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夏子漓,你別生在福中不知福,說不準哪一天你會跪着在我的腳下乞求我,哀求我的臨幸,不信,你試試——”
他聲音冷寒,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整理了衣衫,淡漠的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渾身狼狽的她的模樣,沒有再做半點留戀,轉身揚長而去。
琉譽閣,遠離天居院,位於王府的偏西角隅,此時,硃紅的閣樓上,一連幾天氣鬱的不行的賀雲珍端坐在梳妝檯前。
盯着自己鏡子裡的花容,明明是如此動人的顏色,現在卻無人欣賞,難道真的要這樣鬱郁的嫁給一個無歡的男人,然後讓青春終老,紅顏盡逝麼。
“就爲了一個小雜種,竟然讓本宮受這樣的委屈——”‘啪’的一聲將梳頭的梳篦一掌拍在妝臺上,賀雲珍眼中的怒火怒不可竭,她不過是想抓住機會好好的懲治一番夏子漓生下的那麼小雜種而已,那知道捉雞不成蝕把米,平白的捱了夏子漓兩個耳光,那賤人平時看起來不聲不響的,打起人來還真的一點也不顯弱。
更可氣的是,事後,墨雲軒居然將她遷出了崇華樓,住進這邊偏遠的閣樓裡面來,全府上下都知道現在墨雲軒對她是絲毫不留情面,只怕此事在外面也傳的沸沸揚揚,不讓她接近那兩個小雜種,不就是變相的告訴人們她是個心狠手辣的毒婦麼。
她現在一個人在這冷冷清清的琉譽閣,有一天沒一天的過,墨雲軒也從來不來看她,那個女人,除了臉蛋比她好看以外,哪一樣是比的過她的。
偏偏墨雲軒彷彿是怎麼都放不下她。
“公主你別急,奴婢聽說,現在天居院那位現在日子也不好過——”
似乎已經觀察到了主子的情緒,一旁整理着妝匣的來雪在旁邊細語安慰道。
不急,怎麼不急,那賤人死了她就不急
她突然回了回神,想到來雪的後半句話語,頓了頓、
“你剛剛說的那賤人不好過是什麼意思——”
來雪將手中的珠花放好,挽起手帕過來,討好的笑。
“今早,奴婢去了外面花園,想看看公主培的杜丹的根發芽否,結果走到廊上,就聽見外房的幾個丫頭在嚼舌,據說是前幾天那位正妃娘娘把王爺氣着了,王爺好幾天都沒有上那裡去,現在天居院的丫頭們都怠倦了——”
來雪一臉認真的回話,表情誠懇,希望自己的話語能讓主子寬心些,他們這些下人也可以少受點罪。
“墨雲軒生氣了?——哈哈”賀雲珍笑的無比的暢快,只要那個賤人惹墨雲軒不高興,那麼正是她的好機會、
“其實,公主,那位王妃的弱點多的很呢,公主若是要擊敗她,何必這麼麻煩——?”
來雪站在一旁諂媚的說道,語氣滿含得意,眼眸流露出一抹陰冷。
聽着來雪的話有了弦外之音,賀雲珍也覺得這丫頭說話是有點端倪,遂收住了笑
冷冷的問“你有什麼辦法——”
來雪站在原地抿着嘴輕笑
“公主可不是忘了,自己當初是怎麼入王府的,要知道,這王妃和王爺的嫌隙,感情若不是不穩,稍稍的弄點風波就能讓他們的感情一敗塗地。”
來雪說的帶勁,眼眸直直看向遠處,眼底停留一抹酷戾。
“你是說,那個將軍——”
賀雲珍狐疑的看向來雪,眼神有些詫異。
“男人最受不了什麼,受不了女人的出節,只要一個女人的名聲壞掉了,那麼這個男人自然也不會再愛她了——”
來雪說的自信滿滿,賀雲珍突然間明白過來,眼前豁然一亮,這也不失爲一個好主意,正巧現在她也得不到墨雲軒的寵愛,所以,讓墨雲軒痛一次,看到自己的心愛的女人的背叛,那麼一切都可能有轉機,如果那個女人消失,她就是堂堂燕王的正妃,這個位置,是天下所有女子的夢。
夏子漓,只怪你太不懂珍惜,白白的佔了這個位置,所以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賀雲珍想着,那晶亮的眼眸狠辣填滿眼底,除了狠,就是得意,這燕王府的正妃之位非她莫屬。
可是,一切還要從夏子漓身邊的人入手才行,但是,應該找誰纔好。
王府的西邊的花園裡,
賀雲珍帶着來雪來到花園,隔着花叢,不遠處的石階上坐着的兩個人,一個俊朗非常的青年男子,一身銀色的鎧甲,棱角分明的臉孔,他的吐納間,帶着一股淡淡的溫穩的氣質。
而他身邊的女子,一襲上好絲綢製成的紫色衣衫,雖然是奴婢,但是她的穿着打扮卻又遠遠的高於一切其他丫寰,這是夏子漓對她的偏寵。
遠遠的,這對主僕跟對面隱秘花叢裡的兩個人對看。
