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屠蘇離開賬房的時候,還是沒有想好該怎麼尋找霍真。
賀菖蒲告訴他的信息他少,而且,當時葉屠蘇也沒想過自己會成爲古月樓的弟子,說是要幫賀菖蒲送地獄之花的種子,葉屠蘇最初的想法只不過是到了古月樓後,讓人將霍真給喊出來,將東西交給她而已,以至於葉屠蘇根本連霍真長什麼樣子都沒問。
“唯一能夠知道的只有霍真是個女人而已,可是,古月樓門下的女弟子也不少呀。”
葉屠蘇翻閱過名冊,古月樓的弟子一共有一百七十二名,除卻樓主以外,每一名師叔門下少則有十幾名弟子,多則三十幾名弟子,其中女弟子有五十六名,饒是如此,範圍也不是一般的大,自己總不能挨個去問人家是不是霍真,說起來,如果能夠知道入門時間的話,倒是容易判斷許多。
葉屠蘇嘆了一聲,早知道如此,便不說自己叫葉小五,就說自己叫賀菖蒲好了,那霍真聽了自己的名字,自然就會自己找上門來,不過,那首童謠還是很出名,要真說自己是賀菖蒲,估摸着霍真還沒找上門來,申屠巍然就先起疑了,顯然也不是什麼好辦法,而且……
“如果霍真已經不在古月樓了……”葉屠蘇呢喃道:“那豈不是白忙一場?”
想到賀菖蒲也只是說霍真在古月樓,卻又口說無憑,葉屠蘇便覺得自己這回恐怕攬下了什麼麻煩事情一般。
“十七師弟,你在做什麼?”
葉屠蘇低頭深思,卻也是在這時候,身前突然想起呼喚聲,擡頭一看,卻是六師姐連雲袖,趕緊站直了身子恭敬道:“見過六師姐。”
連雲袖道:“十七師弟是要去哪兒?”
葉屠蘇隨口道:“我有些問題向大師兄請教,剛從大師兄那裡回來,眼下正要回竹林去。”
“原來如此。”連雲袖道:“不過,早課時間已經結束了,十七師弟若無急事需要回去,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老九跟老十那裡轉轉?”
“不了,我還得……”葉屠蘇正想說自己還要去看申屠巍然留下的那兩本破書,卻又戛然而止,這連雲袖也是個女人,既然是女人,那會不會是霍真?於是,葉屠蘇立刻點頭答應道:“那我便陪六師姐同往好了。”
連雲袖笑着答應,隨即領着葉屠蘇向山門外而去,把葉屠蘇給一驚道:“六師姐,師門規矩,不得允許是不能私自下山的。”
連雲袖咯咯的笑道:“誰說我們要下山了,我們是要上山。”
連雲袖解釋一番,葉屠蘇才知道,古月樓位於羣峰之間,所以,並非所有師叔都住在古月樓內,七師叔田復擅長煉藥,並不住在古月樓內,而是在側峰圈了藥圃,自然也一直住在那兒,而連雲袖嘴裡的老九跟老十,便是他的九師兄跟十師兄,兩人皆是七師叔的弟子,當然也隨着七師叔住在側峰。
兩人順着山道而上,還未及山頂,便飄來陣陣香味,葉屠蘇聳了聳鼻子便讚道:“是叫花雞的味道。”
連雲袖驚道:“看不出十七師弟還是行家,光是聞的就能聞出來?”
葉屠蘇不好意思撓頭道:“我活着的時候就喜歡這道菜,吃過好多回,自然知道了。”
連雲袖道:“那咱們快些走,我也等不及了。”
連雲袖一邊說着,一邊身形飄搖,便若鬼魅般向着山頂而去,讓葉屠蘇小小一訝,隨即便也發足狂奔,藉着靈念騰躍,緊緊跟在連雲袖身後。
“六師姐,你可算是來了。”
兩人奔至山頂,便見到兩個年輕男子大聲呼喊,笑着朝他們招手。
“這是你九師兄南宮逸,這是你十師兄黃成揚。”連雲袖落回地上,又向着兩人道:“這是申屠師叔剛收的弟子,也是你們的十七師弟葉小五。”
葉屠蘇趕緊道:“見過兩位師兄。”
“不必多禮。”南宮逸道:“昨日裡就聽說申屠師叔終於收親傳弟子了,還想着什麼時候去瞧一眼,卻沒想到今日裡就碰見了。”
黃成揚撓頭抱怨道:“六師姐,你帶着十七師弟過來,怎麼也不事先知會一聲,我就準備了三隻山雞,眼下怎麼辦?”
連雲袖道:“你們都少吃些不成啊,每人分些給十七師弟就是了。”
“就是,就是。”南宮逸搓着手道:“不過,酒不能少吧,六師姐覺得我說的可對?”
