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爲人囚

初 爲 人 囚

人們時常會被命運捉弄,甚至會使人瘋狂。它會令一個窮光蛋的流浪漢一夜間暴富,也能使大紫大貴之人,一夜間變成窮光蛋,流落街頭。它能令一個幸福之家,遭受到無盡的災難,嚐盡人間的辛酸、苦楚,它能給人們以希望,也能令人們陷入絕望的深淵。

嚴偉就是被告命運無窮折磨、捉弄的人。

從早上起來,高高興興地出車,本應該是個極平常的日子,卻因爲那場小雨,那段坡道,迎面而來的車,遭受到那場該死的車禍。那錯誤的一腳剎車,兩車瘋狂的接吻,使他中學踏進了牢房的門檻。就這樣他已經確確實實地站在了牢房之中,雙腳踩着的是冰冷的地板,陷進了萬劫不復的鏡地,淪爲了人囚。

監室裡燈光昏暗,是從高高的窗上照下來的。嚴偉站在冰冷的地板上,面對着這陌生的環境。地板是鋪了地板磚的,是那種4*6寸有防滑紋的瓷磚,牆上也有兩米高的牆磚,發出慘白、柔和的光。要是將它們與相連的鐵門、鐵窗分開來,真難相信這就是牢房。與以前在電影、電視中所見過的又黑又髒,牆角堆着稻草,到處是老鼠、臭蟲、蟑螂的牢房絕然不同,甚至比一些家居的住所還要乾淨,乾淨得地板上沒有一丁點兒腳印。監室有三米寬,六米長。整個監室的空間被一張特大號的象東北土炕一樣的大鋪,佔據了三分之二的空間。大鋪上或躺或坐着有十二、三人,只留下一條不足一米寬的過道,是室友的地面。

過道的那頭,同樣是一道鐵門,鐵門旁有一隻暗紅色的用再生膠生產的塑料馬桶,在過道的牆上,離地面約一米八的地方,突出一塊約15公分的水泥平臺。平臺上象軍營一樣整齊地排放口杯,牙刷,口杯是塑料的,口杯牙刷齊齊地對着一個方向。平臺 的上方張貼着四張張貼物,一張是秀湖縣看守所監規,一張是刑法有關規定,另外兩張是第八套廣播體操圖解。在監門的縱向方向,離地約五米處,各開了一張高一米、寬一點五米的窗戶。窗戶的鋼筋是那種16-18mm鋼筋焊成的牢固的隔離網。與衆不同的是,它象現在很多家庭安裝的防盜網。不過,它不是往外翻,而是往裡翻的一個金屬框架。一個白熾燈頭就是從這個窗框中伸出來,高高地俯視着他。室頂距地面足有七米高,在房頂的正中有一條寬15公分,長1.5米的透氣窗。透氣窗每隔十多公分有一根鐵條,在其中的一個鐵條上懸掛着一個在這個在這個季節根本用不着的吊風扇。

以前,嚴偉聽一個坐過牢的朋友講過監獄,還有看守所裡的犯人想出來的稀奇古怪的折磨新進來人的辦法,象拜牢門、拜馬桶、三步倒、飛機加油、火車到站、老漢抽菸……每一個機關報入監督的人都要經過一道道關卡,想得讓人心劫、叫人膽寒,整得全都是提心吊膽,害怕再次降臨到自己的頭上。“犯了事的人在裡面見牢頭比見警察還要害怕。”這是這位朋友對看守所的總結,提起看守所,現在的他都江堰市有些所怕。

不知他們今天如何對付自己呢?

