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窗上掛着輕紗窗簾,偏廳裡有些暗淡,青璃隨手點燃小几上的火燭,火苗忽明忽暗,傳來一種濃重的香氣。
極樂山莊內真不簡單,連火燭裡面都加這烈性春藥,不過這些對青璃來說都是小兒科,她只是不喜歡這種味道而已。
小几上擺放着幾盤點心糕餅,還有一盤專門是瓜果,這個時節還有保存完好的杏子,翠綠欲滴,她光是看一眼,就覺得胃裡開始泛酸水,在她看來,除非是有了身孕的婦人,不然沒人能受得了這種酸味。
“這盤杏子剛好我喜歡,所以就讓侍者上來了。”
青稞俯身在一個小榻上,他的烏髮隨意地披散在肩膀上,纖長的睫毛眨啊眨,像一隻純潔無辜的白兔。眼形微微上挑,清澈的眸子讓人目眩神迷,奪盡了春花秋月的風情,只不過他身材瘦弱,皮膚有不正常的蒼白。
青璃點點頭,看到桌上有剛纔吃的蟠桃,味道不錯,她隨手拿起一個,不客氣地啃咬,不再理會青稞,時間還早,來得及,她也能沉住氣,只是對於面前這妖孽要比美的要求,堅決拒絕。
開什麼玩笑,來這種地方還能摘下面具露臉?她恨不得找一個地縫進去藏着掖着呢,剛纔酒宴上就見到兩位熟人,看來平陽城太小。
“你就不好奇耶律楚仁的消息?”
見青璃一派悠閒,不緊不慢地吃這桃子,根本不提來極樂山莊的目的,青稞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發問。
“這不是你找我來的目的嗎?我好奇有什麼用?”
閒來無事,青璃細細打量這間內室的佈置,看起來簡約,每個地方獨具匠心,就連下面這張小几,都是最好的紫檀木,坐在這張桌前,能聞到屬於紫檀的香。
來到極樂山莊,青璃是震撼的,這種感覺她現在也形容不好,開始聽於嬤嬤的描繪,覺得她大驚小怪,作爲一個見識過二十一世紀高樓大廈的現代人,不可能被這點小小的富貴迷花眼,琉璃窗在正常不過,要是真那麼富貴,就應該用上水晶窗子。
可是進來後,每一個細節都讓她驚訝,這些侍者訓練有素,無論你怎麼詢問,都絕對不會問出有關山莊的任何事,也不會私下裡收銀子,因爲他們有規矩。
幕後的主人,到底是何許人也?能建立這種地方,絕對是勞民傷財。按照如玉的說法,這裡已經至少經營了幾代,可是絲毫看不出來。
這裡有來自大周各地的人,或許還有人來自其他小國,目的就是爲了找樂子,享受極樂,青璃在最後一頁,看到一項非常可怕的項目,就是將活人折磨致死,當然,價錢很貴,要一萬兩銀子。
一萬兩銀子等於一條命?或許從買死契奴才的角度上來看,這是虧大了,可是極樂山莊這裡有自己的規則,作爲客人,你可以選擇任何殺人的手法,無論多麼殘忍,前提是,對方同意死亡。
會有人願意讓對方折磨致死?這是多麼瘋狂的一件事!就算腦子壞掉,也不會放棄對生的渴望吧!青璃想不通,她被深深震撼,這裡的奢華與放蕩,都是表面上的東西,真正的重頭戲,在每個冊子的最後。
有人花銀子虐待別人,當然也有人花銀子找虐,只要留下一條命,怎麼被磋磨都無所謂,青璃當時眼睛差點沒掉到地上去,只能感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其實這次找你並非是有耶律楚仁的消息,而是我們發現一件隱秘事。”
青稞不似剛纔的吊兒郎當,他面色嚴肅,雙眉緊皺,根據鬼羅剎組織的情報,發現了一件蹊蹺事,和平陽第一富商陳家有關係。
陳公子,也就是季悠的未婚夫,最近經常來極樂山莊找樂子,其中一個侍者是鬼羅剎的內應,發現了這個問題,陳公子在這裡有一個相好,身材高大魁梧,來自大秦。
不管是多麼嚴密的地方,總能混進來有目的之人,極樂山莊也不例外。目前還沒有發現山莊和大秦或者大周之間有什麼來往,但是富可敵國的財富,真的不讓上位者心動?
