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桌子上的酒，眉頭一皺，道：“猴子，你倒是清閒。在這裡烤雞喝酒，舒服得很啊。”說着，走到桌邊坐下。
她看到了兩個杯子，冷笑道：“你和誰在這裡喝酒？”
孫小小低頭咬着嘴脣，強笑道：“一個你想不到人的。”
夜水雲的臉上，閃過一絲失望的冷笑，道：“還好，我來得正是時候，未曾打擾你們的雅興。”看着碗中狼藉的烤雞，搖了搖頭，道：“我是聞着這香味而來，沒想到竟然只剩個空殼了。”
孫小小連忙坐到桌邊，拿過一個杯子笑道：“那客人剛走，我正想把這好酒給你送過去。原本是給你烤的野雞，可是有些過了火候，所以我打算重新再烤。不想你倒自己過來了。”說着，倒了一杯酒推到夜水雲的面前。
夜水雲嘴一蹩，笑道：“孫大聖說是好酒，那一定是天下少見的酒了。”她抓過杯子，輕輕地吸了一口，讚歎道：“果然是好酒。”說着，仰頭喝下。
孫小小緊張地看着夜水雲，低聲道：“你怎麼不問問，是誰剛剛在這裡？”
夜水雲輕輕地搖了搖頭，道：“你若是想說，何必等我問？”她呆呆地看着他，眼神中帶着迷離。就好象，眼前的這個男人，遙遠而陌生。陌生到不管你盡多大的努力，都無法走進他的世界。
孫小小無奈地道：“我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聽哪個？”
夜水眉頭一皺，冷冷地看着孫小小，道：“我若說兩個都不想聽呢？”
孫小小搖頭，道：“不行，你至少要聽一個。”
夜水雲冷冷一笑，道：“那麼，就聽壞的吧。”好消息後面的壞消息，往往會使人更痛苦，更難以接受。
孫小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沉聲道：“丁殘雪去找仙甲了。”
夜水雲臉色一變，道：“她，她又想耍什麼花樣？難道，是夜羅讓她去的？”
孫小小搖頭，道：“是她自己的去的，她想取到刺青，然後引你去尋她。”
夜水雲吃驚地看着孫小小，道：“引我去尋她？難道，她還想殺了我不成？”
孫小小輕嘆一聲，帶着苦笑道：“是的，她就是想用刺青做誘餌，引你上鉤。”
夜水雲的臉上閃過一絲冷笑，道：“沒想到，她竟然如此逼人。原本是因爲秀兒傷了她的臉，我不與她計較。老酒鬼是因爲她而死，我也差一點死在他們的手上。爲什麼她還要如此的逼人？”臉上的冷笑中，隱藏着一絲殺機。若一個人的善良，換來的無窮無盡的傷害。那麼，這善良和大惡有何區別？
伸手抓過酒罈，對着壇口猛喝了幾口酒。一雙眼睛已變得血紅，慘然一笑，道：“難道，我想找回師傅的天狼刀就這麼難麼？”
孫小小抓着夜水雲的手，急道：“水雲，你聽我說。我們都不要中了丁殘雪的計。她取走的那個刺青，只不過是風蕭蕭身上的一個文身而已。真正的刺青在這裡。”說着，從
懷中掏出刺青，放到桌子上。
夜水雲吃驚地看着刺青，顫聲道：“你，你什麼時候拿到這刺青的？”
孫小小苦笑着搖了搖頭，道：“原本我答應人家不要說的，可是現在，不得不說了。”他指着桌子上的黑紗，道：“這個，就是仙甲。”
夜水雲疑惑地看了孫小小一眼，慢慢地拿過黑紗，道：“你是說，這個就是四大遁甲之首的仙甲？”
孫小小點了點頭，道：“不錯，這就是那刀槍不入的仙甲。”
夜水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是誰有這麼厲害的功夫，能輕易地取到刺青，還將仙甲帶回來？”
孫小小無奈地看着夜水雲，笑道：“我想這個人，你一定能猜得到。”
夜水雲疑惑地看着孫小小，道：“這個人絕不是夜羅，丁殘雪又取走了個假的。”突然，她眼睛一亮，顫聲道：“難道是他？是楊錚麼？”
孫小小面色一動，慢慢地低下頭。他的臉，慢慢地變得蒼白。就連雙脣，都發出輕微的顫抖。
夜水雲仰天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道：“沒想到，楊錚還有幾分人性。上一次秀兒給了他三杖，難道他還帶着傷口去找仙甲麼？”語言之間，早已沒有了剛纔的恨意。
孫小小努力地露出一絲微笑，抓過桌上的酒，仰頭猛喝。
他的心，突然很痛很痛。在說到楊錚的時候，夜水雲的眼中，帶着的是心疼與驚喜。
孫小小此時才明白，原來，在夜水雲的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人，依然是楊錚。她確實是個善良的人，善良到可以毫不猶豫地用自己的血，去救一個在她眼中只是普通朋友的男人。
