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兩個水池突然開始沸騰,水泡不斷升起又破裂,白色的煙霧瀰漫在整個大廳。
瀾和鬆鬆領口,感到有些熱,而且這個時候心裡也開始急躁。習慣單刀直入的大妖怪對各種陰謀詭計伎倆厭惡且無能爲力,他沒有對別人耍過機謀,他的妖力太強大,使他對任何敵人都滿懷信心,從來沒有懼怕任何陰謀,或許正是印證禍福相依的道理,有些時候,我們最驕傲的地方反而能成爲我們的死穴。
瀾和正是如此,倘若他有一點警戒,就不會落到這個圈套裡,他對於殺死少年狼太過於心急了,而那小狼妖正是利用了這一點才把他一步一步引進陷阱裡。
過了不久,瀾和就出了一身汗,隨着汗水往外流走的還有體力和妖力,他覺得自己就像在一個大蒸籠裡。
瀾和的變化都逃不過小狼妖的眼睛,小狼妖抱臂而站,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在臂彎裡,眉眼裡藏不住的興奮,彷彿看到吸收了瀾和妖力之後自己的樣子,此時的他就像一個第一次走出洞穴的幼獸,第一次捕獲到自己的獵物,那幾乎可以成爲他一生的榮耀,更因爲瀾和大妖怪的身份,這份榮耀便會更加耀眼。
瀾和熱得滿身大汗,呼吸也有些急促,他有些疲憊地低下頭,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劍上,然後聽到少年狼急不可耐地“哼”了一聲,這一聲讓瀾和本來有些迷離的意志又有了聚合的力量,大妖怪的意志此時非常強大,越是到生死攸關的關卡越能體現妖怪的高貴與卑賤,有些時候,無論是人還是妖,都是死在自己的懦弱裡。但瀾和不會,他可以被對手殺死,但不會死得可笑和委屈。
少年狼也感受到了,他揚起眉頭,半是敬佩半是嘲諷地說:“大妖怪的意志還真是強大,一般的妖怪早就倒下了,可惜你的妖力很快就屬於我了。”
少年狼說完自己都禁不住笑了,他還沒見過多少世面,沒遇到多少對手,像瀾和這樣的大妖怪幾乎可以說是他年輕的生命中唯一值得仰望的對象,但現在這座高山就要被自己剷平了。
想到這,他忍不住笑了,笑得很猖狂,很驕傲。
突然少年狼的笑意僵了,就像被一陣冷風凍在臉上。因爲他看到一直低着頭的瀾和突然擡眼看了他一眼,眼神像是寒風呼嘯的冬天,滿是蕭殺和憐憫。
他在憐憫我,眼神就像看着一個可笑,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丑。
少年狼心裡一驚,底氣被瀾和的冷眼一瞥帶走了一半。信心此時像一個漏氣的氣球。
瀾和感受到對手的膽怯,他擡起頭,臉色蒼白,但眼神很堅毅。他重新擡起執劍的右臂,瞄準狼妖。
狼妖全身不禁一顫,旋即他恢復狡黠的笑容,靜靜等待瀾和砍下這一劍。
瀾和揚起右臂,在少年狼殷切的期待下似乎就要砍下這一劍。但就在妖力即將脫離劍身直衝少年狼飛奔過來的時候,突然劍鋒一轉,妖力直奔向左手邊的水池,巨大的轟隆聲立即在水池上炸響,伴隨着巨浪撞擊的聲音,水池轟的一聲炸開,碎石分崩離析,池水嘩啦嘩啦地往外流。
狼妖呼吸一窒,臉色瞬變。
瀾和冷笑一下,發力有劈開另一個水池,水很快流出了,蔓延一地,地面被炸得滿目蒼夷,大大小小的石塊浸在水裡,一片狼藉。