青璃不喜季悠做法,對陳公子也沒有多加關注,直到今日在戲樓碰到,才得知他的嗜好,斷袖之癖是肯定有,對季悠是真心還是假意,不得而知。
如果說,陳公子是大秦留在大周的探子……青璃擦擦額角,這簡直不堪設想,陳家有好幾代積攢的財富,聽說還有寶藏,如果給了大秦,等於添上無限助力。
早就懷疑,大秦怎麼可能在平陽有這麼多的地道,而己方一直沒有找到地點,沒準陳家就有,今日之前,她還當陳公子是個可信賴之人,從來沒有多心。
那麼,陳公子對季悠的感情,到底有幾分真?是找個人作爲擋箭牌,裝作自己一往情深的模樣,還是因爲季知府?
事情越來越複雜了,青璃很是鬱悶,早知如此,當時就不應該給這廝診脈,早點死,不是少個禍害?虧她還當對方是個好人,這次真是瞎了眼。
“怎麼,不可思議吧?”
青稞站起身,給青璃倒了一杯茶水,淡淡地道,“當時得到消息,我也是不信的。怪只怪,那先入爲主的觀念。”
陳家在平陽城也有幾代的傳承,可以說在平陽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很高,是名符其實的善人,冬日佈施糧米,夏日佈施解暑的綠豆湯,生意上誠信,從來不坑一分銀子。
如果說陳公子是大秦的內應,那麼有些事情就要重新佈置。今日看到雲家少主,二人很可能是一起來的,又是多年好友,雲家會不會是耶律楚仁在京都的底牌?
想到此,青璃大驚失色,她快速站起身,在偏廳地不停地踱步,心亂如麻,簡直不能想象,她要怎麼和淳于魔頭解釋今日之事?
“極樂山莊可是好地方,既然來了,就別白來,怎麼也要享受一番,等晚上的拍賣之後再回去,萬一有驚喜呢?”
青稞神秘一笑,似乎對晚上的賣品有很大興趣,二人簡短交談一番,青璃便匆匆離開,在她之後,青稞還需要接待兩位客人,衆人在排隊等候。
極樂山莊裡一片白雪茫茫,這裡很靜,有客人坐着小轎子被送往項目地點,也沒有人言語,侍者行色匆匆,見到青璃行禮,然後繼續前行,她在這裡漫無目的地走着,找不到一點存在感。
剛纔得到的消息過於震驚,如果說雲家也是耶律楚仁的羽翼,作爲有着密切殷勤關係的米家呢?米棟可是鬼羅剎的護法,莫非組織裡出現叛徒,就是米棟乾的?青璃覺得她瞬間陰謀論了。
沿着一條小路不停地走,前面有引領的侍者,被告知如玉正在賓客的休息室等待她。進門之前,每個人都會發牌號,而這個號碼,在山莊代表一個人,如玉是一零八號,她是一零九。
休息室有專門溫泉池,大理石地面閃耀着光澤,可以映照出人的影子,裡面有休息的小榻,旁邊擺放各類酒水,乾果點心,當然,這也不是免費的,在極樂山莊,休息一下就要花掉二百兩銀子。
如玉已經先行洗漱過,頭髮還沒有絞乾,她穿着一身輕紗的衣裙,慵懶地伏在小榻上,見到青璃進來,直起腰身,揮揮手道,“去寵幸青稞了?怎麼纔來?”