連雲袖聳聳肩膀,隨即如同變魔術一般,憑空就拿出一罈酒來,擺在衆人的跟前。
“香啊。”南宮逸拍開泥封聞了聞道:“不愧是九師叔的酒,小師弟,我告訴你呀,整座古月樓就屬九師叔的酒最好,因爲全是他自己釀的,快來,只要聞一聞就精神抖擻。”
黃成揚將叫花雞從地裡挖出來,切了三條雞腿給葉屠蘇,隨即找來酒碗舀酒。
眼下葉屠蘇終於知道連雲袖帶他來這裡是做什麼了,申屠巍然早就說過古月樓講究清修,雖然不用當和尚似的過着吃齋唸佛的生活,可要想打牙祭,便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而連雲袖便是來打牙祭的。
啃了口雞腿,略帶些油膩,雞肉酥軟,很有嚼勁,更重要的是也不知道放了些什麼,入口清香的同時,還帶着一絲絲杏仁的味道,卻並不讓人覺得古怪,反倒很是美味,更讓葉屠蘇驚奇的是那雞肉入腹,葉屠蘇能夠隱約感覺到靈念起了絲變化,在身體中流淌的靈念像是變的黏稠起來一般,讓整個人都感覺軟綿綿的。
再喝了口那酒,入口冰涼,隨即又變的灼熱無比,卻絲毫不覺得辣口,入喉之時還很溫和,喝進肚子裡,卻立刻感覺身子燒起來一般,卻是又淳又烈的美酒。
“太好吃了,酒也是好酒。”葉屠蘇流着口水將雞腿啃完,狠狠灌了口酒,隨即向着連雲袖道:“謝謝六師姐。”
連雲袖嘿嘿一笑,隨即惡作劇似的將指間油膩在葉屠蘇臉上一抹道:“十七師弟是最小的,自然是小師弟,做師兄師姐的當然要照顧你了。”
“對,對。”南宮逸一邊說着就要將那油膩膩的手掌向着葉屠蘇伸來道:“自然是要照顧小師弟的。”
葉屠蘇哈哈的一笑,隨即將手裡的酒碗一蓋,便直接蓋在南宮逸的手上,輕巧的就給避了過去。
卻也在這時候,那山後突然響起一聲怒吼道:“你們兩個小兔崽子竟然又偷我的靈藥做菜,我打不死你們。”
“糟糕!”黃成揚臉色大變道:“老頭子不是去山裡挖譎根煉藥了麼,怎麼眼下就回來了。”
南宮逸直接將雞骨頭一丟道:“趕緊跑!”
兩人說完後,頭也不回的就朝着山下跑去,卻在此刻,那山上躍出個鬚髮皆白的老人,身形躍空,展開雙臂如同一頭老鷹,伸手就向前抓去。
“今天誰都別想跑。”
老人虛空拍出一掌,黃成揚就慘叫聲,還沒來得及跑到山道間,便被一掌給拍進了泥裡,南宮逸見狀心驚,撒腿跑的更快,老人冷哼一聲,落於地上腳尖一點,便是數丈之距,不過四五個縱身,便追上南宮逸,翻身直接從南宮逸頭頂掠了過去,擡手向着南宮逸撒出一把粉色的粉末。
“啊咧咧……”南宮逸聞了那粉色的粉末後,身子便搖搖晃晃起來,雙眼蒙朧道:“花,花,好多的花花,小蜜蜂飛呀飛,飛到那花叢中……”
“不是吧!”葉屠蘇看着南宮逸瞪大眼睛道:“瘋了?”
連雲袖道:“是幻覺啦!”
“還有你們兩個。”老人追到連雲袖跟葉屠蘇背後道:“給我站住。”
“六師姐快跑!”葉屠蘇單手在地面一撐,猛然停下步子,拔劍喝道:“重山式,絕峰入天!”
乘風落雷的劍鋒帶出一道紫雷便向着老人而去,連雲袖立刻急道:“不可動手。”
只可惜,連雲袖這話喊的着實有些晚了,葉屠蘇出劍便是一往無前,根本不可能收手,迎上那老頭便一劍破空,老人眼眸一亮,在半空中生生的一扭腰,順着劍鋒擦了過去,只是落地之時,半截衣袖便落到了地上。
“好小子,單憑劍勁就能傷人。”老人低喝一聲道:“也吃我一爪試試!”
老人三指成爪,練的竟然是鷹爪,向着葉屠蘇的劍刃就抓了過來,跟劍身相撞之時,竟是發出鐘鼓般的響聲,以乘風落雷的鋒利,竟然無法斬開那手掌分毫,只是,那老人也立刻哇哇慘叫,捂着胳膊立刻跳開,手掌中冒起一撮黑煙,身子不由輕顫。
葉屠蘇哈哈大笑道:“裝叉遭雷劈懂不懂?明知有紫電還敢抓,活該!”
“小子,你惹怒我了。”老人哼哼一聲道:“再看爪!”
老人言落,兩人便又迅速的糾纏在了一塊,一時間拳掌相交,打的好不熱鬧。
黃成揚從地上爬起來,灰頭土臉的拍了拍沙塵,隨即驚訝道:“十七師弟好厲害,竟然這般能打?”
連雲袖急道:“申屠師叔以劍爲名,十七師弟能被他挑中成爲親傳弟子,想來劍道造詣也是極高的,只是,這性子也太剛烈了些,怎麼能動手呢,目無尊長乃大忌。”
黃成揚楞了楞,小聲道:“六師姐,十七師弟知道那是誰麼?”
連雲袖一楞,隨即直罵自己急糊塗了,葉屠蘇昨日裡纔來的古月樓,哪能將人給認全,趕緊大聲喊道:“十七師弟,趕緊停手,那是你七師叔田復來着!”
“嗯?”
葉屠蘇聽見連雲袖的喊聲,頓時一楞,正要向前遞出的乘風落雷便不由的一滯,也就這麼剎那間的破綻,那老人立刻向着葉屠蘇揚手,袖子裡就飛撒出一蓬粉色的粉末,將葉屠蘇的整個身子都給罩住。
“嗯,好暈,好暈,腦袋好暈。”葉屠蘇搖搖晃晃的從那粉末裡走出來,隨即嘿嘿的傻笑,手舞足蹈起來道:“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我笑看人生樂逍遙,樂逍遙……”
“你逍遙個屁!”
老人落到葉屠蘇的背後,擡腳就把葉屠蘇給踹到地上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