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山公路上,兩名身材壯碩的男人正哼哧哼哧地清理現場的屍體以及血跡。從蘇越澤打出的那通電話不難聽出對方必定是個和政府方面掛鉤的人,雖然他們現在無法幫助自家主子將二少弄出來,至少他們還能替主子收拾下殘局,以免主子因此而蹲了大牢。
車道邊沿,就站在距離林霖兩步遠的蘇越澤在聽到林霖的那句話後立即將手伸到了腰間,如果林霖膽敢在這種時候將林笙拽下去,他絕對會毫不猶豫地一槍崩了他。他知道他這種想法很自私,在這種情況下後座的林笙和祁蒼完全可以跳車逃生,但是這就意味着越野君最後會不堪重負掉落下去,而坐在駕駛座上的蘇晨逸就……
蘇越澤手背上的青筋隱隱暴起,就算是背上罵名他也絕對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然而此時命懸一線的蘇晨逸卻彷彿沒有聽到林霖的話一般,依舊神情自若地扭着頭和蘇越澤話家常。
林笙神情淡漠地望着林霖,“如果不是我,你以爲蘇晨逸和祁蒼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嗎?”
林霖臉上的微笑僵住,他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一個字。
“如果我想下去早下了,也輪不到你來假惺惺,”林笙冷笑一聲繼續說,“林霖,在你伸手的同時,有沒有想過一旦我走出這個車門,車裡的蘇晨逸和祁蒼會怎麼樣?”
林霖眼睛睜大,他很想說那兩個人是死是活與他無關,他在意的從始至終只有一個人——林笙!但是林笙的表情卻讓他無法將這句話說出口。
“你很自私,”林笙說,“從小到大都是,爲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可以不折手段。”
“如果不這樣,我什麼也得不到。”
“也是,”林笙點點頭,“知道我爲什麼沒有像把那兩個不成器的私生子弄出去一樣把你弄走嗎?”
林霖眼神閃了閃,卻沒有回答。
“你很有手段,”林笙笑着說,但是笑意卻不達眼底,“但是憑你那點手段,你以爲對於剛剛進門的你我沒有辦法把你弄出去嗎?你以爲我真的是看在你孝順我母親的份上纔沒有對你下手嗎?”
尖銳的反問讓林霖不由得怔愣,林笙脾氣火爆他知道,林笙喜歡冷嘲熱諷他也知道,林笙對待厭惡的人從不留情他依舊知道,但是他卻不知道林笙會有這種樣子對待他的一天。
“不過如果你和那兩個私生子一樣草包,你的下場也會和那兩個人一樣,”林笙不帶感情道,
“林家上一代只剩下父親一人,到了我們這一代……”林笙頓了頓繼續說,“就算我再討厭,我也必須爲林家的以後想想,萬一哪天我出了什麼意外,至少你能頂上去。你看,現在這情形不就是這樣嗎?”
“不會的!”林霖厲聲道,“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望着不停從銀灰色轎車後備箱搬出礦泉水清理地面上血跡的兩個人,林笙笑了笑,“雖然你很自私,但是你卻能讓人忠誠於你,不錯。”先前不顧自己拼死攔住中山裝男人的人是如此,現在沒有收到林霖任何命令便自覺地爲林霖解決後顧之憂的這兩人亦是如此。
“小笙,我……”
“你走吧,”林笙收起臉上的笑冷着眼看着林霖,“如果我今天僥倖活了,我隨時歡迎你來抓我,但是如果活不成……”林笙危險地眯起眼,厲聲道,“我不希望在臨死前還看到你這張讓人厭惡的臉!省得我過奈何橋都反胃!”
聞言林霖驚駭地倒退兩步,臉色慘白,“你就這麼、這麼不想看到我嗎?”林霖說這句話時聲音很輕,輕到都能讓人感受到他嗓音裡的顫抖。
坐在駕駛座上的蘇晨逸雖然一直在和蘇越澤交談,但是他的目光卻始終落在後視鏡上,正好能夠看到林霖和林笙交談的情形,也能看到蘇越澤的半張側臉。
小心翼翼地扭過頭,蘇晨逸朝蘇越澤擠了擠眼小聲說:“哥,林霖他是不是……”
輕哼一聲,蘇越澤點點頭。如果說他剛開始不知道,那麼從林霖不顧危險拼死衝出包圍趕到盤山公路的這個行爲就能看出,林霖和他以及祁炎一樣,都對自己的弟弟有着違背倫理的想法。但是他卻始終想不明白,爲什麼林霖明明很在意林笙卻還要去招惹顧紹威。
將林霖的神情看在眼裡,林笙輕笑一聲,“利用公司的事將父親母親支到國外,然後又把中風的爺爺藏了起來,還將我軟禁了一個月,你是不是覺得我應該忘掉這些歡天喜地的迎接你的降臨?”
“對不起小笙,我做這些只是……”
“不管你是因爲什麼,”林笙冷聲打斷了林霖的話,“現在請你立即滾,別在這兒髒了我的眼!”
