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允央的神情有變化,升恆先開口道:“你一定在怪我爲什麼不早點回應大齊皇帝是嗎?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
允央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是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也沒什麼藏着掖着的了。允央擡起頭道:“大汗既然這樣問我,我就斗膽設想一下自己是赤谷的首領,我的族人正在經歷着水深火熱,在這樣的情況下,我當然馬上給大齊皇帝寫信,說同意他的建議我將帶領族人遷徙到大齊劃出來的地域裡面去。”
允央覺得自己的話擲地有聲,可是說完之後,升恆好像並沒有顯得有多吃驚。他冷冷地說:“可是我如何能判斷大齊皇帝就是真心幫我們呢?如果他說一套作一套,我將族人帶過去,不就是自投羅網嗎?”
“大齊皇帝若是存有二心,大可起兵一舉殲滅赤谷,何必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呢?”允央一聽升恆這麼說,心裡就先冒了火。
一看允央拼命維護大齊皇帝,升恆顯得十分平靜,因爲這些全在在他的預料之中。他唯一感到不解的是,允央平時是個冰雪聰明的人,可是隻要一提到大齊皇帝,她從來都是想都不想就堅定地站在了他那一邊,根本不分析實際情況。
可能看到升恆的神情有些變化,允央本來氣憤的心情一下子冷靜下來。她沉吟了一下道:“這件事情我可能想得不全面,但是說句不好聽的,赤谷部落還有討價還價的本錢嗎?你們自己的草場幾乎都要損失殆盡了,你們還固守在這裡有意義嗎?”
升恆並沒有生氣,他冷靜地回答:“當然有意義,起碼我們族人都聚在一起,沒有寄人籬下,沒任人擺佈,也許我們團結一心還能從契丹人手裡搶到不少好處呢。”
允央知道升恆的想法不是沒有道理,從別人手裡接過賞賜的土地總比不上自己流血流汗搶來的土地往得安心舒坦。況且,赤穀人同意進入大齊賭的就只有大齊皇帝的人品了。如果他們到了大齊的土地上,大齊皇帝自食其言,根本不承認之前的約定又該怎麼辦?難道讓升恆眼睜睜地看着族人去充送死嗎?”
允央一聽到升恆在質疑趙元,心裡的火騰一下子就升起來了:“你爲什麼對皇上有那麼多的成見,他不是爲赤穀人好嗎?如果不是這樣,他又何必自討苦吃呢?”
升恆目光幽深地盯着她:“這就是你與我的區別,你眼中只有大齊皇帝,你只要惦記着他就好了。而我卻要對赤谷這十幾萬族人的性命考慮,他們不僅要有地方去,還要能過得好。”
允央忽然明白升恆的爲難之處。趙元對於外族一向獎罰分明,如果誠心歸順的,他自然是好酒好菜的待,若是有些三心二意,他下手除去的時候也不會猶豫。
所以大齊國在赤穀人心目的形像並不似允央之前以爲的那高大,這也是她進入赤谷部落以來處處受到爲難的根本原因。現在不是升恆願不願意讓赤俗人歸順大齊,而是赤谷部少能同意升恆的這個決定嗎?
“如果大汗向衆人說出這個決定,他們會不會不執行你的命令呢?”允央小心翼翼地問。這個疑問困繞了她很久,一直不知如何開口,今天既然話說到這裡了,索性不管不顧在問了出來。
允央問題問得任性,可是升恆卻並沒有生氣,他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你看到了吧,其實沒有誰是萬能,即使身在我這個位置一樣。族人們對於大齊的態度一向不是很好,最近又經歷了這麼多的波折,人心浮動,我就算提出要歸順大齊,肯定會有許多族人反對,如果一但處理不當,我們本來想避免的族內衝突又會發生。”
允央此時也是無計可施,她不得不承認升恆說的很有道理,但同時她又覺得既然是對整個部落有利有決定,無論遇到什麼困難升恆都應該堅持到底。就算有人懷疑他,質問他,他都要堅定自己的想法,只有這樣衆人才能越來越信服他,也就會相信他作出的決定。
可是現在看起來,升恆本身就對大齊尤其是皇上充滿的疑慮,好像皇上專門劃出區域來收留赤穀人就是爲了加害他們一樣,如果真的趁天災之際消滅了赤穀人,皇上又何必費這樣的力氣,只要對赤穀人不聞不問就好了,任他們自生自滅不是更加乾淨?
當然這話允央可不能明着跟升恆說,她只能旁敲側擊道:“如果不去大齊,還有哪裡肯收留赤穀人呢?難道是契丹嗎?”
“我們與契丹人在這邊草原上共同生活了許多年,沒有任何一年是不打仗的,就這種關係,我們怎麼可以投靠他們?契丹人幾乎人人都我們有血仇,我們就算留在這裡也會與他們決一死戰。”升恆馬上否定了允央的說法,態度也比剛纔顯得更加堅定。
這麼看來,升恆心裡還是傾向於前往大齊的,畢竟他本人也一半的中原血統。不過,讓他遲遲不能痛下決心的,肯定還有別的原因。
允央不敢再提大齊,只得從契丹入手:“如果大汗決心留在草原,那麼與契丹人的一場血戰勢在必行,就算您有豹軍的支持,想一舉打敗驍勇善戰契丹人也非易事。況且落部裡剛經過失骨病的衝擊,身體受到傷害的人不少,當打之人卻很少,在這樣的情況,大汗就算是有豹軍支援,能和契丹人打個平手也是不易,更別說從他們手裡頭搶來草場了。這基本等於是拿族人性命白白送死,而他們死的卻毫無意義。”
“雖然我也知道是毫無意義,但是許多的赤穀人還是會選擇與契丹人交戰,因爲在他們眼睛裡,契丹人離的近,就算是魔鬼也是個臉熟的魔鬼,和臉熟的敵人打交道,怎麼說也比前往完全陌生的大齊要讓人心裡更加踏實。”升恆說這句話時,眼裡也透出淡淡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