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兩個小宮女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裡,她們效忠的是皇帝,不是她表哥,沈湖心恨得牙癢癢,只能幹忍着,找到機會,她一定要整死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蹄子。
而前面的豪華大轎,裡面卻坐着幾個正在閒聊打鬧的一家四口。
砂畫身着一身大紅色鳳袍,腰間束了條流金玉帶,頭戴金光閃閃的金步搖,一頭青絲用粉白色的白玉簪子挽起,垂留一束披在肩上,略施粉黛,動人心魄,娉婷玉立。
楚夏一身明黃色錦袍,頭戴白金玉冠,腰間束一條紫金玉帶,玉帶中間鑲嵌着一顆大約的白玉明珠,腰身兩側垂吊着一塊白色璞玉,璞玉渾金,神采奕奕,溫潤的望着眼前的三個小人兒。
坐在邊上的兩個粉雕玉琢,粉嫩晶瑩的小孩子正在互相做着鬼臉,可是楚若兒一看到楚夏的眼神,立即把身子移開,使勁鑽到角落裡去,只要楚夏一不看她,她就可以和小蛋開心的玩起來。
砂畫都習慣她這樣了,也懶得管她,就靜靜的望着她們,只是她心裡一直有塊心病,宮裡的宮女經常說孩子不像楚夏,雖然不敢當着她的面說,那些風言風語她卻是知道的。
看楚小蛋和楚若兒晶瑩的眸子,砂畫不敢想象,這麼多年來,她一直覺得她們長得像某個人,可是她一想到這裡,頭就會痛,立即不再亂想。
楚小蛋粉白的小臉可愛的在砂畫懷裡蹭啊蹭,楚若兒則退往邊上,各人玩着自己手裡的水晶哨子,絲毫不理溫和的楚夏,像沒他這個爹似的。
“就快到北冥皇宮了,小蛋,你還在母后懷裡蹭,小心別人笑你。”楚夏溫和的把小蛋拉近身,輕輕捏了捏他的小臉頰,無限寵愛。
“父皇,是不是待會兒就能看見那個大冰塊了?我倒要看看他如何英明神武,能不能和我鬥,若兒,你說是不是?”楚小蛋一臉稚氣的望向安靜的若兒。
若兒對上楚夏的眼睛,立即有些驚慌的別過臉,輕輕的點了點頭,用手語說道,“哥哥,你打不過他的,他是戰神。”
“他還沒有父皇厲害,你們女孩就看人家長得英俊點,就盲目的崇拜人家,要像父皇那樣,武藝高強,溫和大氣,才能崇拜。”楚小蛋踱着小腿,走到楚若兒身邊。
楚若兒還有點傻愣的回望着他,畢竟是小孩子,樣子一直愣着,像個傻子似的,兩隻烏黑的大眼睛一動不動,惹得砂畫一陣輕笑,她太可愛了。
“哥哥,一會兒北冥邪皇是不是要在城門迎接我們?”楚若兒用手比劃着,眼睛清澈如水。
楚小蛋揚了揚眉,不解的望向砂畫,“母后,大冰塊會不會迎接我們進皇宮?”
砂畫搖了搖頭,輕笑道,“應該不會吧,他是北冥的皇帝,迎接外賓這種事應該是大臣做的。”
楚小蛋失望地搖了搖頭,“如果他來就好了,我就和他比試。”說完,揚了揚腰間的小短劍,跟到楚若兒那邊,跟着她一起發呆,兩人撐着小臉望着外面大紅色的宮牆,傻傻的四處掃來掃去。
砂畫也跟着她倆的視線掃了出去,北冥皇宮比東陵皇宮還要豪華奢侈,遠遠望去,就像被紫霧籠罩的一座水晶般,雄偉壯麗,氣勢恢宏,磅礴大氣。
穿過北冥新街,越過層層宮牆,這裡有數不清的宮殿和側門,一條大大的中軸線將整個北冥皇宮隔成三大部分,各殿與各殿之間的距離很長,有時騎馬都要很久纔到達,兩個宮殿之間就像兩個鄰近的小城般。
再穿過佳仙門、玉璃門、太極門、承天門和明鏡門五門,大轎和軍隊終於抵達北冥大門,北冥大門右邊是供各國使臣和來訪遊客居住的行館,離它三裡之外的北方則是金碧輝煌的北冥權利中心,皇帝寢宮的冥王殿和處理國事、百官上朝的長礫殿,還有皇后的清心殿、御書房等。
往西則是各家嬪妃和未封地的皇子公主居住之所,北冥大門以南則駐紮着守衛北冥的幾十萬大軍,而她們進城時經過城南軍營裡,那裡鼓聲震天,號角雷鳴,人聲鼎沸,因爲那裡駐紮着北冥另外五十萬大軍。
馬車緩緩駛進行館,北冥邪皇沒有派人來迎接她們,只有幾個小公公把她們領到行館住下,說是北冥邪皇身體不適,晚上有歡迎她們的宴會,現在就暫時不來了。
當馬車從銀髮男子的視野中消失時,他緊緊閉上雙眼,沉思了一下,吩咐車駕回宮,準備迎接她們的宴會事宜。
砂畫每經過一處地方,都感覺似曾相識似的,卻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隨行的宮女幫大家把一齊打點好,就快到晚宴的時間了。
楚小蛋湊近楚若兒耳邊,悄悄給她說着什麼,楚若兒乖巧的點了點頭,神色又有些慌張,砂畫不解的看着她們,這兩個小鬼頭又要幹什麼?
