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跟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開始?”
當初我剛把程恪給喚醒了,就被親戚給叫去相親,相親的路上帕薩特的老婆冤魂不散,借給被帕薩特直接帶了我去了初陽道長的那個店面裡。
然後……他想佔便宜,被程恪給打哭了。
“他沒有看上去那麼不堪一擊。”程恪輕描淡寫的說道:“之後的事情,你應該也能回憶起來。他跟長生香囊的事情有關係。”
沒錯……當時我和程恪遇上了小區裡面作祟的養鬼師。還有被倒掛在屋頂上的養鬼師,事情多多少少。還真的都能跟初陽道長給扯上點關係。
包括後來認識李明朗,到往潭深鎮闖入養屍地。
他一直扮演着一個路人甲的角色,但是卻全參與進去了。
“還有後來,你那次獨自去了太清宮,”程恪接着說道:“追三錢半那次。”
追三錢半……是啊,我險險的就從那個小院落裡面進去,找到了那個持有真正長生香囊的虛圓大師了,我還從那個窗戶看到了一雙眼睛,但是之後,我後腦被人打了,就人事不知,再醒過來,已經被拖到了重梨那裡去了。
按說太清宮的天罡氣厲害。不會輕易闖進去什麼不該闖的人,能那麼做的,應該也就是太清宮的自己人了。
我在太清宮,除了認識李明朗,就只認識虛平道長還有初陽道長了。
那一次……對。我進了太清宮的時候,是初陽道長跟我相遇,還帶着我去找李明朗了。
後來把我吸引進了那個院落之中的,就是我苦苦追尋的三錢半香氣。
我知道是有人引着我過去的,只是沒想到,那個人是誰。
我自己疑心他。是從符紙灰開始的。
而其他瑣碎的事情不說,單單說這一次,李明朗他們爲什麼會在我和四姑姥姥他們破開牆壁的時候進來?
是初陽道長帶着李明朗找藉口去的,而最後說起事情真相的時候,初陽道長根本沒有在當場,連個存在感也沒留。
那個時候他急匆匆的出去,一定有事。
只是現在還不知道,初陽道長在事情之中到底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是幫兇,還是主謀?他爲什麼要參與到看上去本來跟他是風牛馬不相及的事情裡面去呢……
一面想着,一面走着,不大一會兒,已經到了金茂大廈。
金茂大廈的位置在整個玉寧的市中心,算是最繁華的地方,這裡的聖誕氣氛自然是最濃的,哪裡那裡都花紅酒綠,盈盈閃閃的。
而初陽道長的那個店鋪,正在底商一個好位置上,現在看上去,生意居然很興隆。。
那個古色古香的門面,居然也學着人家別的商鋪,裝點的紅紅綠綠的,印着聖誕老人和馴鹿的橫幅上寫着“迎聖誕,相面七折,手相六折,擇良辰五折,謹恭蒞臨,過時恢復原價。”
真是……有沒有搞錯,一個道教生意,還跟人家基督教的搶節日來酬賓,簡直不倫不類四不像啊。
但是很多年輕女性可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在寒風之中,居然還真的排成了長隊,特別喜悅的交頭接耳:“機會好難得啊!能跟初陽道長真的見面呢!我想着讓初陽道長給我看看今年到底幾月有桃花運……”
“是麼?我是想着讓他看看手相,問問我以後適合哪個行業。”
“你呢?你呢?”
“我……我明年打算寫本新書,想讓初陽道長給我算算,哪天開文合適……”
“哎呀,你這個碼字工不是寫靈異的麼,還信這個?”
“嗯,正因爲是寫靈異的,才覺得應該相信……”
初陽道長看來在年輕女性之中很有威望啊!
我越過那長隊看向了店面,人實在太多了,根本看不清楚他在哪裡。
千算萬算沒想到他今天生意這麼好。
我皺了皺眉頭,纔想着再想辦法,忽然看見了人羣之中,鬼鬼祟祟的插着一個挺違和的身影。
“誒……”我揉了揉眼睛看過去:“那是……”
“耳釘。”程恪早看清楚了:“跟上他看看。”
我忙點點頭,在長龍之中左插右插,追着耳釘過去了。
上一次耳釘爲了救我,差點死在了那個大榕樹裡面,幸虧還是得蒙鄧先生想法子勞動了陰差,纔將他的魂兒給弄回來的。
好不容易撿回來一條命,本來應該虛弱的在牀上躺屍,這會兒,怎麼生龍活虎的跑到了這裡來了?
