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明離開會議室就直奔老爺子的住處。可是到了老爺子還沒睡醒。惠子給廖明變出一把躺椅，叫他在此稍事休息。他也的確想睡一會，但又怕打出呼嚕干擾了老爺子，坐在那裡乾瞪眼連打哈氣。惠子有高招兒，給廖明做頭部按摩，把呼嚕扼殺在搖籃裡。就這樣廖明舒服了不到15分鐘, 老爺子醒了，廖明倍感遺憾。
“您多睡會兒呀”廖明起來打招呼。惠子把老爺子扶起，捶背捶腿的流程一樣不少，按部就班地做着。
“你一會一哼唧，還讓我多睡會兒，口是心非。”老爺子一邊扭着老腰，一邊說埋怨話，心情好得很。腰扭動頻率比平時高出了一倍，在廖明面前顯示活力。
“何曾想，您在裝睡呀。”
“是我沒有完全扼殺住廖明先生的呼嚕，廖明先生一定是太辛苦了，呼嚕來勢可是迅猛，預判總是差0.1秒，是惠子不好。”
“他的哼唧變奏曲還不算差，正好幫我醒覺了。”老爺子拍惠子肩膀，示意不用再錘腿了。他移步坐回了多功能椅上，在旁邊廖明的座椅準備好了。
“給您提前拜年了”廖明鄭重地鞠躬，老爺子揮手，眼睛盯着廖明山包般的肚子，像是在說“罷了，腰都彎下去，幹抻脖子了。”又像是在說“何必小題大做，老子不在乎這些客套。”惠子替主人鄭重回禮。
“年不年的都無所謂，你倒是要多多注意身體了，這身肉要減一減，負重太多了。還是說正事吧，什麼時候去發電廠看一看？”老爺子嘴上說對過年不感興趣，其實每年這時都是他最忙的時候。
“2月25日，本屆AI冬季大賽閉幕。26日或27日準備去發電廠，您看如何？”廖明做到老爺子身邊，倆雙手握在了一起，像父子促膝談心。
“有惠子陪我去就行了，用不着你陪。”
“有好些人想見您那。”師徒如父子，他倆聊了好一陣家常，有關個人隱私，惠子只能忍痛割愛了。
聊到了惠子，惠子的“表情改造”就要正式啓動了。經常一起打球的，沉魚的主人趙健斌先生搞了個3人突擊研發團隊，下月開始進入實驗中心。池浩先生自告奮勇，主管該項目。
“池浩這小子，夠忙的了，叫小趙他們搞就是了，何必動用池浩大人。”老爺子心疼弟子之心有，欣賞弟子勇於擔當之欣更大。惺惺作態呼？非也。心欣作態，爾爾。
“另有隱情，您老就別多管閒事了。”
二毛受廖明委託把項目計劃書發過來了。惠子概述：研發分3個階段展開，第一階段對趙健斌提供的皮膚的性能進行再評估；第二階段接口改造以適應情感多要素參數，第三階段調試，單一測試，綜合測試，極限測試。預計全過程6個月完成。該項目的風險：在於性能指標上，3年的壽命期能否保障是關鍵，現有動態牆體給排水管道管理系統，可以應用到建立皮膚微循環系統，有望通過高分子再生，達到延長壽命。前景展望：該技術可應用於假肢皮膚，有溫度、有彈性的良好觸摸感覺，大可營造出市場放量空間。
“噢，那個倔丫頭，好好好。” 老爺子眼睛一亮，笑着拍巴掌。
“對，手已經握上了。”廖明左手握住右手示意。
“就是這丫頭，差點兒把池浩這小子的骨頭給捏碎了。”老爺子補充說明。
“小耗子跟你講的吧” 廖明說對了。
“可別說我知道這事，否則我又要被說嘴沒把門兒的了。”老爺子用手捂自己的嘴，可剛到嘴邊又甩開了。是的，他纔不在意別人說什麼。
“您還提把門兒的，早就被您給開除了。”廖明說完，兩人都笑了起來。
廖明把握時機，把話題轉移到餐箱的技術應用，老爺子閉上眼，靜聽。老爺子提出打造貴重物品保管箱的提案，有些日子了，遲遲沒有得到答覆。