“新來的,過來。”見幹部已遠,黑鬼開始發令。

因爲發 ,嚴偉未聽到黑鬼聲音並不大的發令。這時就見大鋪中間的一個人衝到了他的面前,吼道:“老大叫你,你敢不答應?”擡起巴掌就向分臉上揮去。雖然受了傷,嚴偉還是本能地擡起未受傷的右手,閃電地一把抓住了揮過來的手腕。那隻手掌便怎麼也掙扎不了,扇不到他的臉上。那人掙脫不了嚴偉的掌握,一張臉漲得通紅。嚴偉冷冷地瞪視着他,考慮着是否將這隻手腕摸扭過來,再摔翻在地。那人又要擡腿向他踢來,嚴偉手下用了勁,他便疼痛得眼裡冒出了淚花,身子往下蹲,便踢不下去。這時,大鋪上有三、四個人起了身,向嚴偉衝來。嚴偉一看情形,心想要糟。雖然偵察兵特殊的訓練,使他身手敏捷,出手迅速,然而渾身是傷,已使他不能如往昔似的舉手擡足,無法對付圍攏來的幾個人。但他沒有慌張,非常地鎮定,他從喉嚨裡吐出了幾個字:“誰要過來,我就廢了這人。”

他的聲音冷得象一塊寒冰,令人心裡發毛,不由停住腳,虎視眈眈地盯着這個剛進監就來橫的人,雙方僵持了下來。被嚴偉抓住的人,額上已泌出的汗珠,臉因痛變得扭曲 。這時黑鬼已制止住圍向嚴偉的幾個人。說:“別亂來,先把他叫過來。”

嚴偉鬆開了被抓住的手腕,那人脫離掌握後不肯示弱,強硬地說:“那是我們老大。老大叫低估過去,你就過去,要不然……”說着亮了亮拳頭來表示威脅,

嚴偉挪動傷腿,向被稱爲“老大”的黑鬼走去,沉得這個外號配他太相稱了,簡直是李逵再生。趁這空間打量了一下被稱爲“黑鬼”的傢伙,見這老大坐在進六的牆邊,有着一股邪氣。這“黑鬼”二十五、六歲,矮壯的個頭,象牛一樣壯的體魄,尤其是一張黑臉,總是可以同“包公”媲美的。狗崽子嚴偉過來,黑鬼好象改變了主意,放緩了語氣,讓嚴偉坐下。

“叫什麼名字?”

“嚴偉。”

“犯的啥事?逮住了。”

“開車出了車禍。”

“死人了嗎?”

“聽說死了五個。”

“開的什麼時候車?”

“臥鋪車。跑廣東的,與一臺中巴車相撞。”

“是哪裡人?”

“玉象的。”

“帶煙進來了嗎?“

“帶了,但被搜走了。”

聽說帶了煙,黑鬼臉上一樂,但一聽說被搜走了,又很失望。接着問:“帶沒帶錢?”

“帶了。所長 不許帶進來,留了二百塊在他那,他說給我上帳。”

聽說 有錢在帳上,黑鬼馬上親熱多了,拍了拍嚴偉:“沒關係,帳上有錢,明天就可以訂東西。明天你家裡來看你,給你送被子、衣服來,讓他們再送些錢來,知道嗎?”

“可他們講不準見面,怎麼說呢?”

“舉牌子,電見時舉要錢的牌子就行。”

這時,牆壁“咚咚”地響起來,是有人在隔壁叩牆。

“五步蛇,有人擴機,回機去。”黑鬼向剛纔要打嚴偉的人喊道。被稱爲“五步蛇”的傢伙便屁顛屁顛地跑到監門邊,喊:“哪能,什麼時候事?”

對方答:“找黑鬼講話。”

五步蛇立即諂媚地對黑鬼說:“大哥,找你呢!”

“我們等會再講。”黑鬼對嚴偉說完便站到了監門邊喊:“麼事?”

那邊的人問:“你們監子進新兵了,是哪能裡的?”

“他說是玉象的。”

“幹什麼的?”

“開車的,撞了車,說是死了五個人。”

“開車的好呀,你們進財神爺了。開庭沒?”

“財神爺怎麼開庭?我們要好好照顧的,你想我們斷財路呀?”

