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心有不甘,何不去見見那個叫慕容燕的女子。只希望,做不了朋友,卻也不要做敵人。至少,要替孫小小考慮一下。
天下,最痛苦的男人的就是夾在兩個女人中間不知道如何處理的男人。所以,她不希望孫小小因爲自己,而變成了進退兩難的人。
銀盆中的水,很冷很冷。冷到有些刺骨。
那冰冷的水,灑到臉上的時候,那顫抖的心,慢慢地開始平靜。
換上一身白色的衣裙,將那烏黑光滑的長髮緊緊地束在腦後。
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拔下發簪,在牀頭的雕花木上刻下四個顯眼的字:哥哥等我。
慢慢地坐到牀上,她在等。
只有等孫小小離開了丐幫,她才能順利地去風林堂。
突然,她身一動,暗道:若是孫小小也是要去風林堂,那該怎麼辦?
她不敢想象,自己的內心,爲何會變得如此的懦弱。懦弱到甚至不敢去面對慕容燕。原本以爲,自己會喜歡楊錚,可是當孫小小出現的時候,那張壞得近乎到普通的臉,便深深地印在她的腦海中。
她從來沒有真正的喜歡過一個人,也許到現在,對慕容燕所產生的,只是一種普通的妒忌。
她聽到了門外孫小小的腳步聲,沉重的腳步聲,一步一步如同踩在她的心上。
心,猛然加速。如果此時孫小小推門進來。也許她會情不自禁地撲到他的懷中,她會告訴他,她恨慕容燕。恨她爲什麼要跟她搶這個傻傻的男人。傻到連睡覺的時候,口水都會流了出來。
可是,那腳步聲就停在門外。
也許,在孫小小的心中。更值得他在乎的,是慕容燕。也許,他不進來,只是不想讓她難過。
夜水雲死死地咬着嘴脣,可是那緊閉的門,依然沒有推開。
門外,孫小小的臉上,帶着悲慼的苦笑。
他想告訴進去告訴她,在接下來的日子,他會想辦法找到魔杖。
如果你無法讓一個你喜歡的女人忘掉另外一個男人,最好的辦法便是離開。那樣,至少可以不讓你喜歡的人受到傷害。
孫小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猛地一咬牙,轉身朝着外面竄去。
夜水雲笑了,突然就笑了。
呵呵地笑了,這一次,她終於沒有流出淚水。
清晨,明媚的陽光從微開的窗口射進來。照到桌上那鮮豔的絲線上。
慕容燕擡頭看了一眼外面的牡丹,慢慢地在潔白的絹布上繡着嫩紅的花瓣。
終於,她不再繡人臉。
因爲,那最後的一張人臉,已經完成。而且,那個人已經死在她的心中。
作爲女子來說,繡花,纔是真正能體現出她的溫柔與矜持。
也許,任何一張人臉,都無法體現世界的美好。
只有像花草那般的單純,才能活得簡單,活得長久。
一朵怒放的牡丹花,輪廓慢慢出現在潔白的錦布上。
那空白花瓣,帶着
許些蒼白。
突然,那花瓣的空白之處出現一抹鮮紅。
那淡淡的鮮紅慢慢地擴散,將花瓣染成了紅色。
繡了近二十年,那細細的銀針,第一次刺入手指。
很深,很深。
幾乎從她的中指上穿了個透。
她拔出銀針,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臉上帶着無奈的苦笑。伸出嫩紅的舌頭,舔了舔針上的血。
慢慢地擡起頭,雙眼中帶着驚訝。
在她對面的椅子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坐着一個人。
一個漂亮得讓人不敢呼吸的女子。
這個女子,就像是九天落下的仙女一般,悄無聲息的就出現了。
女子微紅的臉上,帶着幾粒汗珠。
慕容燕眉頭輕皺,慢慢地放下手中的錦布,輕笑道:“你是何人?來此有何事?”
女子定定地看着慕容燕的臉,滿意地點了點頭,輕聲道:“受一個朋友之託,來看看姑娘。”
慕容燕吃驚地看着女子,道:“你,你從外面進來的?”原本,還以爲是風林堂的人。若是一個外人能毫髮無傷的走進風林堂,那麼這個人一定不簡單。
女子點了點頭,臉上帶着高傲的冷笑,道:“不錯,我是從外面進來的。”
慕容燕輕輕點了點頭,站起來從牀頭拎過茶壺,倒了一杯茶,道:“姑娘一路辛苦,先喝杯水吧。”
女子接過杯子,仰頭喝下,笑道:“慕容燕,果然是少見的美人。原本以爲,你會像名字一樣的漂亮。沒想到,那個柔媚的名字,根本不足以體現你的美。”
慕容燕呵呵一笑,道:“姑娘果然會夸人,就連我這個平時聽慣了馬屁奉承的人聽着都十分的舒服。”她站起來,慢慢地走到窗前把窗戶關起。笑着道:“那麼,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是哪個老朋友託你給我帶信麼?”
