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傾音用手摸索着四壁,因爲都是土層,所以不堅硬也並不光滑。
她的目光忽然定格,只見這壁上有一排參差不齊的凹陷下去的圓形,一看便知道是有人刻意挖出來的,於是對着小六爺輕笑道:
“你乾的?”
“嗯。”
帝燁寒應了一聲,軟糯糯的聲音就好像糯米糰子一樣,有些黏糊糊的,軟軟的。
“真聰明。”
洛傾音忍不住誇讚了一句道。
獨自掉進了洞裡,洞口被枯草所掩埋,透不過一絲陽光,在這一片漆黑環境下,不僅沒有苦惱,還能如此沉着冷靜的想出自己爬上去的法子。
以至於洛傾音現在都開始懷疑,小不點到底是不是個纔剛剛六歲大的孩子了。
小六爺微嘟着嘴巴,滿臉嫌棄。
爲何他總感覺洛傾音那一臉慈愛的目光,就像是在看待她家的傻狗……。
於是,有了帝燁寒之前所做的準備,洛傾音倒省了不少功夫。
還未等小六爺反應過來,洛傾音便直接用一隻手托起了他的小屁屁。
“喂,你要幹嘛。”
小六爺,委屈!
爲什麼這羣人都這麼愛摸他的屁屁?
洛傾音扭頭衝他眨了眨眼,“當然是要你和我一起上去了啊,不然你跟那條蛇多待一會兒,等我上去之後再拉你上來。”
“呃,這個嘛,那還是和你一起上去吧。”
面對大佬不得不低頭啊。
話落,洛傾音輕功微展,步步蓮華。
待飛身到半腰,腳尖輕點壁上的一處凹陷,借力向上。
就宛如一隻張開了翅膀的蝴蝶,在半空中劃出了一道優美的弧線。
而周圍的氣氛也趨於寧靜,靜到只能聽見風兒摩擦着兩人身上的衣料所發出的簌簌聲,倒也顯得有些悅耳動聽。
“啪嗒——”
洛傾音雙腳落地,動作輕緩,順勢將帝燁寒放到了地上,卻將所有的疼痛都在心裡隱忍着,化作一抹笑容留在了臉上。
該死的,越來越嚴重了。
再這樣下去,她只怕還沒有找到神諭令,就要先被痛死了。
“你,沒事吧?”
許是察覺到了洛傾音的異樣,帝燁寒不由得擡頭問道。
洛傾音搖了搖頭,語氣故作輕快:“我能有什麼事啊,倒是你,自己一個人走在森林裡才應該多加小心纔對吧。”
帝燁寒鳳眸微眯,看了一眼從洛傾音額角處劃過的那滴冷汗,頓時心生疑惑。
“真的?”
他怎麼總感覺洛傾音有哪裡怪怪的。
“真的,是真的啊,話說你怎麼跟你哥哥一個樣,總愛問是不是真的?”
說到帝燁冥,洛傾音漸漸垂下了眼眸,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個位置,怎麼樣了,有沒有遇到危險。
“那當然。”小六爺將自己的小腦袋瓜傲嬌一揚,“我們兩個可是親兄弟,而且我可是勵志長大了之後成爲像我哥哥一樣的人。”
洛傾音不自覺的抖了抖眉毛,萌包子變成冰山面癱臉……
這個畫面有點太美讓她有點不太敢想象。
“那你將來也想做個將軍,像你哥哥一樣厲害的那種?”
“對啊,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帝燁寒回答的聲音很是清脆,就如同注入了某種力量很信念。
洛傾音揉了揉他的頭,眉宇間笑意一片。
年少輕狂,鮮衣怒馬,她彷彿從帝燁寒的身上看了自己小時候的影子。
“那你記得要好好努力啊。”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帝燁寒別開了眼,讓洛傾音的手落了個空。
洛傾音還以爲是他又不願意了,只能笑笑,沒有言語。
但她不知道,帝燁寒的沉默其實是在對自己的一種反省。
他突然有些莫名其妙的覺得,洛傾音似乎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樣,是個只想要搶走他哥哥的壞女人。
直到過了半晌,帝燁寒才支支吾吾的開口,側臉對着洛傾音,略顯難爲情:
“內個,謝謝皇嫂,兩次救我……”
“嗯?”
