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木銳爾的意志力和自控力就如同精鋼鐵鑄一樣堅不可摧。
但是當這一切到了陸拾遺面前的時候, 總是會不受他控制的潰不成軍。
不論巴木銳爾怎麼做,都沒辦法讓自己身體內瘋狂叫囂的本能安靜下來。
他想要吃了她!
發了瘋似的想要吃了她!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這樣做!
他絕對、絕對不能這樣做!
因此,他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着自己忍耐!拼命忍耐!
而不是仗着愛人對他的濃厚感情,主動說出“你把我放出去, 放我吃了你好不好”的話來。
他知道。
他清楚的知道。
如果他真的這樣說了的話,他的愛人, 他的拾娘必然會毫不猶豫的這麼做的。
因爲她總是把他看得那樣重,重得都快要讓他沒辦法負荷了。
就在巴木銳爾拼命與自己身體內的恐怖本能作鬥爭的時候,陸拾遺的話彷彿閃電一樣劃破黑暗無比的天幕,徑自鑽入了他的耳朵裡。
她在質問他。
按照他們原本所打算好的那樣,用一種充滿憤怒和質疑的語氣質問他。
“我是你明媒正娶的王后,是你在天之主宰見證下, 盟誓要守護到永遠的唯一伴侶, 既然這樣, 你爲什麼會被綠色美人所控制?還是說,你真的變了心?真的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不成?”
“沒有!沒有!沒有!”巴木銳爾如獲至寶一般的扯着嗓子大聲反駁。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 已經逼迫着自己蜷進了一處距離陸拾遺最爲遙遠的角落裡。
“我沒有變心, 也沒有任何對不起你的地方!我的王后只有你, 我的愛人也只有你,我的伴侶更是從頭到尾都只有你一個!”
“如果一切當真如你所說, 那麼,你爲什麼不能擺脫綠色美人的控制?爲什麼不重新恢復清醒?還是你要眼睜睜的坐視你唯一的伴侶被你一口一口的吞食下腹嗎?”陸拾遺藏住了心裡的焦急,刻意咬重了“唯一”這個詞語,反反覆覆、咄咄逼人的讓巴木銳爾給予她解答。
而巴木銳爾也從不曾讓她爲他感到失望過。
即使他的身體再難受, 再不好過,他都會振作精神,在第一時間響應陸拾遺的話!
他每次都表現得極爲出色。
出色的讓他體內的詛咒之力都開始有了細微緩釋的跡象。
這無疑讓他感到振奮,也讓陸拾遺和老巫醫爲之欣喜若狂。
只是這綠色美人能夠在諾奇延蘭大草原上橫行這麼多年,並不是這麼簡單就能夠輕易驅除的。
它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捲土重來。
意志力差一點的人,不但沒有辦法解毒,還有極大的可能徹底喪失身爲人的本能,徹底的變成一隻擇人而噬的野獸!
值得慶幸的是,不論是陸拾遺也好,還是巴木銳爾也罷,他們都對此沒有絲毫的懼怕,相反,只會屢敗屢戰、越挫越勇。
在兩人合作無間的配合下,一絲絲肉眼可見的綠色薄霧開始從巴木銳爾的七竅裡搖曳而出。
望見這一幕的老巫醫激動地渾身都忍不住瑟瑟發抖起來。
“王上真的是太厲害了!他的意志力真的是太強大了!”
他自言自語的說,整張臉都在閃耀着喜悅和驕傲的紅光。
“王后殿下,您瞧見了嗎?王上體內的詛咒之力已經在消融了!已經在緩慢消融了!”