“美人有毒,無福消受。”
青璃囧了囧,坐在另一邊的小榻,這裡只有二人休息,爲了交談,把侍者們都打發下去。離天黑還早,二人舉杯共飲,山莊裡唯一的好處就是,吃食上沒人下手腳。
偌大一個休息室,空空蕩蕩,在壁頂處有一顆鑲嵌在內壁的夜明珠,閃耀柔亮的光華。這種珍品,在世面有價無市,有銀子也買不來。
“極樂山莊,還真是一個有趣的地方呢。”
如玉休息夠了,從小榻上坐直身子,把小榻下方折起來,就變成了一個舒適的靠椅,她慵懶地成半仰倒狀態,拈起一塊點心,“不錯,水晶綠豆糕做的顏色鮮亮,入口即化,也難怪這些富戶趨之若鶩。”
點心盤裡被擺成一朵花的樣式,周圍的都是用各種顏色點心拼接出來的花瓣,綠豆糕作爲枝幹,好看的讓人忍不住下嘴,爲了迎合不同客人的喜好,下面還有幾層,擺放着各種口味的吃食,酒水,下酒菜。
“你去哪個項目體驗了?”
閒來無事,二人隨便閒聊,青璃總覺得這裡不是說話的地點,她抓住那不要緊的話題。
“當然是最貴的,不然白來一次,有意思嗎?”
如玉輕飄飄地接了一句,最貴的無非就是殺人,有什麼能比人命貴重的?實則不然,這個時代,一條人命和豬狗一般廉價,讓人產生快感的,只是那個過程。
青璃想到最後一頁的項目,她沉默了,她可以毫不留情地殺敵人,卻對無辜的人難以下手,這點心軟,或者可以說是原則上的東西,是現代靈魂留下唯一的印記。
“不要以爲死就是折磨,有時候死了會比活着痛快得多。”
如玉嘆息一聲,讓一個人忍受折磨的活着,不如一刀了結,其實就是做了好事,那些人長期在黑暗,壓抑,恐懼中生存,再沒有人比她更瞭解那樣的感受。只是她不能死,因爲仇人還活得好好的。
那是一個黑色的地洞,極樂山莊如此奢華的地方,也有那種簡陋的存在。那裡黑暗,陰冷,牆壁上都是血跡,到處是腥氣,鬼哭狼嚎,如人間地獄。
一個人受盡了折磨,你問他是不是想活着,他會告訴你,他想死。並且沒有任何求生意志,就好比木偶一般任由人擺佈。鬼羅剎對待叛徒都沒有這麼多的手段,讓人從心理上,完全崩潰,甚至絕望。
這個話題太沉重,青璃沉默片刻,主動轉移話題,她提起戲樓之事,主動說走錯了地方,最後關上窗戶,活春宮沒看到,兩個男人的呻-吟聲,卻讓她的耳朵被折磨良久。
短暫的小憩,青璃感慨良多,她找不到人訴說,只能對着空間裡的小白狐狸羽幽說心事,而羽幽不理解,只是轉着水靈靈黑漆漆的眼睛,等候她說完,快樂地跑到深山裡面抓山雞吃。
窗外天色昏暗,已經到了晚膳的時辰,青璃和如玉被請到大廳用膳,二人換了着裝。這次用膳的地點換成富麗堂皇的大廳,裡面有各種各樣美食,以自助的形式。
桌上的酒杯,碗筷都是消毒的銀器。這些食物太精美,讓她想起在皇家狩獵場吃到御膳房裡做的,根本看不出食材。青璃喜歡那透明的蝦餃,咬一口,整整一個大蝦仁,又鮮又香。
在拿吃食的時候,難免和周圍人有摩擦,青璃很刻意的靠近陳公子,聞到他身上一種脂粉香氣,頗有**之感,而云家少主,只獨自坐在一旁飲酒。
月上中天,衆人早已經吃飽喝足,有侍者擡走了桌子,又擺上一些茶點,衆人不熟悉,有些怕暴露身份的人儘量不說話,多半是女子,而那些男子倒是沒那麼多的忌諱,談論拍賣會,炫耀自己到底帶了多少銀子。
青璃在周圍聽了一會兒,最少的也有十萬兩,原來大周的有錢人這麼多,如果沒有空間,或許一輩子也接觸不到這樣的世界。
“誰不知道你是個土財主,不要總裝作沒銀子好嗎?”
