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瑾,我們往瀑布那裡爬,跳進去解毒,興許有用,我上次……中毒,就是在溫泉裡解的,這裡河水那麼熱,一定……能解我們身上的毒。”其實她自己也沒把握,不過能有一絲機會就要用上,她不能抓住任何一個可以求生的機會。
“好。”南風瑾朝她重重的點了點頭,堅強的朝瀑布爬去。
砂畫身子柔弱,幾乎是被南風瑾拖着往瀑布裡爬,突然,她看到右邊彼岸花叢中有塊石碑,石碑上刻得有“解情之謎”幾個大字。
“慢着,這裡有塊石碑,我看看上面寫的什麼。”砂畫一鼓作氣,咬着牙堅強的擡起頭,此時她的眼窩有些深陷,嘴脣已經呈深紫色,仍是堅強的撐着身子,仔細讀着四個大字邊上的小字。
“玄機言:如不慎誤入此地,誤食情花,便會身長黃毛、呈巨足、尖齒、腮牙、頭尖之野人樣。五十年前吾經過此地,仔細探究情花之隱秘,終發現,此處是因大多腹蛇和彼岸花長生於此,層層相依,加之此處地形坍塌,呈盆地狀,易聚炙熱之氣。故此地極熱,但凡事皆有兩面,因熱瀑中水才成溫泉,對解此毒極具有效。解毒方法:若誤食情花,可用腹蛇之毒來解,以毒攻毒,再跳進溫泉浸泡,不出半日,毒性可解。至於身發毛發,漸成野人狀者,則可吸毒蛇毒,情花亦有毒,以毒攻毒,進泉浸泡半月,依樣畫樣,便可恢復正常人之狀。”
“玄機師父?”砂畫驚叫起來,他竟然也來過此地,太不可思議了,他會解百毒,治百病,當然也可解情花之毒,看來,她們有救了。
“南風瑾,玄機師父竟然把中情花的解毒方法刻在此石碑上,我們有救了,先吃兩朵情花,再進溫泉浸泡半日即可解毒。”砂畫說完,隨手抓起一把情花,輕輕吃了起來。
南風瑾看了眼那有些神秘恐怖的情花,有些厭惡的說道,“情花有毒,而且上面一定爬過很多毒蛇,我不吃。”
“你不吃也得吃。”砂畫爬向他,趁他比自己虛弱,一把塞了株情花進他嘴裡,隨即開始推他,“走,泡溫泉去。”
到現在這個時候,還有着那大少爺的脾氣,南風瑾攸地臉紅了下,和砂畫牽着手,使盡全力快速朝瀑布爬去。
終於,撲通兩聲,他們生生的沒入瀑布,登時瀑布上方全部泛起青黑色,他們身上排出來的黑色毒液染黑的瀑布,但馬上又被湍急的水流衝散,瀑布立馬恢復白色水花濺斂的樣子。
河底下的兩人雙手仍然死拉着,湍急的水渦在河裡打轉,如果武功底子稍弱點的,一定會被捲進去,砂畫感覺身子一陣清爽,看來以毒攻毒真的很有效。
原來玄機師父五十年前就在這裡寫下解毒之謎,但是那些野人因爲不識字,即使看到這塊石頭,也無法解毒,兩人猛地把頭從水中伸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呼吸新鮮空氣。
南風瑾此時的臉更紅了,剛纔他不願相信她,沒想到她說的方法真有救,他不好意思的咧開嘴角,朝她溫和笑道,“我這是第二次對你笑了,剛纔……真抱歉。”
砂畫故意冷哼一聲,別過臉去,“玄機師父真是好人,楚夏的師父,當然不一樣。”
“很好嗎?既然他這麼好,怎麼不直接把那些野人的毒解了?用得着那些野人世世代代生活得這麼艱難嗎?”南風瑾遲嗤之以鼻,冷哼一聲,“我看他們都是滿口蜜餞,假仁假義的僞君子。”
“楚夏纔不是那種人,我不准你侮辱他。”砂畫冷哼一聲,轉過頭獨自泡自己的,可她的心爲何會隱隱作痛,竟然是爲眼前這個羸弱的男子。
他爲了她,毅然不怕死去吸她右腿的毒血,能這麼在乎她的,絕不是一般深愛她的男人。在她記憶中,這個男人應該是冷漠無比,冷酷無情的男人,竟然會爲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付出,差點犧牲性命。
她這樣對他,跟他睹氣,會不會太傷他了。砂畫有些愧疚的轉過臉去,卻發現南風瑾一臉深邃的望着河面,濃密的睫毛粘在眼上,雖中劇毒,絲毫不減他的卓絕風姿。
“你……好點了嗎?”砂畫轉向他,靜靜的望着他,眼裡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波瀾,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會有些在乎他。
南風瑾並沒有因爲她的關心而變得低聲下氣,他雖然愛她,卻仍是那種霸道、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愛,他不會輕易說出來,因爲他知道他們不會死,總不會到絕路的那一天,上天一定會讓她安好。
南風瑾淡淡回她一句,“多謝關心,好多了,只不過嘴裡吞了那噁心的情花,有些苦澀。就像失去最深的愛人一般痛苦。”
“等我們身上的毒素解除,回去救他們好嗎?阿拐鈺爲了我們,竟然用匕首刺傷自己,人不能沒有良心,要懂得知恩圖報。”砂畫輕輕徵求他的意見。
南風瑾臉色陰沉,不屑的揚了揚劍眉,“在你心中,我是那種冷血無情的人嗎?你不說我也會去,因爲我要去宰了諾神。”
一想起諾神,砂畫的臉登時紅透,她皺着眉頭大聲喝道,“你這人真記仇,報復心真重。”
南風瑾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氣得吹鬍子瞪眼,“就你最善良,在這個世界,人若想要強大,想要生存,就必須腳踏如山的屍體,一步步爬上去,尤其是皇室之間,更沒有感情親情可言,你和楚夏一起殺掉楚雲烈和楚雲飛,難道還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嗎?你以爲每個人都是那麼幸運,生來就是寵兒,生來就是王者?你不知道在很多成功背後,究竟有着什麼樣的心酸。”
砂畫不解他爲何會這麼激動,據力理爭,“你不明白你曾經經歷過什麼樣的痛苦,我知道皇室之間沒有真情,但是,夫妻之間總有真愛;阿拐鈺他們有害你嗎?在我們即將掉下來的時候,阿農諾喊了句‘前面有陷阱’,叫我們小心;還有諾神,她雖然想吃了你,但是她根本沒有想過要害你,她只是給你下了些媚藥,你的傷她不也給你治好了嗎?還有悄悄放我們逃跑的阿拐鈺,他們纔是這個世界最懂感情,最單純的人。你爲什麼非要宰了她們不可?我看你還沒碰到諾神,我會先宰了你。”
南風瑾登時青晴暴裂,她們之間到底怎麼了,從來沒有一絲溫情,永遠都是這般爭鋒相對,即使前一秒互相救對方,後一秒就開始吵架,即使快死掉,都還是那般的凌厲,會不會他們死了下黃泉也在路上吵,斷頭臺上吵,忘川河邊吵,天堂口吵,地獄口吵,吵一輩子?
