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鞭炮嚇到的不止葉爾馬克一個人。
遠在世界另一角落,沙皇精良裝備的供應者,英格蘭人也被鞭炮嚇壞了。
年前,根據沃辛漢姆的情報,令正在與大明東洋遠征軍交戰的英格蘭變得越發風聲鶴唳,爲避免進一步刺激屯兵德文郡的明軍,軍隊一直在集結,卻始終不敢進攻。
不敢進攻的一方面是由於明軍在英吉利海峽的行動,能夠與一流戰艦比肩的兩個六甲艦隊頻頻出動,躲避他們的軍艦卻嗜好截擊商船,幾乎截斷了英格蘭向荷蘭、丹麥挪威聯合王國與沙俄的貿易通道。
英格蘭匱乏的財政,使他們無力開拓兩條戰線,只能解散部分陸軍徵召,招募海盜來保護航線、襲擊出現在海峽的明軍艦隊。
但這似乎使王國蒙受更加慘烈的損失。
半年的時間裡,明軍艦隊兩次尾隨海盜船突破多佛爾港岸防,儘管沒能攻破港口城堡,卻在港口岸防炮所不能輻射到的區域造成極大破壞。
第一次突破港口,六百明軍登陸,圍攻城堡失利後收斂屍首,將方圓二十里村鎮、農田、修道院、牲畜、財產掠奪一空。
能帶走的被帶走,不能帶走的被焚燬,甚至埋在地下,隨處可見的大火黑煙燒了整整十二天,港口周邊百年經營毀於一旦,還搭上海盜十二條武裝商船。
第二次突破港口,守軍與海盜都學精了,他們依託城堡與城鎮,封鎖街道,打算規避明軍在射擊戰中的優勢,與他們進行巷戰。
卻沒想到明軍在街道兩側使用火炮轟穿房屋,以斧頭開道,穿戶而進,再一次把村鎮百姓家中抄掠一空,揚長而去。
從頭到尾沒跟他們見仗。
宮廷甚至不想再考慮普利茅斯乃至德文郡等地的叛亂了,那兒離倫敦還遠着呢,而多佛爾離倫敦只有二百里的距離,甚至威廉塞西爾認爲如果明軍積蓄力量,依照港口殘破的防禦,他們能在三天裡兵進倫敦城下。
但他們真的束手無策了,要錢沒錢、要軍隊沒軍隊、要船沒船,就連能僱傭的海盜船都快被兩支六甲艦隊剿光,再沒有辦法應付層出不窮的海上襲擊。
自己這裡沒辦法,就只能挑撥二愣子,這個情報大臣沃辛漢姆眼中的二愣子就是法蘭西國王,哼老三。
常理上來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
法蘭西也深受明軍之擾,區別無非是英格蘭的心腹之患叫應明,法蘭西的頭等大敵叫陳九經罷了。
在英格蘭眼中他們是一樣的,應該聯合起來,英吉利海峽也是法蘭西的加萊海峽,離巴黎也就四百多里路。
前些時候凱瑟琳還給伊麗莎白寫信,說爲了對付共同的敵人,他們應該組建一支聯軍來對付陳九經。
可惜那會兒英格蘭還不認識應明,所以他們不感興趣。
但現在他們感興趣了,派去巴黎的使者卻吃了閉門羹,換凱瑟琳與哼老三對明軍不感興趣了。
沃辛漢姆的情報探子多方打探,纔得到一個令他們震驚的消息——法蘭西瓦盧瓦王室和陳九經,正在商議和平。
沃辛漢姆看着信件腦門兒發燙,他怎麼也想不出爲什麼事情會照着這樣的情況向前展開:陳九經和哼老四不是好兄弟麼,不是說好的要爲新教而戰,怎麼突然調頭要和瓦盧瓦王室議和了呢?
隨着沃辛漢姆的情報人員截獲了的教宗與法蘭西國王半年多七封往來書信,一切在英格蘭眼中趨於真相大白,但這真相卻令他們脊柱發涼。
大明東洋軍府的大臣陳沐不知何時與羅馬祭司格老七攪合到一起,向巴黎哼與白山城陳九經進行調停。
格里高利七世在信裡提到了雙方的戰略態勢,陳九經的明軍攻陷波瓦第爾後一度勢如破竹地向盧瓦爾河挺進,進一步威脅南特這一商業重鎮。
法蘭西王室要求陳九經向南撤退,並交還波瓦第爾,法王哼老三考慮保留陳九經對白山城的管轄統治,並授予其法蘭西白山公爵,將包括波爾多故地阿基坦西南部授予他做封地。
陳九經對這一切,不論是向南撤軍、交還波瓦第爾、被冊封之類的事統統沒有異議,他的書信經由羅馬祭司送至法蘭西宮廷,上面只有兩句話,並附贈一根長繩與兩枚西班牙半兩錢。
‘承東洋大臣之命與爾等好生商量,要我撤軍,繩子是一明裡長、兩塊銀幣是一明兩重。’
‘給我黃金五千兩或白銀四萬兩,我的部隊就撤退一里,白銀兩千萬兩送到白山城,我立馬帶兵上船回東洋軍府,再也不來法蘭西。’
還真別說,英格蘭宮廷看雙方交流的最初幾封信,看雙方漫天要價落地還錢,心裡頭滿滿都是羨慕。
如果一樣的要價放在英格蘭宮廷面前,他們連還價都不會還,拿啥還呀?兩千萬兩白銀就是波託西銀礦十年產量,英格蘭宮廷哪兒有那麼多錢,連零頭都不夠。
法蘭西居然有勇氣還價!
大家幾封信商量來、商量去,最後定下約定,瓦盧瓦王室一次性以白銀支付八十萬兩的賠款,換取陳九經部前線部隊從盧瓦爾河後退八十里,不再威脅南特,雙方停戰,不再相互進攻。
並在今後五年內向陳九經支付共計二百萬兩白銀,以作爲波瓦第爾、羅什福爾等地的贖金,最終雙方以昂古來姆爲界。
同時法王哼老三派遣使者攜方物向北京進貢,由皇帝派遣使者至白山城,向法王冊封並下發敕書。
爲維持顏面,法王同樣冊封陳九經爲白山公爵,領地爲昂古來姆南方土地,這片領地名義上依然屬於法蘭西,但官員任命、稅種稅率、軍事駐軍皆由大明負責。
不過白山公爵陳九經在平時仍需每年向瓦盧瓦王室上交白銀四千兩的稅銀,這個數字在法蘭西遭遇戰爭時將提高到八千兩,同樣也可選擇發兵服兵役來抵消稅務。
這份合約看上去……就好像瓦盧瓦王室打算用七百年時間把贖金掙回來一樣。
如今諸般條款都已議定,雙方仍在扯皮的無非是陳九經去巴黎接受冊封時的儀式制度,法王認爲他已經花了這麼多錢,你陳九經到我的宮廷跪一下怎麼了?
陳九經說想讓我跪一下就是不行,除非你另出五萬兩黃金墊在我膝蓋下頭。
所以這事一時半會還無法成功簽訂協議,不過信上有件格里高利不經意間提起的小事,甚至比陳九經接受冊封更吸引英格蘭的注意力。
格里高利在爲陳沐號召法王作爲天主教世界一員派遣使者前去哈瓦那參與由大明東洋大臣主持的第一次天下諸國大會。
天下諸國大會?
英格蘭沒收到邀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