帝燁寒的聲音很小,小到幾乎都被湮沒在了風裡。
洛傾音疑惑了一聲,帝燁寒卻直接“噠噠噠”的跑走了,洛傾音瞬間一頭霧水。
這孩子,什麼鬼?
不過看着那一小團消失在了遠處,洛傾音垂下了眼眸,深吸了一口氣。
修長的兩指繃直,快速點下了自己的幾個穴道,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濺在了一片雪白之上,綻開了一朵血色之花。
洛傾音跌坐在了樹邊,卻不敢向後倚靠,樹上的積雪掉落了下來,蹭到洛傾音的臉上,讓她打了個寒顫。
而後,她從藥瓶裡傾倒出了一粒褐色的藥丸,直接吞下。
這是一種能夠麻痹神經的藥物,能讓她暫時感覺不到痛楚。
洛傾音只覺得自己現在這副樣子簡直不要太丟人。身爲一名首席軍醫,居然能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還真是諷刺。
“也罷,就當是疼一次讓自己有個教訓好了。”
洛傾音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以後早晨出門的時候,一定要在上一天的晚上把要帶的東西都收拾好了放在一起。
她昨晚只收拾了一半就放在桌子上咕嚕着去睡覺了,早晨的時候秋霞肯定一股腦的將這些東西都裝到了她身上,然後讓她進了狼窩,啊呸,帝燁冥的馬車。
還沒休息一會兒,洛傾音便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全身的筋骨。
這藥作用的很快,現在的確是不疼了,只是她希望這藥效能撐到她結束這場比賽。
畢竟來都來了,她不想半途而廢。
除非是她倒在地上起不來了,動也動不了了,她纔會承認自己的失敗。
沿着記憶中的紅色路線一直走,也就漸漸到了六條不同小路的交匯點處。
六條小路彙集到一起,這寬度一下子就增大了不少,帶給人以視覺上的衝擊。
洛傾音並不知道巫河森林的盡頭究竟在何處,因爲就算她都到了這裡,也依舊一眼望不到邊。
“地圖上標有記號的地方應該就是這裡沒有錯,可是爲什麼這裡什麼都沒有?”
洛傾音喃喃了一句,又仔細回想了一下,她敢肯定,自己絕對沒有記錯。
“誰?”
一陣風起,洛傾音的背部忽然一涼,可她還未轉過身去,便眼前一黑。
帶着老繭的手掌捂住了她的雙眼,她的腰間一緊,便被人攬入懷中。
帝燁冥將頭埋在她的頸窩間,薄涼的脣貼着她的耳廓,用脣齒輕輕撕磨。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耳邊,密密麻麻的酥感充斥着洛傾音的心房,又變成了電流,流遍全身。
“猜猜我是誰。”
帝燁冥的低音如炮,撩人心絃。
不過,這事兒還用猜?
“小幼稚鬼,帝燁冥。”
洛傾音幾乎是不假思索道。
而他的名字,就好像是蜜糖,滑入她的心間,有點甜。
帝燁冥邪肆一笑,放開了捂住她眼睛的手,將她的身子轉了個方向,正對着自己。
他想讓她的眼睛裡,都裝滿了他,無論什麼時候,無論在哪裡。
“有沒有想我,嗯?”
“沒有。”
洛傾音扭過了頭,想要傲嬌一下的她當然不會說實話。
帝燁冥微眯着眸子,食指勾起她的下顎,讓她擡頭看着他,低頭,對着櫻脣,深深一吻,就好像想要把她融進他的骨子裡,揉進他的血液中一樣。
他靈活的撬開了她的脣齒,長驅直入,瘋狂吸吮着她的香甜與美好。
女子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獨特與龍涎香的氣息混在一起,甚是迷人,令人迷情意亂。
洛傾音只被迫接受着他的掠奪,被吻到眼前昏花一片。
杏眸之中朦朧一片,折射出他俊美的容顏,印在她的眼睛裡,腦海裡,心裡。
這一吻,洛傾音雖然不知道過了多久,但卻覺得好長,好長。
直到最後洛傾音都快要站不住了,帝燁冥才放過了她,舔了舔脣角,一臉意猶未盡。
好甜。
她是吃糖果長大的女孩子嗎?