南風瑾咬牙切齒,大手雖然牽着砂畫的小手,仍是冷冷說道,“你現在野了,能打架,也能吵架了,不過我仍有辦法駕馭你,越難征服的女人,我越要征服。我一定會狠狠宰了諾神,再一把火燒了忘情森林。”
“哈哈,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砂畫不理他,連日來她一直沒睡好,開始閉上眼睛假寐,這個男人怎麼這麼怪呢,一會兒冷血,一會兒視她若珍寶,真是搞不懂。
兩人終於吵累了,開始在瀑布裡休息,不一會兒,南風瑾悄悄偷看下砂畫,漸漸的,她臉色越來越正常,開始由淺紫色轉變爲白色,臉蛋上還帶有一抹粉紅色,看起煞是可愛。
砂畫閉了良久,突然也想偷看下南風瑾,她倒要看看這狂傲男子在幹什麼,陡然間,她們兩個四目相接,都像被對方抓住小辮子似的,突然縮開眼睛,兩人急急扭過頭。
“你幹嘛偷看我?”
“你幹嘛偷看我?”兩人同時出聲,爭鋒相對。
南風瑾輕揚眉頭,輕聲說道,“你身上的毒漸漸解了,真好。”
“你的也快完了,說不定一會兒就能和我打上一架。”砂畫調侃起他來。
南風瑾冷哼一聲,揚起劍眉,沉聲說道,“彼岸花是記憶之花,你怎麼沒想起我來。”
砂畫愣然,她真的什麼也想不起來,一想就頭痛,索性不想了,正想反駁,這時候,她隱隱聽到大批腳步聲朝這邊踏來。
“有人來了。”砂畫警覺起身,飛身跳上岸,南風瑾也急忙跟在她身後,南風瑾握着玉瑾劍,和砂畫並肩站在一起。
老遠,她們就看到阿農諾他們擡着個步攆,攆上坐着神采奕奕的諾神。阿拐鈺則肩上磅着根樹藤,手臂被綠色草葉包紮得緊緊的,一行人快速朝這邊走來。
南風瑾握緊寶劍,劍眉深沉,恨恨的望着諾神,恨不得把她宰了。砂畫急忙按住他,輕聲說道,“你別傷害她們,不然我和你拼了。”
“在你心中,我就是那麼不堪的男人?”南風瑾握緊劍本來是要保護她的,沒想到他一時心直口快說要宰了諾神他們的話,竟然讓精明的砂畫就這般相信,看來,她仍是不瞭解他。
阿拐鈺看到砂畫和南風瑾沒事,立即高興得滿臉通紅,他興沖沖的衝在前面,走到砂畫面前,大聲說道,“姑娘,你們還活着,真好。放心,我們族長不會吃了你們的,我們是來救你們的。”
砂畫立即朝他溫和的笑了笑,後面步攆上大搖大擺的諾神也連忙跟了上來,她皮膚黝黑,富有光澤和質感,邊上兩個野人正操起兩塊牛皮爲她扇風,因爲這裡實在是太熱了,她臉上全是大滴大滴的汗珠,滿眼光芒的走向南風瑾。
南風瑾冷冷的望着她,手緊握劍柄,好像真要一劍把她殺了似的,砂畫卻在一邊死守着他,如果他要出招,她必定會阻止。
諾神朝南風瑾不好意思又充滿色慾的笑了笑,朗聲說道,“美男獵物,幸好你沒事,不然我一定會傷心死的。”
南風瑾一擡眼就看到她那兩個醜陋又該死的胸脯,在陽光下一晃一晃的,要是再曬兩下恐怕會被曬破皮吧,不過諾神卻是一臉仰慕的盯着他,咬着牙承受這裡的天然炙氣。
南風瑾冷冷的望她了一眼,立即厭惡的說道,“離我遠點,再靠過來我就把你宰了。”說完,輕揚劍眉,揚了揚他削泥如鐵的寶劍。
諾神看着他冰冷的雙眸,有些害怕,又有些不甘,不得已往後退了兩步,撅着那有些泛黑的大嘴,輕輕說道,“看來,你是喜歡那個女的,早知道我就不帶人來救你們了,負心漢。”
“負心漢?”砂畫和南風瑾同時尖叫起來,明明是諾神強迫他的,現在他居然成了負心漢,南風瑾雙手捏得卡卡作響,真想衝過去一劍結果了她,卻被砂畫輕輕按住。
“諾神,你想擁有正常的生活,漂亮的肌膚,嫁給像他這樣的男人嗎?沒有無休止的傳染疾病,不用每天面對一堆噁心的動物,有書看,有漂亮衣裳穿,可以隨意在天下走動,身上沒有毛,皮膚比我的還光滑,回到楚州城,過正常的生活。”砂畫指了指南風瑾,真誠的望向諾神。
她的話讓野人們頓時驚呆了,雖然很多野人不明白,因爲他們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這裡,不過還是隱約懂些,她的意思是叫他們不再做野人,做跟她一樣的正常人。
尤其是諾神,嘴巴張成圓型,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砂畫,嬌聲道,“你說的是真的?我們祖先世世代代都守住這一片叢林,雖然常年要受各種野獸騷擾,生產條件低下,但至少過得安穩舒適,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的?有多精彩?”
