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輛59中坦克陸陸續續的開到了銀行大樓外圍成一圈,構築起一道鋼鐵防線,炮管和高‘射’機槍緊張地對着銀行大樓,接着就是一隊隊的解放軍戰士以坦克爲依託架起各種武器。
“吱”的一聲,不一會兒就有一輛吉普車開了進來,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車上一躍而下,只帶了兩名警衛員就舉着喇叭朝銀行大樓喊道:“崔營長……我是李參謀,你們還好嗎?”
我知道爲什麼李參謀他們會這樣做,他們不敢保證銀行大樓還在我們的手上。很明顯,如果這時銀行大樓已經落入敵手的話,那麼這些坦克和部隊很快就會發起衝鋒。
於是我從窗戶旁閃了出來說道:“李參謀長,是我們!銀行大樓還在我們手裡!”
李參謀長一看到我就放下心來,當即朝身後的部隊大喊:“放下槍放下槍……醫護隊!”
隨着李參謀長的命令,戰士們也忙碌了起來,坦克忙着掉轉槍口和炮筒,戰士們跑到內側換了一個方向防禦,衛生員則腰挎急救包一隊隊的朝我們跑來。
我雙手在窗口上一撐就躍了出去,李參謀趕忙迎了上來握住我的手說道:“崔偉同志!辛苦你們了,戰士們的傷亡情況怎麼樣了?”
“還好!”我回答着。
我們的傷亡的確不大,剛纔我乘着炮兵打‘炮’的時候統計了一下情況,犧牲的戰士只有七個,連着受重傷的五個再算上去炸諒山中學的兩個也只有十四個。
對於這樣的惡戰來說,這樣的傷亡已經可以算是很小很小了,這還多虧了銀行大樓這個堡壘爲我們提供的掩護。但是一直讓我如哽在喉的是——這犧牲的人裡面包括了楊松堅……
也正是因爲這個,所以戰士們在看到我軍增援部隊來臨的時候也沒有像往常一樣歡呼。我想,這也是李參謀等人懷疑銀行大樓已經落入越軍之手的原因。
“吱!”的一聲剎車,又一輛吉普車停在了我的面前,從吉普車上下來了一個人不由讓我和李參謀都愣住了……
“褚軍長!你怎麼來了……”李參謀趕忙跑了上去輕聲說着。
也跟着迎了上去,但我們倆人都沒敢向他敬禮,也沒敢大聲叫喚。這是在戰場上的常識,誰也不敢保證在黑暗中是不是有越軍的狙擊手在盯着我們,所以只要是有經驗的老兵都知道在戰場上不能向上級敬禮,特別是現在來的還是個軍長!
一個軍長親臨戰場一線……這就算是在抗美援朝的戰場上也是難得的,儘管這時戰鬥已經結束了。
周圍正在防禦的戰士們顯然也是在這時才意識到是自己的軍長親臨,有幾名戰士還不相信的回頭看了看,等到發現真的是軍長時馬上就打起了十分‘精’神舉槍防禦。
“崔偉同志!”褚軍長一上來就握住我的手說道:“知道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同志們都還好吧!”
“還好!”我‘激’動的回答道:“我們只有十四人的傷亡!”
“嗯!打得好!”褚軍長的雙手緊緊握了握,說道:“回去我給你們報功,你們都是好樣的!是我們解放軍的驕傲!”
說着也接連跟我身後的幾名戰士握着手,嘴裡還不斷地說着“同志們辛苦了”。只‘激’動得戰士們只一個勁的回答“應該的,應該的!”
“軍長……”李參謀看了看周圍,有些擔心的說道:“你還是先回去吧!這裡有我們就好了,我會處理……”
“戰士們在這裡流血犧牲都不怕,我怕什麼?”褚軍長回答道:“戰士們也是人,我也是人,都是人生父母養的,還有什麼不敢來的?”
說着轉身又拍拍我的肩膀笑道:“崔偉同志!你知道你們打敗了多少越鬼子嗎?整整一個團喲……一個連打敗了一個團,了不起!”
”有一個團那麼多?”雖說我知道圍攻我們的越軍人數不少,但沒想到竟然會有一個團。
“的確有一個團!”李參謀長點了點頭說道:“越軍在你們方向投入了所有的預備隊,還動用了所有幸存的坦克和火炮,這其中包括了一直擋在我們進攻方向上的兩輛t62型坦克。崔偉同志,這一仗你們不但是保護住了毒氣彈粉碎了越鬼子的‘陰’謀,還在很大程度上的牽制了越軍的‘精’銳,使我們能夠順利的突破越軍防線進而取得全面的勝利!”
“其它的話以後再說!”褚軍長‘插’話道:“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回去好好休息,把傷養好!李參謀長……”
“到!”
“安排崔營長他們回去的車派到了沒有?”褚軍長問了聲。
“報告軍長!”李參謀儘量把聲音壓低,回答道:“我的考慮是這樣的,現在殘敵還沒有肅清,如果是派車的話目標太大,所以我覺得……還是步行比較好!傷員行動不方便的話,有擔架……”
“有道理!還是李參謀想得周到!”褚軍長點了點頭,隨後轉向我說道:“崔偉同志,我知道你要跟戰士們走在一起,我就不請你坐我的車嘍,咱們回去再見!”