那帶着桂花香氣的酒，從他的口中，鼻中，甚至眼中灌了進。那冰冷的酒，灑溼了他的頭。情不自禁的一個冷戰，他清醒過來。
夜水雲猛地搶過酒罈，怒道：“這麼好的酒，怎能如此的糟蹋？”
孫小小擦去臉上和着酒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淚水，是不是流出來了。努力地輕輕一笑，道：“也許，我要出趟遠門。你要答應我，好好呆在丐幫。我不回來，你萬萬不可出去。”
夜水雲吃驚地看着孫小小，道：“你，你要去那裡？我來找你，本就是想告訴你我要出去一段時間的。”
孫小小搖頭道：“你不能出去。”
夜水雲哈哈一笑，大大地喝了一口酒，道：“你纔不能出去，你必須留在丐幫打理事務。秀兒不回來，你便不能離開的。”
孫小小苦笑一聲，道：“可是，你哥哥讓你這裡等他。他說過，會來找你的有很重要的事情。你若走了，他回來找不到你怎麼辦？”
夜水雲吃驚地抓着孫小小的手，道：“真的？你真的見到我哥哥了？”
孫小小點了點頭，道：“我當然見過他，我還答應他轉告你，在這裡等他。”
夜水雲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似乎帶着幾分遺憾，道：“如此一來，我只好在這裡等他了。只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纔會來。若是他
一直都不來，難道我就要一直等下去麼？”
孫小小道：“你必須等，他說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他還說只要他處理好身邊的急事，馬上就來見你。”
夜水雲點了點頭，道：“那就只有這樣了，只希望哥哥能快一點來。”
孫小小遲疑一下，深深地吸取了一口氣，道：“你說的想出去，是不是想去風林堂？”
夜水雲點了點頭，笑道：“你怎麼會知道？”
孫小小慘然一笑，道：“我只是瞎猜而已，沒有想到，我所有猜測的事情，每一次都很準。”靠着感覺生活的人，直覺都很準。也許，他一生只會猜錯一件事情，就是那無可救藥的一次。
夜水雲輕聲道：“那你猜猜，我去風林堂找誰？”
孫小小的心猛地一沉，就像是心臟上最粗的那根血管被猛然扯斷。他幾乎能聽到自己心底流血的聲音。
他哈哈一笑，咬了咬嘴脣，道：“也許，你是去找夜羅，或者是丁殘雪吧。”他不想提那個名字。那兩個字，就像是一把刀一般，每一次都會狠狠地捅進他的心裡。
夜水雲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都不是，我去找的人，你恐怕已經猜到了。只是，你不想說。”臉上，帶着幾分苦澀的笑容，道：“既然你不想說，那便不要說罷。”
她強忍着心中的那一絲酸澀，慢慢地站起來朝着外面走去。她不想讓他看到，她眼中的有淚水。
她的懷中，藏着獨孤秀帶回來的手絹。那兩個帶着鮮血的小字，就像是兩張臉，一張是孫小小，一張是慕容燕。那樣的兩張臉，靠得那麼近。就像是最親密的兩人，幸福地抱在一起，露出最燦爛的微笑。
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在看到那手絹上兩個字的時候，爲什麼心會如同巨石猛壓一般的痛。痛到心中都裝滿了淚水，卻無法痛快地流出來。
所以，她真的很想去見一見那個慕容燕。她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女子。慕容燕，多麼好好聽的一個名字啊。想必她的人，也會像名字這般的美麗溫柔。
孫小小也轉過身子，背對着夜水雲。
兩個人，在轉身的時候。那滾燙的淚水，同時落了下來。
當他聽到那一聲沉重的關門聲的時候，終於忍不住，蹲到地上，哭了出來。
夜水雲擡手擦去臉上的淚水，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那淚水會來得如此的輕快？
重重地關上門的時候，那顫抖的心，似乎也慢慢地關上了。
也許，從今以後，不能再做那個善良而軟弱的人。
淚水改變不了世界，更感動不了別人。
那麼，就讓那淚水變成熱烈的鮮血吧。
縱然是照亮不了天空，至少也會讓自己活得壯烈。
仰起頭，看着陰沉的天空。
也許，春天已經不遠了。
慢慢地朝着房間走去，突然做出了一個瘋狂的決定。
去風林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