砂畫朝她笑了笑,她知道諾神開始心動了,她指了指漫山遍野火紅的彼岸花,朝野人們大聲說道,“你們放心,我不會害你們,我乃東陵即將登基新帝的王妃,一定會幫你們過上正常老百姓的日子。楚州城繁華,百姓豐衣足食,人民友善。說起外面的世界,那可比這裡精彩多了。男人都是三妻四妾,這點我當然不贊同。不過阿拐鈺們永遠不用天天在你族長面前爭寵,只要有本事,就能娶上如花美眷作妻子。外面的世界很熱鬧,很發達,商業、農業、畜牧業等支撐着國家的發展。”
“我有方法讓你們脫去身上的毛,解掉情花之毒。阿拐鈺不是說過,你們的祖先本也是東陵人,因爲逃難到此誤食情花之毒之後,就變成這個樣子,赤足、大嘴、尖腮、全身着黃毛,這個樣子不可怕嗎?如果被外面不小心闖進來的百姓看見,她們只會懼怕你們,誤解你們,仇視你們。但是你們如果能變成和我們一樣,解掉身上的情花之毒,那不就可以夜夜安睡,不用再設那麼多陷阱防外人,防野獸了吧。”
野人們聽了她的話,紛紛開始竊竊私語起來,諾神不解的望向砂畫,有些懷疑的問道,“我們憑什麼相信你,你說你是什麼狗屁王妃我們就應該信你嗎?你肯定是因爲我們綁了你們,想報仇,所以想了這個引誘我們的餿主意。”
一聽到她說自己是王妃,南風瑾就氣不打一處來,他冷冷望向砂畫,厲聲說道,“你是明夏大將軍南風瑾的妻子,不是什麼東陵王妃。”
“很抱歉,我真不記得我以前成過親,如果你再三番五次中傷我,毀我名節,我就殺了你。”砂畫冷冷回敬他。
“醜八怪,你們的事先別說,你先說說剛纔那件事。”諾神急急的推開南風瑾,以防她們再吵架,現在對她來說,變漂亮纔是最重要的。
砂畫狠狠剜了南風瑾一眼,伸手摘了兩朵地上的彼岸花,揚眉堅毅的說道,“那邊有塊石碑,是五十年前香山的玄機師父所留,他擅長解百毒,治百病。曾把解你們毒的方法鐫刻在石碑上,這裡之所以這麼熱,是因爲這裡存在大多腹蛇和火紅的彼岸花,層層相依,加之此地地形坍塌深陷,所以容易聚集炙熱之氣。凡事都有兩面,正因爲有這些熱氣,才把那湍急的瀑布變成了溼泉,如果想要解你們身上的毒,只需要以毒攻毒,吃兩朵情花,再吸食腹蛇毒,再進跳進瀑布裡浸泡半月,你們身上的毒便可解,就可以恢復正常人的樣子。”
大家聽了她的話,馬上從剛纔的懷疑變成現在的不相信,諾神恨恨的盯着她,“你叫我們吃這有毒的情花,吸那有毒的蛇液,分明就是想害死我們,你居心不良,壞女人。”
“如果你們不信,大可以不試,可是我警告你,別罵她。”南風瑾轉過身,提了提手中的寶劍,兩眼泛火似的盯着諾神,砂畫只能他一個人欺負,其他人都不行。
這時,阿拐鈺卻推開衆人走向砂畫,他誠懇的看着她,朝她點頭道,“姑娘,我相信你,我以前看過那些破爛的書,不過大多看不懂,我很想走出這裡,去大千世界遊歷一番,多看點外面的事物,書籍。我相信你不會害我們,所以,請讓我先試,如果成功了,再讓大家試。”
砂畫突然覺得,這個誠懇的年青小夥子越來越憨厚朴實,看來,她想幫他們的想法是對的,因爲她真的能幫助他們過想過的生活,她朝他用力的點了點頭。
“阿拐鈺,你別相信她,她是妖女。”諾神走向阿拐鈺,拉住他的手臂,不讓他以身試法。
阿拐鈺憨厚的朝她微笑了下,咧開雙嘴,鎮定的說道,“諾神羅阿普,我最敬愛的族長,我希望你能過得幸福,爲了你,我願意,如果我不小心死了,希望你能記住我,我叫阿拐鈺,是你最忠實的僕人。”
“嗯嗯。”諾神鼻子一酸,沒想到她的族人都對她這麼好,她眼眶有些溼潤的拉着阿拐鈺的手,緩緩說道,“放心,你一定會沒事的,我們都在這裡守着你。”
阿拐鈺朝諾神點了點頭,大義凜然的走向砂畫,堅定的說道,“姑娘,有勞你了,你要我吸蛇血我就吸,要我吃情花我就吃,總之都聽你的,我阿拐鈺的生死與你無關,請您放心替我治病吧。”
“好。”砂畫說完,耳朵靈敏的豎起,突然,她撲向邊上的花叢,狠狠向裡面一刺,驟時,那把匕首上便沾滿了深黑的鮮血,把野人們看得一愣一愣的。她把匕首遞到阿拐鈺面前,他咬牙伸出舌頭在上面舔了舔。
砂畫再快速的摘了兩朵情花,遞給阿拐鈺,他毫不猶豫的右下肚,登時,他眼皮沉重,眼窩漸漸變黑,嘴脣發紫,砂畫則一掌把他推進瀑布,隨後撈起一根藤條綁住他暈暈欲墜的身子,把他固定在瀑布裡。
“阿拐鈺,阿拐鈺,你一定不要死。”諾神和衆野人紛紛走向瀑布,都流着眼睛看着他。
砂畫把藤條端遞給阿農諾,冷咧的看了眼衆人,“他需要在裡面浸泡十五日,你們必須每天輪流來看守他,給他餵食。”
“知道了,姑娘。”阿農諾應聲回答。
砂畫掐指算了算,難道她還要在這裡呆十五天嗎?到時候楚夏肯定登基了,她就看不到他身穿紫金龍袍,昂首闊步步入大殿輝煌的那一刻,她的心狠狠抽痛了下,現在救諾神她們要緊,兒女情長,還是放在一邊吧。
夜晚,砂畫和南風瑾被衆野人圍着,他們紛紛用懷疑和陌生的眼神看着她們,砂畫理解他們的感受,給阿拐鈺服毒,他的任何族人都不會輕易相信這能救他,爲了防止她們逃跑,諾神早晚都派了一隊人跟着砂畫。
中間的篝火上烤着香噴噴的野豬肉,可是大家都沒有心情去品嚐,火燃燒得霹靂啪啦作響,雖然這裡很熱,但是大家還是咬着牙堅持了下來,這個溫度還不至於把他們烤焦,但也不低。一整夜砂畫全身都在流汗,野人們一有些熱,就紛紛跑到瀑布上方去沖涼,瀑布上方的水較下面要涼些,衝着總比沒衝的好。
砂畫本來建議大家先回去,只留下看守阿拐鈺的人在此就行了,但是諾神不同意,最後有些小野人和婦女實在受不了這炙熱的天氣,諾神才勉強派人把他們送了回去,她則一個人靜靜的凝視着阿拐鈺。
這些野人真的很重情義,至少比砂畫見過的很多正常的人懂感情,她不禁爲他們感動。
十五天,她還要在這裡呆上十五天之久,興許是一個月,因爲現在只是阿拐鈺一個人試,還有幾百名野人沒有試,砂畫輕輕嘆了口氣,卻發現南風瑾正一臉關心的看着她。
她的眼神一接觸到他,他就慌忙的閃開,把眼神移向其他地方。