又將再見到南風瑾,她與他的恩怨要怎麼解,他是殺害諾神五百族人的兇手,而他身邊的南滄如醉,也是殺六公主楚凌霜的兇手,可是她現在是來替若兒求醫的,人不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金色的巨型蠟燭整齊的排列在長礫殿中央,正殿上方有一塊用玉石、瑪瑙、珍珠、象牙等拼成的天然屏障,屏障下是一隻正在開屏的金色青銅孔雀,左邊立有一隻用青銅雕刻的震翅雄鷹,雄鷹眼神犀利,處處透出一股魄人的寒氣。
鐘鼓奏響,禮官高呼一聲,“東陵大帝到,東陵王后到。”
隨着禮官大聲高唱,楚夏牽着砂畫靜靜的走進大殿,之前已經到大殿的北冥大使,富商名流,官家小姐,明夏亡國郡主等都紛紛吸了一口氣,因爲進來的兩個人就像從雲霞中出來的一樣,富有光彩,神采奕奕。
男的劍眉英目,溫潤清俊,身材穎長,丰神俊朗,頗有一份天然的尊貴之氣,衆人驚呼,這就是傳說中的東陵大帝,果然出色,果然有王者風範。
女子則冰清玉潔,凌厲冰冷,兩眼寒霜,透出股絕世狡黠,她生得傾國傾城,嫺靜脫俗,像一株青蓮般清澈明麗,只不過她的相貌,讓大家覺得有些熟悉,彷彿在哪裡見過似的。
她們身邊跟着的一男一女皇子公主,竟然……竟然有些像他們的北冥邪皇,兩人那眼睛、模子、臉型、劍眉,無一不像極了南風瑾,尤其是那股天生的冷漠氣質,狂傲不羈,桀驁不馴,衆大臣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砂畫冷冷坐定,酒桌下楚夏正牽着她的小手,她的手有些冰涼,那些大臣也絲毫不避諱她們在這裡,公然就在那裡亂嚼舌根,聽得她很是不舒服。
爲什麼個個都要說她的孩子不像楚夏?現在這些人竟然說她的孩子像南風瑾,快把她肺給氣炸了,她緊緊捏着吊腳青銅酒杯,一言不發,看着身旁突然變乖的楚小蛋和楚若兒,她們是不是也聽到那些流言蜚語,她擔心她們會不會亂想,她更擔心楚夏會多想。
可是這麼多年來,每當楚夏聽到一次她的孩子不像他,他只會拂然作色,也不會怎麼生氣,她不解,這一切的一切,太像一個謎底了,她一定要解開,這個謎底已經困擾她這麼多年。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隱忍,在天下人眼中表現出她和楚夏鶼鰈情深、舉案齊眉的幸福表象,其實只有她知道,她對她的身份有太多的懷疑,雖然她一想起往事就會頭痛,不過南風瑾的種種行爲,讓她不得不懷疑,自己曾經是不是真和他成過親,做過他妻子。
她雖然失憶,到底也沒那麼笨,只不過總是逃避自己的內心,不讓自己去想,可是到了現在,她知道自己僞裝不得了,她要弄清楚心裡到底想的是什麼?爲什麼心裡總是會很失落,爲什麼她沒有世人眼中那樣的幸福。
“北冥邪皇駕到,南滄公主到!”
禮官一高唱,宮殿裡就開始奏樂,大殿內座無虛席,大臣們頓時停止討論,都和顏悅色的等着南風瑾進殿。
“咳咳咳……”人還未到,聲先到,一陣清洌的咳嗽聲輕輕傳來,南風瑾一身淡黃色錦袍,袍上用金絲繡着蛟龍出海圖,腳蹬金履靴,頭戴白金皇冠,腰間繫着一條青龍玉帶,眉宇間浮現一抹淡淡憂愁,他輕咳了兩聲,鎮定自若的走上自己的寶座。
後面一襲淺綠色公主長裙的南滄如醉隨即坐往下殿右方的位置,她輕點朱腮,淡眉清目,明豔動人,靈動的大眼睛一刻也不忘擔憂的盯着殿上的南風瑾。
南滄如醉拂裳坐下,心裡輕嘆,他明明早上才發病,竟然撐着羸弱的身子去看砂畫,卻又不讓她知道,搞得他喝藥晚了,剛纔回宮喝過藥才及時好轉,不然今天還來不了這宴會。
不過南風瑾的舊疾會復發是大臣們都知道的秘密,只是沒有人敢說,沒有人敢懷疑他的本事,即使他生着病,照樣能攻城掠地,百戰百勝,因爲他們早在五年的時光,相信了他們的邪皇,相信他能帶他們保衛好自己的國家。
砂畫不解,五年前南風瑾的病不是治好了嗎?他那場大病差點要了他的命,驚動天下,人人皆之,傳說中的他可是個凌厲果斷,雷厲風行的冷酷戰神,現在的他看起來,臉色蒼白,雙脣緊抿,有點像人世間浮浮沉沉的蜉蝣。
南風瑾輕輕呼吸了一下,眼神淡漠的看着在場衆人,溫潤的說道,“五年不見,東陵大帝更加英明過人,身邊的王后,也更加成熟貌美,一雙兒女,也如此可愛漂亮,朕很是恭喜。”
楚夏輕輕擡眉,也恭謙道,“五年不見,北冥邪皇越發神勇,如同戰神,振興北冥江山,發展迅速,真人明君之榜樣。”
兩人雖然表面互相謙恭,心裡卻各有想法,紛紛想把對方宰瞭解氣。
南風瑾看了眼楚夏身邊的女子,這麼多年不見,她仍是那般冷漠,楚楚動人,也倒是,她憑什麼對他這個外人溫和,她的溫柔嫺靜,應該都是對楚夏吧!
不過那個狠狠瞪着他的小太子很可愛,腰上佩把寶劍的樣子,像極了他小時候,南風瑾不經意的掃了眼砂畫身邊的小公主,她好安靜乖巧,跟那小太子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
驀地,他突然警覺眯眼,緊緊瞪着楚小蛋和楚若兒,她們怎麼這麼像自己?莫非?
男子天生的繁銳感讓他懷疑,這兩個孩子的來歷。
“小公主很漂亮,不能說話嗎?”南風瑾知道她是個小啞巴,想試探一下,她真是啞巴,還是楚夏打的晃子,楚夏只不過是來求醫,竟然帶了五十萬大軍,這不禁讓人懷疑他的動機。
楚若兒朝他露出個可愛的微笑,搖頭用手比劃道,“回皇上,我不會說話。”她一點也不怕他,倒是很喜歡他,一臉崇拜的樣子,她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北冥邪皇。
楚若兒悄悄拉了拉身後小太監的衣袖,小太監也迴應了她一下,癡癡的望着坐在臺上的九五之尊,雖然他剛纔咳了兩聲,仍不影響他的英俊瀟灑,王者氣息。
這一切動作都被砂畫看在眼裡,她疑惑看了眼那位模樣俊俏,身材矮小的太監,陡然發現,楚琉兒竟然混在太監堆裡,跟她們來北冥了。
她沉聲不作色,與楚夏相視而笑,楚夏清潤的望向南風瑾,“素聞我玄機師父這五年來一直居住在北冥照顧北冥邪皇,如今若兒公主患有啞疾,不能開口說話,朕特意帶她前來求醫,還望邪皇讓朕見玄機師父一面,他能解百毒,治百病,一定能治好若兒。”
“原來是這樣,等宴會結束我會派玄機師父前去替小公主診斷,大帝不必憂心。”南風瑾和顏悅色的說道。
這時,楚小蛋朝楚若兒使了個眼色,兩人快速的奔跑到大殿上,朝南風瑾跑去,南風瑾不解的眯着眼,奇怪的看着那兩個粉雕玉琢的小孩子,兩人一衝上去,一人提住他一隻腿,哇哇的大叫,“爹,爹爹,親愛的爹爹。”
殿上的衆人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邊上的侍衛也沒有動,因爲這兩個小孩子似乎傷不到陛下,也就傻愣在邊上看戲。
砂畫趕緊起身,厲聲喝道,“若兒,小蛋,回來,那是北冥皇上,你們怎麼亂叫爹爹?”
