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薛倩遠遠地站住了,我們兩個打量着這口空棺材,誰也不肯上前。
薛倩說道:“老趙,這棺材有問題吧?”
我嗯了一聲:“如果是死了人,應該把棺材放在院子裡,絕對沒有擺在門口的道理,而且這一家還關着大門。除非……”
薛倩會意:“除非這家人不想要棺材裡的死人,打算將他拒之門外。”
我點了點頭。
薛倩嘆了口氣:“最近遇見的事都不大吉利啊,咱們兩個整天九死一生?我真怕再來幾次,把命都給交代了。”
我苦笑的看着他:“有辦法嗎?我必須住在空亡屋。你必須吸收陰氣。咱們兩個躲不開的,始終要和那些鬼打交道。”
薛倩小聲的嘟囔了一句:“算算日子,再過兩天,我媽和呂先生也該回來了。有他們在,我心裡還有個底。”隨後,指了指那口棺材:“現在怎麼辦?去和他打打交道?”
我撓撓頭,說道:“既然走到這裡了,總得過去看看情況吧。”
現在是大白天,就算是有什麼鬼怪,也得收斂着。所以我和薛倩大膽的走了過去。
等我們走近了才發現,這棺材並沒有蓋上。它敞着口,而裡面躺着一個人。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我們四處尋找的黑眼鏡。
我們兩個大爲驚訝:“怎麼事情這麼湊巧?我們正在找他,而他正好就死了呢?”
薛倩疑惑的說:“死人不能見二遍天。我還從來沒聽說過,把人放在棺材裡面不加蓋的。”
我看了黑眼鏡一會,輕輕地搖了搖頭:“死人不是這樣的。人在瀕死的時候,呼出最後一口氣之後就停止了,兩腮上的肉會鬆弛下來,緊緊地貼在頭骨上,變成一幅尖嘴猴腮,皮包骨頭的樣子。你再看看他,這張臉還很飽滿。完全不像是死人的樣子。”
薛倩把身子探進棺材裡面,用手指探了探他的鼻子,過了幾秒鐘,他疑惑的對我說:“沒有呼吸啊。”
我死死地盯着黑眼鏡的胸腔:“再等等。”
過了幾分鐘,我看見他的胸腔以極小的幅度起伏了一下。
我說道:“他不是沒有呼吸了,而是呼吸的極爲緩慢。死人不能見二遍天,這小子還沒有死,所以棺材蓋也不用蓋上。”
薛倩奇道:“如果沒有死,幹嘛要睡到棺材裡面?”
我指了指那兩扇黑鐵門:“裡面的人知道。”
然後我走過去,不由分說,一陣砸門。
很快,裡面走出來一個滿臉愁容的女人,她斜着眼看着我,問道:“你們是誰?要做什麼?”
我指了指那口棺材:“裡面的人,是你的什麼人?”
女人兩眼翻白:“跟你有關係嗎?”說完這話,她就打算關門。
我連忙把手伸進去,用力撐着門。我說道:“他還沒有死,爲什麼把他裝在棺材裡?”
女人聽了我這話,原本打算關門的手慢慢的放下來了。她饒有興趣的看着我:“他沒有死?你怎麼知道?”
我說道:“他還有呼吸,只不過頻率特別低。你們爲什麼不把他送到醫院裡面?”
女人說道:“醫院治不了這個病。”說完,就咣噹一聲,把鐵門關上了。
我大聲地對着裡面喊:“這根本不是病,你們家是遇見什麼事了吧。”
過了幾秒鐘,院門忽然打開了,然後露出一個蒼老的臉來,是一位老太太。她看了看我和薛倩,淡淡的說道:“進來吧。”
我和薛倩對視了一眼,彼此都有些緊張。我們全神戒備,慢慢的走到院子裡面去了。
這房子建成不知道多少年了,看起來有些破舊了。但是收拾的很乾淨。
老太太把我們領進了屋子裡面。我頓時知道了什麼叫不露富。客廳裝飾的很好,擺着不少值錢的東西,那一瞬間我忽然明白了,這裡的人故意租這些破屋子,估計也是爲了安全。
睡慣了空亡屋的破牀,現在忽然坐在沙發上,我幸福的想要哭出來。
這一戶只有一老一少兩個女人。她們看着我和薛倩,淡淡的問道:“你們來做什麼?”
