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這樣來到深冬,也便是隻有焦明一家慶祝的春節。兩個世界的歷法自然沒法折算,但至少與去年的時間一樣。冰蓮本打算繼續羣體靈魂交流,觀看焦明又一年的春節記憶。焦明卻是以臨近分娩、宜勞累爲由否決。
待到十五天後,理論上的‘元宵佳節’,冰蓮生了個哭聲嘹亮的男孩,焦明成爲一位父親。
但他根本沒有時間去感悟‘身份晉升’所帶來的心理變化,只是看着小嬰兒在一衆七大姑八大姨的懷中兜兜轉轉擔憂不已。另外依循此方世界高夭折率產生的新生兒不起名習俗,他也入鄉隨俗不去多事兒。
而在鱷魚領整個高層的歡慶氣氛中,只有等着娃娃親的春雨暗暗撇嘴。
緊接着幾日,又有好消息傳出。晨露小姑和夏風皆有懷孕的跡象,並很快確認。順便一提,按照此方世界的傳統,夏風的孩子也算在冰蓮名下,甚至很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是誰。
這下子,向來人丁不旺的鱷魚家族主家一脈可謂陷入一種狂喜之中,鱷魚公爵笑得近乎面癱,遠在北方城堡養老的二爺爺也趕了過來,白天蹲守在曾孫身邊,晚上蹲守在晨露身邊。薩布魯家族也派來一位奶奶輩的老婦人照顧夏風。不爲安全,只是擔憂夏風經驗不足,生活起居和以前一樣按照六環魔法戰士的標準,發生些令人遺憾的意外。
另外唯一心存小小怨念的,大概就是蘿花了。雖然從次數上講,還是她更得寵一些。焦明自然不忍美人愁容不斷,用概率理論忽悠一番,並在越來越濃郁的春之氣息裡,配合以實際行動安撫這位美人。
而直到春耕開始的前一天清晨,焦明才從溫柔鄉中猛然回神,一身冷汗的想起沉默者人格的兩年之期只剩下春夏兩個季度,到時若不能找到將之封禁的辦法,當初吹出去的牛皮算是徹底破掉。
但更糟糕的情況是,待其依約破關而出,自己或許反而再次被封閉在地球老家二居室的環境中,對其所作所爲一無所知。是以,至少至少,也得找到一個制衡或破除封閉的辦法。
作爲枕邊人的蘿花第一時間發覺焦明神情不對,手肘支起上半身,另一隻手擦蹭焦明的額頭,關切詢問。“是不是棉被太熱?出了這麼多汗。今晚就換夏天的薄毯子如何?”
“不是這個事兒。”焦明搖搖頭,但餘光看到兩團不可描述之物,頓時心猿意馬。好在沉默者人格的這檔子事兒足夠重要,纔沒有徹底被引偏思路。“咳咳,咱先把衣服穿上再聊別的。”
蘿花眨巴兩下美麗的大眼睛,滿臉疑惑,卻還是依言而行,先自己穿好女僕服內襯,又幫焦明穿戴整齊。
而在這短暫的時間裡,焦明下定決心,必須有所作爲。至於具體辦法,還要和三位‘家裡人’商量一下。
主僕二人吃過飯,找上早已經起牀工作的冰蓮和夏風。焦明先是和襁褓裡的兒子親暱一陣,更加堅定決心,然後嚴肅表情輕咳兩聲,將聊起話題的三女震住。
大家都是負距離接觸過的人,焦明不想隱瞞,將事情一五一十說出。兩位貼身女僕則齊齊看向冰蓮,以之爲主的意思十分明顯。
而冰蓮早就知道此事,卻也是沉浸在幸福與繁忙的生活之中,將此事忘了個七七八八。此時被突然提醒着想起,亦是腦殼發疼。
“那段記憶,你體驗多久了?”
“估計百分之九十九。我甚至聽到了春雨在法師塔外面大嗓門叫陣的聲音。”
冰蓮頓時稍鬆口氣,笑道:“這就好。”
焦明卻是搖搖頭。“可別這樣樂觀,去年從克文安斯那裡救你出來時候,就是這個進度了。一年中幾次抽空蓄勢衝擊,都毫無寸進。”
“那你的意思是?”
“我想拿出時間專攻此事,對外則用修煉魔法的名義。而手頭的各項工作,就需要幾位多擔待了。”
“具體時間長度呢?”