楚小蛋調皮的朝砂畫伸了個舌頭,他就要這大冰塊出醜,剛纔那些人都說她們像他,他倒要看看他怎麼應付,他年紀太小,不懂得怎麼捉弄人、對付人,只有亂想一通,想不到辦法,只好拉着楚若兒上去叫他爹。
“母后,他就是我們的爹爹,你看我們長得多像,我們是大冰塊的縮小版,母后,李嬤嬤總說我們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其實我們是他造出來的。”楚小蛋自以爲是的癟着嘴,兩顆烏黑眼珠滴溜溜的轉。
楚小蛋說完,朝南風瑾得意的笑道,意思是,你能把我怎麼樣,我就和你作對。
大臣們議論得更大聲了,個個都相信了那兩個孩子就是南風瑾的種,把砂畫氣得捏緊拳頭,真想上前去把楚小蛋抓上來,一定是他搗的鬼,小小年紀就這麼古靈精怪,長大了還得了。
楚夏一臉慍色,看着一臉驚奇,不可思議的南風瑾,吩咐邊上的太監,“去把若兒和小蛋抱下來,無法無天,亂生事端。”
“皇上,小蛋他從小就調皮,愛耍人,你別聽他的。”砂畫也急急的說了出來。
南風瑾被兩個小鬼這樣死纏着,並沒有生氣,反而臉色開始好轉,那病像一下子好起來似的,他溫和的說道,“小太子和小公主很可愛,就讓他們坐我身邊。”說完,吩咐邊上的太監把正拉他衣角的楚小蛋和楚若兒抱到他的寶座上,一人坐他左邊,一人坐他右邊。
他竟然不生氣?楚小蛋氣呼呼的坐在位置上,蹬着小短腿,他一定要想辦法把大冰塊惹生氣,然後讓他丟盡臉面。
宴會進行到高潮時,是兩國派出的精銳在大殿中進行比武,雙方派出的都是武藝高強的精銳之師,不過好像開始次次都是北冥勝,北冥大臣紛紛朗聲爲自己的將士喝彩,東陵派出去的高手個個都敗下陣來。
砂畫緊抿雙脣,看着北冥的士氣越來越濃,已方派出去的侍衛個個都敗下陣來,楚夏鐵青着臉,臉色尤爲難看。
那個站在大殿中間朝人拱手的武士一臉清潤,身着一襲青色勁裝,眼神溫潤,凌厲的打掉一個個前來挑戰的武士。
在又一個東陵武士被他打趴下之後,這時,太監堆裡一名矯健的黑色身影一躍而出,重重的落在青色勁裝男子面前,拱手道,“宿雲公子,我乃東陵小太監楚琉,前來討教。”
原來那位青色勁裝男子是南風瑾的四大護衛之一,宿雲,南風瑾有四大護衛,曉月、宿雲、無語、夢迴,個個長相英俊,氣宇不凡,武藝高強,俗稱“冥王營四公子”。
宿雲擡眼看了看眼前的矮個子小男孩,溫和的拱手道,“楚公子,在下冒犯了。”
說完,他嗖地出拳,一陣陰風襲來,楚琉兒快速的閃過,兩人握拳對打,勢均力敵,近身肉博,都沒有用武器,招式變幻莫測。
這時,楚夏也看懂了殿上的人,楚琉兒竟然不畏艱難,長途跋涉,混在步行的小太監中走了這麼多天,竟然還有力氣跟宿雲拼命。
另外無語、夢迴、曉月三人紛紛佇立在南風瑾身側,給宿雲打氣,而東陵這邊,卻支持者較寡,一來這裡是北冥,不是東陵,二來楚夏帶進殿的人就只有幾個,大多守在殿外和行館外面,所以人氣大不如北冥。
楚琉兒雙目一沉,果斷出招,發現宿雲武藝比她想象中還厲害,她陡然轉身,退至兵器處,猛地一聲抽出一把紅纓長槍,厲聲急喝,“看槍。”
“你用槍,那我還是用拳頭。”宿雲清潤微笑着看向她,一個急速閃身飛身到楚琉兒背後,緊緊扣住她的右手腕,用力一拉,她就驚訝得扔下長槍怔怔的看着他,因爲她從小到大,還沒有被哪個男人拉得這麼緊過。
由於慣性使然,楚琉兒和宿雲都快速轉動,她急急的撞到他懷裡,趕緊嬌喝一聲,“登徒子。”隨即轉過身去,快速撿起長槍,朝宿雲攻來。
宿雲擡眉一驚,原來她是個女的,怪不得模樣這麼俊俏,身形這麼嬌小,他早該猜到了,等她攻來時,他急急的閃過,避免那把恐怖的長槍傷到自己,同時也沒有對她下重手,兩人一人躲閃,一人狠狠進攻,看得座下的人眼花繚亂。
南風瑾淡然的沉眉看着宿雲,輕聲對邊上的曉月說道,“宿雲看上那女孩了?多番謙讓,跟你們三個一個德性。”
曉月隨即尷尬的摸了摸頭,笑了笑,“得到了也沒用,陛下又不准我們成親。”頗有一絲埋怨的味道。
邊上的夢迴急忙拐了拐他,示意他別惹怒了邪皇。
楚琉兒雖然也會些三腳貓功夫,出手也凌厲,不過和宿雲比起來,卻是小巫見大巫,是在關公門前耍大刀,要不是他招招相讓,她早就被他打趴下了。
這時,宿雲又看到她握槍衝上來,他急忙壓低身子,從她的右側穿過去,緊緊扣住她右腕,輕輕一扯,她又隨着他退到邊上,身子重重的撞在他懷裡。
宿雲臉色有些驚慌,因爲她柔軟的胸脯正壓在他胸上,讓這個沒接觸過女人的男人好不緊張,他的臉攸地紅了,急忙道歉,“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原來你早知道我是女的,你就是故意的。”楚琉兒氣得臉色發紅,臺下的看客也紛紛被他們逗得笑了起來,突然,楚琉兒趁宿雲不注意,拔出腿上的匕首一劍給他刺去。
頓時,宿雲胸口正中一匕首,他急急的退了幾步,捂着胸口,鮮血飛濺而起,嘴角吐出一口殷紅的鮮血,掙扎着身子厲聲叫道,“真是個陰險的女人,我處處對你忍讓,你竟然暗中偷襲我。”
南風瑾也拂然大怒,起身道,“楚夏,你們東陵的女人都是這麼卑鄙嗎?”言下之意,砂畫曾也是這種女人,趁他不注意用各種方法偷襲他。
楚夏也隨之起身,“朕的王妹女扮男妝,隨行於軍中,朕也不知情,她性子是烈了點,不過宿雲調戲她,女孩子家,難免注重名節,爲了自保,一時衝動,還望邪皇海函。”楚夏沉眉,語氣不卑不亢,不怒不喜。
曉月幾個立即把宿雲擡出殿外,楚琉兒唰地一聲扯下頭上的帽子,一頭青絲柔順的披在腦後,怔怔的看着南風瑾,像發呆似的佇立在原地。
“原來她是東陵郡主,真是嬌縱。”
“竟然女扮成妝,成何體統?”