老巫醫太激動了。
激動地都快要老淚縱橫了。
陸拾遺也同樣高興得不行,但是她知道現在還不是喜形於色的時候,因此,她很快就穩住了自己有些失控的心緒,繼續用一種受害者的口吻,反反覆覆的詰問巴木銳爾,藉由這樣的方式,一點點地將巴木銳爾體內的巫毒給徹底的拔除掉。
而頭腦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冷靜的巴木銳爾也不再像剛開始一樣蜷縮在角落裡,而是主動走到了陸拾遺面前,隔着一層鐵柵欄與她對視。
因爲他發現,綠色美人的巫毒在他靠近陸拾遺的時候,躁動的格外厲害,兩人的一問一答,也能夠在這樣的四目相對間,起到非常好的效果。
眼見着一切都越來越好的時候,綠色美人的詛咒之力又一次捲土重來。
已經開始習慣這種躁動和渴求乃至於瘋狂的巴木銳爾熟門熟路的將這種堪稱負面的兇殘情緒給重新壓回到心靈深處,然後繼續和陸拾遺你一句我一句的反覆駁斥着對方的話。
他們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乍一聽就好像在吵架似的,但是旁觀者只要認真去觀察他們的眼睛就會發現,裡面到底洋溢着怎樣濃郁的幾乎化不開的深情和愛意。
嘴裡念個不停的老巫醫更是在目不轉睛地注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此時此刻的他,真的是做夢都盼望着他效忠的巴木銳爾王能夠創造出奇蹟,徹底擺脫掉這可怕詛咒的控制。
感覺着身體越來越輕鬆的巴木銳爾此刻臉上也重新浮現了一抹如釋重負的笑意。
他同樣目光炯炯的看着鐵柵欄外一直都用雙眸緊鎖着他不放的愛人,他在心裡很努力的告訴自己:堅持住!堅持住!只要再堅持一會兒!你就能夠回到你心愛的拾娘身邊了!你就能夠繼續和她相依相偎在一起,而不用擔心突然巫毒發作的把她給生吞活剝了!
越想越激動的巴木銳爾忍不住又用力抓住鐵柵欄狠命的搖了好幾下——爲了壓制住自己心裡對拾孃的渴望,他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反正這鐵籠子是精鐵千錘萬鑿而成,不論他怎麼用力搖晃都不會出任何……問題?!
在一次幾近失控的拼命晃動中……
吱嘎咔擦作響的鐵柵欄在陸拾遺和老巫醫不可置信的注視下,被巴木銳爾用力搖斷成了好幾截。
自從兩人重逢以來,就沒有見過自家愛人展露出如此怪力的陸拾遺瞳孔下意識的就是一縮。
“殿下!逃!快逃!”
老巫醫更是如同火·燒·屁·股一樣,猛地從原地一躍而起!
那些被他精心保養了大半輩子的巫具因爲他這一突如其來的行徑,踢踏得到處都是,他卻渾然不顧。
因爲他十分的清楚,鐵籠損毀對他效忠的王上和王后意味着什麼!
“王后殿下!逃!快逃!”
他再次一疊聲的咆哮着,一張皺紋密佈的蒼老臉龐更是因爲極端的恐慌而瞬間扭曲的如同一個被人乍然捶扁的老核桃一樣!
與之同時,一直如臨大敵守候在外面的王帳勇士烏巴赫等人在聽到老巫醫瘋狂的叫喊聲,不約而同的掀開了帳篷的帷幔,瘋也似的一頭紮了進去。
而其他的勇士則以最快的速度把整個鐵匠鋪都圍了個嚴實,手中的馬刀也接二連三的鏗然出鞘,一雙鷹隼一樣的眼睛更是銳利無比的環視着周圍。
相信現在如果有哪個不懂眼色的傢伙在此刻觸了他們的黴頭,定然會遭到他們嚴厲至極的瘋狂打擊。
從王后殿下與老巫醫走進鐵匠鋪就下意識圍攏了過來,七嘴八舌的遐想着裡面是一副怎樣感人肺腑情形的納裡第爾草原上的牧民們一個兩個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傻眼。
“裡面出什麼事情了?老巫怎麼會突然叫得這麼慘?還讓王后殿下趕緊逃命?”一個看着七老八十的老婦人臉色煞白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副隨時都可能暈過去的模樣!
“還能是什麼事情!”
另一箇中年牧民憂心忡忡的在原地繞起了圈,眉頭緊鎖的都能夠夾死蚊子。
“肯定是王后殿下見了籠子裡的王上心軟,主動把他給放出來——偏生王上又在此刻發狂了啊!若不是這樣,老巫又怎麼會拼了命的喊着要讓王后殿下逃命呢!”
“唉呀!老巫怎麼就不阻止王后殿下呢?!”又有一個老年人唉聲嘆氣的在旁邊搭腔,“就算王后殿下再怎麼想要與王上親近,他也應該阻止她啊!綠色美人是開玩笑的嗎?唉呀呀!這可怎生得了!這可怎生得了!”
“未必是王后殿下把王上給放出來了!”
一個看上去頗有幾分聰明相的年輕牧民用堅定異常的聲音維護着那位在合巹儀式上,徹底把他迷了個神魂顛倒的王后殿下。
“這些天來,王后殿下的表現大家可都看在眼裡,她並不是那種會隨便感情用事的人,如果她真是那種人的話,那麼,她就不會主動讓鐵匠們打造個籠子出來,讓王上與他相會了——等等!該不會是鐵籠子出問題了吧?”