不過……我可沒忘記,耳釘在參加了養鬼師大會之前,是一直給初陽道長打工的。
貓膩,天大的貓膩!
耳釘瘦的是個排骨樣子,所以在人潮之中穿行的毫不費力,見縫插針,走的特別機靈,我和程恪倒是很費了一點力氣,纔將耳釘給追緊了。
也正是因爲人多,所以我們渾水摸魚,倒是也沒引起誰的注意,眼看着耳釘挺順利的鑽進了店鋪的後面,我和程恪也緊隨其後進來了。
這個底商的鋪面地方還挺大,前面是招待客人的,後面看樣子應該是自住的,耳釘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蹤已經被我們給斬獲,溜達的還挺輕盈的,簡直跟興奮起來的地猴子沒什麼兩樣。
接着,耳釘鑽進了一個屋子,鬼鬼祟祟的關上了門。
我跟程恪對視了一眼,程恪一擡手,那個門自己無聲的就給開了。
裡面也亮着燈,耳釘那個細瘦的身影正撅着屁股,在裡面翻箱倒櫃,不知道在找什麼。
這個場景簡直是似曾相識,當初二姥爺在金玉里馬大夫的藥房裡面,不也是這麼做的麼……
程恪示意我不要出聲,我點了點頭,我們就靜靜的看着耳釘從那些個雜物之中找到了一把鑰匙,接着喜滋滋的就轉過了身來,剛想着浪裡格朗的跳着走,一回頭看見了我們兩個,那嗓子“嗷嗚”的一聲就叫出來了,跟《餓狼傳說》的開頭一模一樣。
“行了,別叫了,”我望着耳釘:“你幹什麼來了?”
“你……你……”耳釘本來臉色就白了,但是反應了反應,又強作鎮定的梗着脖子說道:“你們還問我,你們又是來幹什麼的?”
“呀,你這個小脾氣見長啊?”我跟電影裡面的黑幫老大一樣,將手指頭的關節壓的“咔咔”作響,獰笑着說道:“是不是幾天沒見,你皮癢了欠收拾啊?”
“你有話好好說,一個女的,整的這麼豪氣干雲,畫風不對啊……”耳釘明顯是心虛了,小心翼翼的望望我又望望程恪:“你們知道,我以前是在這裡打工的,我就是忘了點東西,過來取一下,不犯法吧?”
“取自己忘下的東西那肯定是不犯法啊,”我說道:“可是你這是正當取回麼?你根本就是擅闖民宅,非法入侵啊!崩你一槍子你都不吃虧。”
“怎麼說話呢,我怎麼擅闖民宅了,”耳釘讓我給說急了,挺起了乾癟的胸膛就說道:“是初陽道長……”
這話剛起了一個頭兒,又讓耳釘面紅耳赤的給截斷了。
“怎麼着,說走了嘴了吧?”我一步一步的逼近耳釘:“你還是說實話吧!當初那個養鬼師大會,是不是初陽道長讓你去的?後來跟我們在一起發生的那些個事情,是不是也是初陽道長讓你乾的?”
耳釘的臉一下子跟桃花一樣,又紅又白的:“你……你怎麼知道的?”
我就是詐詐他,誰知道一詐就詐出來了!
但是詐出來的同時,也讓人心裡一陣難受了起來。
我是真心拿着耳釘當朋友,他挺身而出,救了我和鄧先生的時候,我甚至覺得這輩子能有這麼個朋友,怎麼也值了。
誰知道,到最後,還是一個一廂情願啊。
他就是個雙料間諜,不,是三料間諜!
“這件事情,劉老太太還不知道吧?”程恪沉沉的問了一句。
耳釘臉色有點不好看,囁嚅着說道:“你們要是還能拿着我當朋友,就別把這件事情告訴給我姑奶奶。”
我倒是被他給氣笑了:“我們是一直拿着你當朋友來着,可是你拿着我們當朋友了嗎?”
耳釘被我這麼一說,跟法庭上被物證揭穿謊言的嫌犯一樣,頭一低,不支聲了。
“耳釘,我不知道你這麼做,是爲了什麼好處,可是你現在是不是該給我們一個解釋?”