少年狼完全來不及反應。
瀾和又一劍劈向光球,一道綠色光線搶在瀾和的妖力到達前捲走了光球。瀾和冷冷地說:“憑這點小伎倆就敢跟我鬥,你以爲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光球落在狼妖懷裡,小狼妖眼中燒起怒火,對一步一步緊逼的瀾和狠狠地說:“遊戲還沒結束呢。”
說完他手一揮,不知往地上扔出個什麼東西。
這個東西像是植物的根莖,圓通通黑乎乎,拳頭大小,剛一落地就長出幾條巨大的觸角,軟綿綿的像藤條,在空中揮舞着,很有些張牙舞爪的意味。一條伸到瀾和麪前,被大妖怪一劍劈碎。然後越來越多的觸角從這個東西里長出,越長越大,又粗又長,還伴隨着生長的呼哧呼哧的聲音,衝瀾和延伸過來。
瀾和舉劍就砍,紛紛亂亂的觸角把他弄得心煩意亂,正在分神,突然他感到某些溼溼黏黏的東西爬上小腿,他低頭看去,只見密密麻麻的細小觸角沿着腳踝爬了上來,越往上爬越緊,纏的他一動也不能動。
這時那塊醜陋的根莖並沒停止吐出新的觸角,粗長的大觸角在空中耀武揚威地揮動着,細長的小觸角以根莖爲中心點四處鋪陳,攻城略地,爬滿大大小小的石塊,再爬上牆壁,將整個房間遮蓋得嚴嚴實實。
就像是個盤絲洞,放眼望去,全是觸角,大大小小,蠕動着爬行着,像一堆堆毒蛇盤旋着吐着芯子,糾纏得人心亂如麻。
傍晚的苑北大道一片清淨,一隻蝴蝶停在一朵花上小憩,重重的腳步聲逼近,蝴蝶驚慌地飛起,顧成明那張年輕傲氣的臉出現在花朵旁,他舉着一個小噴壺給花澆水,邊澆邊罵:“媽的,張狂個屁啊,我弄死你。”
可憐的小花妖抖了幾抖,遠處的小亭子裡蔡庸喊道:“別澆了,祖宗,想澇死他們啊。”顧成明把最後一點水全噴在花上,花朵承受不住,被水柱壓得彎下頭。
正幫蔡庸整理藥材的趙雨城小心翼翼地問:“他怎麼了?”
“還不是你那老師給氣的,本來我們也沒怎麼懷疑他,只是問問,沒想到大妖怪的度量那麼小。”
趙雨城皺皺眉,心裡有些不是滋味,“肖老師挺好的,今天他還救了我呢。”
蔡庸從一筐筐藥材中擡起頭,“什麼?”
趙雨城湊近除妖師,壓低聲音說:“那個新同學是妖怪,是曹利火派來的,你應該知道吧,他給班上的每個同學都發了請柬,請我們去他家做客,我告訴肖老師了,他沒讓我們去。”
“哦。”蔡庸低下頭繼續手裡的活。
“他還說那新同學明天就不會出現了。”趙雨城一臉驕傲和神秘地說,好像自己幹了什麼值得炫耀的事,又好像這麼自信滿滿的話是出自自己口中。
“啊?”蔡庸猛然擡頭,眼睛瞪得大大的。
唬得趙雨城一跳,他不知所措地張張嘴,不知自己哪裡說錯了。
正在這時,趙雨城感到一雙有力的手揪住自己後背的襯衫,然後這股力量把自己提起來,一個旋轉,他就像牽線木偶一樣被迫轉了個身,還沒定神,顧成明的臉就這樣放大地逼近自己的眼睛。
“你怎麼不早說?”
“啊……啊。”趙雨城只知道張嘴喊,也不知道喊什麼,他完全被顧成明嚇住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脖子也被勒得生疼。
蔡庸轉向顧成明,“也許還趕得及。”
說完,倆人直奔屋裡走去,只留下滿臉通紅的趙雨城一陣發呆,然後想起什麼俯下身猛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