“鐵籠子怎麼會出問題?!”眼睛一直都癡癡停留在蜀國劉王女身上不放的普魯臺臺兒在聽到這話後,險些沒當場跳將起來,“那是我阿父親自帶領納裡第爾草原上的所有大匠精心打造出來經過反覆捶打檢驗過的,怎麼可能會出問題?!”
普魯臺臺兒的這句話得到了在場絕大多數人的複合。
確實,普魯臺臺兒的阿父做了這麼多年的鐵匠,不論是兵器還是鐵鍋菜刀一類的必需品,都打造的堪稱完美無缺——若非如此,王后殿下也不會指定他來挑這個大梁。
“如果不是鐵籠子出了問題,那麼王上是怎麼從裡面出來的?”那個一心維護陸拾遺的青年人用從鼻子裡哼出來的聲音說道:“王上武藝確實高強,但是我從沒有聽說他連精鐵打造的柵欄都能夠扯得裂!”
“說不定是那綠色美人的功效,畢竟我們都知道,中了那種巫毒的人力氣大得驚人,連人的身體都能夠一撕兩半,那麼……”某個異想天開的中年男人在說到這裡的時候,忍不住如同一個小姑娘一樣,掐着嗓子驚叫一聲,“噢!萬能的天之主宰呀!您可一定要保佑我們的王后殿下平安啊!”
正在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句劇烈爭吵誰都說服不了誰的納裡第爾草原牧民們也因爲中年男人的這一句下意識脫口而出的話,而臉色變得鐵青無比。
一些多愁善感的草原姑娘們更是當衆灑起了熱淚。
“王上這些年來,好不容易纔有了一位讓他動心的王女,並且在大家的祝福下立她爲後,難道……難道我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可怕的一幕在我們眼前發生嗎?”
蜀國的劉王女低垂着眼簾,一面神情譏誚的看着大家宛若無頭蒼蠅一樣難過的不行,一面用只有自己才能夠聽得到的聲音,喃喃自語地說:只要是優秀的王者,那麼就永遠都不會缺少向他示好的出衆女人,吳國的陸王女就算當真被你們的王上生吞活剝了又如何?不還有我們這些更爲優秀的備選人在嗎?“
說到這裡的時候,蜀國劉王女的臉上滿滿的都是快意和激動之色。
“橫豎這綠色美人的巫毒也只會作用到吳國的陸王女一個人身上,又不會牽連到像我這樣的後來者身上……只要我將來與巴木銳爾王好好努力,你們還是能夠見到納裡第爾草原上未來的繼承人不是嗎?”
就在蜀國的劉王女如同盼星星盼月亮一樣的渴盼着噩耗傳來的時候,壓根就來不及躲閃,被巴木銳爾猛撲了個正着的陸拾遺在最初的錯愕以後,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條件反射就把陸拾遺給撲了個密密匝匝的巴木銳爾一面強忍着一口咬斷陸拾遺喉嚨的衝動,一面用堅定異常的語氣望着陸拾遺顫巍巍地道:“拾……娘……我……我在過來的時候……特地往腰間藏了一把匕首以防萬一……你……你用刀子扎我……然後……然後掙脫我的鉗制……趕緊離開這裡……快!”
“巴木銳爾!這話虧你也說得出口!你明知道我就是把自己給捅了,也捨不得讓你半根汗毛!”
陸拾遺渾然不顧巴木銳爾情難自控一再湊到她脖子上想要張口咬下又拼命強迫自己忍耐的鋒銳利齒,動作溫柔而不容置疑的將他的臉擡起來與自己對視。
“拾娘……別這樣……別這樣……求你……求你……我不想傷了你……我一點都不想……”眼睛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得赤紅一片的巴木銳爾幾乎是用哭腔在乞求着陸拾遺趕緊行動,可他手上腳上的動作卻全然與他口中所表述出來的相違背。
他死死的將他的愛人鎖抱在他的懷中,不論是老巫醫還是烏巴赫等王帳勇士試探性的湊將過來,都會被他投以一個殺傷力十足的兇戾眼神。
巴木銳爾王在納裡第爾草原上有着至高無上的權威,沒有人能夠在被他這樣瞪視了以後,而不感到腿軟!