耳釘皺起了眉頭來,咬了咬牙,看樣子不肯說。
程恪說道:“說不說,是你的自由,可是現在你手裡拿着的這把鑰匙,是做什麼的,我想,恐怕跟我們有關吧?”
耳釘的手被程恪折斷了很多次,一直以來都挺怕程恪的,聽見程恪這麼一問,掩飾不住的露出了一個挺心虛的樣子來:“也不算……”
“就算沒有直接關係,那也有個間接關係。”我盯着耳釘手上的鑰匙,帶了點威脅說道:“最後給你個機會,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要是不說,我們就直接把這事兒告訴劉老太太。”
劉老太太的那個性格是霸道強勢,還很愛面子,但在是非對錯前面,絕對不像是會偏袒的,要是讓劉老太太知道自己的侄孫子幹了什麼缺德事,那耳釘將來前景肯定堪憂。
果然,一說出了這個殺手鐗來,耳釘的態度這才軟了下來:“是……是……是關貓古神的門鑰匙。”
“你說什麼!”我一顆心立刻提了起來:“貓古神在你們手裡?”
“也不要總‘你們’‘你們’的……”耳釘有點難堪的說道:“我也有我的迫不得已,而且……不管你們信不信,我真的是拿着你們當朋友待的。”
“那你把你要乾的事情說出來,咱們還是朋友。”
“我……”耳釘吞了一下口水,是個無計可施的樣子:“初陽道長的意思,是要我去殺了貓古神。”
“啊?”
當初就是貓古神將我推到了程恪小廟裡面的,他肯定知道我爲什麼能充當喚醒程恪那把門鑰匙的秘密!
後來貓古神離奇失蹤了,我們一直也沒發現他的下落,怎麼也沒想到,是被關在了這裡了!
現在,要被滅口了!
“你帶着我們去找貓古神。”程恪擡起了沉沉的,深潭似的桃花大眼:“現在就去。”
耳釘從將事情給說出口,就想到了這一步了,就算百般無奈,也還是點了點頭。
先將貓古神給找到了,問出了當初的那個情況,再找初陽道長吧。
跟着耳釘從那個房間裡面出來,那些個排隊的隊伍非但沒有縮小,反倒是越來越長了,按着初陽道長那個拿着錢當命的性格,應該不會輕易的放過這個機會吧!
耳釘再也沒有剛看見的時候那個歡脫勁兒了,而是垂頭喪氣,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我沒好氣的說道:“這次這能找到了貓古神,就算你一個將功贖罪,你別哭喪着個臉了,跟個吊死鬼似的。”
耳釘沒搭理我,只是一聲一聲的嘆氣。
我繞到了耳釘的旁邊,說道:“行了,以前的事情,我不跟你計較了,反正……我也沒死。”
耳釘撩起了眼皮看了我一眼:“你倒是挺大方的。”
這話陰陽怪氣,我假裝沒聽出來:“大家都這麼說,要不以後你跟我混吧。”役剛雜劃。
耳釘翻了個白眼:“這件事情結束了以後,我誰也不跟了。”
說話間,我們已經走到了金茂大廈的地下室裡面,耳釘走在了最前面,拿着那把鑰匙,就把一扇鐵門給打開了。
那鐵門一開,裡面立刻傳出來了一陣子潮溼的空氣,讓人很不舒服,而貓古神,正蜷縮在了那個地下室的一張單人牀上,身邊堆了不少的報紙,兩眼失神,像是丟了魂兒的似的。
“貓古神?”我趕緊過去了:“你沒事吧?”
貓古神擡起眼皮看向了我們,像是沒法子相信似的:“陸蕎,程恪!”
他揉了揉眼睛,喃喃道:“我這不是在做夢吧?”
“不是做夢!”我趕緊說道:“我們先前在找你,但是一直沒找到,沒想到你被關在了這裡……“
面對貓古神,我其實有點歉疚,上次爲了蛻皮的事情,貓古神還被魏淺承重重的打了一頓。
貓古神眨了眨眼睛,望向了程恪,忽然就淚眼汪汪的:“我還以爲,一輩子也出不去了……”
讓人,聽了惻然……
誰知道他接着說的是:“我要是出不去的話,我的那些個股票可怎麼辦喲……”
我滿頭黑線,程恪則說道:“行了,跟我們出去吧,有話要問你。”
貓古神隨便拿了一張報紙擤了擤鼻涕,小心翼翼的問道:“該不會……是我開始爲什麼將陸蕎推進小廟裡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