“不是,不是。明天幫我們訂份菜哦。”

“你們也斷糧了?”

“都是窮鬼,又沒進新兵。記住了!”

“要得。不講了,掛電話了喲。”

黑鬼離開了監門,回到原位,態度來了一百八十度轉彎,對嚴偉說:“你是新來的,不懂監子裡的規矩,剛纔一進來就這麼橫,要動手,這樣會吃虧的。”

“我怎麼橫了?是他們的要打我。”嚴偉冷泠地回答。

“你還不橫?你以爲這是哪裡?這是監子。”黑鬼驚呼,然而卻很欣賞:“我跟你講,沒有哪個新兵進監子敢象人這樣清寒手的。這是新組建的監子,要是在老兵監子,你早就被打趴下了。你認爲你狠是不是?你能打贏多少人?何況人傷成這個樣子,也不方便動手,我剛纔要不是叫住他們,你以爲你能把他們都打趴下?訪問演出算你有這個能耐,還有我同老朱沒動手。進了監子,不怕你狠,就算你是一隻老虎,也要讓你服服帖帖的。”

嚴偉不說話,但他認爲他講的有道理。一人難敵四手,況且自己有傷。

黑鬼繼續說:“要想在監子裡混得好,不光要自己夠狠,還要有人給你打招呼,罩着你,你纔不會吃虧。再就是,你家要有錢來,並且來得比較勤,你才能混得好。在這裡是沒有道理可講的,你的是我的,我的也是我的,我的你莫動,你明白嗎?你今天分到我們的監子,碰到的是我,算你走運。要不然,你再狠,這會兒也趟下了。”

嚴偉不說話,但心裡想:要不你就試試。

黑鬼見嚴偉不說話,改變了話題,關心地問起了嚴偉的傷怎麼樣?並要嚴偉將褲腿捲起來讓他看。

嚴偉慢慢地捲起褲子,露出傷腿。嚴偉自己也是第一次觀看自己的傷腿。在玉象醫院時,醫生並未給他的傷腿上藥,包紮。只見膝關節處脫了一塊男式手錶大的皮,旁邊有些瘀仲。小腿骨處有幾處撞傷和擦傷。黑鬼,看了看傷處說:“要揉一揉才行,得把裡面的瘀血揉出來,不然會發省的。我幫你揉揉吧!”說着,就跳到了地上。

“腦膜炎,端杯水過來。”黑鬼喊道。

被告稱爲腦膜炎的人,睡在另一邊,靠近馬桶,是監子中最差的位置。這個位置是給新來的人,或是在監子中地位最低的人睡的。他是一個才十六、七歲多的小夥子,人長得倒有幾分帥氣,就是有些呆頭呆腦的。聽到老大在喊,馬上就從被窩裡鑽戒出來 ,在小平臺上羰了一杯水,畢恭畢敬地遞到黑鬼手中。黑鬼滿滿地喝了一杯水,然後鼓起腮幫,猛地向嚴偉的傷腿上噴去。

在鄉下,有一些土醫師,被稱爲水師,專治跌打損傷。接骨對關節,憑的就是一杯水。一口水噴下,揉、搓、摸、拉,憑着熟練的指法按磨和手法,一些在大醫院都難以接好的筋骨,在他們手中會神奇地接好。再糊上一層用牙嚼爛攤子的草藥,很快就藥到傷除。至於脫臼,扭傷更是他們的的拿手小菜。“難道黑鬼也學過這些?”嚴偉想。

黑鬼握住嚴偉的大腿近膝處,兩母指分別按住了傷處的脫皮處的邊緣,對嚴偉說:“有事業痛,你忍住了。”然後母指開始了按動。

一陣刺骨的疼痛,使嚴偉叫出了聲,他咬牙忍住。看來黑鬼是知道一些這方面的知識,憑他按摩的指法,嚴偉對他充滿了信任。黑鬼在嚴腿上揉、搓、推、拉、磨,折騰了足有二十幾分鍾。嚴偉因疼痛弄得滿頭是汗,黑鬼也有些喘氣不勻。黑鬼指着嚴偉能上能下下露出的許多紅色的小斑點,對他說:“基本揉出來了,這樣就不用擔心了。對你,我還算好吧!在這裡我從來沒給人揉過腿的。”黑鬼的語氣幾近討好的成份。

