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睜開眼睛,所以看不到來者是誰,但鑑於進入屋內的外人只有兩個,對方身份其實很好猜。
果然,伴隨着輕細急促中帶着一絲緊張的呼吸聲,一隻滑軟柔嫩的小手碰上了他的臉蛋,東觸觸、西探探,還彷彿懷疑真假般捏了捏他的鼻子……隨後便放下去探入被底,握住他手臂片刻感受過明顯異常的低體溫後,又移向胸口位置輕按數秒——確認心跳頻率也沒發生什麼顯著變化後,帶着些許不甘抽了出去。
就這?
矇混過關了?
正在艾格再次鬆一口氣的當,那隻小手卻又毫無徵兆地從被窩的另一個邊緣重新溜了進來,這回不再左顧右探,而是動作迅速目標明確地掠過他的腰桿和小腹,再往下滑了寸許,準準地按到了小艾格之上。
雖然軀體暫時行動困難,但未被麻痹的神經末梢卻依舊忠實敏銳地將一切觸感反饋向大腦。
艾格頓時感覺頭髮都要豎起來了。
不論在外人眼中他是何等形象,但除去身份忽略地位後,他生理上依舊是個再正常不過的男人……在這種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情況下,最要好的兄弟驀然落入她人之手,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這小妮子想做什麼?難不成是想通過看他本體“能不能石-更”,來判斷他是否裝死?!
可她難道不知道,類似孛-力走-己這樣的反應分爲心理和反射性兩種,並不完全受大腦高級中樞控制,即使是真處於睡眠乃至昏迷狀態的病人也可能出現,不能作爲試探他人是否中毒的方法嗎?
等等,指望一個尚未成年的本世界土著懂這麼多未免要求過高,她大概率是真不知道!
那自己就得竭盡全力,來遏制身體的反應了!
艾格可不是特工或間諜,自是沒受過如此冷門的技能訓練,若在平日,這當然是天方夜譚,但他如今可是身中梅麗珊卓的系列冬眠法術和科本學士的癱瘓藥劑,雙管齊下,不僅反應略微遲鈍,心跳放緩後血壓降低各部位供應也大成問題,只要稍稍堅持,便足以拖到周圍人察覺不妙,出手解圍!
三兩秒內,艾格便把應對之法想了個清楚明白,然而——事情壓根沒往他預料的方向發展:彌桑黛挾持他兄弟的小手,既沒揉按也未捋動,而是在短暫探索熟悉構造後,便迅速再向下潛入,掌兜住他更脆弱的核心,在他全然未來得及、也永遠不可能做好準備的情況下,毫不猶豫地收指一握!
***
如果把疼痛按從0到10來進行等級劃分,那根據個人體質、忍耐力和意志的差異,不同男性對蛋碎的痛感體驗大概會在“10分”、“十分”到“爆表無法描繪”間搖擺浮動。
由於神經密佈卻極少會與外物發生摩擦以外的有力接觸,此處受創所帶來的疼痛不僅劇烈無匹還極端陌生,不做針對性體驗訓練沒有人能純靠意志來抵抗。剎那間,海嘯般恐怖迅猛的痛感自下而上奔涌入腦,瞬間橫掃艾格的整個意識——就像把女性整場分娩的疼痛濃縮到半秒內釋放一樣,在這種遠超忍耐閾值的洶涌疼痛面前,理智根本來不及發揮作用:什麼一勞永逸的果斷計劃,什麼裝死忽悠女王的盤算,什麼平推七國建立大王領區的大棋……全被沖刷得乾乾淨淨,艾格的腦海中霎時間只剩下了一種東西:
疼!!!