洛傾音小臉嫣紅,嘴脣腫得老高。
特麼的,帝燁冥是以爲他在吸果凍嗎?!
“我以前見你的時候,怎麼沒認清楚你這流氓的本質?”
洛傾音怪嗔了一句,而後無語望天。
果然男人都是善變的。
其實她現在,都已經懶得掙扎了。
反正,沒個籃子用。
可實際上,所謂的“懶得掙扎”,就是已經在心裡上接受了吧。
帝燁冥只是笑笑,並沒有作答。
對自家媳婦怎麼能叫耍流氓呢,這分明就叫做**嘛~
“鑰匙拿到手了?”
帝燁冥開口問道,只是考慮到自己身上穿的這身衣服太硬,會咯得媳婦不舒服,所以只得戀戀不捨的鬆開了手。
可就在他鬆開手的那一剎那,洛傾音覺得自己心裡有什麼東西被抽離了出來,顯得有些空落落的。
洛傾音泯了泯嘴,應了一聲,毫不避諱的將鑰匙展現在了帝燁冥的面前。
“喏——就是這個。”
“嗯,很厲害。”
帝燁冥眸光似水,反正就是怎麼看他家媳婦就怎麼順眼。
“你也找到了?”洛傾音發問道。
她能在這裡遇上帝燁冥,想來帝燁冥也是拿到了鑰匙,找到了第五張狐狸皮地圖殘卷了吧。
可出乎意料的,帝燁冥卻搖了搖頭。
“也不能算是找到了,因爲我找到了之後,不小心丟了,我回去找了,但是也沒有找到。”
說着,帝燁冥背在身後的一隻手,暗搓搓的將自己的鑰匙藏進了袖口裡。
洛傾音眉頭一皺,顯然十分不相信。
帝燁冥一個如此嚴謹,做事謹慎的人會丟東西?
看透了洛傾音的心中所想,帝燁冥又向前走了半步,兩個人幾乎已經貼在了一起。
“真的,不信的話你可以搜不我的身,隨便摸,摸哪兒都行,翻出來就算你的。”
摸,翻出來……呃。
洛傾音瞥了一眼他作爲男人的標誌,吞了一口唾沫。
靠,這話說得也太犯規點了吧!
不行不行,不能開車,快點給她來一袋去污粉!
“想什麼呢?”
一記腦瓜兒崩將洛傾音彈回了現實,帝燁冥的劍眉微微上挑,洛傾音卻沒有看見他鳳眸之中轉瞬即逝的那抹雀躍。
那抹雀躍,就好比……“奸計”得逞了。
“咳,什麼都沒想,既然你這麼誠心誠意,那我就相信你啦,不過下一次一定要記得保管好自己的東西,萬一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就麻煩了。”
“唔,遵命~”
保證不會把你弄丟~
帝燁冥在旁人眼裡就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閻王爺,可到了洛傾音這裡,就會秒變成一隻乖順的貓兒,這逆天的反差,足夠令人瞠目結舌。
洛傾音看着手中的鑰匙,拇指指腹忍不住摩擦着青銅鑰匙上面的紋路,嘆息了一聲道:
“鑰匙找是找到了,不過就是不知道要開啓的密門在哪兒。”
“這個簡單。”
“哎?”
不由分說的,帝燁冥一把拉起洛傾音的手往前走去,不明白其意味的洛傾音錯愕了一聲。
一邊走着,帝燁冥一邊解釋道:“藏有神諭令的地方往往會被機關給隱藏了起來,不容易被人給找到,但你只需要一步步摸索。這裡什麼也沒有,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機關在這片雪地裡的某個位置——”
“咔嚓——”
一聲清脆的響聲,帝燁冥擡起踩中了什麼東西的左腳,脣角微勾。
“難道這裡就是?”