砂畫離開篝火,走向諾神,良久,靜默不語,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這個平時大大咧咧的族長,此刻正眉頭緊蹙,爲河裡的阿拐鈺擔憂着,砂畫開解她道,“諾神你請放心,他一定會沒事的,因爲之前我和南風瑾中毒了,就是用這個方法治好的。”
“你叫什麼?”諾神轉身望向她,眼神有些不確定。
“楚沁兒。”砂畫輕聲說道,小臉露出兩個淺淺的微笑。
“哼,我記住你了,要是阿拐鈺有事,我一定會殺了你祭奠他。要是他沒事,我能變漂亮的話,我一定會把南風瑾搶過來,你小心點。”諾神揚了揚眉,故意裝得很冷的樣子,說完,徑直朝篝火旁跑去。
明明就是個敢愛敢恨的女子,爲何總是裝得這麼堅強呢!砂畫望着她的背影,看着這一羣樸實的人,她也不知道把他們帶出忘情森林,對她們來說,是好是壞。
一晃眼,十五天竟過去了。砂畫正蹲在樹上假寐,這幾天她開始悄悄嘔吐,都三個半月了,她的肚子已經開始漸漸大了起來,但是她不能讓別人知道,婚前懷孕不是什麼好名聲,她一定要儘快想辦法回到東陵。
因爲她身材極其瘦弱,即使懷了孕,也不太看得出來,在面對南風瑾時,她仍是那幅冷漠淡然的性子,但她內心的焦急,卻只有她一人知道。正暗忖之際,她忽然聽到樹下一羣嘲雜的聲音響起,她立即飛身下樹。
映入她眼簾的是,阿拐鈺正被諾神們簇擁着走了過來,他肌膚呈古銅的健康色,身上沒有半點黃毛,形態正常,嘴巴不再長凸,眼窩也不深陷,眼神溫潤,下身用一塊獸皮裹住,他嘿嘿一笑,就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竟然真的成功了,玄機師父沒有騙人。砂畫開心得啪的一掌打在阿拐鈺堅實的背上,蛻變後的他,竟然變得那麼的英俊,頗有幾分書卷味。
諾神們則紛紛圍攏到砂畫面前,大家爭先恐後的圍着她,但還是恭敬的讓諾神站在最前面,諾神有些臉紅的望着砂畫,“沁兒姑娘,原來你真的沒有騙我們,阿拐鈺現在變得好好看,跟南風瑾差不多了呢!你能不能幫幫我們,讓我們也變成這樣?”
諾神竟然不叫她醜八怪了,看來她還是嚮往正常人的生活,砂畫不計前嫌,友好的拉着她,朝她重重點了點頭,於是,在砂畫和南風瑾的指導幫助下,所有野人們紛紛跳下那巨大的溫泉,在裡面興奮的浸泡。
他們個個都充滿期待,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原來她們是這麼的想脫去野人外衣,恢復正常人的生活。砂畫和南風瑾靜靜坐在瀑布邊,替他們牽着藤條,以防他們被湍急的河水沖走。
砂畫還搬了許多巨大的樹根和石頭扔進去,讓大家能有支撐點,在她和南風瑾的努力下,河水不再那麼湍急。
可是砂畫現在越來越擔心自己的肚子,野人們的傷要治好,又得花半個月的時候,她憂心沖沖的走向森林,望着那一片片鮮紅的彼岸花,內心掙扎不已,楚夏會不會把她忘記了,他一定娶了南滄如醉。
可是愛一個人不就應該相信他嗎?她相信他一定會來救他,相信他一定會等着她回去,因爲她肚子裡有他們共同的孩子。
突然,砂畫覺得有些胸悶,可能是剛纔阿拐鈺給她烤的鹿肉太油膩,肚子裡的寶寶受不了,開始以示不滿了。她倚着樹幹乾嘔起來,臉色漲得慘白,額頭全是汗。
“你怎麼了?讓我看看。”一陣低沉具有磁性的聲音響起。
砂畫急忙保持鎮定,轉頭看了南風瑾一眼,慢慢說道,“沒事,剛纔吃得太油了。”
“要不要喝口水?”南風瑾遞給砂畫一個牛皮水袋,關心的看着她。
“謝謝。”
這一次,她們沒有爭吵,無聲無息的走出叢林,回到瀑布下面,這是最後一晚,野人們身上的毛已經開始脫光,只不過還需浸泡最後一夜,這樣才能徹底化解她們體內的毒素。
尤其是諾神,最爲興奮,她抱着自己漂亮的胸脯,在水裡游來游去,興奮得不成人樣。不知情的人一定會鄙夷的說,這一羣男男女女裸着身子在河裡游泳,真不知羞恥。
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他們如初生嬰兒般即將新生,走向天下,走向人間,他們並沒有任何色情或者其他目光,個個都似重生的嬰兒般清澈。
諾神總是在南風瑾佇立在河邊時朝她游過去,露出半截漂亮的身子仰視着他,惹得他本來就冰冷的臉更加陰沉,他只得快速從河邊閃開,女人怎麼都這麼討厭,當然,除了砂畫。
第二天清晨,砂畫早早的守在河邊,她趁前幾天他們在河裡浸泡的時候,用那些樹藤編織了很多衣裳,雖然不是很漂亮,卻能很好的遮蔽住他們的身體。
諾神害羞的湊近一處淺水邊,怔怔的看着倒影中的美麗人兒,她開心得發了一個上午的呆,她終於變成砂畫那樣的美人了,再也不用天天去清洗身上的毛髮,再也不用爲身上那股難聞的味道難受。
砂畫吩咐大家穿好皮製或者用藤條做的衣裳,問諾神道,“你知道怎麼走出這忘情森林嗎?我需要快點出去,好見到我夫君。”
“哼。”南風瑾一聽見這話,立即冷哼一聲,去幫其他野人整理“着裝”。
砂畫靜靜看了他一眼,心裡閃過一絲悲痛,對他,她只能說抱歉了。其實他並不像想象中那麼冷酷無情,他口口聲聲說要宰了諾神,卻在最緊要關頭幫這幫那,其實他內心很善良,只是他的身份磨滅了他真實的本性而已。
諾神開心的望着砂畫,興奮的說道,“沁兒姑娘,真誠的感謝你,我當然知道怎麼出去了,出去的路只有歷代族長才知道,由上一任族長傳給下一任。沁兒姑娘,你放心,我一定會帶你們出去,因爲我也好想出去,謝謝你對我們的大恩大德。”
“是啊,謝謝沁兒姑娘,謝謝你的大恩大德。”其他野人也紛紛說起來,還一齊跪在地上給砂畫磕頭。
砂畫眼角一酸,連忙走到大家面前,“你們先起來,這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你們能獲得新生,與你們本身堅持不懈的毅力有關,如果你們忍不住那毒人的蛇液,或者忍不住燙人的河水,也不可能變成這樣,說起來,今天的成功,是靠大家共同的努力獲得的。”
她說得慷慨激昂,義正言辭,諾神則一把拉過她,朝野人們說道,“我們讓沁兒姑娘做我們的副族長好不好?我們不是正缺一位副族長嗎?”