他本該躬起身子縮成一團,本該捂着小腹痛到失聲,本該一邊抽搐一邊打滾疼得喘不上氣……總之就是會做出些劇烈的動作,徹底暴露裝死的事實,讓前面的一切鋪墊和籌備全部落空,從而被迫選用兜底的後備方案,下策中的下策:屠龍並綁架女王。
但科本學士的癱瘓藥劑在這一刻建立奇功——作爲一種輔助手術的醫用品,它雖不能真讓人癱瘓,卻可以讓服用者的全部動作都比往常綿軟無力許多且慢上兩拍,而這種特性便導致了:原本只需半秒即可過境的痛感洪峰,硬生生被瓦解分攤到了數秒之內,而就這看似微不足道的丁點削弱,就已經足讓本會跳起來的艾格,硬生生把躬腰和打滾,憋成輕微許多的夾腿、抽搐和扭動了。
這種幅度的改觀本不會扭轉露陷的必然結局……因爲彌桑黛的手還沒離開,在身體有零距離接觸的情況下,多麼輕微的動作也逃不過她的感知。
好在,艾格並不是孤身奮戰,他還有隊友——站在病牀前的一衆贈地派人士,可不會眼睜睜看着丹妮莉絲的侍女擺弄和嚴刑拷打他們的總司令。
***
這邊,艾格與他此生從未體驗過的劇痛做着鬥爭。
而另一邊,剛剛使出斷子絕孫握的小文書也是面紅耳赤臉頰燒燙,小心臟提到了嗓子眼。
雖曾爲女奴,但彌桑黛在被丹妮莉絲從善主手中解放前年紀尚小,又被發現了非凡的語言天賦,擁有她的奴隸主選擇了將其訓練成文書和翻譯而非牀奴……奴隸間分工明確極少有兼職,這也就導致了: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毫無阻隔地接觸異性的身軀。
羞赧只是彌桑黛此刻情緒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害怕和緊張纔是主角——她十分清楚自己此舉有多麼危險:若懷疑落空,那她不過是對守夜人總司令不敬,有女王撐腰,多半無事。可一旦猜測爲真,那裝死的守夜人總司令在自己這一握之下,絕對會勃然大怒地跳起,殺氣騰騰地揮手下令捉拿……到時候,丹妮莉絲連自身都將成爲目標,更別提保護自己和與她同來的醫士了。
一握之後,彌桑黛鬆開手指,屏住呼吸等待結果分曉,但事情同樣也沒朝她預料的方向發展:確實有人勃然大怒地跳了起來——卻不是牀上躺着的艾格,而是自始至終站在一旁盯着她的陪護侍衛。
“你在幹什麼!”侍衛隊長哈維一記如雷般的咆哮,金屬劃擦的“錚”聲裡,把劍都拔了出來。
就一個和彌賽菈差不多年紀的女孩而言,彌桑黛大概算得上既聰明又勇敢。但再怎麼忠於丹妮莉絲並願意爲其犧牲,她也終究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罷了……出於忠誠和責任感而鼓起的勇氣已經一絲不剩地全部消耗在了“襲擊守夜人總司令”這件事上,以至於當另一個虎背熊腰全副武裝的成年男性士兵表情猙獰氣勢洶洶地提着劍朝她逼來時,她直接就被嚇得尖叫一聲倒退而去,卻絆在牀邊先前兩位“醫生”都坐過的那張凳子之上,向後仰去,屁股着地摔了個結結實實的面朝天。
“你幹什麼?”梅麗珊卓將一切看在眼裡,立刻反應過來,做出迷惑表情,明知故問起來。
“你看見這臭丫頭剛纔在幹什麼!”哈維緊握住鋼劍,用壓抑着狂怒的語氣邊說邊向摔在地上的彌桑黛逼去。
“她一個小女孩子能幹什麼?”紅袍女柳眉倒豎,站到兩人中間,假裝與之對峙起來:“把劍放下!”
“總司令大人昏迷不醒生死未卜,那狗屁女王不來看望也就算了,派來個侍女,還趁艾格大人昏迷在他身上摸來摸去?成何體統!”哈維一副怒髮衝冠失去理智的模樣,惡狠狠的瞪着梅麗珊卓:“老巫婆,總司令大人敬重你,兄弟們纔給你面子,他要是出了事,你在我們眼裡便和一個屁也沒什麼區別!讓開!”
梅麗珊卓眯起眼睛,目中閃起兇光,語氣也不善起來:“哦?那我若是偏不讓呢,你要不要試試看,我到底和屁有什麼區別?”
侍衛與紅袍女對峙片刻,做出因爲忌憚而慫了的模樣,後退一步,重新把語言矛頭對向正揉着屁股艱難地從地上嘗試爬起的小文書:“喂!小馬蚤蹄子!缺男人了就直說,這軍營裡有大把兄弟任你挑選,離不該碰的人遠點!”
女王派來的醫士前一刻還在與科本交流解毒之法,下一秒場面已經鬧翻到劍拔弩張的程度,局勢變化得如此之快,把他嚇得僵立原地,半聲都不敢坑,最後還是科本學士彎腰,面目慈祥地把嚇摔在地上的彌桑黛給扶了起來。
“哈維,冷靜點。這位姑娘只是在用‘給予刺激’的方式嘗試喚醒總司令大人,這在醫學上是個很常見的操作,並沒有惡意,別少見多怪!”老學士一邊假裝安撫發狂的侍衛,一邊攙穩小文書,輕輕把她推向門口的方向,偏頭壓低聲音提醒她和已經嚇傻了的波特:“快走,總司令大人中毒,最慌的就是這幫從南方追隨他而來的心腹,把他們惹急了,眼下可真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
“對……對不起,我……我……這就去通知女王!”彌桑黛被嚇得連話都說不囫圇了,拽着自家的醫士一邊點頭一邊後退,最後睨了一眼守夜人總司令的病牀,飛快地開門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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