城杯評選活動。這項工作涉及到北城區的就是古街改造的事。

彭長宜心裡一動,看來江帆也要有些動作了,畢竟爲官一任,還得要幹些實事的,不是所有的實事工程都是爲了政績而服務的。

古城區改造對提升城市形象和城市魅力,有着衆所周知的意義,而且目前亢州雲集了這麼多中省地直單位。

有人就說,在亢州的版圖上,只要把中省地直單位修建的辦公大樓和家屬住宅樓用白紙糊上,亢州就什麼都沒有了。

無論是亢州市民還是執政者,任誰聽到這話後心裡都不是個滋味。

要知道,亢州是第一批進入全國100強縣級城市,無論是實力還是財力都排在全省縣級城市的前面,更是錦安地區的老大,城市建設問題早就是這一地區主官們的大事。

只是周林來了後,沒有延續上一屆政府的工作思路,而是大打農業牌,城市建設的步伐相對慢了下來,加上他個性比較強,有些聲音聽不進去,造成許多市政工程無限期的拖沓着。

只是彭長宜不知道江帆是如何和樊文良在這個問題上達成共識的?但很顯然,兩位主官都認爲水到渠成了。

彭長宜查看了晚上值班表,按照排班順序,今天應該是朱國慶值班,他就決定晚上在找朱國慶談。

這時,劉忠手裡拿着一封信進來了,說道:“這裡有一封舉報信,據說也給市裡的各個部門寄去了,你看看吧。”

彭長宜接過來,反覆看了兩遍,這信是從沿海一個城市中寄出的,大意是在北城區有一個木材銷售公司,利用合同詐騙,給對方造成了一百多萬元的經濟損失,如果地方政府不干預,就要起訴這家公司。

彭長宜問道:“有這家公司嗎?”

劉忠說:“目前在亢州的地面上,確切的說在北城區的地面上,這些皮包公司大大小小的多達200多家。有的所謂的公司花幾百塊錢,租一間門臉,掛一個牌子,公司就成立了。興許這個公司從老闆到員工就一個人,法人大部分是花錢僱的,你如果去查,興許就是某個村趕馬車的農民。”

“哦?”彭長宜愣住了。

劉忠見彭長宜不明白就繼續說道:“看來你不太清楚內幕。爲什麼叫皮包公司,也有人在背後跟這些公司叫詐騙公司,空手套白狼,跟對方說我這裡有什麼樣什麼樣的木材,對方肯定要派業務員來實地考察。然後這些人前呼後擁的就把業務員領到別的有木材銷售的公司,告訴人家這就是我們公司的木材市場,等對方定了合同把一部分貨款打過來後,這個公司就人間蒸發了。”

“按照營業執照找法人,興許就找到了一個根本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的農民身上。問這個農民是怎麼註冊的營業證,也許你會得到這樣的答覆,某一天自己的親戚或熟人找到他,讓入乾股,需要他的身份證去銀行開戶。前幾個月銀行的戶頭上肯定會有紅利的,最後逐漸就沒有了。等他去問的時候,對方就會告訴你,生意虧本了。你又沒投入什麼,只是佔了個名額,誰會叫那真兒?”

“那他也要負責任的,畢竟他能找到騙子呀?”彭長宜說道。

劉忠不以爲然地說道:“負什麼責任?法院找到後,你能把他怎麼樣了?他本來就什麼都沒有,怎麼賠償?找當初的聯繫人,說不定哪個環節上的人就蒸發了,根本就找不到。目前,北城區也出現了這個苗頭,我也接待過這樣投訴者,大部分打發到法廳。這些人都是外地的,知道打官司的成本有時也就認了,只能吃一塹長一智。”

彭長宜又仔細看了看這封舉報信,發現這個公司是金盾公司名下的。心裡就一動,金盾商貿公司是王圓從公安局停職留薪後創辦的公司。於是他就問道:“你見過這個寫信的人嗎?”

“沒見過。”劉忠說:“不知道這個金盾公司是不是王部長兒子的那個金盾公司?”