“還陰險的刺殺宿雲,東陵的女人怎麼這麼壞。”
“最重要的是,還一臉癡癡的望着我們邪皇,東陵的郡主就這麼沒禮貌嗎?我看八成是想男人想瘋了。”
坐在大殿右側的一排庸之俗粉滿臉鄙夷的望着楚琉兒,紛紛恨不得把她宰了。
楚琉兒仰慕的望着南風瑾,原來他就是北冥邪皇,果然是風度翩翩,風姿卓絕,怪不得能吸引天下衆多女人。
這時,一聲嬌喝聲騰聲而起,淺綠色宮裝女子從右邊一躍而上,騰入大殿中央,她“嗖嗖”兩聲從右排的兵器架上抽出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凌厲的指向楚琉兒,冷聲喝道,“東陵郡主,讓如醉來挑戰挑戰你,如何?”
說完,沒等楚琉兒反應過來,她快速的朝她刺去,哪知楚琉兒也不是吃素的,她靈敏的閃到邊上,一躍而起,直撲南滄如醉腦後,南滄如醉凌厲果敢的直刺楚琉兒,劍劍致命,毫不留情。
眼看楚琉兒節節潰敗,處於下風,她冷眼一轉,也騰身朝兵器鋪那裡閃去,快速拔下一根鐵鞭,“唰唰”幾聲,大殿內全是刀光劍影和鐵鞭的敲擊聲,可謂壯觀。
楚琉兒的鐵鞭卷着南滄如醉的寶劍,鐵鞭冷酷,寶劍更無情,兩人毫不相讓,鬥得過你死我活,仍不罷休,在大殿中央下了狠勁的鬥,看得在場的大臣和小姐們紛紛唏噓不已。
砂畫不經意見一擡頭,就發現南風瑾正冷冷的望着自己,她快速低下頭,聽着楚小蛋在邊上爲楚琉兒加油,小蛋平常雖然討厭楚琉兒,可是和南滄如醉比起來,她更比較討厭南滄如醉一點。
原來兩個看似嬌弱的女子武藝竟然這般高強凌厲,誰說女子不如男,在場的男人,恐怕沒有幾個打得過她們的,南滄如醉猛地起身躍起,一劍斬向楚琉兒的手臂,楚琉兒則開始閃躲。
從現在的情形看,楚琉兒位居下風,南滄如醉更勝一籌,一邊追擊她,一邊冷聲說道,“看看我們誰更陰險。”
楚琉兒冷哼一聲,鄙夷的說道,“他自己心慈手軟,活該的!對敵人就不該這麼仁慈,他那是婦人之仁,活該死掉。”
“是嗎?如果真是這樣,那我是不是也不用對你手下留情了?”南滄如醉無情的說道。
楚琉兒冷哼一聲,嬌喝道,“我不需要你的憐憫,你最好管好自己,到時候死的是誰還不知道。”說完,扣起鞭子狠狠朝南滄如醉揮去。
兩人如同蛟龍出海,南滄如醉“嘭”的一聲砍向楚琉兒左臂,楚琉兒一個趔趄,趕緊護住自己左臂,猝不及防間,南滄如醉趁楚琉兒護着左臂之際,突然陡身砍向楚琉兒右臂,電光火石之間,眼見楚琉兒的右臂就要被斬下。
這時,一柄清洌的細薄寶劍橫插過來,一下子擋掉南滄如醉砍向楚琉兒右臂的劍,女子冷哼一聲,如一襲白衣仙子般飛身上殿,呼呼幾下,手裡的流星就把南滄如醉的寶劍擋掉,南滄如醉的劍“鐺”的一聲掉在大理石地板上,映出冷冷的寒光。
“哇,母后好厲害。”楚小蛋和楚若兒同時開心的朝砂畫招手,邊上的南風瑾卻一臉淡定的看着她們,他一直知道她的本事,這麼多年了,武功簡直是練化得爐火純青,人也更加冷淡,他還從來沒見過她卑微的樣子。
砂畫冷喝一聲,揚起手中流星寶劍,推開邊上的楚琉兒,朝南滄如醉喝道,“我來會會你,南滄公主。”
“好,我早就想與你一較高下,試試東陵王后的本事。”說完,南滄如醉隨手在地上撿起剛纔楚琉兒被她彈落的紅纓槍,冷冷的逼視着砂畫。
楚琉兒聽砂畫的話,乖乖閃到邊上,又傻愣的望着大殿上的南風瑾,眼裡充滿崇拜和癡迷。砂畫執起寶劍,輕輕旋轉上升,足踏中央的青銅大鼎,飛身跳到南滄如醉邊上。
兩人刀槍碰撞,你爭我奪,好不凌厲,看得邊上的人是一愣一愣的,原來東陵人才輩出,東陵女子竟是這般的厲害,看來剛纔他們小看東陵了,砂畫聽聲辯位,感覺南滄如醉在她身邊閃來閃去。
南滄如醉毫不留情,面對情敵,面對這個狠狠傷害南風瑾的女人,她恨不得宰了砂畫,憑什麼瑾要孤獨的過一輩子,她卻能和楚夏舉岸齊眉的幸福生活。
南滄如醉的招式如同蛟龍出海,步步緊逼砂畫,砂畫對她很是手下留情,持劍的手擊她一下就閃開,身形矯健,一躍上空,輕紗飄舞,像跳舞般輕柔漂亮。
能將比武演化成跳舞般美麗的,砂畫也算是奇女子一個了。
雖然這麼多年來她天天修生養性,卻仍沒有忘記習武練功,因爲如果會一樣武功的話,總有一天會派上用場,剛纔要不是她及時出手,恐怕楚琉兒早就沒命了。
南滄如醉卻未能理解她處處手下留情的用意,仍是緊逼着砂畫,表面上看砂畫處於下風,實則上只要稍懂武功的人都知道,那是砂畫在讓她,真正佔上風的人是砂畫。
“龍旋清風槍!”南滄如醉冷眼望了砂畫一眼,更加急急朝她追去,她凌厲的使出槍去碰砂畫的流星劍,想趁砂畫自然而然用劍擋時,陡然轉身刺向她其他部位。
可惜,砂畫不是楚琉兒,根本不上南滄如醉的當,她攻砂畫左方,砂畫就邊閃躲,邊護着右方,兩就這樣在大殿內僵持不下,腥風血雨般互相拼殺,只要砂畫稍不留神,肯定就會吃南滄如醉一槍。
楚夏狠狠捏緊手中的酒杯,輕捏住桌上的筷子,準備在緊要關頭幫砂畫一把。大殿上方的南風瑾則是一臉冷然的望着砂畫,臉上沒有絲毫驚慌之色,因爲他知道,砂畫一定會贏。