如玉靠近青璃,用手肘撞了她一下,壓低嗓音道,“今日拍賣的寶貝,據說有一株天山雪蓮。”
“天山雪蓮?”
青璃對着藥材不陌生,傳說中的解毒聖品,可以起死人肉白骨,雖說有些誇張,但是有一口氣,絕對可以救活,比千年人蔘功效還要巨大。
“恩,所以,這些人都是得到消息風聞風而動。”
誰要是拍下天山雪蓮,一定會被盯上,如果這裡也有隱秘組織之人,對人有特殊的識別之法,只要出了極樂山莊,便可以殺人奪寶,青璃打定主意,只要看看就好。
“我更好奇,誰纔是極樂山莊幕後東家。”
青璃抱着胳膊,湊到如玉面前,二人交頭接耳,打劫一個天山雪蓮,不算什麼,青璃空間裡有,對這個不稀罕,而其餘寶貝,她倒是挺有興趣,今日人多,離開之時必定混亂,要是趁此機會不聲不響打劫兩個人傻錢多的主兒,也絕對懷疑不到她頭上。
“太神秘,在場的任何人都有可能,包括你。”
如玉神秘兮兮,青璃受不了地推她,這極樂山莊要是她的就好了,那她也不必想着推翻大秦,先把耶律楚仁,好-色採-花賊宇文鯤騙來,宰了再說。
衆人各自落座,間歇還有從外面趕過來的人,一看就是在溫柔鄉不能不能自拔,險些錯過,進來之後氣喘吁吁,連續喝了好幾碗茶水。
拍賣會開始之前,有侍者問詢有沒有人願意坐到雅間,在二樓,只要打開窗戶就可以見到,一會兒在前方可以搭建高臺,但是進雅間要加入極樂山莊,類似貴賓的模式,會得到一個專屬的會員號,前提是必須必須交五萬兩銀子。
五萬兩不是小數目,今日來的人,更想把銀子用在拍賣上,當然有人不動聲色,有些遠道而來,不差銀子,爲了保證**,紛紛選擇進入雅間。
“真是太黑了!”
青璃見到雲隆豐,陳公子也跟着進入,如玉也站起來表示要雅間,青璃想哭的心都有了,心裡尋思,姑奶奶啊,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二人還沒看到拍賣會的熱鬧,已經花出去六萬多兩。
“你放心,銀子我出。”
如玉拍拍胸脯,顯得很是豪氣,這銀子是鬼羅剎的經費,公款消費一點不心疼,再說得到了貴賓身份,以後來的時候能有優先權,他們在這裡埋下眼線,也要不時地接觸。
戴着面具,看不到青璃的表情,此刻她想的是,這五萬兩銀子能換成多少糧食,多少豬肉,多少雞蛋棉衣,能給多少城北大軍發軍餉。
雅間果然要更加氣派,有銀子,侍者服務更是周到細緻,下面正在搭建高臺,有侍者拿出來一本冊子,遞給二人,是準備拍賣的各種藏品,五花八門,爲了方便貴賓,讓衆人提前看了解,以便於選定心儀寶貝。
能參加的拍賣的,也必須就是真品,也有一些雅緻的皮毛,還有宮廷流出來的寶貝,上面就有一個大周兩任皇后曾經戴過的鳳凰釵,看圖樣算精美,一個二手貨,青璃沒興趣。
下面有天山雪蓮的介紹,底價是五萬兩銀子。天山雪蓮難得,卻也不是一定買不到,記得當時白若塵曾經說過,給他半年時間,定是沒問題,只是當年淳于諳中毒頗深,已經拖不到那個時候。
侍者強調,只是部分物件,證明還有把戲沒有用上,青璃隨便瀏覽一番,遞給如玉,她在盯着下面的動靜,這些參加拍賣會的客人被邀請出去換裝,等再次進來之時,每個人都穿上斗篷,可以遮住身材,面具也變成相同的鬼臉。
“喏,換上吧,省的暴露。”
侍者放進來兩套,悄無聲息地退下,青璃隨手用斗篷遮住身體,又低下頭換了面具,這時,底下的高臺已經搭建完成,有侍者上前主持拍賣。
“第一件藏品,是給喜歡書畫的賓客們,這幅《小雞啄米圖》來自前朝國手,他是個貧窮書生,命運十分坎坷,人到中年抑鬱不得志,考不上秀才,娘子也帶着包袱回了孃家。”
青璃都替他着急,說了半天也沒到重點,重點在最後,這個國手在四十多歲發現自己的書畫造詣很高,當時的畫作,被一個國子監的大人偶然看到,請他到國子監做先生,結果他一高興,喝多了猝死。一共就留下兩幅作品,《小雞啄米圖》是僅存之一。
“底價三千兩,每次加價不得少於三百兩!”