“好,好。”野人們紛紛揚起頭,他們信定了砂畫,十分滿意她做他們的族長,南風瑾則一臉皺眉的倚在邊上,難道大家都把他忘記了嗎?他好歹也出過不少力。
雖然他早已位高權重,對當官沒什麼想法,也不至於被他們這麼冷落。看那個沁砂畫,一副在世觀音的樣子,真可惡。
這時,砂畫卻走向他,把他拉了過來,南風瑾硬不讓她拉,使勁在那裡掙,砂畫一個霹靂掃腿給他小腿踢去,他悶哼了一下,不得已跟着她走了過來。
“諾神,其實這個登徒子也出了不少力。”
諾神則害羞的看了南風瑾一眼,悄悄低下頭,忸怩說道,“謝謝公子,出去之後,我一定會八擡大轎把你娶回家的。”
“噗嗤”一聲,砂畫忍不住笑了起來,隨即她又正經的望着諾神,“諾神,你快告訴我怎麼出去。”
“從瀑布游出去啊,我以前告訴過阿拐鈺,不過要向上遊,上面就是山崖,所以別人都不知道向上遊反而能游出去,他們都以爲出口在下方。”
“你的祖先不是不讓你告訴別人嗎?”砂畫頓時像被炸乾的魚一樣,水都是朝裡面流向外面的,她們往裡遊,真的能游出去嗎?
“放心了,阿拐鈺,很受我的寵幸,所以我才告訴他啦,再說我的祖宗都死很久了,我爲什麼非要聽他們的。”諾神害羞的望着砂畫。
不行,如果從瀑布游出去,那那些不會游泳的婦女孩子怎麼辦?砂畫正色望着大家,淡然道,“絕不能從瀑布出去,因爲那裡水流湍急,要想逆流而上,沒有幾十年功力絕不可能,還有這麼多的婦儒小孩,她們不會游泳怎麼辦?在裡面悶久了,會悶出人命來的。”
“對啊,我不能讓任何人犧牲,我們還是另找出路吧。”諾神擔憂的說道,如果出去要犧牲這麼多族人,她寧願一輩子當野人。
正當大家正竊竊私語,商量計策之際,一陣滔天吼聲從林中傳來,聲音氣勢恢宏,濃煙滾滾,號角聲響,大批鐵騎快速朝這邊踏來。
爲首的男子一身銀白寒光鎖子甲,胸前一片小形圓面銅鏡遠遠射出凌厲的寒光,戰袍外繡着巨大的紫色金龍,戰袍卻有些破壞不堪,他臉上有一條淺淺的傷痕,卻仍舊氣勢如宏,寒光凌厲,風姿卓絕。
後面大批鐵騎全都跟了上來,路上不時傳出動物被斬殺的嘶吼聲,大多鐵騎都鎧甲破敗,臉上沾滿鮮血,頭髮凌亂,有的帽子丟了,衣裳破了,有的戰馬倒地,痛苦嘶鳴,千餘鐵騎和殘暴的腹蛇、灰熊、獅子、豹子互相攻訐,撕吼扭打。
“沁兒。”
“楚夏。”
砂畫一看到頭髮凌亂飄在額前的男子,兩眼頓時清咧起來,兩人快速朝對方奔去,楚夏立即翻身下馬,一靠近砂畫,就把她緊緊擁在懷裡,眼神由之前的凌厲變得溫柔起來。
兩人彷彿抱了一個世紀,卻仍像抱不夠般,後面的一切都好像與他們無關,彷彿天地之間就只有他們二人。
南風瑾失神的望着這溫情的一幕,驟然,他反應過來,在那片鐵騎與猛禽的嘶扎聲中,他揚起寶劍,厲聲衝向楚夏。
楚夏是誰,武功也不在他之下,他斷然推開砂畫,猛力奪過鐵騎手中的長槍,凌厲的迎向南風瑾,楚夏持長槍,南風瑾持寶劍,兩人如急厲勃發,刀槍混雜在一起,猶如森林裡的獅子怒吼般兇猛。
“你們別打了。”砂畫隨地撿起一根藤條,也加入他們的戰鬥之中,但兩個世間最優秀的男人彷彿鐵了心似的要決鬥一場。
他們一左一右,一前一後,互相攻擊,猶如森林之王獅子和野獸之王老虎般憎恨對方,所謂一山不容二虎,他們愛上了同一個女人,註定要成爲敵人。
兩人狠勁迸擊,互相相讓,衣袍翻飛,果斷凌厲,都是人中之龍,人上之賓。誰也不願相讓,楚夏的將士看到主子正和南風瑾決鬥,紛紛想走上前幫他。
“你們誰也不許過來,今天我與他拼死一戰,單打獨鬥。”楚夏厲聲急喝,槍槍刺人,他現在已經不用玉簫殺人,因爲他是東陵的王,走到哪都在大批鐵衛跟着,根本勿需他親自動手。
砂畫揚起手中藤條,果斷凌厲的朝南風瑾抽去,纏在他身上,咬緊牙關,一把拉過他,沉聲說道,“南風將軍,請別傷害他。”
“在你心中,他真的比我重要?我真的這麼一文不值。”男子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突然扔掉手中寶劍,怔怔的望着眼前絕色佇立的美人。
楚夏則旋身飛轉過去,把砂畫拉到自己身側,緊緊擁在懷裡,厲聲喝道,“南風瑾,你根本沒資格擁有她,她已經是我東陵的王后,曾經的一切都是過眼羽煙,你不要來打擾我們了,你走吧。”
不知道怎麼的,看着南風瑾頹廢悲傷的樣子,砂畫的心竟有一絲心疼,她又沒辦法把自己劈刀兩半,這樣誰也不會痛苦,她只能對不起他。
南風瑾突然輕笑一聲,這一生他都很少笑,在這忘情森林裡開始改變,爲砂畫而笑,竟然落到個這種下場,他有些自嘲的拾起那把絕世好劍,輕輕撫了撫劍上的灰塵,“玉瑾之劍,執情之劍,原與流星是一對,在上百年前就已分隔兩地,看來今生,仍是如此。”
這時,諾神們則膽戰心驚的圍了上來,她們還沒有見過那麼大陣仗的士兵,紛紛一臉擔憂的走向砂畫,“沁兒姑娘,他們是什麼人,怎麼能活着進來?”