他們束手無策的圍繞在兩人身邊,壓根就不知道自己該如何纔好。
反倒是被巴木銳爾緊緊鎖在懷抱中的陸拾遺鎮定的不像話。
她一面如同巴木銳爾還被鎖在籠子裡一般的反覆詰問着她剛纔已經問過無數回的話語,一面不動聲色的用手比劃着讓老巫醫把同樣是爲了預防萬一而早早佈置好的弓箭手給叫進了帳篷。
這些弓箭手都箭術超羣,他們搭在長弓上的箭矢上更是淬上了由老巫醫親自配置的強·效·麻·藥,他們只需要象徵性的往巴木銳爾的身上射一箭,哪怕是擦破點油皮,他都會在他們的注視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暈厥在地。
只可惜,儘管巴木銳爾很想要配合他們的舉動把自己放倒,但是他的本能卻不允許他這樣做,爲了不被箭矢射中,他甚至做出了用陸拾遺來擋箭的舉動出來!
深知王后殿下倘若當真就此昏迷,必然會造成極端惡劣影響的老巫醫和弓箭手們投鼠忌器,幾番瞄準,都被身體比嘴巴要誠實得多的巴木銳爾王以着讓人驚歎的身手躲避了開去。
巴木銳爾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恨不能當場自我了斷過!
一直以自家寶貝拾孃的保護者自居的他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夠做出拿自己愛人擋箭的行爲出來!
哪怕他是受了巫毒的控制,哪怕那箭矢上淬的不是劇·毒只是麻·醉·藥!
巴木銳爾幾乎以爲自己要瘋了!
爲了避免自己當真失控的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出來,他只能用哭腔一疊聲的喚着:“拾娘!拾娘!拾娘!拾娘!”
從沒有見過自家王上如此脆弱模樣的烏巴赫等王帳勇士們差點握不住自己手裡的馬刀,想不約而同的蹲·下·身·體去找自己跌落地上的下巴。
整顆心都差點沒被他這一聲聲“拾娘”給喚碎了的陸拾遺強忍住滿腔的難受,硬着心腸,捧着他的臉,額抵着額的與他對視道:“夫君,你心裡應該清楚,爲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的!”
她臉上的表情說不出的認真和嚴肅。
“如果直到最後,你都沒辦法戰勝這可怕的綠色美人之毒,那麼,爲了不委屈你,爲了不讓你把自己給逼瘋掉,我肯定會做出親自削了自己血肉來餵你的事情!到時候,你可別千萬別爲你自己此刻的不堅定和軟弱而後悔!”
巴木銳爾瞠目結舌的看着陸拾遺!
他幾乎以爲自己耳朵出問題了,要不然怎麼會從他的愛人口裡,聽到如此兇殘的一番話。
不止是他,老巫醫和烏巴赫等人也有志一同的伸手掏了兩下自己的耳朵,以確定自己是否因爲太過焦慮的緣故,耳朵裡出現了幻聽的情況。
要不然,怎麼解釋一位從中原來到草原上的王女,居然會、居然會說出這樣讓他們這些大男人聽了也忍不住爲之心魂戰慄的話?
老巫醫等人敢對着萬能的天之主宰起誓,哪怕是草原上土生土長的草原姑娘們,也未必能夠像他們的王后殿下一樣,用這樣輕描淡寫又不容置喙的語氣說出如此讓人爲之動容的威脅話!
親自削了自己的血肉來餵你……
在諾奇延蘭大草原上,中了綠色美人之毒的倒黴鬼不少,但是又有誰?又有誰能夠像他們的王后殿下一樣,說出這樣的話來?!說出這樣讓人忍不住熱淚盈眶,心跳如擂鼓的話來?!
巴木銳爾與陸拾遺已經認識很多年了,他知道她既然說得出這樣的話,那麼自然也就做得出這樣的事!
生怕她真的削了自己的血肉來喂他的巴木銳爾用力咬了一口舌尖,“來吧,我們再來吧!”
他鼓起了自己全部的勇氣,同樣竟泛着猩紅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的與陸拾遺交匯在一起。
陸拾遺給予了他一個充滿讚賞和鼓勵的眼神,繼續用充滿着憤懣的語氣迭聲喝問他,喝問他體內的綠色美人之毒。
巴木銳爾順着她的口風,一次又一次強壓下自己的本能,一次又一次的配合着他一起喝問自己體內的巫毒。
喝問自己體內那可怕無比又兇殘無比的詛咒之力!
可是,並不是每一次他都能夠成功把意圖將陸拾遺生吞活剝的渴望壓下去,每到這個時候,他就會求她!
用哭腔求她:“拾娘,你讓我咬你一口好不好?就一口!我發誓我絕不多咬!我!我就輕輕的咬上那麼一口!”
可是這話說出沒多久,不待陸拾遺做出迴應,他又會滿臉驚惶和後怕的自打嘴巴否決掉,“不!拾娘!我不要咬你!我絕對不要咬你!我不想傷害你!我也絕對不會允許我自己傷害你!”
