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們要做的料理是老虎便當……”
小林澄子介紹了料理課題、介紹了池非遲和衝矢昴,又說起了規則。
雖然老虎便當經過池非遲的改良,但小孩子還是很難單獨完成一份便當,所以這次料理課是合作做料理,每三人一組,配合完成一個便當。
說完了規則,小林澄子又笑着道,“好了,大家開始選擇今天跟你一起做料理的隊友吧!希望大家快一點,要在五分鐘內完成哦。”
教室裡,孩子們動了起來,有人張望四周、小聲跟同桌交流,有人起身走到好朋友身邊,笑着和好朋友手拉手。
池非遲站在進門處的講臺邊,背靠牆壁看着孩子們行動,視線沒有特定停在某個孩子身上,似乎透過這個教室看到了很久以前的一個教室。
那是原意識體記憶中的教室。
跟眼前的情況一樣,孩子們在料理課需要三人組隊,在老師一聲令下,到處都是在尋找夥伴的隊伍,或早或晚地組成了隊伍。
老師本來已經算好了人數,組隊是不會有人被剩下的,但是始終有一個人被孤立在外,沒有同學去詢問那個孩子,而那個孩子上一次開口卻遭受到無視之後,也心有防備地選擇了原地沉默。
到了最後,唯一的兩人隊不得不接受了那個‘獨行者’。
一些孩子向他們投去了戲謔、怪異的目光,讓那兩個孩子憋紅了臉,心裡發誓下次一定要早點湊夠三人、不要再被迫帶上那個獨行者。
理所當然的,那兩個面紅耳赤的孩子對那個獨行者也不會有好臉色,能忽視就忽視,明明是三個人的隊伍,卻還是分成了兩人和一人。
在材料只有一份的情況下,獨行者要麼一個人把料理做出來,要麼就早早被提醒‘你不要碰我們的東西,在旁邊看着就好了’。
老師看到了當然會表示‘不可以、不應該’,只是老師不可能一直在旁邊盯着,當老師轉過身之後,獨行者又要面對兩個同隊‘都怪你’、‘是你讓我們被老師罵了’、‘你就是一個拖後腿’的怨恨目光……
日本教育注重培養孩子融入羣體、學習團隊合作,讓孩子組隊完成任務是絕對的‘正確模式’,這種模式可以不善交際的孩子變得開朗、勇敢一些,卻也可能成爲一羣霸凌者手中的殘酷武器。
一個厭惡排斥的目光,就有可能讓一個內心敏感的小孩子難過,而這樣的料理課上,各種怪異的、惡意的、不滿的視線會出現無數次,每一個孩子每一秒的反應,都可能變成一把割傷獨行者內心的刀。
一刀,一刀,再一刀……
原意識體最討厭這種課堂了……不,一開始是恐懼,恐懼任何可能需要合作的課堂,一聽到老師說‘這次合作完成’,心臟就已經被回憶割了一遍,緊跟着又在新課堂被割上一遍,要不了多久,心臟碎成了爛泥,就不是很難受了,只是切割的成了靈魂,被切割者會懷疑自己是否很糟糕、是否應該消失在世界上而已,等靈魂也碎完,纔有資格產生‘厭惡’。
厭惡,是恐懼演化成的排斥與憎恨。
他明明只是繼承了記憶而已,心裡卻還是條件反射般產生了厭惡。
就像他每次看到小學的兔舍、倉鼠籠、雞籠之類的小動物飼養處,記憶中的創傷情緒就會冒出來,讓他產生排斥心理。
衝矢昴察覺身邊氣氛不對,轉頭看向捱得最近的池非遲,發現池非遲看着教室後方、臉色冷漠得像罩着寒霜,確認池非遲雙眼沒有焦距之後,疑惑低聲喚道,“池先生?”
池非遲雙眼重新聚焦,也把心裡那一份厭惡感按了下去,轉而看向另一個角落,臉色緩和下來,同樣壓低了聲音,“我沒事。”
衝矢昴有心追問,但感覺到了池非遲的抗拒,知道自己問了也未必有答案,考慮了一下,還是沒有問出來。
過道間,元太眼看五人小團隊難以拆分,出聲問道,“小林老師,就不能五個人一組嗎?”
“不行,”小林澄子態度堅定地拒絕,“就只有三個人一組,沒有例外。”
光彥拉了拉元太的衣角,小聲提醒道,“元太,如果我們五個人一組,班裡就會有一個被人空出來了。”
“而且三個人一組,應該是一個既不會讓我們手忙腳亂、又能不讓我們太悠閒的人員配置方案。”灰原哀走到另一張桌子旁,主動把隊伍分開。
小林澄子只能乾笑。
什麼叫‘不讓大家太悠閒’……雖然她確實有這樣的考慮,但灰原同學下次能不能不要說地太直白,這樣會顯得她像是一個折磨小孩子的惡霸一樣。
“當然,”灰原哀神色淡然地補充道,“隊伍裡的人多了,每個人動手不夠多,也不利於我們掌握便當的製作方法。”
班裡大多數孩子聽得似懂非懂,不過還是相信語氣篤定的灰原哀沒有說錯,加快了找隊友的速度。
“那我跟小哀一組吧,柯南、元太和光彥一組!”步美快步到了灰原哀身旁,轉頭環顧教室,發現一個女孩子猶猶豫豫地轉頭張望四周,笑着揮手招呼,“千春同學,你要不要跟我們一組啊?”