憑他在忘情森林與她交戰,和對她的瞭解,她已經不是以前的沁砂畫,早就變成了一個冷冰冰的殺手工具。
“龍爪擒拿手。”砂畫突然改變路線,不再對南滄如醉留情,厲聲喝起,一躍閃到她背後,一下子反手擒住南滄如醉的右肩,狠狠一摔,把南滄如醉摔了個底朝天。
她不服氣,“唰”的一聲躍起,再次使出長槍,朝砂畫攻去,可惜她不怎麼會使這長槍,砂畫眼疾手快,看準槍桿,一下子抓住槍頭,右腿猛地朝南滄如醉踢去,只聽“啊呀”一聲,南滄如醉頓時半跪在地上,砂畫則反身一腳再次踢向南滄如醉手中的長槍,那長槍被她直直的踢向兵器架,竟深深的按照原位插在兵器架上。
“厲害,東陵王后實在是厲害。”臺下的大臣紛紛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般的誇起砂畫來,砂畫也不拱手說什麼“承讓”之類的話,她走向南滄如醉,一下了扶起她,“南滄公主,我還沒脫你衣裳!下次有機會,再一較高下,今天這場比試,看來是你輸了。”
說完,徑直走向自己的座位,與楚夏濃情蜜意的相視對望。
“哈哈哈……脫她衣裳。”幾名前朝郡主低聲淺笑,在她們心裡,只要是優秀男人身邊的女人,那都是應該忌妒的,尤其是砂畫和南滄如醉。兩個都分別陪着當今天下最優秀和專情的男子,令她們好不忌妒。
南滄如醉臉色難看至極,快速的退回自己座位,獨斟獨飲,她看了眼殿上的南風瑾,剛纔她受辱,他竟然沒有一絲關心和安慰的言語,他真無情,不,他是對她無情。
也活該她得到這種下場,誰叫她自己硬貼上去的。
臺下衆大臣都議論紛紛,他們今天算是見識了女人之間的忌妒,還有女人比男人更厲害的武功招數,南風瑾輕輕咳了幾聲,無比威嚴的說道,“大帝,你皇妹刺傷朕最鍾愛的護衛之一宿雲,看看要不要想個解決辦法?”
楚夏冷然望着他,說道,“他不也調戲了琉兒?依朕看,邪皇你不應該厚此薄彼,只想着你那護衛,他們倆的事,應該兩清。”
楚琉兒眼珠滴溜溜的轉,咦!如果她主動要求賠罪,去照顧宿雲,那她不就可以天天見到南風瑾了,思及此,她大步上前,拱手道,“邪皇,既然是我傷了宿雲公子,就由我來照顧他,直到他身體康復,如何?”
“朕準了。”南風瑾剛纔也正是這個意思,他身邊的其他三個護衛早就找到了自己終愛的女子,只有宿雲至今仍是單身一人,他不屑於做什麼婚配這種雞婆的事,不過卻從宿雲的眼中看出了對楚琉兒的心思,念在他保護他這麼多年的份上,他就成全宿雲這一次。
“謝邪皇陛下。”楚琉兒開心的踱加自己的座位,朝左邊的幾個郡主狠狠剜了一眼,嬌慣的揚起眉頭,跟楚小蛋簡直是一個樣。
楚小蛋仔細看了看身邊的皇帝兩眼,覺得他怎麼沒有傳言中那麼恐怖,傳說他可是冷麪閻羅,楚若兒整個過程中則是像楚琉兒一樣,一臉癡迷的盯着南風瑾,大概她從小就被楚琉兒荼毒太深,中了南風瑾的毒。
整個宴會在一種不安的氣氛中不歡而散,砂畫記得她從南風瑾身邊拉回若兒和小蛋時,他好像不經意間閃過一抹難過的神色,可惜他畢竟是南風瑾,太會僞裝了,馬上又變成一副事不關已的表情,冷然上轎回了冥王殿。
夜晚,整座北冥皇宮熠熠生輝,燈火通明,夜晚的皇宮很寂靜,砂畫被楚夏擁在懷裡,兩人靜靜坐在院子裡的葡萄樹下,呼吸着彼此的氣息。
砂畫望着天上那一輪滿滿的圓月,輕聲說道,“相傳,如果一對情侶在南瓜藤下聽聲,如果能聽到牛郎和織女的悄悄話,就能得到堅貞不渝的愛情。”
“傻瓜,現在不是七月哦,牛郎織女要七月初七纔有機會說悄悄話,我們的愛情早就堅貞不渝,不需要做這些都會幸福一生。”楚夏輕輕點了點砂畫的鼻子,俊美的臉上泛起一絲淺淺的笑意。
砂畫突然垂下眼眸,心裡嘆道,楚夏,爲何你總不對我說實話。她擡起雙眸,輕聲問他,“楚夏,我以前……真的沒有成過親麼?南風瑾,真的一直在騙我麼?”
楚夏攸地愣了下,淡淡說道,“我不是在香山就說過,你是我楚夏的愛人,他只不過是你生命中的一個路人甲,愛慕你的美貌而已,你是我的妻子,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是嗎?砂畫沉然,這些年來,他總是不讓北冥的人接近她,她的生活圈子總是被他控制住,雖然她一度認爲那是他對她的愛,她偶爾會覺得陣陣失落,可是直到這次來到北冥,聽着衆大臣的竊竊私語,看着縮小版南風瑾的兒女,她才發現,這其中,一定有什麼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她一定會弄個清楚,再也不能這麼渾渾噩噩、迷迷糊糊過下去了。
“不知道玄機師父何時會來給若兒診病,南風瑾說的宴會過後就派他來,都這麼晚了,他還沒來,到底是怎麼回事?”楚夏皺着眉道。
砂畫也憂心的望着前方,大門處,依然冰冷蕭瑟,沒有半點人影前來的樣子。
這時,一位身穿紫黑色太監袍的公公手持拂塵,慢條斯理的前來稟報,“大帝,王后,因我們邪皇又犯心病,所以玄機師父今日不能前來,他要替邪皇診治,明日可好?”