廖明說，他個人認爲提案很好，投入小見效快。老爺子咧了咧嘴。廖明說，如果在銷售上採取租賃、購買、定製三級方式，可以緩解餐箱材料的庫存和資金壓力。老爺子吐了吐舌頭。廖明說，不過這還只停留在主觀想象層面，單從技術角度講，技術已成熟，設計資料齊全，人才儲備等等都不成問題，但市場方面需要調研，最少1個月才能出報告，最好用2到3個月。老爺子伸出手指，擺弄出一、二、三。果然，廖明說，一是數據的可靠性要高；二是原材料特別是全電控微粒子材料，3月底或4初價格趨勢會明朗化；三是您最不關心也最不愛觸摸的領域，軍事領域應用前景的探討會有一些結論。
老爺子睜開眼，注視着廖明。惠子知道軍事領域是個禁區，無需討論，就其應用前景，老爺子心知肚明。單從軍事防禦角度，惠子受命於主人查閱過資料，虛假裝備陣地，動態掩體，戰地醫療等等，早已有應用。室內的氣氛驟然凝重，惠子也無計可施。
老爺子開口道：“我知道，我不該干涉你的思維，這也是我們師徒間的約定。保持獨立思考，獨立判斷，堅持己見，特別是對輿論、潮流保持清醒。定力、思想力纔是底蘊。這裡有一個最最基本的底線，我們的技術不能應用於反人類。”廖明點頭，剛想說點什麼，老爺子的話匣子又開播了。
“文兄現在不能說話了，我替他說，自有人類以來，人類把最先進的技術都用來製造對付人類的矛與盾上了，該結束了。”停頓片刻，老爺子的腦海中一定浮現出，老友兼死敵，被他封號爲“魔鬼”的文武行先生。“我隱約感覺到文兄所說的‘人類科學技術進步不可控臨界點’馬上就要到來了，已經站在人類的大門口在敲門，人類將失去對人類智慧的結晶--科學技術、理論知識的控制。獨立於人類之外的智慧擁有了生命，可以自主迭代升級，它的生命不存在死亡，人類的智力將遠遠不可及。結果，人類將失去了智慧的保護，或將成爲智慧的被保護對象，同時也就成爲被改造的對象。”
“我知道您不是在說瘋話，幾年前您對文先生的這套闡述評定爲瘋話，純屬蝲蝲蛄叫，今天您的叫聲也不小。”老爺子鼓起腮幫子，似乎有一大堆話要噴發。廖明馬上豎掌，堵搶眼。快點兒吧，把你要說的話說完，否則要發生爆炸的。
“近來，我在研究文老爺子的理論，與您的感觸相同。”廖明剛說完一句，老爺子鼓起的腮幫子像泄了氣的皮球，小了一半。
“瞭解軍事領域的動向，並非單純爲了商業運作。我認爲，詳細瞭解AI助力軍事的深度及廣度，是接近文老所說的臨界點的捷徑。我們要站在這捷徑的入口處，但願我們不是螳臂當車，不是唐吉歌德，或另闢蹊徑，或保持與臨界點的距離。”老爺子的腮幫子完全憋了。
“癩蛤蟆肚子鼓起來呀，蝲蝲蛄接着叫吧。”廖明好得意，爽朗的笑聲怕把老爺子的耳膜震壞了。
“你小子也把把門兒的開除了”雨過天晴，惠子可以鬆口氣了。
“我的木製桑拿室泡湯了”老爺子該叫還是要叫的，調門變了而已。
“近來，我在研究文老爺子的理論，與您的感觸相同。”廖明剛說完一句，老爺子鼓起的腮幫子像泄了氣的皮球，小了一半。
“瞭解軍事領域的動向，並非單純爲了商業運作。我認爲，詳細瞭解AI助力軍事的深度及廣度，是接近文老所說的臨界點的捷徑。我們要站在這捷徑的入口處，但願我們不是螳臂當車，不是唐吉歌德，或另闢蹊徑，或保持與臨界點的距離。”老爺子的腮幫子完全憋了。
“癩蛤蟆肚子鼓起來呀，蝲蝲蛄接着叫吧。”廖明好得意，爽朗的笑聲怕把老爺子的耳膜震壞了。
“你小子也把把門兒的開除了”雨過天晴，惠子可以鬆口氣了。
“我的木製桑拿室泡湯了”老爺子該叫還是要叫的，調門變了而已。
“這個問題，初步研究了。結果，擴大庫存區的空間是必然條件，因此需全面調整ABC三戶型的標準，牽動面過大，意味着成本過高，而相應的市場回饋不樂觀。建議暫時擱置，等待新技術或新方案出現。”
“你說，蝲蝲蛄總鼓吹髮展外空間技術，有何考量？”桑拿之事就這麼過去了，一個急轉彎跑到外空間去了。這回可好，文先生又撈了個新名“蝲蝲蛄”。