“至少每三天一整個下午吧。另外就是我要單獨睡,雖然沒有啥確實證據,但我家鄉是不提倡大事之前近女色的。”
三女對望一眼,臉頰皆染上一層淡淡的紅暈。而這兩個條件也並不苛刻,自然是同意。在分別之前,冰蓮拿出一封信,卻是來自海島矮人部族。
信中大意有二,先是提醒今春第一場雷雨隨時可能到來,詢問這邊想不想養神之寵獸。之後便是邀請盛夏之時的矮人慶祝盛典,也算是鱷魚領秋收慶典邀請的迴應。
“養神之寵獸太費時間,我肯定沒空。至於矮人盛夏慶典,倒是可以考慮。”
“算我沒說清楚。你的情況我當然知道,這並不是問你的意思。只是請託你送幾個人過去而已。”
“幾個?”
“十個。”冰蓮略微露出賠笑的表情。即使有藤蔓法陣輔助,帶着十個人兜轉半個星球的距離也不輕鬆。焦明撇撇嘴,懷着並不好的預感追問:“其中幾個高環?”
“嘿嘿,十個。”
“你搞我是吧?”
冰蓮卻是雙手合十,嘟嘴作揖賣萌。這樣子足夠可愛,焦明本就是佯裝的怒意瞬間泄空。雖然這是足以將人累吐血的工作量,多費些時間還是辦得到的。而第一次看到冰蓮這種模樣的兩個女僕卻是徹底愣怔,若非受過禮儀訓練,怕是是要揉揉自己的眼睛,再掐掐自己的大腿。
“其實就是將這十個人送過去,既是試驗豢養神之寵獸,也是作爲我們鱷魚領的代表。短期是參加矮人盛夏慶典,長期則是進一步瞭解矮人部族。一兩年之內都不用接回來。”
往返四次的工作量變成一次,焦明感到一陣輕鬆,又很快意識到這是冰蓮的話術手段。大抵如同夜市賣衣服的小販,先把價格吹上天,然後一臉痛惜的然讓十塊錢拿走。如此,這位顧客就在佔了大便宜的心理作用下,乖乖就範,掏錢付賬。
但想明白歸想明白,面對眼前佳人的水汪汪大眼睛,焦明即使玩鬧般用手將之矇住,卻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什麼時候出發?”
“越快越好嘍。”計謀得逞,冰蓮笑嘻嘻的回答。
六天之後,十個高環水系魔法戰士聚集在藤蔓法陣門口,六女四男,全是七環,或坐或站整裝待發。而幾天內多次苦熬刑虐記憶而失敗的焦明,則是垂頭喪氣的出現,身邊還伴着一聲毛皮裝的艾米麗。
這任務不輕鬆,焦明可不打算純粹靠自己的氣系魔法死撐,第一想法就是借用銀色圓環碎片。而艾米麗聽過事情原委,則以探望海外法師塔的名義打算同行。焦明自然感激不已,畢竟只要不傻就可以體會到幫忙的成分。若只是探望,自己去豈不是簡單許多。
人員到齊,大家相互寒暄幾句,熱絡下氣氛。焦明看着衆人,都覺得眼熟,名字就在嘴邊卻是一時想不起來,也只好含混過去。艾米麗則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然後簡單直接的提醒衆人降低自身的魔法波動,可讓傳送更輕鬆。衆人顯然事先便得了長輩提醒,滿口應承。
耗時一天半的旅程平淡無事,雖然可以更快,但何必那樣疲憊。只是在中途海島露營的時候,艾米麗被初春寒冷的海風吹得大流鼻涕,形象全損。焦明卻無心思取笑什麼,第一時間號召衆人給篝火添柴,並用凝構物做成放風壁障,防止情況惡化。畢竟其他三系魔法師身子骨弱,只是發熱一下,卻要比水系魔法戰士丟胳膊丟大腿還讓人擔心。
好在抵達目的地時,艾米麗鼻塞流涕的症狀便消失,大家皆是鬆口氣。而矮人一方的迎接熱情迎接自不用多言,唯有幾個但當翻譯的矮人,那口音相當奇特的鱷魚領本地話給焦明留下深刻印象。
待十名鱷魚領使者的住所安排妥當,艾米麗亦完成法師塔的慰問工作,師徒二人簡單吃過晚飯,便和矮人部族的族長老婦辭別。