來的人多半都是大老粗,啥也不懂,總想裝作肚子裡有墨水,被侍者忽悠一番,覺得此畫作難得,紛紛加價,價格也一路飆升,青璃壞心地湊熱鬧,跟着加到五千七百兩,見人比她更高,她瞬間住嘴。
“你喜歡就拍下來,別說捨不得銀子。”
如玉擺弄着指甲,根本不看下面一眼,青璃不禁猜測她的目的。
“不是捨不得銀子,就是捨不得用在這種沒水平的畫作上。”
青璃撇嘴,一幅畫而已,空間裡多的很,多是前朝字畫,那纔是真正國手,這位還沒怎麼樣,就一命嗚呼了,反正她是沒聽過此人,拍過來也會砸手裡,不能吃喝,太虧。
雅間裡的貴賓多半沒有什麼興趣,很少聽見有人舉牌,最後被人以六千九百兩的價格拿下。
“第二件寶貝,就是母儀天下皇后娘娘曾經戴過的鳳凰釵,不管你是送正妻,還是送小妾,絕對可以博美人一笑!”
有侍女雙手捧上盒子,對着衆人做各個方位的展示,此款鳳凰釵,底價九千兩銀子,每次不得少於五百兩。
“切,戴上就能變皇后娘娘了?”
宮制首飾禁止倒賣,當鋪都不敢收的,但是民間那些有錢人虛榮,喜歡,也能花大價錢,從一些曾經位高權重,後來落魄的官家收購上一兩支釵環。
“沒聽說嗎,重點是可以博得小妾的歡心。”
如玉一臉不屑,換了個姿勢,無聊地端起茶杯來,鳳凰釵一出,比剛纔還火爆,多了許多女子競價,喊叫聲不絕於耳。
周圍都是雅間,下面黑漆漆,只有高臺上亮燈,看不到人的臉頰,統一一身黑斗篷,如果幕後東家現身,也是看不到的,青璃覺得這五萬兩花的非常冤枉,雖然最後銀子不是她付,心裡也在滴血。
一支皇后戴過的宮制鳳凰釵,最後以三萬多兩銀子成交,對比底價,這是一個龐大的數字。
接下來,亂七八糟,五花八門,什麼印章,硯臺,衆人興致缺缺,侍者忽悠半天,也不見衆人動心,大家都明白,越往後,越是重心,很快,又來了一個小高-潮。
“這是生子的藥方,已經配置好,只要女子年齡在四十五歲一下即可,不傷身,保證是兒子。”
侍者紅光滿面,信誓旦旦地保證,這是極樂山莊的信譽,沒有必要用這個坑人銀錢,若是生不出兒子,包退!有錢有權,最怕的是什麼?當然是斷了香火,丫頭都是潑出去的水,將來心也想着外人,還是有個小子靠譜。
底下沸騰了,不光是那羣老爺,還有來的富貴夫人們,她們生不出兒子,只能讓小妾進門,一個個地生,奈何庶子永遠是上不得檯面的,小妾生養,哪裡比得過正經八本的嫡子?