洛傾音驚歎了一聲,但是帝燁冥的表情已經告訴了她答案。
帝燁冥蹲下身子,用手扒開雪層,他的皮膚在雪的映襯下,顯得更加白皙。
這還是洛傾音第一次發覺,原來男孩子的皮膚也可以這麼好。
帝燁冥常年在外帶兵打仗,風吹雨打,按理說皮膚應該被曬得黝黑纔對,但他體內有強大的內力護體,對紫外線的修復能力比常人要好得不止是一星半點。
外表的僞裝被帝燁冥給一點點卸下,開啓密門的機關就這樣露出了它原本的面貌。
那是一個被嵌在地裡的方形框狀的東西,整個框子有一個巴掌那麼大,帝燁冥示意洛傾音把鑰匙遞給他,插入中間的鑰匙孔之後,輕輕扭動。
方框被分離成了兩半,像是一扇門一樣被拉向的兩邊,顯現成被切割成了二十四個大小相同的小方形。
其中有二十三塊上面都雕刻上了花紋,且可以移動,只是唯獨那第二十四塊的位置上是空的,什麼都沒有。
這應該是方便其他方形移動,所留出來的空。
“有意思,這大概又是出自公輸無序那老傢伙之手吧。”
帝燁冥挑起一抹笑意,但卻是冷冷的,給人的感覺就如同在明媚的春天裡突然刮過一陣寒風。
關於公輸無序這個人,洛傾音記得她之前去周府尋六星草的時候,聽帝燁冥提起過。
公輸家機關術僅剩的一位傳人,也是當今龍嶽國的國師,只不過平常很少露面,可以稱得上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了。
“這是拼圖嗎?”
洛傾音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個機關眼熟,大概就像是小朋友小時候經常愛玩的拼圖的一種。
“這是初級機關術的一種,是由錯綜或者是零散的碎片組成的,不過你若想這麼叫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哦,這樣啊。”
洛傾音俯身,兩手撐着膝蓋,點了點頭。
方框中的圖案並不難組合,洛傾音和帝燁冥在齊心協力下很快便完成了。
就當圖案上那朵玫瑰花的花蕊重新歸於原位的時候,兩人的腳下傳來一陣晃動。
緊接着,一個圓柱臺從地底緩緩旋轉而出,上面,正靜靜的放置着一枚藍水晶令牌,閃着幽幽亮光,宛如一件藝術品一樣,美到夢幻。
若把這塊“神諭令”放到晚上,應該會更加好看吧。
洛傾音在心裡忍不住的想道。
她喜歡任何可以發出光亮的東西,因爲她相信,有光在的地方,就有希望。
“這是屬於你成功的見證,快去拿吧。”
帝燁冥忍不住催促道,他怎麼感覺在洛傾音眼裡,那塊牌子比他還好看!
再看他就生氣啦!
“可是神諭令是你找到的,應該是屬於你的纔對啊。”
洛傾音歪着頭問道,眼裡皆是真誠之意,她怎麼能搶奪人家的勝利果實呢。
可聞言,帝燁冥頓時裝出一副快要生氣了的樣子。
“什麼你的我的,我的就是你的,跟我劃分的這麼清楚幹什麼。”
洛傾音絞着手指,撲扇着翹長的睫毛,一雙杏眸楚楚動人,弱弱的道:
“那,我的呢?”
“噗——”
帝燁冥忍不住笑了,勾着食指颳了一下她的鼻子,“你的還是你的,我也是你的,好了吧,小財鬼?”
洛傾音內心:怎麼總感覺哪裡怪怪的?
帝燁冥怕洛傾音再推脫,於是開口又道:“你如果沒有遇見我的話,你自己仔細想想,照樣可以自己找出藏着神諭令的地方來,但是呢,我就不一樣了,因爲我就算是找到了,沒有鑰匙也開不開對不對?”
“唔,你這麼一說我覺得還挺有道理的,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客氣了哈。”
其實洛傾音不知道的是,帝燁冥的話裡已經下了一個圈套,並且她很成功的跳了進去~
洛傾音拿走了神諭令,並且在神諭令離開圓柱臺的時候,又觸動了什麼機關,一道七彩的光芒瞬間直衝而上,照射蒼穹!
這是神諭令已經被人拿到了的信號,整個巫河森林裡的人都可以看到。
其餘還剩下的幾位參賽者好不容易到達了地圖上畫着紅色標記的地方,就看到了這一幕,頓時蔫了。
“早知道還不如拉信號彈回去呢,累死我了,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不行了不行了,我回去之後一定要先來十盤子牛肉補一補。”
“哎,就你這德行吃不吃都沒有區別。”
“你厲害,那我也沒見你拿到神諭令啊。”
“……”
一旁的凌尚盯着洛傾音手中的神諭令紅了眼,繞過了衆人,找了一個地方來發泄自己的不滿。
怎麼能這樣,他明明就差一點,差一點啊,結果還是晚了!