“謝了,真的是謝謝了。”嚴偉說,半是奉承討好,半是真城。“

“你身上和手上的傷怎樣要不要拆開看看?還是明天再看吧!只是早上吃的是豆漿,吃黃豆是要化濃的。你還是別吃,吃光飯算了。明天 要腦膜拜炎給你打飯,你吃不完就給他。剛來的人,前幾天大都江堰市是沒有什麼胃口的,要得麼?”黑鬼變成了商量的的語氣。

嚴偉知道,自己進來沒捱打,黑鬼也很友善,爲他揉腿,不爲別的,是因爲進來 就帶了錢在帳上的,並且,他們還指望着他家繼續送錢來,再加上自己的有那麼大的塊頭,先將五步蛇扇過來的一巴掌牢牢扣住,不能動彈,也能起到一定的震撼作用。

黑鬼又轉身對一直站着不敢開的腦膜拜炎發出了指令:“你明天開始給老嚴打飯,洗盒子,曉得不?”

“曉得,曉得。”腦膜炎趕忙答應。

“倒點水幫老嚴洗腳。”黑鬼又下達了指令。腦膜炎答應着連忙端了一個桶子,拿了一個杯子到馬桶邊,招呼嚴偉脫了襪子,將水澆向他的腳,並及手幫他擦洗。從腳上流下的髒水流進了馬桶。洗完腳,嚴偉坐在了大鋪上,不知下一步要幹什麼?現在已經十二點多了,他不知自己該睡在什麼時候地方。正在不知所措時,黑鬼踏着別人的被子,從一個個睡着的人身上踩了過去,朝一個睡着的人踢了一腳。被踢的人坐了起來 ,是一個幹癯六十多歲的老頭。“王老老,你的被子大,老嚴今晚同你睡。”老頭趕忙將被子挪出一大半來。黑鬼又對嚴偉說:“你先在這睡一晚,明天你家拿被子來再說。”說完又踏着一牀術被子回到了他睡的地方。

嚴偉艱難地脫掉外面 的衣服,儘量不挨着老頭,鑽進被窩裡躺下來。眼望着高高的房頂,一天裡所發生的事情,是一生中夢中也不會夢見的。就這麼樣,手腕戴上了手銬;就這麼些樣,進了牢獄的鐵門;就這麼樣,躺在子大鋪上。記得遲志強“獄中的歌”專輯裡有一首歌,開頭的一句就是“我躺在大鋪上……”後來怎麼唱來着,一時競想不起來。初聽這首歌時,他對大鋪是什麼沒弄明白。現在弄明白了,而且是實實在在地躺在在了大鋪上。

他自從懂事後,除結婚後同妻子睡一個被窩外,還從沒與人同被的習慣,且同睡的是一個六十歲的老頭,這使他渾身不自在,生怕會碰着老頭,身上會起雞皮疙瘩。今天同監督的犯人掩上來是不會對自己怎麼樣了,那麼明天呢會不會這麼運?要是再向他攻擊,是忍受,還是反抗呢?聽說獄中向來是強者王、弱者奴的,要麼開頭就將攻擊你的人打叭下,他們的就會尊敬你,討好你,你可以隨心所欲地指使別人,做一個統治者。要麼你就奴顏婢膝任由人的欺凌。忍氣吞聲。要是不甘心被告別人踩住,就得踩住別人。可是自己渾身的傷疼,又怎樣地與人爭鋒?要是未受傷,他是不怕別人攻擊的,他很自信,自己能夠保護自己。