身着黑色鎧甲的李青拱手道,“王后,皇上派了五千精兵,在叢林裡混戰了大半個月,才走到這裡,五千精兵如今死的死,傷的傷,只剩下一千餘人,就連皇上都受傷了,不過幸好,功夫不負苦心人,我們終於找着你了。”
“王后?”砂畫一臉驚異的問道,她明明只是王妃,怎麼成王后了,那南滄如醉怎麼辦?“楚夏,南滄如醉怎麼辦?我爲什麼是王后。”
楚夏輕輕頷首示意,李青繼續說道,“南滄公主因涉嫌謀殺六公主,現在已經被逮捕,所以她沒有資格成爲王后,皇上已經說服秦王后,任命你爲王后,只要你回去,就可以上位。”
“什麼?”砂畫和南風瑾同時問道,怎麼會這樣,殺六公主的人怎麼可能是她。
南風瑾目光凌厲,恨恨的盯着楚夏,恨不得把他殺了,“如果你敢動南滄如醉一根汗毛,我一定會踏平東陵。”
“好,我等着你,要看你有沒有這個膽子和本事。”楚夏不緊不慢的說道,甚至有些雲淡風輕。
南風瑾沒再理他,攸地把玉瑾劍架在一名黑衣衛頭上,冷冷說道,“帶路,我要出去。”
“南風瑾,你別急,如醉公主會沒事的,我相信她不是那種人。”砂畫緊緊捏着楚夏的手,然後轉向諾神,“楚夏,她們就是這片森林傳說的野人,不過她們是因爲誤食情花而中毒,現在我已經把她們身上的毒素除去,今後把她們收編爲正式東陵百姓,可以嗎?”
楚夏寵溺的看了看砂畫,溫潤如水的說道,“都聽你的。”說完,輕輕點了點她小巧的鼻子。
“她們的故事,我以後再跟你講,我們先回宮,我不相信南滄如醉會殺六公主。”砂畫擔憂的看了南風瑾一眼,微笑着看向楚夏。
楚夏眉頭輕沉,她爲什麼還是這麼在乎他,難道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事,他只得怔怔的朝她點了點頭。
一千餘鐵騎加上五百多名野人,浩浩蕩蕩的走在回宮的路上,因爲之前楚夏他們已經把前來的路掃平,所以回去時是易如反掌,漫山遍野是野獸的屍體,一股股動物屍體腐爛的惡臭味從森林中傳來,砂畫聞着有些不舒服,她倚在楚夏懷裡,楚夏則用手帕輕輕捂着她的鼻子,爲她擋去那股惡臭。
他知道,她肚子裡的孩子已經四個多月了,現在已經開始顯現出來,再不嫁給她,以後對她和孩子都不好。
經過三天三夜日夜兼程的行走,他們終於走出這片廣矛的森林,砂畫從李青那裡打探到,東陵因爲南滄如醉和洛雨笙關係不清不楚而遷罪於她,而南滄如醉在忘情森林被伏擊一事,她也指責是楚夏暗中找人做的,雙方存有怒氣,導致和親不成。
現在南滄如醉正被關在東陵大牢,各方面的證據都對她不利。有人說,楚夏愛的是砂畫,一直想立她爲後,所以坊間傳言南滄如醉爲了爭寵,恰好知道砂畫和六公主有過節,所以把六公主殺了好栽贓給砂畫。
對這些傳言,砂畫從來不相信,南滄如醉應該不是那種人。明天就是她和楚夏的成親大典,砂畫有些心慌,也有些激動,她終於可以嫁給最愛的男人了。
讓砂畫覺得好玩的是,楚夏一行回楚州城時,衆百姓都紛紛稱讚砂畫是東陵第一勇士,獵虎之王,因爲楚夏在那頭死掉的青晴猛虎頸上發現了她的流星劍,其實那頭猛虎她和南風瑾雙雙殺死的,現在倒給她居功至偉了。
諾神們已經被她安置到皇宮裡居住,她要先派管事嬤嬤們教導他們禮儀,告訴她們天下的大事,阿拐鈺一來到皇宮就頓時驚呆了半天,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對楚州城的一切都感覺很陌生。
一到皇宮,諾神就把砂畫漂亮的衣裳全部試了一遍,砂畫給她描眉畫黛,略腮薄粉,梳了復古如婉勾式的頭髻,再配上一襲華麗的美服,陡然間,她轉眼就變成了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兒,只是皮膚略有些黑,但卻是那種健康的黑,富有光澤和彈性,想必再過不久,她就會迷倒衆生,變成一個粉白細嫩的大美人。
每次阿拐鈺一見到她就副族長副族長的喊,搞得她像是野人頭子似的。不過砂畫喜歡他,因爲他是個很善良憨厚的小夥子。
上次在忘情森林伏擊她們的那夥黑衣人雖然查不出是什麼身份,但是砂畫猜測,應該與柳靖有關,那夥黑衣人的人數的手法均像極了西塘士兵。
如果東陵與南滄和親交好,那麼東陵的實力勢必強大,這樣會威脅的國家有西塘、明夏,還有像東陽、尹夏等小國都會受到南滄的威脅,幕後主使一定會從中獲利,明天就是她和楚夏的成親大典,等典禮一過,砂畫就會去查六公主死亡的真相。