“是!”我應了聲。
褚軍長說的沒錯,這時候我的確不可能離開戰士們獨自坐車回去。
“崔營長!”等褚軍長走了之後,李參謀才問了聲:“那些毒氣彈沒事吧!”
“沒事!”
我在回答李參謀的同時,才猛然意識到褚軍長從始至終都沒有問一聲關於毒氣彈的事。他似乎對我很有信心,看到了我就知道毒氣彈肯定安全,所以連問都不問一聲。這也許就是褚軍長的過人之處吧!
爲李參謀指出了毒氣彈的位置,並告訴另一處我們埋下的十幾枚毒氣彈的位置後,我們就在衛生員和一個營的解放軍的護送下往回走。
我們倒還成了受保護的對像了……本來我是建議李參謀讓我們自己回去,只要派幾個人帶路就可以了,可是李參謀堅決不同意,按他的話說,就是我們已經在戰場上立了天大的功勞,能活下來已經不容易了,他絕不能讓我們再出什麼狀況。否則就算他肯原諒自己,王師長、褚軍長,還有千千萬萬在諒山作戰的解放軍部隊都不會原諒他的。
看李參謀說得那麼嚴重,那我也就不再拒絕了,反正現在諒山的越軍已經是全線崩潰,我軍在前線也用不了那麼多兵,不用也白不用!
護送我的是個營長,李參謀只是簡單的向我介紹了下他叫張永財,有什麼事儘管讓他去安排就催促我們下去了。
我也能體會到李參謀長的心情,連褚軍長都不顧危險的親自上來慰問我們這支隊伍,那萬一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他還真是擔當不起,所以能快一些讓我們下去就不會再等半分。
“崔營長!”
一邊走在回去的路上,我就一邊跟戰士們無聊地分起了煙並點上。沒想到這時張營長就上來了,他有些爲難的對我說道:“能不能……讓戰士們配合一下,都別‘抽’煙!”
“唔!”這時我才意識到其實受人保護也不是件愉快的事,於是當即命令戰士們全都把煙熄了。
張營長一個勁的朝我道着謝,似乎只是這麼一件小事就賣給他一個天大的人情似的。
其實真要說起來,我是個營長他也是個營長,我們兩個人其實根本就沒有誰怕誰誰命令誰的這種說法。但現在看起來,張營長顯然是很自覺的把我當成他的上級……
這也許就是我們打了這一場勝仗帶來的好處吧!後來我才發現其實還不只是張營長這樣,我們一路往回走的時候,每經過一個地方,那個地方的解放軍就如臨大敵般的四處戒嚴,甚至有些部隊還派出了坦克部隊護送……真讓我們有了點哭笑不得。
回去的路與來的時候不同,過奇窮河的時候不是我們曾經戰鬥過的奇窮河大橋,而是一架鐵軌鋼架橋。從張營長那我知道,這就是同登經過諒山再通往河內的鐵路橋,我軍在這裡也與越軍發生過惡戰,越軍曾經一度想要炸燬這座大橋以達到阻止我軍火車南下的目的,但都被我軍大炮給死死封鎖住而沒有得逞。
這一切都可以從橋頭靠南一側方圓一千多米沒有任何建築物,只有一層層的重疊在一起的彈坑可以看得出來。這不禁讓我產生了一點自豪感,曾幾何時,我軍在抗美援朝的戰場上只有讓敵人炮火封鎖的可能,但是現在……我軍也能做到用炮火封鎖敵人了。
跨過了鐵軌鋼架橋就到了諒山南區,沿路的軍人和民工也漸漸多了起來,到了這裡張營長和他的戰士們纔不由鬆了一口氣。不過讓我有些奇怪的是……一路上的軍人和民工都用一副十分怪異的眼神看着我們。
“營長!”阿爾子日衝着我打趣道:“看看其它人看咱們的眼神,他們以爲咱們是俘虜呢!”
“哦!”聽着阿爾子日的話我這才明白過來,我們現在全都穿着越軍的軍裝,而且還被張營長一個營的部隊夾在中間走,還別說……這看起來真像一隊被押着回去的俘虜。只有一點不像,那就是我們身上還揹着槍。
於是我不由苦笑了一下,下令道:“同志們!都把越鬼子的帽子摘掉吧!要不然等會就會有臭‘雞’蛋朝咱們飛過來了!”
哄的一聲,戰士們不由自嘲的笑了起來,接着地上響起了一片鏗鏗咣咣的聲音,越軍的草帽式頭盔丟了一地都是。
“放心吧!”張營長湊了下來說道:“咱們跟部隊都通過氣了,可能就是有些剛上來的民工不知道情況。不過就算他們不知道情況,也不會朝你們丟東西,有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不是?”
張營長這麼一說,戰士們忍不住又發出一片鬨笑。
張營長只怕是新上戰場沒多久的戰士,他還不知道,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早都不知道被我們這些老兵給丟到哪裡去了。
“崔營長!是崔營長嗎?”又往前走了十幾分鍾,迎面街道的黑暗中突然迎上來了一支隊伍,帶頭的正是家鄉人,再他身後一看,不是二營的戰士還能有誰?