彭長宜說道:“應該不會,他那個公司有實力,用不着騙這點小錢花。”

“我看懸,現在金盾公司的業務做的很大,除去毒品和黃金,沒有他們不能交易的,就連……”劉忠突然想到彭長宜和王家棟的關係,就打住了話頭,不在說下去了。

劉忠走後,彭長宜覺得有必要跟王部長通個氣,如果真是王圓公司乾的,那就應該儘快消除影響及早解決問題,而不應該等到對方起訴。

於是,他給部長打電話,部長說要來就快點來,一會還有事。

放下電話後,彭長宜騎上車,幾分鐘就到了市委三樓,從幹部科經過的時候,他不由自主的推開了門,見三個人都在,就笑着跟他們打過招呼,隨後關上門就去找部長去了。

王家棟聽了彭長宜是話後,臉色十分難看,他要通了兒子的電話後,劈頭蓋臉地說道:“你那個公司還能開下去嗎?開不下去關了回單位上班去,別做坑蒙拐騙的勾當!”

王圓被老子的話問蒙了,剛想問問是怎麼回事,就聽王家棟又說道:“那筆生意是怎麼回事?”

王圓說:“什麼生意?”

王家棟這才告訴了他事情的原委。

王圓想了半天才說:“我不記得有這麼一筆生意。”

“你現在就去查,一會告訴我結果!”說完:“啪”地撂下了電話。

王部長緊鎖眉頭,說道:“長宜,小圓的公司在你們地盤上,以後多替我留意一下,這小子現在做什麼事都不跟我說。當初他從公安局辦了停薪留職創辦這家公司我就不同意,跟吃了蜜蜂屎一樣,都是他媽縱容的結果。”

彭長宜笑笑說道:“現在辦公司時興,國家也大力號召開放搞活,他不甘於上八個小時的班,想自己創業沒什麼不好。而且他也長大了,您也不會護着他一輩子的。”

“要說也是,我在他這個年紀都結婚了,他都出生了。我是擔心他心野了,我把握不住。”王家棟並不忌諱在彭長宜面前流露自己的擔心。

彭長宜笑了,說道:“他總會要有自己的事業,我看小圓是個準譜的人,不會胡來的。”

“但願他別給我惹事。”王家棟不再說兒子王圓了,而是問起了蓮花村的情況。

彭長宜就簡單的跟王家棟介紹了蓮花村村民告狀的事和目前自己的調查結果。

對高爾夫旁邊小別墅的事,彭長宜只是無意帶過,他也想看看王家棟的反應。沒想到王家棟立刻警覺起來,打斷了他的話,說道:“是不是俱樂部高管自己蓋的住宅區?”

彭長宜搖搖頭:“據村民講,好像跟俱樂部沒關係。”

王家棟沉思了一會說道:“小樓的事你多留意一下,暗暗調查一下,先不要聲張,有情況及時跟我溝通。告狀的事你要多和朱國慶溝通,什麼事別擅自做主,千萬不能說過頭話。把工作做細。”

果然,王家棟也覺得這小樓有問題,這就驗證了彭長宜之前的疑惑。

這時,王圓打回了電話,聲稱金盾公司從來都沒有做過這一項業務,有可能被冒牌了。

王家棟反問道:“你確認?”

“確認。我查遍了公司自成立以後做過的大大小小的業務,沒有跟這一筆相符合的生意。應該是有人冒充金盾公司。”王圓肯定地說道。

“公章是你們的,合同文本是你們,別人怎麼能冒充?”王家棟繼續質問道。

王圓在電話裡說道:“爸爸,您老土了,現在刻公章的滿大街都是,要想刻我們公司的公章太容易了。至於你說得合同文本,不存在任何的技術問題。”

王家棟長長出了一口氣,說道:“那你小子也給我多加註意,不許胡來,管好你們的公章。”

放下電話王家棟說道:“假公章能鑑別出來吧?”

彭長宜笑了,沒想到部長居然問了這麼一個小兒科的問題,看來他的確擔心這事和兒子有關,就說道:“這事不難,交給公安局技術科指紋鑑定專家們,即刻就會有結果。”

王家棟也不由地笑了,跟彭長宜說道:“過兩天要來個副市長,聽說了吧?”