砂畫起身朝他點了點頭,“知道了,公公有禮了。”
待公公走後,砂畫和楚夏都陷入一片迷惘中,南風瑾到底是怎麼了,從早上到晚上就一直生病,這個凌厲的北冥邪皇,居然成了個病癆子,跟外界傳的相差太多。
砂畫眉頭緊蹙,有些擔憂,他不會真生病了吧!在她的印象中,南風瑾一直是個硬朗且愛和她作對的冷酷男人,她不敢想象這樣一個天之驕子遭受病魔折磨的痛苦。
心病?什麼叫心病,她只聽過“心病還須心藥醫”這句話,南風瑾得的竟然是心病,下午看見他滿頭銀髮的樣子,砂畫的心狠狠揪了一下,如果不是他臉色較正常,氣色較清明的話,從背影看,別人還以爲那是一個羸弱的老者。
“若兒,跑快點啦!真不明白你的腿怎麼這麼短!”楚小蛋氣呼呼的把小步子停下來,轉過頭看了正氣喘吁吁跟上來的楚若兒一眼。
楚若兒擦了擦額頭的汗,春天的夜晚還有些涼,她卻累得滿頭大汗,可見她剛纔奔跑得多有力,她用手慢慢比劃着,“小蛋,我是女孩子,你是男孩子,你應該要照顧妹妹,不能跑這麼快。”
“不行,我要和大冰塊比武,我要去找他,不跑點快,一會兒被母后抓住,又是一頓狂打,我纔不幹。”楚小蛋嘟着嘴,轉過身拉住楚若兒,繼續往冥王殿跑去。
兩人跑着跑着,跑到一片陰森森的苑子裡,苑子有些破敗不堪,卻仍能看出曾經的金碧輝煌,滿地是殘敗的樹枝,宮牆角有很多打碎的盆栽,裡面的花兒早已蔫黃不堪,靜靜的倒在地上。
風越吹越大,楚小蛋和楚若兒紛紛抱緊身子,待冷風把額頭的汗水吹走之後,就是一片冷寂,楚小蛋躡手躡腳的走到不遠處在座舊破不堪的大殿外,輕輕掂起腳,看到大殿外的廊柱上掛得有一塊流金匾額。
匾額上書大大的三個書法字體:鳶尾宮後苑。
鳶尾宮的廊柱頂端,有幾處傲然挺立琉璃瓦,上面有幾隻巨型瑞獸,有的威武,有的卷着尾巴,有的青晴暴裂,好不嚇人。
“哥哥,這是什麼地方?怎麼不是冥王殿。”楚若兒木木的睜大眼睛,用手朝楚小蛋比劃道。
楚小蛋疑惑的搖了搖頭,拔出腰間小短劍,直直的擋在楚若兒面前,“妹妹別怕,有我在,我會保護你的。”
說完,故意眯起眼睛,學她母后,查看這裡的地形,眼神凌厲,鋒芒畢露,只不過他才五歲,做這種成熟大人的樣子,看起來很滑稽。
“你們是誰?在這裡做什麼?”一聲悽怨且帶有苦腔的聲音從楚小蛋他們背後傳來。
“爹呀!娘呀!”楚小蛋嚇得大聲驚叫起來,因爲他一回過頭就看到一名衣着破爛,卻有些華麗的婦人,她正怒瞪着雙眼凝視着他們,臉色慘白,樣子恐怖冷清,像一具無主冤魂般飄蕩在樹下。
酈影細細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兩個小孩子,從她們的外貌上看,簡直跟南風瑾小時候一模一樣,大大清澈的眼睛,高挺靈秀的鼻樑,烏黑的長髮,還有那狂放不羈、趾高氣昂的氣質。
“你們是邪皇什麼人?他近年來根本沒納過妃,說。”酈影厲聲喝道,前朝皇后的威嚴仍不減,只不過她近日正受病魔折磨,語氣有些那麼底氣不足。
楚若兒緊緊睜大眼睛,躲在楚小蛋身後,楚小蛋則握緊小短劍,攸地一下抽出那削鐵如泥的寶劍,“你說的是大冰塊?大冰塊是我們的仇人。”
說完,楚小蛋右腳輕掂,他想學學母后的輕功,母后每次用輕功,都會用蓮足輕輕掂一下,然後騰身起飛,十分漂亮,可惜他掂了很久,身體沒反應,他轉身定了定身子,拉緊楚若兒,把小短劍對向正朝他細細打量的酈影,大喝一聲,“衝啊!打不過咱們就跑,若兒,往前面跑。”
說完,他拉起楚若兒就一路狂奔,看得身後的酈影一頭霧水,酈影開始還以爲他要殺她,沒想到是要逃跑,這小孩子真機靈。
兩人氣喘吁吁的拐了一個又一個轉,往前方一處深黑色琉璃瓦方向跑去,“咚”的一聲,楚小蛋小小的身體被前面一個溫熱的硬物彈了回來,他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子,正想破口大罵,卻發現他口中的大冰塊正冷冷的站在他面前,臉色有些慘白,滿頭銀髮飄飄,兩手交叉,一動不動。
“你怎麼擋我們的路?閃開。”楚小蛋凌厲的朝南風瑾吼道,握了握手中的青鋒小短劍,楚若兒則是一臉靜靜的看着眼前的銀髮叔叔,他長得真好看。
南風瑾冷眼看了眼楚小蛋,這裡可是他的地盤,這小鬼竟然敢叫他閃開,看來他是活膩了,剛纔他心病復發,吃了玄機師父配的天山冰蠶藥引後,覺得有些神清氣朗,便一個人出來散散步,順便去行館看看某人,卻不料在這裡碰到這兩個小鬼。
“這就是楚沁兒教出的好兒子,真是令我欣賞。”南風瑾冷漠的看着眼前囂張的小男孩,總覺得有些熟悉,有點像……小時候的自己。
他記得自己小的時候,才四命就自封爲小將軍,六歲就能騎着小馬帶着堆皇子在街上狂奔,要麼是欺負這個皇子,要麼是咒罵鳶尾公主,總是想些刁鑽古怪的主意去折磨那些喜歡他的小郡主,惹得人人心裡不爽他,嘴上卻還要巴結他。
楚小蛋拔出手中的小短劍,在這月明星稀,燈火輝煌,十分通明的冥王殿前,他的小短劍發出熠熠的寒光,他鼓起勇氣,脣紅齒白,朗聲說道,“大冰塊,今天我是來找你決鬥的,讓若兒做見證人,你可敢接受我的挑戰。”
南風瑾攤了攤手,這小子真是自不量力,“在下不敢,你最厲害,你是大王。”
“什麼?我不相信,別以爲我是傻子好唬弄,我要和你決鬥,楚琉兒總是說你才姿卓絕,風度翩翩,武藝高強,百戰百勝,是天下的戰神,曾以一人之力獨破東陵幾百名精銳之師,可惜在我心中,還是我父皇厲害點,我要替他和你決鬥,以此證明你根本比不上他。”楚小蛋撅了撅嘴,中氣十足,不服氣的說道。
呵,南風瑾輕笑了一聲,在他心中,楚夏本來就比他強,連他妻子都能奪去,他還能說什麼?這小子跟自己如此像,他不由得仔細打量着他,剛纔在殿上,人太多,他還沒有怎麼看他,不過剛纔他已經派曉月他們去查探這兩個小鬼的出生日期,一會兒,自有結果。
“你當真要和我比?”南風瑾臉上不再冰冷,露出些許笑容,低下頭看着楚小蛋。
楚小蛋嗯嗯的點了兩下頭,轉身機靈的望向楚若兒,把她拉到邊上,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待會兒我和大冰塊決鬥的時候,你在暗處朝他丟石子,記住,要丟準,不能丟着我,聽到沒?”