記得有那麼一次,是在車子剛過湖南與廣東的交界處不遠,當時,他正在鋪位上休息,開車的是高明亮。車子被攔住,上來了三個持匕首的年青人上了車,他們一上車就威脅車上所有的乘客交出身上的錢物,逐個地進行搜身。車上有摟五十個乘客,有一半以上是年青力壯的男人。面對三個持刀的劫匪,大家都嚇白了臉,明哲保身,無一人站出來吆喝一聲,卻縮在座位上,任由劫匪將辛苦掙來的錢搜去。三個劫匪見無人抵抗,膽子更大,不但搜錢,還肆無忌憚地對車上的一些年青女性猥褻、調戲,她們面對劫匪只能發出尖叫而不敢反抗。他實在看不下去了,一股怒火激發了他的膽氣,鋪位下抽出一根預備不時之需的一尺多長的鐵棍,罵了一句髒話,就衝向了三個歹徒,一陣狂轟亂打,三人招架不住,只恨爹媽少生兩條腿,跳車而逃,有一個不顧一切從窗戶中滾了出去,沒命地逃到了漆黑的野外。就這麼一來,使全車的旅客對他尊敬備至。是夜,坐在他旁邊的一個小妞,將他當成了心目中的英雄,主動親切地與他交談,投懷送抱。拉住一牀被蓋住了兩人,勇敢地緊緊抱住了他,而他的兩隻手則老實不客氣地摸遍了好的每一寸肌膚,只差沒發生性關係到了。

嚴偉就出生在這個縣城玉象鎮的鄉下,父親是一家鐵路施工企業的駕駛員,母親是一個鄉下女人。他自小經常在父親身邊生活,走南闖北,走過不少地方。他很聰明,從小就智力超羣。還在上學前,有一次父親帶他上街。父親的一些老朋友在溼地上用樹枝出了很多算術題考他,他出人意料地都做了出來,有些競是小學四、五年級的習題,引來不少的圍觀者,團團將他們圍住。嚴偉五歲就開始上學,一直到初中畢業,學習都是班上的頭名。老師對他的評價很高,寄予的希望也很大,認爲他將來考名牌大學是沒有一點問題。而嚴偉本人對學習並不認真,老師在上面講課,而他卻躲在課桌下看課外書,讀了大本大本的小說。有時老師發現了,便讓他站起來回答剛纔的內容,他競能回答出來,令老師吃驚,只好認定他是個怪才。由於課外書看得多,使他知識面比別人在寬得多,尤其是他寫的作文,都是順手拿來,一氣柯成。他從不打草稿,就直接在作業本上寫,現時作業本都乾乾淨淨的,很少有 改的地方,寫出的作文會令老師認爲不是這麼大的孩子應有的才氣。每次作文也就成了範文。初中畢業時,老師不同意他考中專,而要他去讀高中,然後再考大學。在老師們看來,這個孩子考中專是百拿百穩,然而中專對他是浪費。

就這麼一個學習的好苗子,後來卻沒有令父母爭光,並沒有象老師預計的一樣考上名牌大學,就連普通的的大學都未考上。令對他期望很高老師都覺婉惜搖頭。而這樣的結果,最主要的是要歸罪於他的早熟。

十一歲,是一個男孩不處在少年無知,還沒有兩性分別的年齡。他們還不知道男孩爲什麼要站着撒尿,而女孩卻要蹲着。他們會當着許多女孩的面,掏出小*,勇敢地比誰的水槍謝程遠,而不知害羞。在他們的娛樂圈中,會對女孩排斥。他們認爲女孩是膽小怕事又愛器的小可憐蟲,是可以用來欺負的。他們會搶女孩的健子,會捉些毛毛蟲、青蛙來嚇唬這些可憐蟲。上課時,在課桌上用小刀刻劃出深深的漢河楚界,而女孩的疆界不會超過三分之一。