今年的“天選之子”怎麼能夠是一個女人呢,真是太荒唐了。
憤怒的一拳砸在了樹上,而樹幹上堆積的雪,鋪天蓋地的從他的頭頂上落下。
“啊——”
凌尚躲閃不及,瞬間被埋成了一個雪人!
“可惡啊,一個一個的都欺負我是不是,我看我今天究竟還能倒黴到什麼程度!”
凌尚從雪堆裡脫身,急紅了雙眼,順勢從地上抄起一塊大石頭朝不遠處的一個洞口中扔去。
然而,人一倒黴,果然喝涼水都塞牙,吃哥糖餅都能燙着後腦勺。
只見漆黑一片的山洞裡,突然顯現出無數隻眼睛,在冒着盈盈綠光。
“嗷嗚——”
一聲狼嚎。
十幾頭擁有着雪白毛髮,體長約兩三米的羣狼在幾乎是在同時躍出了山洞!
“媽呀,狼狼狼狼!”
凌尚嚇到魂兒都快飛了,二話不說撒丫子就跑,連輕功嚇得都忘記用了。
“哎哎哎,你們快看,那不是凌家那小子嗎?”
“好像還真是,不過他跑得這麼快乾什麼,腳底下都快磨出火星子來了。”
“就是,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後面有什麼東西正在追着他跑呢。”
聽見了那**個剩餘參賽者的議論,洛傾音頓時心生疑慮的往他們議論的方向看去,卻只見在她視線可及的範圍內,突然闖進白花花一片,心裡一驚!
“帝燁冥,你快看看那些是什麼?”
帝燁冥眸光一凝,待他看清那片白花花的,正在高速移動的物體時,暗道了一聲不好。
“大家快跑,有狼!”
“啊——”
剎那間,驚叫聲一片,那幾個人原本還不信,狼一般在夜間行動,這大白天的怎麼會出來呢。
可當他們真的看見了那羣狼時,一個一個嚇到瑟瑟發抖。
腦子裡就只剩下了一個念頭:跑,趕快跑,誰不跑誰是SB!
他們這羣人裡沒有女子,都是世家的公子,有時候去狩獵的時候倒也不是沒有見過狼,但基本上都是還未成年的小狼崽子。
他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大的狼,還整整有一羣!
天殺的,要了命咯。
凌尚見到了他們,宛如見到了自己的親人,哦不,簡直比親人還要親啊!
一個驢打滾,直接滾到了衆人之中,氣喘吁吁,感覺他這輩子都沒有跑過這麼快的時候。
而羣狼停下了步伐,排列整齊。
從狼羣之中走出來了一隻體型更爲大的狼,毛髮中還帶着幾抹銀色,很顯然是羣狼之首——狼王。
它的眼神極爲犀利,還冒着幽幽的綠光,看向凌尚的眼神就宛如在看待一隻獵物,想要把他抓住,用自己的爪子把撕成碎片。
帝燁冥擋在了洛傾音的身前,眉頭緊鎖,心裡感覺這羣狼有些不太對勁。
感受到了帝燁冥身上所散發出的凝重之感,洛傾音輕聲問道:
“怎麼了?”
“就是感覺,有些奇怪。這是雪靈狼,是所有品種的狼中最通靈性的,而且他們只在夜間活動,不隨便傷人,倒也算是溫順。”
可奇怪就奇怪在,它們不僅在大白天出來了,還是集體行動,而且看向他們人類的眼神也十分仇視。
“不過——”帝燁冥話鋒一轉,繼續道,“他們還有另一種特性,相當記仇,哪怕仇人跑到天涯海角,它們也一樣緊追不捨,不死不休。”
一聽這話,衆人便恍然大悟了。
“凌尚,是不是你招惹了他們?”
“還用問嗎,肯定是,這羣狼就是他引過來的”
“嗚嗚嗚怎麼辦,我還不想死啊。”
埋怨他的話縈繞在他的耳畔,凌尚不禁變得更加煩躁,甚至連自己心裡擠壓的火氣也都一併爆發了出來。
“什麼就賴我啊,關我什麼事啊,分明就是這羣狼自己莫名其妙的冒出來的好嗎,我要是說假話我就去吃屎!”