戰士們不由歡呼一聲就越過張營長的部隊衝上上去,一時又是擁抱又是握手的場面一片‘混’‘亂’。
我還沒往前走幾步,眼前突然一‘花’懷裡就多了個人,接着聽到的就是劉雲的哭聲……我不由一驚,暗道這丫頭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膽了,在這麼多人的面前就這樣。我做爲一個現代人還沒什麼,可在這時代……
想到這裡我不由駭然朝四周望了望,依晨在旁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們,家鄉人和其它戰士就別過頭去裝作沒看到……只不過那臉上的表情,卻比真的看到了還讓人難堪。
於是我緩緩推開了劉雲,低聲提醒她道:“這麼多在呢,你怎麼……”
“我不管!”劉雲雙眼紅腫的回答道:“反正我在別人面前丟人早就丟盡了,誰讓你走了也不跟我說一聲!”
“啥?”劉雲這頓搶白讓我有點‘摸’不着頭腦了。
“崔營長!”家鄉人這時才湊了上來苦笑着跟我說道:“你走了之後,我可就慘了。劉雲同志非要我們去把你拉回來,非要我們去救你……還理直氣壯的說‘虧崔營長平時對你們那麼好,營長有困難的時候你們一個都不幫!’,你說你們在執行任務,我們沒有命令能擅自行動嗎?可這劉雲同志就是不依不撓,好幾次都想一個人帶着槍去救你呢!”
“這還不只呢!”依晨接嘴笑道:“她還幾次想去找王師長要人,要不是我拉着啊!非得讓人給關到禁閉不可!人家王師長正在指揮打仗呢,如果人人都去向他要人那還了得!”
“胡鬧!”聽着我不由訓着劉雲:“你以爲打仗是幹什麼?扮家家?怎麼一點組織‘性’紀律‘性’都沒有!”
這時的劉雲哪裡還敢說話,早就羞紅着臉躲到依晨的背後,依晨也明白她的意思,無奈的朝我們笑了笑就帶着她掩入了人羣。
“營長!”家鄉人遞上了一根菸說道:“劉雲同志對你的一番心意是不管誰都看得出來了,你可別辜負了人家了!”
“說什麼呢?”
“劉雲可是一名好同志啊!”家鄉人說道:“許多人盼都盼不來呢!更何況……”
接下來的話家鄉人就不多說了,只是嘿嘿了幾聲。其實就算家鄉人不說,他那點心思我也是明白的,劉雲的老爸就是劉軍長……有我這一身的戰功再加上劉順義這個岳父,那回國之後的前途可以說是無可限量。
可是我不知怎麼的,心裡卻變得越來越沉重,劉雲之前的那些表現如果是在現代的話還算不上什麼,可是在這個時代……其實已經算是公開化了。
應該說這對我來說不是一件好事。在現代拒絕一個‘女’生還算好,雖說在現代時的我是來者不拒,但我也知道這在現代算不上什麼事。但在這時代就很難說了,如果是沒公開秘密結束也還沒什麼,但現在戰士們都知情了……如果我再拒絕的話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亂’子。
這時我纔有些後悔之前沒有跟劉雲說清楚,現在這樣下去只怕有點不好收場了。
“營長!”看着我爲難的樣子,家鄉人問道:“你是不是已經有老婆了?”
“沒有!”我搖了搖頭。
“那有對像了?”家鄉人又問了一聲。
我不由愣了下,過了老半天才想起這時代的人都把‘女’朋友叫做“對像”,把談戀愛叫做“搞對像”……
“也沒有!”我還是搖了搖頭。
“那你還猶豫什麼?”家鄉人不由奇怪的問道:“人家那麼好的一個同志……你,你還嫌她配不上你?戰士們都在羨慕你呢!你還不樂意?”
說着一邀我的肩膀說道:“聽我的,沒錯!有什麼問題回營後咱們敞開來說,有什麼不好意思講提讓我轉告,我就給你們做個媒好了!誰讓你是我的營長呢……”
聽着家鄉人的話不由苦笑連連,看來這事還真不能善了了。不過說實話,劉雲的條件真的很好,人又漂亮又賢慧,家庭背景也好,如果能娶她做老婆的話還真不錯……
嗨!我這都是在想什麼呢?一想到劉雲的老爸是劉順義,我就有點接受不了。
心神恍忽的跟着家鄉人回到了駐地,留守的戰士們看到我們平安回來自然免不了又是一陣歡呼。
張營長他們的部隊也沒有離開,就在我們附近駐紮下來,按他們的話說,就是我們有在他們43軍的一天,他們就得負責我們的安全,否則就是違抗上級的命令。這裡本來就是43軍的地盤,我當然沒有理由趕他們走,也只得隨着他們。
本來我還打算找劉雲談談,但連續作戰的疲倦讓我根本就不想再動,一躺到‘牀’上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管他呢,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咱們當兵的實在用不着想那麼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