林霖向後踉蹌了一步神情木然,眼底隱隱透着些哀傷。隨後這抹哀傷逐漸轉爲憤怒最終化成一片冰冷,他緩緩擡起手指向蘇晨逸,“都是因爲這個人對不對?”
林笙皺了皺眉,“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林霖笑了笑說:“從他放話要追你的那天你就變了,你明知道他手上的東西對我很重要,卻還是偷偷替他藏了起來。沒讓他死在那場車禍是他命大,但是他都已經失憶了,都已經不記得你了,你卻還是巴巴地跑上去把東西送給他。你也別驚訝,這些都是我後來才查到的,不然你以爲他能從你手上拿回東西?他遇險你替他擋,我要動手你拼死攔着,林笙,在你眼裡我竟然還比不上一個你認識才幾個月的外人嗎!我真後悔綁到他的那次沒有乾淨利落的送他一顆槍子!”
“林、霖!”蘇越澤咬着牙惡狠狠地瞪着林霖,他不提還好,林霖這一提就讓他想起蘇晨逸渾身是血被壓在破舊的大鐵門下的情形。要不是擔心觸怒林霖使得他什麼也不顧一把將車推下去,他真想現在就掏出槍把他射成篩子!
林笙抿了抿脣輕聲說:“蘇晨逸,對不起……”
蘇晨逸不在意地撇撇嘴,“小笙笙啊,我都說了這不關你的事兒,能別盡往自個兒身上攬麼?”
“這種時候你居然還和他說對不起!”林霖赫然而怒,“我爲你做了這麼多,難道你都看不見嗎?”
“你做的那些都是爲了你自己,”林笙冷淡道。
“好,很好!”林霖連說了三聲好,“既然如此……”
“你敢!”蘇越澤暴吼一聲一槍射穿了林霖擡起的手,緊接着一腿將他掃翻在地,在林霖還沒有來得及爬起來的時候,蘇越澤毫不猶豫地擡腳將他踹飛了幾米遠。
見此情形那兩個手下也顧不上剛剛拖進轎車裡的屍體忙跑過來,一人將林霖從地上扶起,一人攻向蘇越澤。
然而阿文阿武也不是閒着的,在那兩人跑過來時便立即衝上前擋下了那人的攻擊。
推開扶着自己的人,林霖喘了喘氣用沒有受傷的手摸出腰間的手槍。
剛剛得到空閒的蘇越澤見狀忙衝上前倫着拳頭照着林霖的頭就是一拳,反應過來的林霖忙側身躲開。然而蘇越澤卻沒有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緊逼而上,“林霖,如果你敢打那車的主意,我就把你剁碎一塊一塊的從這山道上扔下去!”
“真是笑話!”林霖冷笑一聲,“蘇越澤,你不要以爲我不知道祁炎是誰,有種你繼續開槍啊!一會兒軍方的人來了,我看你怎麼和他們解釋!”
蘇越澤抿了抿脣沒有說話,但是招式卻越發凌厲起來。林霖說的沒錯,私藏槍械是重罪,要不然剛纔林霖那兩個手下也不會如此麻利地處理屍體了。一旦祁炎帶着人趕來,發現他持槍械鬥,就算祁炎一時能壓住,但是他卻很難堵住悠悠衆口。況且蘇家才洗白不久,一旦東窗事發,後果不堪設想。他不怕吃牢飯,但是他卻不想把蘇晨逸也連累進去。
捂着被踢中的腹部倒退幾步,林霖趁機拔出腰間的手槍挑釁地看向蘇越澤,“你再敢動一下試試?蘇越澤,你怕軍方那些人我可不怕,到了現在我也沒有什麼好怕的了。”抹掉嘴角的血,林霖得意道,“你儘管動,動一下我就打爆一個輪胎,如果兩個後輪都爆了,你猜你那寶貝弟弟會不會連人帶車翻下去?”
蘇越澤瞳孔緊縮,一手再次覆上腰間。
‘砰’一聲槍響,卻是林霖朝天開了一槍,“想掏槍?你不覺得你已經失去先機了嗎?”見蘇越澤緩緩放下手緊緊握住,林霖得意地笑了笑,“蘇越澤,如果剛纔你那一槍打的是我的要害,你認爲我現在還能囂張嗎?很後悔對不對?”
“別忘了林笙也在車上。”
林霖指尖幾不可見地顫了顫,最後又舉着槍對着越野車開了一槍,子彈緊緊貼着車頂飛過,林霖雙目赤紅地瞪着蘇越澤,“既然活着受他厭棄,我寧願和他一起死!”
“瘋子。”林笙輕輕嘆出一口氣轉過頭再也不看外面一眼。
“確實是個瘋子,”蘇晨逸中肯道,“不過我在想,是祁炎的動作快些還是我們掉下去快些,你們往下看。”
越野車的下方,一輛紅旗轎車以及一輛黑色越野沿着山道蜿蜒而上,最後方不快不慢地跟着一輛吊車,不過能達到這個車速,看來吊車司機已經是牟住了力了。
睜開眼,林笙再次側頭望向車窗外,“林霖,想知道那天那個問題的答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