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病人呢,你……你可別亂來。”她強裝鎮定,其實眼睛裡的混亂早已經把她出賣,真是個倔強的女人,明明害怕還不肯妥協。
“亂來,我可沒有亂來,據我觀察,你似乎也很喜歡呢,是不是?我的小野貓。”他作勢再次低頭,對準她嬌豔欲滴的紅脣。玩味的笑始終掛在臉上,還不求饒,再不求饒,我可不客氣了。他的手緊緊把她按在牀上,不容許她掙扎,許是他太過沉迷,太過用力,碰到她受傷的傷口,她疼得倒抽一口冷氣,臉色刷白。
“我的手……好痛。”她發出微弱且痛苦的聲響,緊緊咬住嘴脣,痛呼卻還是溢出口中。
杜枷辰此刻纔看到她手上纏着紗布。由於剛剛的觸碰,凝固的傷口裂開,粘稠而鮮豔的血液滲透層層紗布,雪白的紗布一片殷紅。
“這是怎麼傷的?”他的眸子異常明亮,拉她坐起身,再次拿過剛剛放在一邊的醫藥箱,拿出剪刀剪開她手上綁着的紗布,擔心的不自覺看了她一眼:“有點疼,你忍着點。”傷口和紗布粘連在一起,杜枷辰的心沒有來的一痛,握住剪刀的手有些微顫。
他不是沒見過血腥的場面,比這慘烈比這血腥的他豈止見過千個萬個?可是那些場面再怎麼慘烈再怎麼恐怖也不及此刻,她蒼白的臉色,緊抿的嘴脣,微微顫動的睫毛,來得牽動人心,讓他的心痛作一團。
就連自己受過的傷也比這嚴重百倍,可是他從來沒有放在心上,甚至眉毛都不曾皺一下,他生活的環境,受傷在所難免,可是她不一樣。她只是一個女孩,沒和他牽扯在一起的時候甚至會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
“到底怎麼弄的,你就不會照顧自己嗎?”整天不是傷這就是傷那的,她到底會不會好好照顧自己,他嗔怪的開口,語氣中有一絲惱怒的意味,或許是生氣她從不懂得照顧自己,或許是生自己的氣,才顯得有些慍怒,是什麼原因,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別人無從考究。
反正他現在的心情有些矛盾,一個人的感情還真是複雜。
“是今天早上……我不小心劃到了”。她有些委屈,有些難過,剛剛還溫情似水,情意綿綿的人此刻又變成了即將發怒的獅子,這個男人還真是喜怒無常。好像至始至終她的傷害都源自與他吧?竟然還無緣無故的指責她。
早上她追着車的一幕浮現在杜枷辰眼前,她跌倒時的狼狽相,他似乎明白了許多,有些愧疚的看着青格倔強的別過頭的蒼白小臉,他突然很想伸手攬過她瘦弱的肩膀,告訴她不要再難過了,事實上,他也的確這樣做了。
輕輕地攬過她的肩膀,安靜的抱着她。
他的手貼近她的小腹,輕輕撫摸,一遍又一遍,青格感到奇怪,又因爲他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放鬆自己的警戒心,不一會兒,就躺在杜枷辰寬厚的臂彎裡,沉沉睡去。可能是做了什麼好夢,嘴角始終掛着淡淡的笑。
月光如水,涼意漸融,若你安好,便是晴天。
“總裁,已經預約好了。”秘書恭恭敬敬的彎腰,彙報總裁讓他做的事。
“嗯”。只是簡單的一個字,他向來不喜歡多言,言多必失,說的話越多,表示他泄露的情緒越多,漏洞也會越多,他是個嚴謹的人。
今天的他似乎有些不一樣,青格不自覺的多看了幾眼,確定眼前坐着的人是杜枷辰之後才緩緩地在她的座位上坐下來,他怎麼還在這?每天這個時候他好像早就去上班了吧,反正在早上她很少見得到他,她起來的時候早已見不到他的身影,所以今天早上見到他,她竟然還有點兒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青格一下樓梯,杜枷辰就看到她了,又看到她彷彿見到鬼的吃驚模樣,他啞然失笑,她怎麼這種表情,不過,很可愛。
她一身純棉白布連身裙,長及小腿,搭配簡單的布鞋,針織衫鬆鬆垮垮的穿在身上,或許是太過纖瘦的緣故,她整個人被針織衫包裹起來,只露出一張精緻的巴掌大的小臉。未施粉黛的臉上,一雙眸子亮的透明,長長地睫毛撲閃撲閃像只展翅欲飛的蝴蝶。
“你幹嘛盯着我看?還有你都不用去上班嗎?”她擡起頭,大大的水眸直視着他的眼睛,疑惑的看向他。
“我是老闆,上不上班由我說的算。”他開口,饒有興致的看着她一瞬間吃癟的表情,好像對他的回答並不買賬,低下頭,不在理會他,自顧自的吃着她的早餐。