“底價一萬兩,這可能是您最後的希望。”
侍者舉起藥包,對衆人展示,這是一週的湯藥,每次喝完之後行房,保準一個月之後有身孕,就算是那等陰寒,難以受孕的體質也奏效,裡面包含衆多珍貴的藥材。
“一萬兩,倒也不貴。”
這次沒有規定每次加價多少兩,衆人七嘴八舌,競爭激烈。空間裡也有易受孕的藥材,但是絕度保證不了性別,極樂山莊上來就保證是男胎,非常罕見。
按理說,這樣的地方不會騙人,以青璃在現代學習的那些知識,有些懷疑真實性。不過古代高人多,民間有各種能人志士,很可能有些古方,到現代已經失傳了。
“如玉,你不考慮一下?”
青璃見如玉沉默,她調侃道,“你不差銀子,不如把這個買回去。”
“兒子有什麼好?女子就不能繼承家業?你也是這個思想?”
提起這個,如玉很認真,顏家在當年的災禍中被抄家,她的兩個哥哥已經不在人世了,能苟延殘喘活下來的只有她,那時候抄家,她被爹孃藏在一口枯井裡面,聽着府上的哭號,娘身邊的嬤嬤說,娘寧可撞死,也不接受侮辱。
後來,她就被人帶走,送進了鬼羅剎,過着地獄般的日子,從高高在上的官家小姐,變成了沒有地位,流落風塵的青-樓頭牌,她殺過多少人,恐怕自己也數不清,能當上護法,始終就存在一個信念,她要報仇,即便是顏家只有她一人活着!
“咳咳,我可不是這個意思。”
青璃尷尬地捂臉,她只是隨便提起的,沒想到如玉反應激動。這個時候男娃就是比女娃重要一百倍,看底下人的熱情就知曉,已經漲到了十萬兩銀子。
最後也是十萬兩成交,青璃咂舌,接下來就是天山雪蓮,由此看出,拍賣會已經進行到尾聲,剛纔沒有拍到藥方的人唉聲嘆氣,底下甚至有婦人輕微啜泣的聲音。
“重頭戲來了!”
撇開剛纔的沉悶,如玉坐直了身子,細細觀望,她的嗓音太具有特點,喊話的時候讓青璃代勞,青璃吃了一顆藥丸,嗓音沙啞,根本聽不出來是本人。
“十萬兩!”
原本的五萬兩銀子底價,如玉授意青璃一下子提高到十萬兩,青璃恨不得把從羽幽那裡騙來一株天山雪蓮,也來參與拍賣,那小狐狸把名貴藥材看得太緊,見到她這個主人也是防賊的模樣。
瞬間,下面一片譁然,有些人只有這些銀子,瞬間失去了資格,雖然黑暗,青璃能感受到,下面有怨念的目光傳到上方,十萬兩,造成短時間的喧譁。
“這天山雪蓮極其難得,可是保命的藥材,咱們極樂山莊也不保證有貨啊。”
侍者真想大笑三聲,對着衆人笑道,“衆位還有沒有加價的了?若是沒有的話,十萬兩成交。”
“十五萬兩。”
一個淡淡的聲音,傳到青璃的耳朵格外清晰,連如玉也是一震。青璃知道,這是屬於雲隆豐的聲音,在這種喧譁的會場,卻給人一種靜靜地小橋流水的淡然。
一次加五萬兩,讓別人怎麼喊價?底下散客不滿聲越來越大,無奈的是這是拍賣會,價高者得是規矩,沒銀子的歇了心思,調整狀態,安靜地看着熱鬧。
“二十萬兩!”
