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魚哥?
趙鳳聲愣住。
萬萬沒想到會是他派人送來的炸彈。
但是按照金魚哥的秉性,會這麼做嗎?
金魚哥身爲十二堂主之一,確確實實是江湖中人,可他平日裡膽小怕事,遇到麻煩就躲,當初把刀子架到他脖子上,恨不得將老孃都賣了,孫國雄死後,二話不說投靠到了鄭和森門下,根本不懂得忠義二字。
如此窩囊的堂主,會不惜一切代價招惹自己?
趙鳳聲按着痠麻的大腿,沉聲道:“會不會搞錯了?”
“有一批從東南亞運來的炸藥,卸貨後發現少了十公斤,經過調查,是一個名叫瀨尿強的傢伙偷走的,而他的表哥,就是金魚。人已經抓到了,用不了多久,會押到醫院,到時候咱們親自審問,是不是他做的,自有評說。”鄭龍吟慢慢說道。
“我跟他的仇,不至於下此毒手,再說金魚哥惜命的很,給他十個億都未必有勇氣寄炸彈。等他來了之後,你查查,這傢伙是否跟帝人財團牽上了線,牆頭草的性格,倒向哪一邊都有可能。”趙鳳聲慎重說道。
鄭龍吟冷冷一笑,“你好像挺欣賞金魚哥,寧肯相信自己的判斷,也不相信我辛辛苦苦蒐集來的證據。”
趙鳳聲眼神複雜望向她,“我能活到現在,靠的就是自己,什麼大哥,女人,情義,全是逢場作戲罷了。我曾經遇到的一個大哥,心智,手腕,城府,比起孫國雄都要略勝一籌,可最後卻在牢裡被人弄死了。你猜是誰下的手?兒子,他的親生兒子,血脈至親都會爲了爭奪家產而下毒手,還有誰能夠信任?”
“弒父?”
鄭龍吟咬了咬銀牙,“這種王八蛋,就該千刀萬剮!”
“我也想,可最後落到警察手裡,崩了。”趙鳳聲平靜道,雖然事情過去了幾年,但是一想起唐宏圖和唐耀輝父子,心裡就挺不是滋味。
鄭龍吟平復洶涌的心境,不屑道:“你說你不相信情義,但是你對你的朋友夠好的,恨不得把命都交給他們,前後矛盾,不是在打自己臉麼?”
“你沒張那一根把兒,不懂。”趙鳳聲高深莫測一笑。
“什麼…把兒?亂七八糟的。”鄭龍吟對於他的方言,聽的雲山霧罩。
“正主來了,看戲吧。”趙鳳聲望向樓梯處,眼神凜冽。
金魚哥在兩名壯漢的挾持下,深一腳淺一腳來到兩人面前,走近後,趙鳳聲才發現他傷得不輕,頭髮散亂,嘴角流淌着血跡,死魚眼變成了熊貓眼,似乎捱了一頓毒打。
“抽根菸,緩緩神。”趙鳳聲遞出一根大華,暗地裡偷偷將手機錄音功能打開。
金魚哥靠在牆壁大口呼吸一陣,然後輕輕搖頭,有氣無力說道:“我只抽雪茄,上衣口袋有。”
“請便。”趙鳳聲伸手示意。
金魚哥顫顫巍巍從口袋掏出細長雪茄,拿出ZIPPO點燃,貪婪吸了一大口,苦笑道:“這是不是我人生最後一根菸了?”
“我們那的警局有句口號,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趙鳳聲柔聲道。
呸!
金魚哥吐出口中鮮血,用袖子擦掉嘴角血漬,張開嘴,露出紅白相間的牙齒,怪笑道:“寬,能寬到哪裡?難道會放了我?”
“不會。”
趙鳳聲篤定道:“上次你把花臉的額頭劃破,那筆賬我都沒有給你算,這次你又找人送炸彈,把我們險些炸死。宿仇新怨,我趙鳳聲是個公平的人,絕對會給自己一個交代。”
“那就是沒得談嘍。”金魚哥無所謂聳聳肩,呵呵一笑,烏青腫脹的雙眼突然迸發出陰毒光芒,掃向趙鳳聲,又掃向鄭龍吟,“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
咚!
鄭龍吟踢出一腳,異常兇猛,絕對有跆拳道三段水平,致使金魚哥後腦狠狠磕在牆上。
“誰指使你送的炸彈?!”鄭龍吟聲音陰冷道。
金魚哥晃了晃腦袋,驅走眩暈感,撿起多半截雪茄,眯起眸子,滿臉愜意,就是不肯回答。
趙鳳聲推着輪椅往前挪動幾步,來到距離金魚哥不足一米的範圍,壓低聲音說道:“說出主謀,我保住你的命。”
金魚哥雙眼一亮,隨後變得暗淡無光,愛答不理道:“你以爲自己是誰?誰會聽你的命令?”
“十死無生的局面,不如拼一下。假如我是你,就會咬出主謀,我們之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死一個算一個,即便你最後活不了,有人爲自己墊背,好像也不錯。”趙鳳聲耐心勸道。
金魚哥用拇指擦掉人中血跡,大笑道:“你的話,比嚴刑拷打還具有誘惑力,我倒真想讓你們拼的兩敗俱傷,這樣黃泉路上,我也不算寂寞了。”
“說吧,是誰。”趙鳳聲特意裝成輕鬆狀態。
金魚哥勾起嘴角笑道:“你的提議確實不錯,但是我想多活一會。跟了雄哥那麼多年,他的話我都不信,你以爲花言巧語幾句,就能讓我吐露實情?年輕人,你真的很聰明,我很欣賞你,可惜咱們倆最終的結局,都是一個死而已。因爲這裡是澳門,有天、有地、有秩序,你的行爲,早已觸犯很多人底線,活不了的。”
“放屁!”鄭龍吟低吼道:“你再不說,我就把你從十幾樓丟下去!”
“大小姐,你別嚇我,萬一心臟病突發,就沒人告訴你們事情真相了。”金魚哥皮笑肉不笑道。
“你!”鄭龍吟攥緊拳頭,“來人!把他丟到窗戶外面!”
“別急麼,開個玩笑而已,怎麼還真發火了,我說,馬上就說。”金魚哥吐出一個菸圈,“派我來送炸彈的人,就是…”
話沒說完,一枚紅點毫無徵兆出現在金魚哥眉心部位。
糟了!
受過訓練的趙鳳聲立刻從輪椅滾落,將花臉和鄭龍吟拽倒在地,“全都趴下!”
噗!
很細小的破碎聲。
金魚哥眉心出現一個血洞。
臨死前,他雙眼死死盯住窗外,嘴裡還叼着那根標誌性的細長雪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