上次秦王后不也懷疑是她嗎?現在大家都懷疑是南滄如醉,其中應該另有隱情。
砂畫今日身穿一襲大紅色繡金錦袍,頭戴金黃色后冠,額前掛着一串金黃色流蘇瓔珞,頭髮高高挽起,後有一束青絲席地而下,用珍珠白色的絲帶綰起,更加增添一份魄人的美。她瓜子型的粉紅小臉蛋上,隱隱的一對淺淺的梨渦,像一株聖潔的青蓮般淡雅動人。
一顰一笑皆媚倒衆生,她嫺靜脫俗的坐在鏡前,滿面寒羞的由着麥穗和油菜給她梳妝打扮,她的小臉粉雕玉琢,身段婀娜多姿,鮮眉亮眼,真是我見猶憐。
麥穗給她梳着梳着頭,竟看得癡了,望着面前冠美絕倫的王后,她甜甜的稱讚道,“王后,您真是天生麗質,沉魚落雁,猶如出水芙蓉。豔壓羣芳,這後宮沒哪個女人比得上你,奴婢能服侍您,是奴婢的福氣。將來你要是爲皇上生一堆龍子,一定更加母儀天下,成爲東陵百姓的典範。”
砂畫淡然的起身,頭上的金釵珠寶發出沙沙的脆響聲,輕聲說道,“麥穗你嘴巴真甜,真不知拿你怎麼辦纔好。”
她跟麥穗和油菜的感情並不深厚,她心裡唸的想的一直是可愛嬌小的藍蝶兒,可惜她一直找不到蝶兒的下落,一想起她,砂畫頓時沉下眼眸,眼裡泛出一滴晶瑩的淚,她和藍蝶兒共經生死,儼然比親生姐妹感情還好,無奈現在連她的屍體都尋不着。
這樣也好,至少她內心還有份期待,期待着她會安好。
“王后,您真漂亮,與英俊不凡的皇上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不知道上次皇上登基,他有多出色,他一身紫金蟒袍,頭戴白金玉冠,腰繫青龍束腰玉帶,英俊瀟灑,風度翩翩,不知迷倒多少官家小姐。他遊街的時候,騎着一劈奔宵寶馬,手持利戟,如同天神下凡,迷倒了城中百姓,百姓們個個朝他叩道,許多小姐都想嫁進皇宮,做他的妃子,還有的故意接近皇上身邊的侍衛,想買通他們,希望他們能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能進宮做皇上的妃子。可是她們又都知道,皇上只愛你一個,他一登基,就封你爲後,大赦天下,全東陵的人都知道他是位深情的好皇帝。”油菜接過麥穗話茬,開心的說道。
砂畫臉上頓時因爲她們的話而浮現一抹嬌羞,大紅的喜帕上用金線繡滿了鴛鴦,麥穗給她輕輕搭在頭上,就等着宮裡的嬤嬤來接她。
突然,有鐵騎踏來的聲音,砂畫急忙掀開喜帕,臉上瞬間羞紅起來,他竟然親自來接她。
楚夏一身金黃紫金蟒袍,頭戴金冠,顯得神采奕奕,冠美絕倫,劍眉英目,儼然一個絕美大氣的翩翩少年佇立在梨樹下,他輕身翻身下馬,衣帶上的點點金龍隨風翻飛,溫潤如玉的看着砂畫,朝她淺淺微笑。
“貌美娘子,爲夫親自來迎接你進殿,汝可甚是歡喜?”他揚了揚眉,故意輕咳兩聲,朝砂畫眨了眨眼,伸出纖手,冠美絕倫,如女子般傾國傾城。
砂畫靜靜走向她,輕輕把手搭在他的大掌之上,兩人就這樣牽着,慢慢走向承章殿,兩人心靈相通,互相攜手,淡淡相視而笑,男子溫文爾雅,女子儀態大方,尊貴如同公主般。
“能娶得你做佳妻,是我楚夏這一生的幸運,沁兒,謝謝你。”楚夏真誠的望着她,聲音清潤溫和,彷彿三月春風。
“嗯,能嫁爲你妻,也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希望我們的孩子將來也跟你一樣……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砂畫小臉溢滿光彩,額頭的流蘇瓔珞輕輕作響,悅耳動聽。
兩人均擡頭望向藍天,輕輕閉上雙眸,盡情的呼吸着那清新的空氣。
“東陵冬天會下雪嗎?”砂畫輕輕問他。
男子牽着她,靜靜說道,“會,而且會下很大很大,全是鵝毛大雪,每到冬天,這裡就會成爲個潔白的世界,到處白雪鎧鎧,積雪非常美麗。冬季楚王殿的梅花全部會盛開,一簇簇像火似的紅,我們不住在和宗殿,就住在楚王殿,好嗎?”
“好,你住在哪,我就跟去哪,反正我這一輩子,心都屬於你了。”
“百着不相離,願得一心人,我們要生一大堆皇子公主,公主都長得像你這麼漂亮、聰慧,皇子都長得像我這樣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你和共同演繹一段人間佳話,我愛你,沁兒,愛你一生一世。”楚夏嚴謹的向她承諾。
“嗯,他們都要叫楚小蛋和楚若兒嗎?”砂畫嘟着小櫻桃似的嘴問他,模樣嬌羞可人,宛若冬季的紅梅般吸引人。
“楚小蛋要不要叫楚小蛋,要看我心情哦!”