如玉伸出兩個手指頭,給青璃做姿勢,讓她繼續喊價,似乎和雲少主對着幹,要不要這麼任性啊,誰給她二十萬兩,就算去空間藥房偷,也定要偷一株出來,肯定比拍賣的品相好,青璃欲哭無淚。
“我是說,加兩萬兩。”
不談下面的人多震驚,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如玉還能眼神亮晶晶地調侃青璃,搖晃着手指,氣得青璃差點嘔出一口老血,還帶這麼做人的?她現在希望雲隆豐趕緊加價,下一次說什麼她也不會喊了。
等了半晌,也不見有響動,青璃現在想一頭撞牆,她給如玉做了一個鄙視的手勢,無比心塞,心裡說服自己,萬一這銀子讓她出,她就去多打劫幾個傻帽找補回來。
好在,沒有讓青璃等太久,這次又有人出價,二十萬兩加一兩。衆人想笑,可是青璃不言語,聽聲音不是雲隆豐,是她熟悉的陳公子!
不知道出於什麼考慮,真的以二十萬加一兩的價格成交,衆人特別不理解,二十萬銀子都喊叫出去,多一兩都不願意出?還是此人就是誠心哄擡價格起鬨的?
“各位賓客們,衆位知曉,每當到了最後壓軸,都是關鍵,大家請看!”
有侍者推着兩輛類似囚車的鐵籠子上來,裡面有一男一女。青璃瞪着眼睛,張着嘴,她意識到自己太過驚訝,強行用手合上下巴。
男子看不出年齡,因爲他實在太黑了,就是現代的黑人,在這個時候叫崑崙奴,他肌肉糾結,上身被綁着鐵連,站在囚車裡,下身只用一塊皮毛遮擋,赤-裸着上半身,底下立刻傳來尖叫聲。
“好貨色啊,趕緊出價吧!”
“哈哈,聽說崑崙奴勇猛,沒想到在極樂山莊能見識!”
衆人竊竊私語,不時地發出一陣陣淫笑,青璃又把目光放到後面的囚車上,那是一個輕紗白裙的女子,閉着眼睛,好像沉睡過去,因爲距離太遠,看得不算真切,但是女子真如天使一般聖潔,似乎身後有無數彩色的光環。
“極樂山莊還真有點意思,外海的崑崙奴都抓來了。”
如玉的笑聲中帶着譏諷,她抓了一把瓜子,不停地吐着瓜子皮,眼睛卻注視下面高臺。
崑崙奴難得,但是價錢不高,底價才三千兩,大多數人都能參與進來,你爭我奪,廝殺得很是激烈。 WWW◆тт kān◆¢ ○
青璃聽到雅間陳公子的聲音和打了興奮劑一樣,只是片刻就把價格提高到萬兩,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銀子。
“一萬五千兩!”
“三萬兩!”
價格直線翻倍,下面的衆人猶豫,買人還是有風險的,萬一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他們也不確定這個崑崙奴的健康狀態,紛紛要求驗貨。
“我們極樂山莊是有信譽的,這點衆位放心。”
侍者忙不迭地表態,又說了幾句調節氣氛的話,最後還是讓陳公子得了去。
後面的女子,如天使一般,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眼裡帶着別樣的綠色,那是如寶石一般清透的顏色,聽說她是外海某個小島國的公主殿下,所以價錢自然不比尋常,只因身份不同。
碧眼美人沒有抵抗,只是用迷茫空洞的眼睛看着下面的人羣,人羣中老爺們沸騰了,如此罕見的美色,還是外海出產,就是極樂山莊的美嬌娘,也沒有這樣完美的貨色,人都圖個新鮮,底下一片騷動之聲。
出乎青璃意料,這次陳公子又參與競價,比剛纔更加火熱,有他在裡面攪合,價格也是一路飆升,青璃現在對陳公子非常反感,耶律楚仁是變-態,宇文鯤也不是好鳥,但是二人幾乎不會掩飾自己的做派,該什麼樣就什麼樣,而這個陳公子,明明是個斷袖之癖的色胚,還要對季悠裝出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樣,真是讓人作嘔!
青璃煩躁地站起身,在室內走了一圈,不相干的人她不管,這之間涉及到季悠,她難免多心。當初陳公子招親,是否得到季悠在平陽的消息?不然時間怎麼那麼巧合呢。
她可不相信一見鍾情非卿不娶,季悠不是絕色,當時裝扮讓人看不出背景,那個陳公子馬上認定了人,是不是太刻意?
