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樑泊雨大喊一聲,餘信全身用力,手一偏,險些閃了腰,斧子劈進了桌面兒裡。
“大……大人!你嚇死我啦!”
“你們這兒有鎖匠吧?去找一個來。”
夏天抹了把冷汗,“有屁不早放?!”
過了好半天,餘信帶着一個鎖匠回來了。
鎖匠看看穿着“怪異”的樑泊雨,又看看衣衫不整的夏天,雖然心有疑慮,但平民百姓見了官,哪還敢多問什麼?急急忙忙彎下腰,雙手舉過頭頂先叫了聲“大人”。樑泊雨愣了幾愣,學着燕王剛纔對他說的話:“不必多禮,你快來看看這個能不能打開吧。”
樑泊雨和夏天把手銬亮出來,鎖匠走過去仔細看了看,“這是……”
“你不用管這是什麼,喏,這兩個孔就是開鎖的地方,看能不能打開它。”夏天指着手銬上的兩個鑰匙孔。
鎖匠不敢再多問,從隨身帶的一個木箱裡拿出幾樣工具。
差不多二十分鐘之後,樑泊雨這半邊的手銬先一步被打開了,他立刻充分感受到了手上不用掛着一個男人是多麼自由和快樂的事,歡天喜地地前後左右圍着桌子仔細觀看了夏天的那半邊是怎麼解決的。最後夏天把拆下來的手銬狠狠扔到地上,用手搓着被勒出了一道紅印的手腕子說:“他媽的!終於拿下來了。”
樑泊雨謝了謝鎖匠,想着既然被叫了“大人”,應該有支配“自己”錢財的全力,於是又讓餘信帶着他去領賞。
鎖匠千恩萬謝地退出房間,餘信沒有馬上跟出去,而是在確認了不會被什麼人聽到了之後,小聲問樑泊雨,“用不用把他……”餘信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什麼?!”樑泊雨吃驚地看着餘信,“把誰?”
“鎖匠啊。”
“鎖……爲什麼?”
“他看見了大人的奇怪裝扮,還看見這個了。”餘信指指手銬。
“那也不能因爲這些就殺人啊!”
“可是……如果是以前,您一定會找人把他滅口的……”餘信小聲嘀咕着,還露出了一臉擔憂的神色。
樑泊雨覺得很惱火:難道古人都視人命如草芥嗎?
“你不許傷他,多給些錢,告訴他不要出去亂說就行了。”
餘信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麼,可見樑泊雨的態度很堅決,便只說了聲“是”,就轉身出去了。
坐在椅子上一直在冷眼旁觀、半天沒說話的夏天手腕子揉得差不多了,“你也知道人不能隨便殺嗎?”
樑泊雨一扭頭,“你這話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聽不懂嗎?”夏天把雙手交叉在胸前,端着胳膊看樑泊雨。
樑泊雨向夏天挪了一步,把臉逼到他面前,“法庭還沒開審的案子,你憑什麼在這兒陰陽怪氣地說我?”
從夏天第一眼見到樑泊雨,他不是嬉皮笑臉就是玩世不恭。見他突然擺出一副正經的嚴肅表情夏天反而不自在了。生氣了?夏天想,之前他也多少聽說過樑泊雨的這個案子,說是有很多疑點。不過面對在押嫌犯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示弱,他放下胳膊坐正身體,“開沒開庭又能怎麼樣?反正你都已經承認了,不是嗎?”
“你不是法官,也不是律師,不過是個押我上庭的法警,我沒有必要跟你討論案情。只是希望你不要先入爲主地以爲我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殺人犯,而且即便是我真的殺了人,也不能說明那真就是我的本意。”
幾句意義不明的話說完,樑泊雨轉身就往門口走,可走了幾步他又停下了。低頭看看自己的牛仔褲,想爲了安全起見,還是不要這樣四處亂跑的好。他在門口拐了個彎,折回到剛纔餘信翻衣服的方櫃前,打開櫃子開始往出掏衣服。
夏天看着樑泊雨把衣服一件件翻出來,在身上比量兩下又都扔到地上。過了一會兒,夏天終於忍無可忍,“你別折騰了行不行?你看好好的屋子被你弄成什麼樣了?還是等餘信回來再看看你應該穿什麼吧。”
樑泊雨不理他,繼續把衣服一件件的往出掏,什麼袍子、褲子、靴子……瞬間就被他扔了一地。就在他把最後一件帶補子的官服也丟到地上時餘信抱着一個布包回來了。
他進屋看見一地的狼藉先是頓了一下,然後就自然而然地蹲到地上收拾起來,“大人,這裡都是夏大人的衣物,您找不到合身的。我剛去您房裡給您找了一套。”
“現在幾點了?”
“啊?”餘信沒聽懂。
夏天本能地看了看手錶,見指針還是不動,他把表摘了下來。
“什麼時辰?”這回是夏天問的。
“哦。”餘信低下頭繼續整理地上的衣服,“已過未時了。”
“子醜寅卯……”樑泊雨掰着手指頭算了一遍,“啊?都下午了,我說怎麼這麼餓。”
“大人餓了?飯菜可能都涼了,我讓人去熱熱吧?”
“不用了,咱們能出去吃嗎?”
“嗯,平時當然可以。可是剛纔燕王來的時候不是說您病了嗎?這馬上就出去,不太合適吧?”
夏天站起來,幫着餘信把疊好的衣服放回到方角櫃裡,“想想辦法吧,我們怎麼也得出去看一下。”
餘信趕緊站起來攔住夏天,不讓他再伸手,“大人稍歇,小人來收拾就好。”
“沒關係,你不用把我當成那個什麼夏大人,我是夏天。在家裡這些事都是我自己做的。”
樑泊雨坐到椅子上翹起二郎腿,“必須得出去看看,我要知道爲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餘信把衣服收拾完了又去疊牀上的被子,“嗯,好吧。我一會兒讓他們把馬車趕到這院兒裡來。不過二位大人得把衣服都仔細穿好,不能像剛纔糊弄燕王那樣隨便一套就完了。尤其是大人的頭髮,得想個辦法。”
樑泊雨把餘信拿來的布包打開,隨手又把裡面整整齊齊疊着的幾件衣服攪了個亂七八糟,“這些……都得穿在身上?”
夏天皺皺眉頭:這傢伙在監獄裡一定也是那種要其他犯人伺候的大爺。果然不是個好東西!
他脫了剛纔套在警服外面的長袍,“穿什麼都成,能讓我出去就行。”
餘信把兩人的衣服拿到一起。然後盯着樑泊雨看了一會兒,“大人,您這身衣服我實在是不會脫……”
樑泊雨一擺手,“免了,會脫也不用你。我自己來。”
之前躺到牀上的時候樑泊雨已經把穿在外面的休閒外套脫了。這會兒他一把扯掉T恤又去解牛仔褲。
等他脫得只剩下一條內褲了,夏天才摘了帽子和網巾,理好頭髮,把警服的扣子解完。餘信拿起內衣開始幫樑泊雨穿衣服。樑泊雨伸開胳膊,心安理得讓餘信給他套上衣服又繫帶子。他的眼睛越過餘信看向夏天,看他脫掉外衣之後只穿了件藍襯衫又在解領帶,解完領帶夏天把襯衫的扣子解開了幾顆,然後他好像忽然想起什麼停下了動作,眼睛朝面前餘信給他挑出的一堆衣服望過去,與此同時他眼角的餘光瞥到了樑泊雨。
夏天擡起頭看他,“你看什麼呢?”
樑泊雨盯着他露出來的鎖骨和頸窩,揚起下巴,歪了歪嘴,“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