“那我呢,我可是他孃親。”
“你啊,你管楚若兒好了,我再管你們倆。”
……
砂畫感覺才一會兒不到,她們就到達承章殿,承章殿裝飾得喜氣玲瓏,金碧輝煌的大殿四周燃滿了人高的金色蠟燭,柱子長廊上全張燈結綵,好多盆栽、假山、假樹娉婷玉立,把整座承章殿裝扮得豪華無比。
很多使臣因要參加楚夏的結婚大典,紛紛留在東陵,許多打扮豔麗,美豔奪目,嬌羞可愛的官家小姐紛紛坐在父親身邊,個個都伸直了眼去尋找楚夏,恨不得嫁的是她們。
洛雨笙和南風瑾靜靜的喝着酒,沉默不已,這兩個明夏的人中之龍,此刻生在東陵,一個滿面惆悵,一個臉色陰沉。
洛雨笙惆悵是因爲南滄如醉被關的事,南風瑾臉色陰沉則是因爲即將舉行婚禮的兩位新人,從他的外表看去,並看不出他的悲傷痛苦,只有洛雨笙知道,他的心是冰的,肺是涼的,坐在那裡宛如冰雕一般,不過是一具活着的軀殼而已。
洛雨笙靠近南風瑾,輕聲說道,“瑾,從東陵回到明夏最快也要半個月,楚夏分明就是找藉口不娶如醉,根本沒實質性證據,我們現在身邊沒有兵權,只能任他宰割,我這一輩子都沒這麼窩囊過,你也是,你是明夏赫赫有名的大將軍,現在竟然連個女人都救不了,該死的楚雲若。”
“你怎麼知道我救不了?沒有一兵一卒,我照樣救她走,南滄公主的仇,他日我定會找楚夏報。”南風瑾冷眼看了看大殿上的衆人,逐一掃了掃他們。
這時,有幾個年輕貌美的公主一看到他的眼神,都以爲這個風度翩翩的大美男在看她們,頓時高興得心花怒放,紛紛朝他拋媚眼。
南風瑾厭惡的轉過臉,懶得看她們,這時,鼓聲長鳴,音樂齊奏,禮官高唱道,“聖上駕到,王后駕到,大婚典禮正式開始。”
在一片片驚歎和稱讚聲中,冠美絕倫的楚夏牽着清麗脫俗、娉婷玉立的砂畫走了進來,楚夏胸前掛着朵大紅花,眼神溫文爾雅,俊俏非凡,惹得邊上的女子紛紛側目而立。她們一面仰慕着她們的王,一面忌妒和仇視着楚夏身邊的王后。
“她真美,比以前更美人。”洛雨笙輕押一口酒,淡淡的說道。
“她以前很美嗎?現在又美?”男子冷酷的聲音響起。
這時,洛雨笙的一位小廝悄悄走過來,附耳貼身給他說着什麼,待小廝走後,他臉色略有些驚慌的看着南風瑾,小聲說道,“瑾,看來我們該回明夏了,明夏羽……駕崩了。”
“什麼?”南風瑾眉頭緊皺,“怎麼會這樣,他的身體一樣健朗,一定是明夏清海,他怕是等不及了,什麼都不要說了,我們先去救南滄如醉,馬上趕回明夏。你駕車準備好一切,在楚州城外等我,我會把你的南滄如醉救出來。”
“照你的辦,我們分頭行動。”
南風瑾和洛雨笙趁大家都在恭喜新娘新郎之際,悄悄從後殿退了出去。
臨走時,他溫柔的瞥了大殿上婀娜女子一眼,內心的柔情也被牽動,他根本不想看她和他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進入洞房。
當背後傳來禮官高聲大呼“一拜天地”的同時,他冷然站在苑子裡,心好像被抽痛了一下,繼續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突然,紫衣男子怔怔立在原地,這才入冬的季節,天空竟飄滿了鵝毛大雪,雪花一片片輕柔的落在他身上,久久化不去,眼角滴下一滴晶瑩的淚,他僞裝的堅強瞬間瓦解,悲傷沁入心裡,漫入心田。
洛雨笙見南風瑾還沒跟上來,急忙轉過頭,卻發現了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一幕,眼前的紫衣男子一頭銀髮,如縞素般靜靜立在梨樹下,臉色惆悵,陰沉悲傷,他不顧一切的衝上去,扯住南風瑾的衣領,大聲疾呼,“瑾,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你的頭髮怎麼才一剎那,就全部白了?”
南風瑾沒理會他,看着飄在胸前的絲絲銀髮,他捏緊玉瑾劍,冷喝一聲,“走,先救南滄公主。”
“南風瑾,你這是怎麼了?爲了她,一剎那白髮,你堅強一點,如果她愛你,總有一天會想起你的,愛一個人,並不一定要擁有她,能夠相知已經足矣!”想起曾經他的菡真,他又何不悲傷。
“我說了先救南滄公主,其他的事,不用你管。”南風瑾回頭,狠狠望了那住着她心愛女人的宮牆一眼,輕點幾下輕功,朝大牢飛去。
他不知道在這場愛情中,他到底是爭得少了,付出得少了,還是要得多了。
“南風公子,你在這裡做什麼?是來找我的嗎?”女子嬌羞的聲音響起,急急的拉住正往前去的南風瑾。
南風瑾沉吟了下,淡淡看了眼她,沉聲說道,“放手。”
“南風公子,你怎麼了?滿頭白髮,你才二十歲,怎麼就有白頭髮了?”女子不解的問他,小手依然是拉着他的衣角不放,好不容易他纔來看她一次,絕不能輕易放他走。
南風瑾拔出寶劍,嗖的一聲對向女子,陰沉的說道,“再不放開,我把你的族人全宰了,連你也不放過。”
“啊,下雪了下雪了,殺人了,殺人了。”一名小丫鬟清脆的聲音響起,她正急急的朝這邊趕來,想告訴諾神外面下雪了,卻看見一個殺手正拿把劍架在她脖子上,王后吩咐她要好好照顧諾神姑娘,千萬不能讓她出事,現在她正被一把劍架住脖子,她該怎麼辦。
南風瑾攸地收回劍,冷冷說道,“你的恩人大婚,你還不去恭喜嗎?”
諾神扯緊他的衣角不放,溫柔的說道,“我正想趕去承章殿,就碰見你了,南風公子,你的頭髮怎麼全白了,眼神冰冷,你都不會笑的嗎?還有,沁兒姑娘大婚,當皇帝的王后,你應該替她開心纔是,怎麼一臉冰冷,你不參加她的大婚嗎?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回心轉意,想我了,纔來找我的,是嗎?”
女子天真的聲音被南風瑾冷喝斷掉,既然她不放,他揚起寶劍,咔嚓一聲斬斷紫衣錦袍,不一會兒就消失在長廊之外。
“這是什麼?”諾神捏了捏手中的白色水晶哨子,這個東西還真漂亮,是南風公子的嗎?這好像是個水晶哨子,細細一看,上面鐫刻了一個瑾字,瑾字她認識,前幾天她特意找砂畫教過她。
剛纔那驚叫連連的小丫鬟又跑不見了,諾神傻笑一陣,她應該去告訴別人了吧。拿着漂亮的水晶哨子,她輕手輕腳走出長廊,卻發現天上正飄滿鵝毛大雪,一片片像櫻花一樣漂亮。
“好美的雪。”女子伸手出去接那些輕飄飄的雪花,突然,“嗖”的一聲,她猛地噴出一口大紅的鮮血,睜大眼睛,重重的倒在雪地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