他們發現了這兩個人,但是紫兒和莫瑞並沒有感覺出來。
“公主,就是她——”
隔着花叢,來雪一眼就認出來那是夏子漓身邊貼身的丫鬟。
賀雲珍擡起黑眸又怔怔的朝來雪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譏誚道“一個賤婢,卻也高攀的上,人生來就是有慾望的,哪裡去找全心全意爲主子籌謀的奴才——”
她說的譏誚,眉眼如絲,微微上挑帶着一股得意,但是來雪聽了她的話,心裡有些疙瘩,畢竟她也是奴才。
“就是她了——”半響,賀雲珍定了定神,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染了硃紅的蔻丹的長長指甲,輕巧的說道。
夏子漓每日關在天居院,她覺得自己現在形同行屍走肉,她吃不好,睡不好,整日人懨懨的,一抹殘陽勾在門欄上,她才從牀上起來。
頭有點昏沉,墨雲軒現在幾乎見不到影子,跟過去不一樣,她覺得他整個人都冷絕了,冷透了,以前最多不來天居院,現在是連王府都懶得回。
她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幹什麼,她病了幾天,一直下不了牀,當她覺得自己快死了的時候,突然又夢魘中醒了過來。
她都懷疑,自己真的會不會就這樣送了命。
紫兒告訴她,皇甫將軍現在被封爲司馬大將軍,在燕王手下任職,她知道紫兒的用意告訴她是爲了讓她樂一樂,畢竟她始終是在乎皇甫昊的。
可是,懵然間聽到他在墨雲軒手下任職,她又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雖然她也不知道這種預感從何而來,就是覺得心陡然的恐慌,彷彿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墨雲軒不是一個大氣的男人,從來都不是。
她的身體不舒服,也管不了這些,府裡的大夫爲她開了方子,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身子格外弱些,好的比較慢。
加上這麼多天她的心鬱氣結,所以病也好不利索。
墨雲軒也從來不遣人來問她,甚至他知不知曉都不知道。
殘陽掛在山頭,出門,遠山黛嶺,清冷的風一吹,她覺得自己腦袋裡清醒了很多,她想出去走走,後面跟了紫兒。
將身上的羽絨的斗篷拉緊,可能是因爲生病,她覺得自己身上比平日要冷的多。
路漸漸的黯下來,她走到一路假山口卻看見皇甫昊從外面進來。
皇甫昊是朝廷大臣,祖上也是位列公侯,所以,從祖輩那起,官就一直坐下來,皇甫昊的爹也曾是朝廷的正二品的戶部尚書,所以,對此,皇甫昊纔有資格頻繁的來往燕王府,墨雲軒雖然很忌諱皇甫昊,可是,在外人面前也不會表現的太明顯,他還要顧及他堂堂王爺的形象,對皇甫昊進出燕王府都不會加阻攔。
或者說,墨雲軒大多時候還是公事公辦,不會朝私人恩怨上面車,但是墨雲軒和皇甫昊在皇家的勢力裡面一直是敵對的,墨雲軒不會聽從皇上的任何話,但是皇甫昊卻是一心忠君,只要皇上交代的事,他都會極力辦好。
就因爲這點,墨雲軒對皇甫昊雖然打壓,卻也不能要他的命。
夏子漓看到皇甫昊進來,沒有多大的驚訝,總歸是就相識,點頭問好總是好的。
顧及這彼此的身份都有些尷尬,誰也沒有多言,跟着一起·寥寥幾句走到了走廊,夏子漓就要轉身岔開。
雖然身後一道尖利的高亢的女聲驚詫的響起。
“哎喲,可是什麼風把王妃娘娘也一同吹來了——”
那聲音拔的那麼高,在寂靜的黃昏的走廊裡尤爲的刺耳。
夏子漓愣了一愣,轉身,卻見到賀雲珍那一張令人厭惡的臉,她清冷的撇開視線,原本不想停留也不想多說。
但是那高亢的尖刺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刺的人耳膜生疼。
“王爺,王妃已經來了,何不叫進來坐坐——”
她輕笑,聲音雖然刺耳,但是那聲王爺叫的是又酥又軟,媚的彷彿在lang叫。
夏子漓身體猛然一怔,轉頭,就看見什麼時候坐在那裡一語不發的墨雲軒。
他是什麼時候回府的,又是什麼時候和賀雲珍坐在這裡的,她竟然是一點都不知道。
她病了這麼多天,周圍的丫鬟也懶怠,大概也懶得跟她說吧。
她看見墨雲軒的臉盯着她暗沉的非常,賀雲珍的那聲柔婉悠揚的叫喊,並沒有讓他展開歡顏,反而,盯着夏子漓,他一臉暗沉,早早的忽略了身邊的賀雲珍。