彭長宜點點頭。

“歲數不大,也很年輕,比江帆大個三四歲,也是正經的大學生,不像我們,是工農兵大學生,跟冒牌的差不多。看來我們這一代以後就被淘汰了。”王家棟說道。

彭長宜笑了,說道:“哪就到了淘汰您的時候了,無論是您的生理年齡還是您的從政年齡,目前都剛到了黃金時期,正好是大放光彩的時候。”

王家棟咧嘴樂了,說道:“你走後好長時間聽不到這麼舒服的馬屁聲了。對了,寇京海的事我跟樊書記私下議了議,差不多了。”

如果部長不這樣說,彭長宜還真想不起來這檔子事了,他驚喜的問道:“怎麼安排的?”

“初步定的是交通局副局長,一把的意思想把他放到教育局,我說他那個狗慫脾氣,恐怕跟教育工作者打不了交道,一把基本就默許了。”王家棟說道。

“這是個肥缺啊,聽說以後有希望垂直管理。”彭長宜表示出濃厚的興趣。

部長說道:“目前只是我和一把私下說得,還沒上會研究,注意保密,跟他本人也不要說,範胖子知道了肯定會吃醋的,到時難免會被動。”

“明白。”彭長宜點點頭。

人事,向來是官場上最敏感的話題,今天擬定的是你,說不定第二天上任的就是別人,一切都在變化之中。

“另外,丁一的事也定了,可能過兩天就要去政府那邊報道了。”王家棟又說道。

彭長宜說道:“跟着高市長嗎?”

“嗯,沒辦法,死活看上她了,你說政府辦那麼多秘書,非要跑到組織部要人,真是豈有此理。丁一現在負責編纂組織信息工作,她要是走了,還真沒有合適的人選。上次樊書記跟我說了以後,我故意把這事忘了,昨天又說起,就不能裝傻了。”王家棟無奈地說道。

儘管上級明確規定,縣市級副職不配備秘書,但是副職身邊都有這樣一個人做着秘書的工作。彭長宜很想說,您是常委,你硬不給她也沒撤,但是這話明顯的有挑事的意思。

他就試探着說:“興許過段時間高市長不滿意丁一,又給您退回來了。”彭長宜故意說:“給您”而不是說:“給組織部。”

彭長宜這樣說是有目的的,他特別強調這個用語,無非就是想提醒王家棟丁一是他留在組織部的,某種程度上說也是帶着他個人的烙印的,如果跟高鐵燕搞不好關係,也不能坐視不管,畢竟是組織部出去的人。

哪知王家棟眼一翻嘴一撇地說道:“美的她,拿組織部當什麼地方了?”

這是私下裡王家棟最可愛的表情,使用這個表情時,都是在最信任的人面前,往往也是他最真實的心理活動。跟着領導時間長了,就把他的語氣、表情摸的一清二楚。

但是彭長宜今天並沒覺得他這個表情有多可愛,相反有隱隱的有一種擔心,這種擔心來自對丁一的擔心。

不過話又說回來,給高鐵燕當秘書也有好處,高鐵燕工作能力強,辦事潑辣,有衝勁和闖勁,工作中從不因自己是女同志而甘於落後,樊書記就曾經當面誇獎過高鐵燕,說她負責的那塊工作是最讓人省心的。

“跟着高市長也有好處,經常往下面跑,鍛鍊的機會多些,不像在組織部坐辦公室,沒有接觸基層的機會,說不定對丁一是個好事。”彭長宜說道。

“我還沒跟她談呢。”看的出,王家棟也不想放丁一,畢竟當初他是帶着很強的目的性把她留在組織部的。

彭長宜有些擔心,但是又不好說什麼,就說:“那幹部科就沒人了?”

“人有的是,組織部還發愁沒人來?”王家棟自信地說道。

彭長宜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就說道:“晚上我請請您,還沒有沒好好請過您吶?”

王家棟笑了,說道:“不用了,好好幹,別給我找事就行了。”

從部長辦公室出來時,王家棟讓他順便把丁一叫過來,彭長宜進來後,三個人還都在。

郝東昇說道:“小丁,科長回來了,我們就等你呢。”

“有事嗎?”彭長宜問道。

“小丁想請大家。”

彭長宜笑了,說道:“是不是發大財了?”