“人總要乾點什麼，與其在地球上窩裡鬥，不如到外面去，找一個新窩，愛怎麼鬥就怎麼鬥。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不僅鬥不起來，還會合作起來。像火星，不能算窩，大家都在合作建窩，偶爾的鬥，也成不了氣候，傷及不到人類。”都說廖明是鬼才，真是名不虛傳，連文先生想什麼都瞭如指掌。
“小耗子想離開地球，到外面去轉轉。你別說，我也想兜一圈。” 想想可以，要是真去，惠子該做什麼準備哪？這可是個天大的問題。
“您的這把老骨頭棒子還是留在地球吧，若是坐上竄天猴，還不散了架。10年內不建議浩然去火星去工作。明年軌道發電站開始多點送電，空間作業服務需求很大，可以讓小耗子試一試，去月球發電實驗場也可以考慮，畢竟說回地球，就能回來。體能儲備，技能考試，夠他2、3年啃的了。”一凡的態度就不考慮了，惠子搞懂了男人和女人的生理區別，卻還沒有明白思維差異的產生機理。一凡想玩遍地球，浩然卻要到月球上拉屎。
“小一凡，跟我說了多回，希望和小耗子在地球上打洞。”老爺子真會編，一凡只跟惠子說過一回，也不是這麼說的，惠子的學舌功夫沒有那麼差。
“您老閒事管得太多了，小耗子不小了，凡事該讓他自己拿主意了。”廖明再一次拉起老爺子的手，又是握，又是搓。
“說得輕巧，就像地球引力一樣，不是那麼好擺脫的。老傢伙還沒見好，就沒什麼辦法了嗎？”又是一次急轉彎。前一句還說浩然和一凡的事，還拿地球引力作幫襯，後一句就瞬間轉向到文老爺子身上了。人與人之間的引力關係、距離關係之複雜堪比宇宙。
“情況不太好，您老多注意自己的身體。”兩人緊握着的手，遲遲不鬆開，老爺子閉目，沒有再問下去，就這樣靜默良久。
廖明輕咳一聲，說：“對了，接下來的見面會，給您個噱頭，由您來發表。有一個叫卡爾斯的年輕人，色彩分析師，還是大自然超級挑戰者。他已被確定爲珠峰挑戰者，與本人的意願書通過了公證。另外，他還參加惠子的表情升級項目，工作合同已簽署，詳細資料發給惠子了，需要的話您自己調閱。有一點要說明，合同中部分信息作了隱秘處理。”
老爺子揶揄一笑，說：“老傢伙會好的。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在幹什麼。你當我那麼愛管閒事嗎？”陰晴難判，話外有音，淺顰輕笑亦在笑。惠子不敢妄爲亂猜，終歸會水落石出真相大白，靜觀其變爲好。
“不是，怕您說話沒把門的”
“你說的對，我把把門的都解僱了，我的門我做主，出入自由。”
“所以要上措施，信息截流，簡單且行之有效。”
“你要小心了，簡單的背面是複雜，你不要犯我當年的錯誤，不要簡單到直接落入陷阱。”
“知道了，老爺子。惠子一號馬上要做防水測試，有興趣帶您去瞜一眼。”廖明有意避開老話題，拿新話題勾引老爺子。
“不去，每一批都做，沒啥新鮮的”魚餌太小，不上鉤。廖明拿出柔屏查看一下，接着放大誘餌。
“去了您就知道了，10米跳臺，一躍而下。這回的測試由那個倔丫頭主管。兩個耗子都在測試中心那。”一下子有這麼多看點，分量足，不出意外準去，可時間安排要出問題。
“池浩這小子剛纔見了一面就跑了，他不來看我，我去看他，腿腳好的就得多辛苦一點。得了，撒丫子走人。”
“傳話給小弟，老爺子的心意要先到。”廖明指示惠子傳話，這倒是簡單，即刻完成。按慣例，見面會老爺子要換行頭的。
“在測試中心至多不能超過30分鐘，沒有問題吧？”惠子要調整計劃了。
“夠了”好急迫的語氣，說走就要走。
“請稍等一分鐘，我把行頭帶上。”這是惠子唯一的選擇。
“現在換”太好了，主人明智。
整裝後的老爺子，一身藍色西服，腳上鋥光瓦亮的黑皮鞋，頭上不多的銀髮整齊劃一，鼻樑上架着碳素輕型眼鏡，學者風範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