“喂,你要帶我去哪?”剛一吃完早餐,她就被杜枷辰拽着拖着扔到了車裡。
“去了就知道了,你再吵,一會我就找個沒人的地方,把你丟下去。”杜枷辰實在受不了她在他耳邊喋喋不休的問着問那,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個女人這麼多話,怪不得都說一個女人頂得上五百隻鴨子,他想,古人說的對。
青格絕對相信杜枷辰幹得出來,他的威脅還是起作用的,此刻青格乖乖的閉上嘴,坐在副駕駛座上,一雙大眼定定的看着他,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委屈樣。
汽車越行越遠,漸漸出了市區,沒有了重重疊疊讓人喘不過氣的摩天大樓,嘈雜的轟鳴聲,相對於這些,道路兩旁蔥蔥郁郁的樹木,遠處的草場,偶爾見到的白色小木屋,以及汽車過處,驚起的羣羣飛鳥,似乎更能吸引她的目光。
她驚喜的看着這一切,像個小孩子一樣喜悅的表情展露無疑,興奮地一會兒指着這,一會指着那的讓杜枷辰看,一路上她都激動地尖叫連連。
杜枷辰看着她欣喜的表情,興奮地眉眼,突然覺得很幸福,或許,他可以好好想一想他們的未來了。未來?想到這個字眼的時候他有些興奮,他們會有未來,這是個多麼幸福卻又遙遠的字眼啊!
現在他可以這樣想想,在普羅旺斯,在無人的田野,在只有他們兩個的時候,那回去後呢,他還可以想嗎?那裡還有她一直心心念唸的沈亞柯,不可否認,她和沈亞柯渡過了一段密不可分的甜蜜時光,他有時會嫉妒的發瘋,他們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在她心裡到底留下了什麼痕跡,有多深?是不是就像用刀子深深刻上的記憶?
那他呢,在她心裡留下過什麼呢?恨,他記得她曾經掛在嘴邊的一個字。不想了不想了,越想越難過,越想自己的暴怒分子越蠢蠢欲動。
不管沈亞柯在她心裡留下了多少痕跡,他都會把它擦乾淨,不留痕跡的擦乾淨,因爲她的心裡,只能是他,她的整個人,無論,身,心,都只能是他,是他杜枷辰,別人休想。
霸道如他,自信如他。
他們在一處地方停下,青格興奮地推開車門,投入大自然的懷抱。晨間的小鎮剛剛停了雨。花木的清新混合着海風明朗的氣息,潮溼而安靜。擡起臉,看見雲漸漸散開,陽光透過雲彩樹木流瀉下來。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唯一能想到的一句話是: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天地之間自有大美,不隨時間的變化凋零褪色,超越時間,超越空間,兀自的存在,兀自的絢爛,兀自的美麗。
她興奮地像個真正的孩子,熱情的氣氛感染到旁邊的杜枷辰,他的嘴角微微揚起,看着她神采飛揚的模樣,如玉的黑眸閃閃發光。
她突然好像發現了新大陸般,指着不遠處一座宏偉的教堂,不自覺的拉着杜枷辰前往,腳踩在鬆軟的草坪上,安靜舒適。
當杜枷辰告訴她這座教堂叫賈爾德聖母院,是當地的最高點時,他們已經站在了教堂的最頂端,而賈爾德聖母院就建在山頂。
山頂地勢很高,又緊貼海岸的軌跡,站在觀海的高臺上極目遠眺,能夠輕易將整個大海盡收眼底。
如果由此墜落,一定是最美的姿態,她舉起雙臂,身子前傾,像只翩翩欲飛的小鳥。感覺到一雙有力的大手緊緊攬過她的腰際,緊接着落入他溫熱的胸膛:“你在想什麼?”他溫柔又帶着嗔怪的開口,語氣中帶着些許的責備。
剛剛的一瞬間,杜枷辰有一種錯覺,好像她真的會隨時飛走,消失在這個安靜從容的地方,消失在他的生命裡,只是那一瞬間他清楚的知道,他是害怕的,是恐懼的,是清楚地明白的,他不能失去她,尤其是在她身體前傾,張開雙臂的時候。
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安靜柔美的面容下,到底藏着怎樣一顆心!
他不予許,這種挫敗的感覺就好像他始終走進不到她的心裡,感受不到她的心跳,溫暖不了她的體溫,所以他害怕,所以他緊緊地抱住她,這樣,纔會感覺到安心,他們的心跳糾纏在一起,他纔會覺得她真的,是在他的身邊的,她從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