返程自然快捷太多,且無外人在旁,相談也更爲輕鬆隨意,二人說說笑笑未至午夜便到長藤鎮。焦明以勞累爲由稍作挽留,艾米麗客氣拒絕,傳送消失。
焦明原地駐立一陣,心中那一種早已被埋藏、幾乎窒息悶死的貪心念頭,卻是猛然萌芽出來。要知道,客觀來說,艾米麗可是和蘿花相差彷彿的美人,且還是與花瓶不沾邊兒的那種。
不得不說,人性本能中的慾望若是豁開了口子,就彷彿嚐了血腥的餓狼,想控制住便千難萬難。就比如此時的焦明,在春夜寒意凜然的夜風裡吹了半個小時,才徹底將歧念壓下,回屋睡覺。
接下來的時間,焦明一邊處理鱷魚鱗發展的各項雜事,一邊試圖通關刑虐記憶。而冰蓮和小詩輪番用土系魔法給以靈魂上的按摩,雖然不知是否對症,卻也期望有所幫助。
且這一次有了冰蓮更爲直觀的觀察,終於確定這種安撫靈魂的方法就和不斷捏動肌肉差不多,小詩最初關於按摩的形容十分貼切,只是效用是否和肌肉按摩一樣,就難說了。
不過至少焦明感覺良好,那種從無邊噩夢中驚醒的心悸感,在醒來之後顯著的快速減退。當然這只是讓嘗試的間隔更短,對於通關幫助有限。
如此按部就班的過了幾日,焦明漸漸心生煩躁卻無處宣泄,直到海島矮人那邊再次來信。信中只說鱷魚領使節捲入麻煩之,請管事的人過去處置。
海島矮人不僅是鱷魚領的重要盟友,更是重要市場,冰蓮和焦明不敢擅專,回信詢問詳情的同時,也找到鱷魚領高層。
不久之後,一份更長的信送回,將大概情況說明。卻是昨晚的海島矮人村落,正是風雨交加電閃雷鳴,也便是神之寵獸們在山壁崖窟內產卵的時間。而今日白天,便是矮人們選取卵蛋收養的時候,卻是與另外兩個陌生矮人撞在一起,先是發生口角,然後被瞬間秒殺一人。
鱷魚領的十位特使初來乍到,一切還不熟悉,出於謹慎根本沒進崖窟,只是守在山路上。聽聞情況有異,這才衝將進去,看到己方之人身首異處,自然不能袖手,便蜂擁而上直接攻向兩個陌生矮人。這兩個陌生矮人也不簡單,皆是八環巔峰的程度,拼死反抗,一被擒一逃走。
聽到此處,鱷魚領衆人都覺得沒啥毛病,甚至說是該嘉獎不爲過。讀信的冰蓮亦是面露困惑,翻到下頁。異域爲生的焦明卻是生出糟糕的預感,莫非矮人部族還有什麼奇怪的規矩?而事實也正是如此。
按照信中略有些前言不搭後語的解釋,大意是存在某種所有矮人共同遵守的‘大規矩’。按照其說法。首先矮人村落並不對崖窟內的卵蛋具有天然的所有權,大家公開競爭,即使傷亡,也是另一套處置流程,不能在崖窟內羣毆,傷損其餘卵蛋。
其次,由於海島矮人相對閉塞,訂立這‘大規矩’時並不嚴謹,對敵人的描述含混,時而指明伊扶森神權國之人,時而簡稱‘高個子’。如此一來,鱷魚領的這些人便處在模糊地帶,究竟如何界定,也便是誰的聲音大,誰有道理。
可惜的是,這邊只是個尋常矮人村落,對方則自稱是另一個大部族裡的重要人物。若其所言非虛,且對方後臺願意將事情鬧大,這邊很可能落個‘通敵’的罪名。
至此,冰蓮抖抖信紙,說道:“……後面沒有了,大家如果又什麼疑問先提出來,寫信送過去,然後再討論其他不遲。”
鱷魚領一衆核心層面面相覷,一時皆不知說些什麼纔好。片刻沉默後,還是鱷魚公爵輕嘆一聲,開口道:“沒想到人剛過去,就出幺蛾子。”
鰭刺女士則出言辯解。“這也不能怪他們。當時情況,己方出了人命,總不能木頭杆子似的杵在一邊乾瞪眼吧。”
鱷魚公爵搖搖頭。“既成事實就不費腦子了。冰蓮,那個村落的族長你見過,人怎麼樣?”
“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