在這樣如同精神分裂一樣的劇烈掙扎着,在這樣鼻涕眼淚糊了一臉的狼狽痛苦中,在老巫醫和烏巴赫等王帳勇士屏住呼吸的注視下,在陸拾遺從始至終都不曾有過絲毫逃開甚至一再將自己主動送到愛人面前的堅持和信任下,一縷縷如同炊煙一樣的綠色煙霧爭先恐後的從巴木銳爾王的七竅裡,爭先恐後的洶涌而出。
“堅持住!夫君!堅持住!”眼見着綠色美人的詛咒之力一點點拔除出來的陸拾遺強忍住滿腔的激動之情,繼續不動聲色的一再引導着他,鼓勵着他!
陸拾遺清楚的知道,眼下就差個臨門一腳了!
只要他們再堅持一會兒,勝利的曙光就在他們的面前了!
同樣意識到這一點的巴木銳爾也拼命逼迫着自己冷靜下來,拼命逼迫自己繼續跟着陸拾遺的節奏和步調,要多艱難就有多艱難的將體內的綠色美人之毒往外逼,與之同時,他也沒忘記把拓落齊布的草原王合不勒罵個狗血淋頭!
巴木銳爾發誓!
對方最好不要讓他抓到,否則,他一定會讓對方死得慘不忍睹!
在這樣的艱難拔毒中,老當益壯的老巫醫也重新恢復了冷靜。
他指揮着烏巴赫等王帳勇士重新點起了被他們剛纔弄得亂七八糟的巫具,重新念起了經,用他的方式來幫助那一直緊密交纏在一起,卻無法讓人生出半點褻瀆心裡的愛侶。
而烏巴赫等納裡第爾草原的王帳勇士們,幾乎是用一種癡迷的目光注視着他們尊敬的王上和王后。
尤其是王后。
尤其是他們納裡第爾草原上的王后殿下!
尊貴的王后殿下!
他們沒辦法想象如果他們也意外中了綠色美人之毒,會不會也有一個像王后殿下這樣的女子對他們不離不棄,甚至說出寧願用主動削下血肉來換取讓他們稍微好過一些的話來?
從前不止一次在心裡疑惑這麼多年沒有動凡心的王上爲什麼會一眼就挑中了陸王女這樣一個容貌在王女中只能說是中下的納裡第爾王帳勇士們更是不停的在心裡唾棄着自己的膚淺。
特別是烏巴赫等已經與王女有了瓜葛的王帳勇士們。
比起寧願被吃也不肯離開王上一步的王后殿下,一直堅持着要等他當上王帳將軍才肯嫁給他的蜀國劉王女……她真的是真心實意的喜歡着他這個人的嗎?
烏巴赫望着距離大鐵籠不遠處異常狼狽卻渾身上下都彷彿在發光的王上和王后,很長時間都沒能在自己的心裡找到一個讓他感到高興和滿意的答案。
再可怕的酷刑都有盡頭。
就在巴木銳爾以爲自己要耗死在這漫長的拔毒中時,一口讓他頭暈目眩的深綠色鮮血陡然衝過他的喉嚨,從他的口腔內迸射而出。
巴木銳爾下意識的將頭扭到一邊,把那口瀰漫着古怪顏色的鮮血吐在了地面上。
一陣讓大家爲之牙酸的滋滋聲後,那口綠血在大家的衆目睽睽之下,徹底化作一股綠色的淺淡煙霧,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老巫醫連滾帶爬的先是端了碗清水過來給巴木銳爾漱口,然後小心翼翼地湊到巴木銳爾吐血的地方仔細觀察半晌,然後喜笑顏開的向所有人宣佈他們尊敬的草原王徹底擺脫了綠色美人的控制,徹底康復了!
聽到這話的巴木銳爾就差沒喜極而泣。
劫後餘生的他試探性的湊近他同樣狼狽不堪的愛人,小心翼翼地含咬住她的嘴脣,如同試探一般的輕輕吮咬了兩下後,如蒙大赦一般的闖入了她主動鬆開的齒關內。
神情憔悴但滿臉燦爛笑容的陸拾遺一邊熱情洋溢的迴應他的吻,一邊滿含揶揄的問他:“夫君,你還想吃我嗎?”
巴木銳爾滿眼溫情的回望着她,柔聲回道:“想吃,不過這回我們要換一種吃法,換一種……我們都喜歡的吃法。”
他一邊說,一邊如同眼睛裡鑲嵌了兩顆明亮星子一般的,再次低頭吻住了陸拾遺的嘴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