“對,她的參展作品被一個大老闆拍走了。”郝東昇很興奮。

“呵呵,有這等好事,那丁一要請客了,不過我出來的時候,部長讓你過去一趟。”彭長宜說道。

郝東昇跟丁一說道:“我給你扣住科長,你給客人沏完水後趕緊回來。”

丁一走了以後,老錢說道:“科長,我聽說丁一要調走,不知真假?”

彭長宜笑笑說道:“我在下面包村,消息閉塞多了。”

彭長宜跟郝東昇和錢守旺聊了一會,丁一就回來了,彭長宜看出丁一情緒不高,就故意說道:“丁一怎麼不高興了,別擔心,晚上我請客,不用你破費。”

丁一看着彭長宜,不知說什麼好,就說道:“科長,對不起了,我也想……可今天晚上有事,改天我在請你們。”

“部長交代你什麼重要任務了?”郝東昇問道。

丁一想了想說道:“一會跟着部長出去。”丁一沒說出去幹什麼。

彭長宜說道:“那好,情有可原,記住,欠我們一頓酒。”他剛說完,彭長宜的呼機就響了,彭長宜就回了電話。是姚斌,說是晚上聚聚,寇京海在他那裡。

彭長宜答應了,反正晚上也是要去單位找朱國慶的,另外他也想找機會告訴寇京海這個消息,好讓他抓緊做一些詩外的功夫。

突然,彭長宜冷不丁想起,自己升職後,無論是對王部長還是樊書記,自己一沒請客,二沒送禮,是不是太拿自己不當外人了。眼下這個社會,沒人肯爲你白賣力氣。寇京海這麼辦,任小亮這麼辦,姚斌也這麼辦,自己不這麼辦是不是太不懂事了。

想到這裡,彭長宜的後背就有些發涼了,無論以什麼名義,他都要補上這一課。

丁一看到彭長宜突然顯得心事很重的樣子,就說:“科長,你是不是還有事?”

彭長宜回過神來,看了看郝東昇和老錢,說道:“本來是奔着丁一請客來的,結果……唉,失望。”

老錢說道:“小丁,今天你要請的人可是都到齊了,你看着辦。”

丁一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說道:“科長,我真有事,王部長讓我……”

彭長宜知道丁一肯定有事推不掉,就笑着說:“開玩笑,別當真,領導的事重要,你去忙你的,我也有事。”說着,就跟郝東昇和老錢告了別,走了出去。

當他下到二樓的時候,正好看見江帆進辦公室,秘書跟在他的身後。難道今天下午的會散了?也就是說朱國慶和任小亮也散會了。

他是回辦事處還是去赴姚斌的宴?想了想還是去參加姚斌他們的聚會,因爲朱國慶未必這個時候回單位。再說了,晚上他要去單位值班,那時在找他不遲。

他往江帆的辦公室望了望,想過去打聲招呼,想了想還是算了,一來他太忙了剛散會,二來畢竟他現在是亢州政府的一把手,而自己只不過是一個鄉鎮級的三把手。職務懸殊太大,這樣公開接觸影響不好,他要是想我彭長宜了,自然就會跟我聯繫,他要是不想我彭長宜,我總是往上奔的話反而會讓他生厭。想到這裡,他就堅決地下了樓。

他剛走出大樓後,呼機就響了,他一看,是江帆辦公室的電話,不由的笑了,自己和江帆還真是心有靈犀啊!想到這裡,他走到大門口的警衛室,就撥了江帆屋裡的電話。

“長宜,來了也不進來坐會兒。”江帆的嗓子有幾分疲憊和沙啞。

“我覺得您剛散會,肯定累了,就沒去打擾。”彭長宜說道。

“嗯,過來坐會。”說着,放下了電話。

彭長宜只好又走了回去,碰上了許多下班的人,他一一打着招呼,就來到了江帆辦公室。

江帆正站着屋子當中,雙手撐着腰,慢慢旋轉着。

“開了半天?”彭長宜問道。

“嗯。”江帆捶着腰,走到辦公桌前,從抽屜裡拿出一個小紙盒,遞給彭長宜。

彭長宜接過來一看,嘴就咧開了,說道:“漢顯的,太漂亮了!”打開後,看了看說道:“聽說現在數字信號的手機也出來了,下次換代的時候繼續拜託您啦!”