薛倩實話實說:“我是賣藥的,曾經從他這裡進貨。最近我們發現有一些藥不對勁,所以來找他。”
女人冷笑一聲:“這麼說的話,兩位來者不善啊。”
那稍微老一些的擡了擡手,讓女人閉上了嘴。她靜靜地看着我,像是打算從我瞳孔裡面察覺我的想法一樣。
我被她看得有些尷尬,不由得擡起眼睛來,四處亂瞟。
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你們兩個身上,有濃濃的紙灰味。你們不像是賣藥的。”
我吸了吸鼻子,聞了聞自己身上。卻沒有發現這老太太所說的紙灰味。我皺了皺眉頭,覺得她是在故弄玄虛,或者,是在試探我。
她也不說話,像是在看猴子一樣盯着我。
我被她看得全身發毛,只得主動說道:“他的那些藥有問題,吃了之後,人會出事。我們是來要個說法的。結果來了之後,發現他被裝在棺材裡面,擺在門外,是你們乾的嗎?”
老太太看着我,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黃色的牙齒來。這個顏色,只有經常抽菸的人才有。
她不急不緩的說道:“小夥子。如果我是你,我來了之後會大哭大鬧,逼的兩個女人賠了錢,然後揚長而去。絕對不會像你這樣,刨根問底,居然關心爲什麼人會在棺材裡面。”
薛倩在我身邊嘆了口氣,用只有我們兩個才聽得到的聲音說:“這老太太不簡單,咱們實話實說吧。”
我只得點點頭,向老太太說道:“我們兩個,最近碰到了一些髒東西。所以過來之後,對棺材格外的關注。”
老太太坐正了身子,顯得有些認真了:“什麼髒東西?”
我整理了一下思緒,然後說道:“這件事的起源,是從你們這裡買走的藥。人吃了之後,會出現離魂症。簡單的說,就是人在睡覺的時候,會出現靈魂出竅。我們覺得事有蹊蹺,來向你們問問,這藥是怎麼製成的。”
老太太和女人對望了一眼。女人點點頭,說道:“應該沒錯了。”
老太太慢慢的坐了起來,她在屋子裡面轉了兩圈。忽然一伸手,把我放在沙發旁邊的大刀拿出來了。
大刀本來被黃綢裹着。老太太忽然將它抽了出來,頓時屋子裡面寒光閃閃。
我一把搶了過來,頗爲緊張的看着她:“你要幹什麼?”
老太太微笑的看着我:“真是一把好刀啊。而且,有年頭了吧?”
我用黃綢仔細的將大刀包好了,說道:“明末的。”
老太太說道:“明末的大刀。保存的這麼完好。放到現在也算是一件難得的寶貝了。有人會揹着寶貝到處亂走嗎?除非他是古董販子,又或者,這寶貝有其他的用處。年輕人,你告訴我,你這把刀,是用來做什麼的?肯定不是來砍我這個老婆子的吧?”
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這個老太太有洞察一切的能力。她能從細枝末節中,推斷出很多東西來,她讓我想起一個詞來:女中豪傑。
我把大刀收好了,鄭重的說道:“這把刀不殺人,只殺鬼。”
我說了這句話,女人先咧開了嘴。她笑了,似乎對這個回答很滿意。
而老太太卻一副閱盡人世的樣子:“它之所以能殺鬼,是因爲曾經殺過很多人。”
薛倩坐在沙發上一臉不耐煩,他站了起來,問道:“老太太,你也盤問了我們這麼久了,現在可以告訴我們了吧?黑眼鏡到底怎麼了?爲什麼把他裝在棺材裡面,而且擺在門外?”
老太太看了看他,說道:“黑眼鏡是我的兒子。把他裝在棺材裡面,是因爲他死了。之所以擺在門外,是在等你們。”
我一聽這話,心裡不由得一哆嗦,連日來的出生入死讓我警惕性極高,我伸手就把大刀拿起來了,心想:老太太在等我們?難道今天這事是個圈套?可是,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