一旦女孩不小心將胳膊或文具、書本越過了河界,就會遭到他們的痛擊,予以處罰。也是這一年,嚴偉看了一場電影,使他渾濁的思想開了竅,使他開始想了解女孩與男孩爲什麼不一樣,並幻想着要與女孩有親密的接觸,更想進一步……

那是一個黃金的豐收的季節,一個初秋的夜晚,有着很好的月光。同村的一個本家叔叔偷伐了生產隊的兩根杉樹,被看山員抓住了。大隊支書決定對他罰款,並作爲典型來教育社員。便將罰的30元請來了公社的放映隊。電影是戰鬥片《渡江偵察記》和《小兵張嘎》。正片之前加映了紀錄片《計劃生育》。影片中介紹了男女的內外*的構造,女性的月經形成,男女*,男性排出的*與女性排出的卵子相遇形成受精卵,然後在子宮中着牀,就形成 了胚胎,新的生命就在母親的子宮中形成 。過程通過圖解和講解,生龍活現。看得他臉紅撲撲的,心跳加速。從來不知道自己從哪裡出來的他,懂得生命形成 的同時,亦隱隱感到對異性的渴求。後來他連最喜歡的戰鬥處到底演了些什麼也不知道,他只是覺得一個個畫面在眼前晃動,什麼時候也沒看進去。

回到家,躺到了牀上,老在眼前晃動的是內外*,他幻想着它們,幻想着女人的身體,計算着自己還有幾年才滿20歲,才能結婚,才能擁有女人,才能真正瞭解和親自體驗。這一夜,他有了第一次雄起,有了第一次*。

這之後,他悄悄地用小刀割掉了課桌上的楚河漢界,對偶爾侵犯來的胳膊也不再進行制裁,不再欺負那些“可憐蟲。”倒渴望與她們說說話,建立良好的關係。然而,他卻變得越發不敢接近女生,見到她們會臉紅,就會手足無措,再也沒跟女生說過一句話,直到他十五歲高中畢業。他只是遠遠地看着女生 在一起玩耍,面沒有勇氣接近她們。高一時,他的學習成績清寒是班上的尖子,還擔任着班上的學習委員。在高二一期時,他喜歡上了坐在他後面比他大一歲,長得很秀氣的一個女孩。他日思夜想要同好她交朋友,但沒有勇氣表露。當時 ,班上也是男女互不講話,互不接觸的風氣。同學間在課外都是分割很清楚和遙遠的兩個羣體。然而,越是分開 的羣體,就越使他想與那女孩相好的願望。這種願望曾折磨他五個星期,使他的心思不在課堂,茶飯不思,競有好幾次未完成作業。經過五個星期的煎熬,他終於鼓起勇氣,寫了一首情詩,珍下課無人時,偷偷地放在她的文具盒中。他沒敢署名,怕被別人發現後自己丟臉。

之後的幾天,他偷偷地觀察女孩的反映,見一直沒有反映,他想可能是她沒有發現,又或者她猜不出是誰寫的,便又寫了一張表達思慕之情的紙條偷偷地夾在了他下堂課要上課的課本中。

這樣一來又過了幾天,有次在去飯堂的路上,大多數同學都去了飯堂。他因爲要收作業本,最後一個出來。他看見他喜歡的女孩,一個人磨磨蹭蹭地走在前面 ,似乎在等什麼人,待他快要靠近時,一個紙睏乏向他拋來,然後女孩便飛也似地加快腳步逃去。他看看左右無人,知道紙團是拋向他的。他迅速地檢起來,找一個無人的地方,打開紙團,只見上面有幾個清秀的字:“信是你寫的嗎?”沒有署名。就這幾個字,令他如獲至寶,好好地珍藏起來。就這樣一來,他們開始了敵後地下工作式的情書往來。這種地下戀愛,一直到他高中畢業,都未面對面地說過一句話,更別說拉手、親吻之類的親密之舉了,但他很滿足,他買了面小園鏡,上課時,偷偷地從鏡中偷看她。這使他的學習一落千丈,直線型地到了班上的中、下游。高考時,他落榜了。離校前,女孩送了一張半身照給他。