楚若兒恨恨的瞪了楚小蛋一眼,意思是:我不丟,他是我崇拜的偶像。
楚小蛋改變方式,轉強迫爲傻笑,朝若兒求道,“如果你不幫我,我就會被他打死,然後宰成幾段,然後吃了,在你心中,是親哥重要,還是俊男重要?”
“哦,我知道了。”楚若兒不悅的沉下眉,朝花園的石子堆退去。
南風瑾不禁多看了楚若兒兩眼,她生得真好看,遺傳了砂畫的嫺靜和聰慧,她身着一襲淺粉色蓬鬆宮裝,長長的裙子拖曳到腳踝,裙子上有很多小朵小朵的櫻花和蝴蝶結,站在那裡娉婷玉立,靈氣動人,安靜嫺雅。
她不僅有砂畫的美貌,更和楚小蛋如出一澈,龍鳳胎果然好,兩個機靈鬼如果打扮一樣,肯定沒人能分辨出誰是誰,那眉那眼,像極了小時候的他。
南風瑾還記得,他小時候,有一次曾被孃親當女孩打扮過,因爲他是家中獨子,孃親又比較喜歡女孩,所以就給他男扮女裝了一次,當時孃親拉着他走在街上,惹來大堆哥哥親近自己,不是捏他的臉,就是送他花和禮物。
他則一臉鬱悶的盯着他們,他也是男人,根本不稀罕他們的喜歡,無奈只得聽孃親的,裝成女孩子,可把孃親逗樂得很開心。
可惜他的孃親早就過世,現在將軍府只有大娘和爹住,兩人倒也過得其樂融融,頗像一對老夫老妻,興許,這是一種遲來的緣分!
老將軍不願跟他進宮住,他一直對他登位的事耿耿於懷,認爲他篡了明夏羽的位,總之一直不原諒他,這也是南風瑾的一塊心病之一。
“你在發什麼呆,我要衝了。”楚小蛋凌厲的眯着眼,握緊手中的小短劍。
南風瑾輕輕蹙眉,清潤的說道,“我就站在原地,不用武器,只用身體閃躲,絕不移位,如果我移位,或者出手迎你的劍,就算我輸,如何?”
楚小蛋乾巴巴的眨了眨眼睛,這大冰塊真好對付,“好,你可別說我人小欺負你,是你自己訂的規矩,有若兒作證哦!”
“絕不,我說的話,一言九鼎。”南風瑾話未說完,對面的小鬼就一個機靈的撞向他,企圖把他身體撞倒。
楚小蛋非但沒撞倒他,卻被他堅硬的胸膛彈了個屁股朝天,滾在地上,他拍了拍自己的小屁屁,一個狠勁的爬起來,再次揉了揉這隻早已被撞紅腫的鼻子,“啊呀”一聲,又衝上去。
這次他使劍了,他凌厲的朝南風瑾刺去,南風瑾身子輕輕一斜,小鬼撲了個空,小小的身體陡然向前傾,他手裡拿着小短劍,身子正要朝劍上撲去時,被一隻強有力的手抓住後背,硬生生的把他的小身體給提了回來,免了撲地中劍的危險。
小鬼嚇得滿頭大汗,輕輕擦了擦,這大冰塊竟然救他,不過,他是不會感動的,因爲大冰塊在他心中永遠是反派,是父皇的敵人,他轉過頭,朝楚若兒使了使眼神,楚若兒會意的點了點頭,眼神卻有些悽婉。
“再來,我不服。才簡單的兩招,根本不是高手過招,有些乏味。”楚小蛋說完,又朝南風瑾撲去,他死死的抱住南風瑾,張開小嘴,露出小小的虎牙,朝他手腕咬去。
南風瑾大手輕輕一揮,楚小蛋就被那隻手碰得個鼻青臉腫,仍舊不服氣的轉到南風瑾身後,開始狠狠的捏着小拳頭,揍他的屁屁,楚若兒則怯生生的撿起枚小石子,慢慢的朝南風瑾扔去。
她這一動作,完全被南風瑾看在眼裡,南風瑾凌厲的閃過,沒想到那石子在穿過他右側時,正中一個小小的身影,他定晴一看,原來楚小蛋想從他右側攻他,正機靈的從右方穿出來,哪知正中那顆石子,石子硬生生的打在他額頭上,又彈回地上,地上立即沾起幾滴鮮血。
“啊,我流血了。”楚小蛋感覺有一股溫熱的液體從額頭上流了下爲,不由得伸手輕輕一摸,卻看到手上有大把鮮血,他急忙驚叫起來,長這麼大,他還沒受過這種傷呢!