他坐在桌位上喝着酒,看着夏子漓的目光灼灼,他氣,他恨,他惱,從她的房間離開,他這輩子都不想再踏入那裡,這麼多天不見她,他覺得自己也沒有什麼,可是,現在一見到她的身影,他幾乎又快把持不住自己。
他看見她的一臉淡漠,逼的他想罵人。
“王爺,既然王妃都來了,何不快請進來——”
賀雲珍輕笑,眼望着墨雲軒沉鬱的臉,她是好不容易纔打聽到墨雲軒回府的時間,所以急忙派了丫鬟過來,因爲之前的事情墨雲軒冷落了她多時,可是現在,他現在身邊正缺一個女人,一個貼心的女人,只要她稍微耍點伎倆,更可況,她是公主,墨雲軒不看僧面看佛面,總要因爲皇上而顧及她,所以,如她所料,墨雲軒真的過來了。
其實她根本不知道,墨雲軒過來並不是因爲其他的什麼,而是,因爲他現在已經被夏子漓傷的煩悶,根本沒有精力去想別的事,一個再睿智的男人,碰到了煩心的感情,總會被牽絆的。
聽到賀雲珍在耳邊討好和殷情,墨雲軒不是聽不出來,可能如果是平時他早就皺了眉頭,摔開她就走,可是現在,他就想看看夏子漓的反應,用此來打擊她。
他心裡很不舒服,因爲她的不在乎。
“既然來了,就進來坐一會吧——”
順着賀雲珍的話,他面無表情的說着,但是微微上翹的脣角卻帶着一絲快意,不管夏子漓怎麼跟他鬧彆扭,他說的話永遠她都違逆不了。
就因爲這個家,他最大,什麼事情他說了算。
本來夏子漓要轉身的,結果聽墨雲軒這淡淡的一開口,心知也走不了了,便轉了身子,無奈的坐下去。
原本是賀雲珍用了公主的名義宴請皇甫大將軍來燕王府飲茶,但是皇甫昊一道場,便看到了不只他一個人,還坐了墨雲軒,但是一想到墨雲軒本來就是燕王府的一家之主,側妃宴請客人他在場也不覺得奇怪,隨後說了些恭敬的話就告了坐。
夏子漓一轉身,小小的茶几已經圍了三個人,席地而坐,她是正妃,可是現在和墨雲軒的關係太尷尬,於是便想着坐的離他遠一點,更何況,今天的主角不是她,主人是賀雲珍,就算墨雲軒不知道是什麼理由也被請到了這裡,他是家主,畢竟也不奇怪,墨雲軒對面是皇甫昊,皇甫昊是客人。
當然一定是賀雲珍借品茶這一說把二召集前來,幾番的來回,夏子漓在墨雲軒右手邊坐着,也聽懂了賀雲珍是要恭賀皇帝,也就是她養父委任皇甫昊升官之喜,皇甫昊的確沒有推辭的理由。
聽着他們說,那些客套和虛與委蛇,茶水泡了出來,誰都知道賀雲珍泡了一手好茶,她聽說墨雲軒最近都吃着她泡的茶,夏子漓本來覺得好無趣,誰都知道她最厭惡這樣的交際,官宦場合,她坐在這裡沒有半分的意義。
茶具在賀雲珍手裡,她身後站着來雪,夏子漓身後站着紫兒,長長的走廊上,周圍是幾個穿紅着綠的丫鬟,白色的玉瓷杯被賀雲珍從一套茶具中撿出來,夏子漓出神的看着那嘩嘩的茶水將杯子注滿,第一杯自然是端給墨雲軒,墨雲軒將茶杯握在手裡,黑色的眸子下斂,面無表情的吹着茶水上面的霧氣,氤氳的霧氣掩蓋了他的表情。
第二杯是給皇甫昊,賀雲珍端起茶杯穩穩遞過來,皇甫昊也微微傾身去接。
但是賀雲珍卻手臨時的一抖,茶水就打翻下來,茶水打在在皇甫昊的白色的衣料上,胸前的一塊全部溼透了,砰的一聲杯子落在地方,脆薄的杯沿打碎了一個口子。
賀雲珍彷彿不想會失手,連忙啊呀了一聲,臉色蒼白,下面的丫鬟積極,有時擦拭衣裳又是清理地面。
賀雲珍身邊的來雪機靈的上前,拿了丫鬟手中的帕子麻利的抹去皇甫昊胸前衣物的水。
夏子漓也不明白明明看着賀雲珍將杯子遞的那麼小心翼翼,怎麼會突然的打翻,但是,她不想參合進去,慢吞吞的喝着自己面前的茶水,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來雪一面給皇甫昊收拾,一面給替自己的主子道歉,皇甫昊被丫鬟們的舉動弄的有些不知所措,他一向有潔癖,並不喜歡人家觸碰的。
他一面說着不礙事,然後站起身想要整理自己的衣衫,但是,卻不想他這一起身,一抹刺眼的紅色從他的懷裡掉了出來。
起先別人也沒有注意,來雪卻眼尖的叫了起來,那是什麼——
她的聲音那麼尖利,周圍的人都被她的視線引了過去。
其他人還好,那些丫鬟們見到簡直就一下子羞紅了臉。
賀雲珍在丫鬟們的驚呼中朝那下面一瞥,咬脣笑道
“大將軍也真是的,這些閨房的東西怎麼也能隨便帶出來,可不叫丫鬟們笑話”
夏子漓也漫不經心的將目光移向地上,那一瞬,那抹紅色彷彿刺疼了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