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手,要去拔那把劍,呂先生卻攔住了我,說道:“先別動,這把劍有點問題。”
隨後,他從懷裡面掏出一張黃紙來。捏着這張紙的一端,慢慢的靠近桃木劍。過了一會,他把紙抽了回來。我發現那張黃紙已經變成了黑色。
我驚到:“劍上有毒?”
呂先生搖搖頭:“不算是毒。不過也差不多。它是一種很邪門的道術,這種道術不是用來對付鬼的,而是用來對付人的。沾上之後,就會得一場怪病。如果你能認出這種道術來,那就算是得救了,如果認不出來,就死了。”
我說道:“這也算是道術嗎?這分明就是邪術。”
呂先生苦笑了一聲,說道:“在幾百年以前,可沒有人認爲這是邪術。當時道門中有兩家結下了血海深仇,今日你殺我一名弟子,明日我再殺你一名弟子。雙方的仇怨越來越大。只不過,這兩個門派勢均力敵,誰也打不過誰。這樣一來,雙方的爭鬥就日復一日,難以停歇,可苦了那些普通的弟子們,今天少一個師兄,明天少一個師弟。”
薛倩說道:“你們這些道士,不是一貫的看得開嗎?怎麼也會和人結仇?”
呂先生悻悻然說道:“看得開的,都已經得道成仙了。所以只剩下這些看不開得了。”
我說道:“你別理會薛倩的打岔,後來怎麼樣了?”
呂先生說道:“道士們除了畫符抓鬼之外,還會勤練武藝。所以當時的情況,有點像是江湖仇殺,兩個不同門派的弟子在大街上遇見了,會馬上拔出劍來,鬥得遍體鱗傷,直到有一方死去才肯罷手。那時候,道士們也不再用桃木劍了,而是改成了鐵劍。”
我看了看自己背上的大刀,心想:“怪不得呂先生一直讓我揹着大刀,估計從那時候開始,道門中對武器就沒有什麼統一的要求了。”
呂先生又說道:“後來,有一個很有天分的道士。他就想,既然道術能夠用在鬼的身上,爲什麼不能用在人的身上呢?所以鑽研了很久,就發明了這個辦法。”
呂先生一邊說着,一邊不斷地用黃紙卻接近那柄木劍,似乎在試毒一樣。他忽然問我:“你還記得我曾經給你說過的嗎?有一位道長髮明瞭障眼法,用道術來製造幻覺,迷惑小鬼。”
我點點頭,說道:“當然記得。難道發明這邪術的也是他?”
呂先生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同一個人。發明這邪術的道士,要比他晚的多了。本來這邪術的成就,足以與障眼法相媲美。這個道士,也有機會和發明障眼法的道長一樣,成爲一代宗師。只可惜,後來他這個辦法廣爲傳播,造成了無邊殺孽。”
“那時候,對方的道士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人爲什麼個個得了怪病,而且藥石無靈,等他們終於反應過來,這和道術有關的時候,那一個門派,只剩下十幾個人了。那種慘狀,即使是得勝的門派也唏噓不已。生怕有一天這種邪術被歹人學到,把自己也給害了。”
我問道:“後來呢?發明這邪術的道士怎麼樣了?”
呂先生說道:“雙方打得難解難分的時候,他發明了這邪術,被大家當成功臣。後來自己這一方徹底勝利了,卻沒有人覺得他是功臣了。反而覺得這位道士滿腹歹毒的心機,誰也不願意接近他了。”
“實際上,能夠獨創一種道術的人,心靈都乾淨清澈的很,沒有被塵世的利益紛爭,蠅營狗苟所污染。只有這樣,才能沉迷於道術中。他發明的確實是邪術,但是我覺得,真正邪惡的,是使用這種邪術的人。”
“這位道士想不通大家爲什麼疏遠自己,直到後來,聽說他發明的道術害死了成百上千的人。心灰意冷,離開道觀,在一座山中隱居了。多年以後,纔有人偶爾發現了他,那時候,他盤着腿坐在山洞中,已然死了。”
“從此以後,大家開始禁止傳播這種邪術。又過了十幾年,甚至有人以爲這種辦法是邪魔外道創造出來的。卻不知道它是來自最正統的道門了。更不知道,當初有很多德高望重的道士使用過它。”
我聽到這裡,不由得說道:“馬道士又是從什麼地方得到這種邪術的?”
呂先生說道:“馬道士怎麼得到的,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他既然能夠得到這種道術,肯定結交了一些旁門左道。幾百年前,使用這種邪術的還有可能是道門中人,幾百年後,就只有偷學得來的旁門左道會這一手了。”
我嘆道:“這馬道士的氣性真是夠大的。這都多長時間了,還死咬着我們不放。爲此還不惜結交旁門左道的人。”
薛倩笑道:“咱們呂老道不也是一樣嗎?爲了自己的師父奔走了這麼多年,而且不惜結交空亡屋的趙莽。”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我可不覺得趙莽是旁門左道。”
隨後,他在黃紙上面畫了一個符文,把黃紙拍在了劍柄上。那把木劍轟然一聲,燃燒起來了。但是不到一秒種的工夫,就又熄滅了。
呂先生說道:“現在沒事了。”然後他把桃木劍拔了起來。這把劍有很多地方還帶着沒有削乾淨的木刺,看來製作這把劍的人時間並不充足,來不及處理它的細節。
我看見那些血色的花紋中,刻着一行小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呂先生苦笑一聲:“看來馬道士早就注意到我們了。哎,我害的他們三隻小鬼動彈不得,正好讓馬道士一網打進了。”
薛倩指了指小字旁邊,說道:“這裡還有更小的一行字。”
我仔細看了看,上面寫着:“小心你們的狗命。”
我們三個人拿着這把劍,正在思考馬道士的目的。
狐狸精在旁邊說道:“怎麼樣?上面寫他把我的兄長抓到哪裡去了嗎?”
我搖搖頭:“上面沒有寫。”說到這裡,我忽然想起這幾隻鬼之前說過的話來了,我問道:“你們之前曾經說,馬道士在找你們的麻煩。你們什麼地方得罪他了?”
狐狸精搖搖頭:“我新死不久,很多事都不明白。不過,三奶奶肯定知道。”
我們奇怪的問道:“三奶奶是誰?”
狐狸精說道:“三奶奶是我們那裡的活神仙,白天的時候,她管活人的事,晚上的時候,她管死人的事。這一次來找那女人算賬,也是經過三奶奶同意,這三位兄長才跟着我出來的。”
我有些不相信的說道:“活神仙?這世上有活神仙嗎?”
呂先生問道:“既然那位三奶奶知道。你能不能帶我們去找她?”
狐狸精點了點頭,說道:“是你們幾個害得我那幾位兄長失蹤了,就算你們不想去,我也會去找你們的。”
這時候,遠遠地傳來了一聲雞叫。狐狸精看着我們,說道:“今晚,我去空亡屋找你們。你們可別躲着我。”
隨後,她就消失不見了。
我打了個哈欠,說道:“走吧,咱們也走吧。”
呂先生看了看地上的殘羹剩酒。說道:“我也懶得收拾了。這些吃的,就便宜了這裡的野雞野兔吧。”
我們三個人徒步向市區走去。經過那片別墅的時候,我看見李姐家中正在辦葬禮。那聲音很大,看起來像是來了不少的賓客,熙熙攘攘的,隆重固然隆重,卻沒有多少悲傷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