可這一聲驚吼,亦驚動的狼羣。
只聽“嗷嗚——”一聲響,狼王如同在發號施令一般,和它的同伴展開了瘋狂的攻擊。
衆人瞬間一鬨而散,還有的人機靈點的,直接一躍躥上了樹。
有些人雖然會輕功,但速度仍然不敵狼,身上有不少處都受了傷,不過卻並不會嚴重到致死。
但是反觀凌尚就比較慘了,被狼王帶着兩頭狼,瘋狂追擊。
他們聽到凌尚喊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媽媽耶——
場面一度陷入了混亂,被咬的咬,被傷的傷。
雪靈狼雖然平常對人類比較友好,但是一旦激怒了它們,後果完全不可想象。
可漸漸,他們發現,這羣狼的最終目標好像只有凌尚一個人。
“靠,凌尚你吃屎去吧,既然你沒招惹這羣狼,那他們爲什麼追你啊!”
“就是,還牽累我們,你別跑了,讓狼把你刁去,我們就能解脫了。”
凌尚使出渾身解數,每一次躲閃都是那麼的令他心驚肉跳,不過別人罵他,他自然也不願意就這麼幹受着。
“啊呸,就你們這種人,死了算了,憑什麼讓我被狼刁去!”
“那你又憑什麼連累我們大家,我們又找你惹你了。”
“就是就是,凌尚啊你就行行好,救救孩子們吧。”
帝燁冥頓時額角青筋暴起,真是服氣這些人,都這種時候了居然還有心情在這裡吵架!
“都別吵了!”
帝燁冥一聲有力的低吼,似能捲起狂風暴雨。
他的右手握着一把弒天劍,劍柄上那顆血紅的珠子在一片雪白中盡顯妖豔。
衆人不由得被這種氣勢所震懾,全都下意識的閉上了自己的嘴,甚至於連大腦都變得一片空白。
直到一個人的屁股險些被雪狼的爪子抓開了話,被嚇得慘叫了一聲,其他人才回過神來。
洛傾音咬了咬牙,照現在的情形來看,最多也就只有她和帝燁冥有足夠的能力全身而退,可他們當然不能棄這些人於不顧。
“若想活命的話,就趕快爬上樹,要是想一心求死的就算了。”
洛傾音高喊了一聲,一個翻身跟着帝燁冥上了高處的樹幹。
被這麼一威脅,一恐嚇,就算是平常沒有練過武功沒有爬過樹的人,爲了保命也豁出去了。
直接擼起袖子,順着樹幹“噌噌噌”連滾帶爬的噌了上去,那速度,堪比人造小火箭。
“天哪,我還年輕,還不想死呢!”
“本公子還沒有娶到媳婦呢,嚶嚶嚶。”
一羣大老爺們在樹上抹着眼淚,哇哇直嚎,這場面不由得使洛傾音抽搐了幾下嘴角。
她現在真心好奇這樣的人是怎麼集齊五塊晶石拿到鑰匙走到了這裡的。
“我現在先發信號彈,等待那邊的救援,應該很快就能到。”
只聽“咻——”一聲,一道紅色的光芒直竄而上,在半空中炸開了花。
帝燁冥沒有應聲,只是看着下面圍在樹邊還有欲圖想要爬上樹的那幾頭狼,神情有種說不出來的凝重感,足以冰封萬里,連周圍的溫度也跟着下降了幾分。
他在思索着,很是糾結。
他雖然可以親手了結這幾頭狼的性命,保衆人平安,但是他卻並不想這麼做。
因爲那羣狼攻擊了他們,卻沒有將他們咬死,倒更像是給想要給他們一些教訓。
而它們的目標又是凌尚,種種這幾條加起來,說是這其中沒有什麼隱情的話,恐怕很難讓人相信啊。
“凌尚,本王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麼說出實話,要麼被本王丟下去,自己選吧。”
令一棵樹上的凌尚渾身一震,“寧死不屈”,“王爺,天地良心,我真的沒有招惹這羣……”
末尾的一個“狼”字還未說出口,凌尚只覺得一道冷厲的寒光閃過,讓他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好的,那本王現在就把你丟下去,讓那羣狼挖穿你的身體,看看你究竟有沒有良心。”
帝燁冥冷眸微眯,聲音令人壓抑至極,猶如千斤巨鼎,壓在了凌尚的心頭。