現在想想,青璃發現自己忽略不少問題,季悠曾經說,季知府被從大牢裡接出來,是陳公子給說的情,他說自己已經沒有爹孃,季知府再有錯,也與季悠有剪不斷的血緣關係,家裡不差銀子,左右不過多一張嘴的事,好好孝順就是。
季悠被陳公子的貼心感動,本來這件事是要保密的,但是她當青璃是姐妹,說出來也是爲了炫耀,滿足小小的虛榮心而已。
回頭看,一切都在重重迷霧中,到底誰纔是共度一生的良人?想到此,青璃有些愧疚,此次前來不應該瞞着淳于魔頭的,二人之間,哪裡有什麼秘密。
“你怎麼了,在同情那個外海之人?”
如玉看出青璃情緒變化,剛纔還興致盎然地看熱鬧,轉過頭就失了精氣神,變得沮喪起來。
“這個等我們離開的時候,詳細說。”
青璃喝了一杯酒,感覺肚腹中微暖,青稞得到的消息,如玉不會不知道,她覺得此地不是講話之所,避而不談。
場下亂七八糟,很是嘈雜,氣氛到達了頂點,那個外海公主沒有哭泣,從頭到尾都是一副心如死灰,面無表情的模樣,語言不通,或許彼此都不聽不懂說什麼。
最後多少銀子成交,青璃也沒有關注,她只想趕緊離開極樂山莊這種地方,對於別人來說,這裡是享樂天堂,對她來說,比地獄還恐怖,內心上接受無能。
爲了防止有人不軌,貴客們大部分選擇留下,離開的只是少部分人,一直到坐上馬車,青璃還有點魂不守舍。
“小姐,您這次去覺得如何?”
於嬤嬤已經在車上睡了幾個時辰,眼瞅到了大半夜,她以爲今夜要在馬車上睡一宿,沒想到自家小姐還是出來了,那說的拍賣會,到底有啥寶貝,她沒見識,特別想聽。
“不想再去第二次。”
馬車內的火燭幽暗,對比極樂山莊的舒服的偏廳,回程顯得有些簡陋,沒有奢華的虎皮座椅,沒有夜明珠,也沒有精緻的點心,卻讓她感覺到心安。
馬蹄子踩在雪裡發出清脆的聲響,天已經黑得徹底,今晚有彎彎的月牙,她在從極樂山莊出門的時候,擡頭仰望,關外的月光,那麼清冷,清冷到遙不可及。
“老奴就是覺得銀子花的有點肉疼。”
於嬤嬤察言觀色,見自家小姐有些疲累,她糾結了一下,還是沒問出口,小姐一定比她花費多,她怕聽後會吐血。
靠在車壁上,青璃揉着額角,身心疲憊,突然沒有了心情,之前參加蟠桃宴還覺得有點意思,想回來和於嬤嬤講述一下,現在話到嘴邊,就是說不出,很多消息,需要她消化。
關於陳公子,關於雲家少主,這些消息都不能拖着,她要找到淳于諳,問清楚情況,陳公子和她只有一點關聯,她得到了一個鋪子,卻也送了極爲貴重的玉佩,但是雲家她不能坐視不理,雲隆豐可是她的朋友。
不能因爲去極樂山莊就否定一個人,青璃曉得,問題的癥結在於,雲少主是幹什麼去了,是否得知陳公子的癖好?要是說二人是一夥的,青璃真的無法相信。
“你們小姐沒拍到寶貝,情緒不好呢。”
如玉看起來還算正常,她咯咯地輕笑幾聲,捂着肚子道,“極樂山莊的東西倒是不錯,就是分量太少。”
“可不是,老奴去過,也沒吃飽。”
說起吃的,於嬤嬤打開了話匣子,她偷眼看自家小姐沒有言語,得知這件事不需要隱瞞,就把裡面各色的糕點形容一遍,遺憾是不能打包,她餓到現在,只靠馬車上的吃食充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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