女子從懷中掏出一塊手絹,放到桌上。
慕容燕身子一震,顫聲道:“孫,孫猴子?”
那手絹上,血痕已經不見。被洗得乾淨如新。
女子點了點頭,道:“我是丐幫的侍女,孫小小受了重傷,怕姑娘記掛,便讓我來告訴慕容姑娘一聲,他傷已經完全恢復。”
慕容燕的臉上,帶着淡淡的慘笑,輕輕地搖了搖頭,道:“若是你不來提醒我,恐怕我早已經忘記了還有這麼個人。”
慢慢地拿起手絹,雙目中閃耀着委屈的晶瑩,輕聲道:“可是,他爲什麼還要讓人來提醒我,他曾在我的心中死皮賴臉的不肯走?”
女子輕笑,道:“若是姑娘無話帶給孫大聖,那麼小女子便告辭了。我回去之後,便與他說從未見過慕容姑娘便是。”說着,慢慢地站起來,轉身朝着門口走去。
慕容燕猛地一驚,低聲道:“別,你別走。”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道:“也許,是我上輩子欠他的。姑娘一路奔波辛苦,不如讓我儘儘地主之宜,你先休息一兩天,再回去如何?”
女子沉思一會,點了點頭,道:“也好,反正我的任務完成了,也不急一兩天。”說
着,湊到慕容燕的旁邊,輕聲道:“姑娘,你真的不喜歡孫小小麼?”
她的雙眼中,似乎帶着期待迷離。
慕容燕輕嘆一聲,堅定地點了點頭,道:“曾經喜歡,可是現在早已沒有了那樣的感覺了。”
女子疑惑地看着慕容燕,笑道:“難道,喜歡和不喜歡一個人,會如此的簡單麼?”在感情的世界裡,真正能收放自如的人,是那些從來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喜歡之人。可是,像這樣柔情似水的女子,怎會沒有那噬骨刺肉的情愫?若是真正的喜歡一個人,又怎麼能輕易的放得下?
慕容燕哈哈一笑,倒了一杯茶,道:“我只喜歡喜歡我的人。”
女子輕笑,道:“難道,孫大聖不喜歡姑娘麼?”
慕容燕輕輕搖頭,道:“他心中早已有了別人,又怎能容得下我?”她冷冷地看着女子,道:“我想,他心中的那個人,一定也像姑娘這般的美,這般的迷人。”
女子面色一紅,道:“你又怎會知道,他的心中無你?”
慕容燕無奈地笑道:“感情的世界裡,最清楚的便是自己。一個夜水雲,已經將他的心塞得很滿很滿,又如何能容得下我絲毫?”
女子面色一動,輕聲道:“他告訴過你麼?你如何知道他心中已經有了別人?”
慕容燕哈哈一笑,道:“對於愛來說,可怕的不是你愛的人心中有了別人。”她冷冷地看着女子,嘴邊露出一絲的冷笑。
女子吃驚地看着慕容燕,道:“那,那是什麼?”
慕容燕低聲,道:“最可怕的是,他心中的那個人的心中,正好也有他。那樣,便沒有半絲的希望了。”她突然伸手抓住女子的手,輕笑道:“恐怕,夜姑娘的心中,也裝着孫小小吧?”
夜水雲面色一紅,笑道:“原來,慕容姑娘早就知道是我了。”
慕容燕搖頭笑道:“能毫髮無傷的走進風林堂的人,天下恐怕只有夜姑娘一人。”
夜水雲搖了搖頭,道:“我進來的時候,只是說了找慕容姑娘有事。他們便帶我到此了。若是動手的話,恐怕小女子未必能活着見得到慕容姑娘。”
慕容燕點了點頭,笑道:“姑娘這樣的人,誰見了心疼都來不及的,那裡還敢動手。”她拉着夜水雲的手道:“我帶你去吃東西吧,想來你一路的奔波也餓了。”
夜水雲搖頭,道:“夜羅在風林堂,我還是不要隨意走動的好。稍作休息,只等見過了慕容姑娘,我便去找她。”她不希望有人知道她來找過慕容燕,若是與夜羅動起手來,她更不希望自己給慕容燕惹上麻煩。像這樣一個溫柔賢淑的女子,確實不該扯上不屬於她的麻煩。
慕容燕點了點頭,笑道:“夜姑娘果然心細如髮,這樣也好,我讓人送來酒菜,我們姐妹二人好好喝一杯罷。”
夜水雲點了點頭,笑道:“麻煩慕容姐姐了。”
慕容燕吹出一聲輕柔的口哨,門外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道:“堂主,奴婢在。”
慕容燕道:“我不想動,你給我送些酒菜到房間裡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