凌尚面對帝燁冥,是真的慫啊,不慫不行啊。
“別,王爺,我說,我說,其實我就往它們的洞裡扔了一塊石頭。”
凌尚瞬間哆哆嗦嗦的擺出了一副“我坦白,別殺我”的模樣,不由得引的洛傾音在心裡偷笑了一聲。
別說,帝燁冥這招嚇唬人的法子還真挺好使的。
不要問她爲什麼知道帝燁冥是在嚇唬凌尚,因爲他如果真的想要把凌尚給丟下去的話,肯定會一個字都不屑說,直接動手。
很快,樹下面又傳來了一陣聲響。
樹太高,羣狼就算是拼了命也沒有爬上去,基本上都是爬到了一半就開始往下滑,索性開始直接用爪子在樹幹上劃痕,想要把樹給攔腰斬斷。
洛傾音看着下面的這一幕,眼角一跳,
真不愧是最通靈性的雪靈狼,比起別的種類的狼來說,這未免也太聰明一點了吧。
樹上的人全部都開始恐慌了起來,死死的抓着樹幹,就算是樹皮都快被他們給抓下來了也依然不放手。
“要死了要死了,怎麼辦啊!”
“救援的那羣廢物怎麼還沒有來啊,凌尚都怪你,你閒的沒事扔什麼石頭啊。”
“對,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爹爹就跟你們凌家過不去。”
凌尚也是無力反駁,他今天可真的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不管是什麼倒黴事都能讓他給遇上。
不僅能幫忙穩住他地位的“神諭令”沒有拿到手,還和不少家族的公子結下了仇怨。
都怪洛傾音,她要是早把鑰匙給他,哪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啊!
“凌尚,你真的就只往洞裡扔了一塊石頭?”
帝燁冥再次問道,他倒是十分鎮定,從容不迫,就算是下有羣狼圍攻,他的心裡也沒有掀起一絲的波瀾。
“比榛子還真啊,我這次真的沒有說謊,我發誓。”
凌尚一臉信誓旦旦,剛剛他的確是撒謊了,不過這次卻是實話實說。
帝燁冥和洛傾音相互望了一眼對方,心宣不照。
他們的疑惑都是一樣的,爲什麼就扔了一塊石頭,這羣狼會如此憤怒?
“看來要去它們的洞裡一探究竟了。”
帝燁冥微泯着薄脣,在粗壯的樹幹上半蹲着身子,眸光凜冽,陷入了沉沉的思索當中。
洛傾音對於帝燁冥的想法十分贊同,不過就是有些太冒險,但不管怎麼說,也比在這裡乾耗着強。
況且這樹也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
“那我去,你在這裡看着他們,在我們之中,也就只有你一個人有足夠的實力去保護這麼多人了。”
洛傾音對着帝燁冥開口說道,帝燁冥點了點頭,眼裡滿是擔憂之意,“可是,我不放心你一個去啊,萬一你受傷了——”
我會很心疼的。
“呸呸呸,別在這兒給我烏鴉嘴啊,我好着呢。”洛傾音微揚着下巴,一口玩笑的語氣,“放心好了,我不會有事的,我的身手怎樣難道你還不清楚嗎,在這裡等我,乖。”
洛傾音颳了一下帝燁冥的臉頰,帝燁冥的耳尖迅速爬上兩抹粉紅。
衆人內心欲哭無淚,下有羣狼圍攻,上有大把狗糧,到底還讓不讓人活!
“我走了,你要多加小心。”
“嗯,你也是。”
道別之後,洛傾音在自己的身上灑下了可以隱藏自己氣味的藥粉,輕功微展,身形迅速,很快便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之中。
帝燁冥的眸光溫柔的幾乎都能擠出水來,一直望着洛傾音,直到再也望不見她,而後扭過頭去,眼中的溫柔迅速被冷厲所取代,似裝了千萬把刀刃,刀刀令人心驚膽戰。
“姓凌的,你最好現在就開始祈禱本王的王妃會安然無恙,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