“多行不義必自斃!害人不成,反倒害已!”南風瑾蹲下身子,檢查着楚小蛋的額頭,這小鬼竟然這麼堅強,額頭破了都不哭,他猛地撕下一塊右臂的錦緞,給他輕輕擦拭着額頭。
此時的楚若兒急忙奔上來,邁着小短腿,長長的頭髮及肩,烏黑的大眼睛裡噙着晶瑩的淚水,她哭着跑向楚小蛋,“哥哥,對不起,你叫我打他,我打的是他,不知道石子怎麼打中你了。”
她摸了摸小蛋的額頭,拉起楚小蛋想走,去告訴母后,卻被南風瑾一把拉住,南風瑾起身,緊緊抱起楚小蛋,拉着楚若兒,直朝北冥殿走去。
“你放我下來,你要做什麼?大冰塊,大壞蛋,你是不是把我抱進去,然後宰來吃了?你是閻羅王,你是黑白無常,你是大壞人。”楚小蛋在他肩上晃過不停,
南風瑾沉聲道,“別動,再動我真宰了你。”這小鬼怎麼這麼煩,一點都不像若兒那樣安靜。
“哇,原來你真的會宰人,怪不得楚琉兒說你以前宰了幾百個野人,你是大壞蛋。”楚小蛋鬧騰得更加兇了,也不服自己額頭的疼痛,直直的地下竄。
楚若兒卻用手比劃道,“姑姑說了,他是被陷害的,他不是那樣的人。”
楚小蛋則一邊齜牙咧嘴,一邊恨恨的盯着楚若兒,“你幫大冰塊,我不理你了。”
楚若兒見楚小蛋生氣了,趕緊跑過去討好似的跟着他,“哥哥別怕,若兒在,不痛的。”
南風瑾把着楚小蛋一走進冥王殿,就把她倆扔在大殿中央,這時,邊上的幾個宮女急急的走了過來,朝南風瑾行禮道,“皇上,東陵太子受傷了,可是要請御醫。”
“把玄機師父請來,給他們倆看病。”南風瑾冷冷吩咐,親自奪過宮女手中的熱毛巾,開始替楚小蛋細心的擦了起來,這哪裡還是在戰場上呼風喚雨的年輕漢子,完全就是個慈父。
楚小蛋動了動身子,故意扭過額頭,不悅的癟嘴說道,“大冰塊,不要你幫我擦,你要害我,你是大壞蛋。”
“閉嘴。”男人終於又再次被他激怒,恨恨的盯着他,恨不得把他小嘴給堵上,“別動,再動我一掌劈了你。”
楚小蛋好像被他嚇到了,急忙縮了縮頭,愣愣的坐在地上,任由南風瑾替他擦額頭的鮮血,楚若兒則憂心的盯着小蛋,眼淚仍是簌簌的落下。
待玄機趕到時,眼前的一幕令他有些動容,原來這個北冥邪皇並不像外界傳言中那麼冷血,他竟然會爲兩個小孩子擦臉,會爲了她們急急的召自己前來,看來自己多年幫他,沒有幫錯人。
南風瑾看了玄機一眼,把那染滿鮮血的手帕遞給一旁的宮女,溫和的說道,“師父,你來了,他們就是楚夏的孩子,你先看看這小鬼,再看小公主的啞疾吧。”
玄機看了看那兩個粉嫩晶瑩的小娃兒,臉上露出清潤的笑容,一臉輕鬆的走到楚小蛋面前,從宮女遞來的藥膏中拿了點天山淤血散,給楚小蛋細心敷上,沉聲道,“只是小傷而已,多敷幾次藥膏就好了。”
說完,轉過身看了看邊上的小女娃,這一切他都瞭然於心,“你叫若兒是吧?”
“嗯。”若兒朝他點了點頭,小嘴微微張了下。
玄機沒再問話,從懷裡徑直摸出一個精緻的玉瓶,倒出一粒紅色珠子,遞給楚若兒,“你是被嚇的,所以纔不會說話,是嗎?”
楚若兒不安的搖了搖頭,她不能說,如果說了,母后和她肯定會死。
“沒事,等你母后尋來,你再說也不遲,先把藥吃了,你就能說話了。不過要想說話,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明日你母后來尋你,你要把你一年前看到的事,和怎麼變啞的事告訴她,她自會明白。”玄機溼潤的說道。
可是他的話卻讓楚小蛋和南風瑾不解,他到底知道什麼秘密,楚若兒爲什麼會變成啞巴,爲什麼他一提到這件事,她就嚇得驚慌失措。
楚若兒抿了抿嘴,搖着頭比劃道,“我不想說話,求師父不要逼我,不然母后會不幸福的。”
玄機懂她似的點了點頭,卻把南風瑾看得一頭霧水,楚小蛋則問道,“玄機師父,你不要逼我妹妹,她不願意說。”
“小鬼,不關你的事,閉嘴。”南風瑾大聲吼了楚小蛋一句,楚小蛋立即嚇得急忙噤聲。
玄機拿住藥丸,輕輕拉過楚若兒,“好,現在不說,明日你自然會說。”說完,將她的小嘴捏開,輕輕往裡一股,那顆藥丸就被楚若兒硬吞了下去。
楚若兒使勁憋了一口氣,激動的張大小嘴,深深呼吸幾下,好像把那顆藥丸吞到腸胃的最深處,一旁的宮女趕緊遞給她一杯清水,她愣愣的喝了幾口,微喘着氣息。
玄機摸了摸她的頭,沉聲道,“你試試,能不能說話。”
“咿……呀……哥……哥……”楚若兒小嘴輕張,慢慢的開始發音,她的聲音婉轉清脆,像夜鶯的在歌唱,很是好聽。
“若兒,你可以說話了?”楚小蛋不顧額上的疼痛,一下子奔到若兒身邊來,緊緊抱着她,臉上興奮至極。
“哥哥,哥哥,母后……”楚若兒也激動的在那裡亂叫,兩兄妹都很開心,彷彿過了一個世紀般漫長,那個擁抱才換了下來。
“哈哈,能說話就好了,皇上,我先下去了。”玄機師父意味深長的看了楚若兒和南風瑾一眼,仙風道骨,落落大方,淡然退了出去。
楚小蛋凝望着玄機的背影,輕聲說道,“他真是個俊俏的神仙,妹妹治了這麼久的病都沒治好,他一顆藥丸就解決了。”
“哥哥,我能說話了,哥哥。”楚若兒繼續在原地試着發音,話語說得越來越順暢,小臉也笑得越來越開心,她邁着小短腿踱到南風瑾面前,認真的說道,“若兒謝謝皇上治好我的病,請受我一拜。”
說完,她正想朝南風瑾拜了拜,楚小蛋則一把攔住她,輕聲叮囑道,“大冰塊是大壞蛋,不用謝他,是那位叔叔治好的你,不關大冰塊的事。”
南風瑾氣怒火中燒,銀髮飛揚,他一下子提起楚小蛋,把他扔到柱子邊上,“小鬼,你給我乖乖呆在這裡,再敢亂說亂動,小心我真的宰了你。”
這時,一位白衣勁裝侍衛恭敬的走了進來,朝南風瑾行了個禮,徑直走到他身邊,附耳說道,“臣已經查過東陵王后的底細,她當年生子時早產,才大婚五個月就生下小太子和小公主,一直是東陵皇宮的笑話,之後再無所出。”
“嗯?”南風瑾略沉了沉眉,才五個月就產子,怎麼可能有早產產這麼早的,這件事說明,她在與楚夏成親前,就懷有五個月的身孕,他算了算時間,當時她大婚時,也正好離開將軍府五個月左右。
“曉月,你去告訴東陵大帝和王后,說今晚小太子和小公主就陪在朕這,叫他們勿擔心。”
“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