被招呼的小女孩愣了一下,很快又鬆了一口氣,笑着快步走上前,“好啊!”
池非遲看了看組成小隊的三個人,又掃視了一下基本組隊完成的整個教室。
步美是好孩子。
不過,他不至於因爲這個就動容得認定世界美好,也不會因爲這個就發誓自己以後一定當個不殺人、不放火的好人。
他內心是有點欣慰,是因爲他覺得很好的孩子是真的很好,但除了那一點欣慰,他心裡是沒有多少感覺的,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內心溫暖的感覺,連心底那股排斥感都沒有退散多少。
“好了,組隊完成就先安靜一下,”小林澄子看着組隊完成,出聲宣佈下一環節,“接下來,我帶着大家把料理的原材料檢查一遍,之後會由池先生一步步帶大家制作老虎便當,他會把速度放慢,大家可以慢慢來,我和衝矢先生負責提供幫助,製作時遇到問題可以主動向我們尋求幫助……”
到了製作便當環節,池非遲也沒有受心底那一絲排斥所影響,把料理過程劃分成簡單的一步一步,耐心地在講臺上帶頭製作。
熟米飯混合熟南瓜捏均、蛋液加澱粉加芝士攪拌均勻、用模具製作蛋餅……
小孩子多,一些孩子動手能力不算強,所以每一步都做得很慢,把蛋餅製作出來,距離下課也只有十多分鐘了。
好在接下來的步驟要簡單一些,把南瓜米飯填進圓圓的蛋餅中,讓蛋餅鼓起來,再用海苔片做出老虎紋路、放置在蛋餅上。
池非遲把節奏控制得不錯,再加上衝矢昴、小林澄子在下面配合指導,一節課的時間,剛好完成了老虎便當的教學。
小林澄子拿出了相機,一一把孩子們做的老虎便當拍下來。
蛋餅有模具可以用,大小形狀統一,但是用海苔片做出的老虎紋路卻不相同,導致每個孩子做出來的‘老虎’各有特色,有的老虎似乎在瞥左邊,有的老虎像是在發呆,有的老虎又像是在傻笑,全部拍成照片,也是很有意思的班級紀念照片。
等到了中午,老虎便當加上一點簡單的配菜,就會成爲孩子們中午的午飯,這樣自己親手做出來的便當。
池非遲和衝矢昴沒留到中午,上完料理課就離開了學校。
到了傍晚,柯南在值日的時候,發現手機收到了毛利蘭的郵件。
毛利蘭在郵件裡提到,想要去工藤家裡找一找十年前血字事件的檔案,鈴木園子、世良真純也會去。
柯南不想世良真純這樣的偵探在家裡到處亂看,也顧不上做值日,跟其他值日生打了聲招呼,給毛利蘭回郵件說‘不用去、我讓柯南找給你’,匆匆跑回了家。
毛利蘭、鈴木園子、世良真純還是去了工藤家,比柯南晚一點進門,看到柯南的鞋子在玄關,從客廳一路找到了書房。
書房裡,柯南坐在二樓梯子上,從一堆檔案袋裡找十年前那起事件的檔案,聽到門外走廊有說話聲,就知道毛利蘭三人還是找來了,放聲喊道,“小蘭姐姐,我在這裡!”
三個女高中生進了書房,毛利蘭看到柯南坐在梯子上,連忙關心問道,“柯南,要我們幫你找嗎?”
“沒事,我很快就會找到了!”柯南把看過的檔案盒放回書架上,笑眯眯對樓下的毛利蘭道,“你們去廚房泡杯紅茶喝吧,我找到了就把檔案拿過去!”
鈴木園子左右張望,“小鬼,住在這裡的那位昴先生不在嗎?我們一路過來都沒有看到人耶!”
柯南又從書架上翻出一疊檔案袋,低頭一一翻看袋子上的標註,“他和池哥哥上午去我們班上做了料理課臨時老師,之後就去寵物收容所幫忙了,我從學校過來的路上還去寵物收容所看過,池哥哥在幫寵物換藥,昴先生也在幫忙打下手,可能要一個小時左右才能回來……”
“一個小時啊……”世良真純摸着下巴思考,“這點時間,可能不夠我們找到他們想掩蓋的真相吧。”
柯南動作頓住了,看向一樓門口站着的三個女高中生,試探着問道,“小蘭姐姐,你們在說什麼掩蓋的真相啊?”
有點心慌。
這三個人到底是想來他家裡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