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媽帶回的消息並不樂觀,沒人知道瑰凝的去向。凌曦慌了神,即使自己並已不十分熱衷於知曉自己的過去,但瑰凝歸根結底是受了她的牽累,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坐視不理。她首先想到了袁昊覺,除了他,她想不到其他可以令瑰凝消失的人了,她仍記得對於自己執着地想找回記憶時,他的百般阻攔與在意。她一直都清楚他是不希望她記起的,瑰凝確實犯了他的禁忌。
他會怎麼對她,她不確定,但決不會善待就是了。
她匆匆得僅憑一點模糊的印象,趕往他在軍營中的議事廳。她十分佩服自己,雖已失憶,但對這些新近的過往卻記得如此清楚,她記得只在上次崴腳時去過一次,然而便就這樣記住了。
薛媽不及她快,在後面緊緊地追着,還不住得叮囑她慢些,仔細着腳。
凌曦哪顧得上,匆忙地向前奔着。心撲通撲通地好似要跳出來。
終於到了門前了,她平復着起伏的胸膛,理了理已凌亂的衣衫。
她本欲上前叩門的,垂在半空的手卻因屋內傳出的聲音頓住。“那個瑰凝怕是有些蹊蹺。” 是袁昊覺的聲音,她再熟悉不過的。他果然對瑰凝起了疑。一個悠揚磁性的聲音隨之而至。“想來司徒是不會放過她的,只是不知拓承衍,這回意欲何爲?”
凌曦越聽越糊塗,但聽到這,心中的大石頭已然落了地,至少瑰凝沒被袁昊覺處置。屋內沒了聲音,想是都沉默着。她方覺聽牆角終是不好的,正欲悄悄離開,不想秦卿低沉的聲音鑽入耳朵,“你真的要治好她嗎?”
回答的是袁昊覺鏗鏘有力的聲音:“我不想她整日活在夢魘裡。” 似乎是關於自己的,她不由地頓住身形。
“可萬一她記起了,她會去尋找自己的家人,甚至……愛人,這些你都想過嗎?” “我只想她快樂。”
“昊覺,你……愛上她了?”
這次袁昊覺沒有很快回答,等了好久,凌曦隱隱地感覺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原來她也是期盼知曉這個答案的。
許久後,靜靜的廳裡飄忽忽地傳來他性感磁性的聲音,“我怎麼會愛她,她……只是凌曦的替身。她是我現在的慰藉……” 話說得極慢,一句句凌遲着屋外人的心。
“砰”有什麼東西落在地上碎了,凌曦知道是她的心。
身體失了支撐,所有的重量頃刻壓在扶門的手上,門應聲而開。薛媽也在此時出現,一聲“夫人”引得屋內的倆人驀地回頭。
袁昊覺面色如常,心裡卻翻江倒海。他懷疑剛剛那言不由衷的話 真的是他的心發出的嗎?望見她的那一眼,他心中有了答案。
凌曦臉色晦暗,無力地扶着門扉,眼裡的淚模糊了雙眸。
她緊咬下脣,勉強擠出一絲笑,視線停駐在袁昊覺毫無表情的俊顏上,打量了很久。時間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沒有人出聲。
薛媽和秦卿緊張得看着表面平靜卻暗流涌動的倆人。
“是真的嗎?” 凌曦的芙顏越發蒼白。 袁昊覺凝視着她,語氣平淡,未回答:“我給過你選擇的機會。”青筋暴露的雙拳緊緊握住復又鬆開。
她朦朧的雙眼看不清他的模樣,腦中閃過當初的情景——“留下,做我的侍妾,或者離開這裡。”
“我從不喜歡用強,如果你不願意,我願放你離開。” “我想找回我的過去,而你,會給我答案,對不對?”
“如果你想,就只能留下做我的侍妾。”
“我會留下。”
“還有,我相信你。”
“爲什麼?”“如果我隱瞞了什麼呢------我是說如果?”
“你不會。”“好,留下是你的選擇,但願日後你不會後悔。”
是的,他給過她選擇的機會,而她竟那麼全心全意地相信了他。
他果然是對自己有所隱瞞的,只是她已經沒了後悔的權力,既然選擇了相信,就該做好承擔謊言的準備。
原來,一廂情願的一直是自己,而他始終在一旁冷眼旁觀着。想起那些甜蜜糾纏的日子,自己是如此可笑。
“我僅是個慰藉……” 她無意識地呢喃着,想到了最初他情慾滿滿的黑眸,也許他看自己時想到的只是佔有她的身體,“一個妓女嗎……” 驀地想到了那羣濃妝豔抹的營妓。
她口不擇言的話語聽到袁昊覺耳朵裡莫名得不舒服,“妓女能得到你這樣的待遇嗎?” 他看到她單薄的身體驀地一晃,心一下緊繃起來。
她燦爛地苦笑,“這樣的待遇,我……寧可不要。”她身形踉蹌,但含淚的眼睛寫滿堅毅與不屈,
“如果我是一個人儘可夫的妓女,至少我知道我是誰,我該幹什麼,而不是被你這樣無端地欺弄。”
她成功地激怒了他。
“人盡可夫、欺弄……恐怕你根本不知道什麼叫人盡可夫和欺弄。如果你想要那種待遇,那好,我……成全你。”
她成功地激怒了他。她竟將自己……和他的過往想得這麼不堪。
“昊覺,你瘋了,根本不是這樣……” 秦卿出聲意圖緩和倆人的僵持。
袁昊覺伸手製止了他,“她既然是這麼想的,我爲什麼不成全她。”幽黑的眸子是無法遏制的衝動與憤怒。
“來人,將她送去營妓房!” 凌曦聞聽一個趔趄,差點傾倒,薛媽慌忙從旁攙住了她。 “王爺,夫人只是一時糊塗……”薛媽慌忙替她求情。
但袁昊覺鐵了心似的根本聽不進任何勸告,“你們不用求情,這是她求之不得的。” 說完瞥向她。
薛媽見機趕忙對凌曦說:“夫人,不要意氣用事啊,王爺……”
“薛媽……” 她聲音瞬間虛弱,“不用了。” 袁昊覺見她倔強的樣子,火氣更大了,“帶走,永遠別讓我再看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