江帆正在喝水,差點沒噴出來,說道:“你屬獅子的。”

“哈哈,是不是口開大了?”彭長宜說道。

“手機我就不操心了,你們北城區跟電信局定了,跟朱國慶要去吧。亢州通訊發展還是滯後了,我今天在會上就講了,通訊的滯後,嚴重影響到招商引資。所以下半年準備抓抓通訊這一塊。各鄉都要上程控交換機,做到電話直播,城區先普及模擬信號覆蓋率,然後就是數字通訊業務。”

“咱們跟北京沒法比。”彭長宜說道。

“你也這麼認爲?那咱們招商的時候,怎麼總是拿緊鄰北京說事?”江帆見彭長宜不言語了,就說道:“準備成立一個招商局,常委會已經通過了。”

“哦?那經協辦哪?”

“就是在經協辦的基礎上成立招商局,加大對外招商引資的力度。”

“有具體人選了嗎?”

“人事我不過問。但是必須懂經濟。目前慮了一遍,還真沒有合適的人選。”

彭長宜點點頭。

“長宜啊,應該說眼下亢州處於一個即將快速發展的時期。”

彭長宜說道:“我感覺不是即將,而是已經乘上了快馬……”本來他還想說什麼,他的腰裡的呼機響了。

“你還有有事?”江帆問道。

“沒要緊的事,是姚斌。”彭長宜剛想給姚斌掛個電話,忽然問江帆:“您晚上有安排嗎?”

江帆想了想,這時林巖進來了,江帆問道:“林秘書,中鐵雷總定的是……”

“明天晚上。”林巖說道。

“樊書記開會回來了嗎?”

林巖說道:“我剛纔看了一下,沒回來。”

江帆露出了笑容,自從上次發生了那件事後,秘書林巖明顯有了很大進步,凡事不但能夠主動積極去做,而且做到了前頭,江帆感到這個秘書越來越上手了。

江帆哪裡知道,林巖的進步,很大程度上離不開彭長宜的幫助。

自從那次錦安回來後,林巖請了彭長宜兩三次,向他取經討教。彭長宜起先還是很謙虛,不想說太多,但是耐不住林巖真心求教,另外從他和江帆關係角度出發,他也希望林巖能夠儘快成熟,真正爲江帆服好務,所以,也就向他傳授了一些實用的東西,這些東西對林巖來講就跟如同甘霖一樣,是任何一本書裡都沒有的知識,所以林巖進步當然要快。

江帆問道:“你們今天晚上都有誰?”

“我知道的有寇京海,要不我問下他?”

“不用了,林秘書,備車,我去換身衣服,渾身都是煙味。”江帆說着,走進了裡屋。

彭長宜趁這會功夫,還是給姚斌掛了一個電話,江帆參加的場合還是跟他們有區別的,姚斌知道江帆要來後,就說道:“原本想叫着我們黨辦秘書和紀檢書記,就不叫了。我這裡只有老寇和一個朋友,這個朋友你認識。”

“誰?”

“姚靜。”

彭長宜心裡一動,這個姚靜怎麼從北城跑到東城去了?他沒問那麼多,既然人家已經在那裡了,就不好說什麼了,這時姚斌又緊問了一句:“江市長要來的話是不是通知書記和主任一下?”

“不必了,你就說去哪兒吧?”彭長宜問道。

“那就去環宇餐廳吧,那裡清靜,我們現在就出發。”

環宇餐廳是中國地球物理勘探局一個職工家屬開的。如今店名是越起越大,越來越洋氣,誰都認爲主人也是這樣一種心理,唯恐名字起的不夠大氣,所以就用了環宇。“環宇”字的後面是餐廳,居然都不用飯店命名,可想而知主人的獨具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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