落榜後,父母要他去復讀,但他死活不肯,面是出外去打工。二七歲時,他回到家鄉報名體檢參軍,在接到入伍通知書後,他決定到書信戀愛幾年,但未說過一句話的女孩家中去看看。他一路打聽着找到了分家,女孩的父母都是年過花甲的老人,吃完飯,他們讓她去送他,女孩送了一程又一程,互相頃吐着相思,互託了終身,並有了生平第一次親吻。

這可是他的初吻啊!

嚴偉來到了陝西古都西安服役,他被分在了特務營偵察連。他們鴻雁傳書,互吐着鼓勵和相思,一封封情書將兩顆遙遠的心連在了一起。愛情滋潤 着他的心田,使他感到了有人牽掛着的幸福。部隊嚴格的訓練,摸 滾打,使他練出了紮實的軍事技術,射擊、軍體、 拿、格鬥、體能都取得了好的成績,還參加過軍裡面的軍事比武,並獲得了名次。他積極要求進步,刻苦訓練,不久便入了黨。這與這個女孩時常來信鼓勵的精神動力是分不開的。

兩年後的秋天,當嚴偉參加完師進攻演習回來,接到了女孩的一封信,卻幾乎將他震跨,曾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女孩在信中說:“由於他們之間的關係並未得到父母的認可,她不能違背年邁的父母相逼,已經同人訂了婚。”這使他痛苦萬分,落下了男兒剛強的淚。

帶着愛情的傷痛,他來到了中越邊境,來到了兩山前線。在燥熱潮溼的熱帶雨林,在悶熱的貓耳洞,忍受着乾渴、飢餓、蚊蟲的叮咬、皮膚潰爛,他回想着他們幾年的相戀,那種小不知事,羞澀的相戀。幾年中唯一的一次交談,相擁相吻,還有無數次通過紙條偉出來的情感,還有從軍後的情意綿綿的情書,彼此之間的海誓山盟,卻無力經受住一次尋常的風雨的吹打,被她一句:“不能違背年邁的父母的相逼”面夭折。在學校時,班主任在發現他們的異常動作後,找他談話時曾說:“學生時代的戀情幼稚,沒有幾個能成功的。”他不管不顧地認定老師是武斷的,衝動對老師進行反駁:“你跟胡老師不是同學嗎?你們不是也成功地結爲了夫妻了嗎?我相信你的學生也能。”老師競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難道幾年來雙方培植的愛情之樹,只能是苗圃中的幼苗,經受不住風雨的擂打嗎?

他在部隊呆了四年。當他退役後女孩已結了婚,並有了一個孩子。他去看過好一次,見好生活得並不好,精神上也不愉快。倆人相對沉默了很久,便什麼也沒說便離開了。

後來,他參加了工作,也與現在的妻子相親相愛後結了婚。愛人很賢惠,也很愛他,給他生了個可愛有女兒。後來單位不行了,發不出工資,他便下崗幹起了個體。命運卻又跟他開了個天大的玩笑,就那麼兒秒鐘,他已經成爲是一個囚犯。此時此刻,他最想念的就是自己的妻子……

熟睡的老頭在睡夢中翻了個身,一條腿奢住了他的傷腿,使他一陣疼痛,打亂了他的思緒。嚴偉輕輕地鈄壓問題的腿挪開,看見窗外原來很皓潔的月光,已經無影無蹤。窗外隔一段時間就有一個背衝鋒槍的武警戰士走過。不知是什麼時候時辰了,離天亮不遠了吧!

監室時的其他人都江堰市在夢鄉中。他們進來有一段時間了吧!已經適應了環境,不會象他一樣無法入睡,他們都是犯的啥事進來的呢?在天將亮時,嚴偉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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