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恩和徹底搬出了金家,帶着小草和行李,都沒有再打回來一個電話。 金奎媽也有點慌張,不停的催促兒子去找找席恩和,金奎默默的扒拉着飯,一言不發,頭也不擡。 “你到底去不去找啊,恩和回不回來無所謂,你讓她把小草給我送回來,那孩子是金家的,她憑什麼說帶走就帶走?” 金奎還是不說話,但是眼底深處充血一樣鮮紅淋漓的,像只發了瘋的野獸,老太太仍舊喋喋不休,說自己家門不幸,兒子娶了個白眼狼,吃喝好幾年,一聲不響的走了,還把金家的唯一的骨血也拐帶跑了,這以後的日子怎麼過,還好沒有把房子寫她的名,不然有的一套亂。 金奎再也忍不下去了,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搖搖欲墜的擺動起來,老太太嚇了一激靈,擡頭看着他,有點不知所措。 “媽您到底想怎麼樣啊,我現在還不夠狼狽麼,媳婦兒被逼得跑了,帶着我女兒,您還逼我,我也離家出走了您就滿意了,守着金家老宅您自己過吧!” 金奎懊惱不已的站起來,走到沙發上坐下,雙手掩面,雙肩不住的抖動,金奎媽愣住,她沒想到自己苦心孤詣的保護兒子,卻換來誰也不理解的結果,她站在那兒半天都沒回過神來,很久才伸出手顫抖着,“那你的意思,是媽錯了唄?” “媽我知道您爲我好,可是我已經結婚成家了,您不喜歡恩和我知道,覺得她懶,她愛鬧騰,不懂事,什麼也不會,可是我娶了她,她就是金家人,再鬧也改不了了不是?就咱家的條件,我真和她離婚了,我還能再娶?您也不喜歡小草,嫌她是個姑娘,可是孩子生都生出來了,還能塞回去再重生一遍?您鬧的都不是現實,都沒有用!現在把恩和和小草都逼走了,這家還像家麼?” 金奎說完站起來,插着口袋,似乎還要說什麼,終究是嚥了下去,他拿起來放在沙發角上的錢包,頭也不回的出了家門。 A城的街道帶着點不符合這個現代的復古意味,優雅朦朧的衚衕似是南國水鄉的深巷,金奎不止一次癡迷於江南,因爲那裡有他最初的夢,但是此時此刻他卻不知道,江南也是他最後的劫難。 傍晚的時候他去了程正偉的家裡,他剛下班,從浴室裡走出來秀着上身掛着水珠的肌肉,金奎被他的成果驚訝住了,“你就爲了追那個姑娘,對自己這麼狠麼?” 程正偉從冰箱裡取出兩罐啤酒,一罐扔給了坐在沙發上的金奎,自己也開了一罐,“捨不得夫人套不住狼,你才知道我狠啊,那個小姑娘真不錯,你沒看見過,真人比照片好,那叫一個靚麗,比電影明星不差,我是二婚,咱也沒什麼錢,即將三章的人了,我也含糊能不能追到人家,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呢?” 金奎被他的咬文嚼字
噁心得直嘬牙花子,“那姑娘真倒黴,才二十出頭就被狼盯上了,這輩子算交待進去了。” 程正偉笑嘻嘻的坐在他旁邊,擠眉弄眼的,“那你意思,是表明對我能成功非常有信心麼?哥們兒,我要是抱得美人歸了,我免費請你一個月的早點。” 金奎眨了眨眼,“上島咖啡還是星巴克?” 程正偉伸出一根手指擺了擺,“我們家門口那李姐早點鋪裡的豆腐腦和鍋巴菜。” 金奎抿着嘴脣忍住那口唾沫,他怕自己啐出來,那姑娘要是跟了他,純屬上輩子就沒眼皮。 “我不是來跟你扯皮的,我是來跟你說個正事。” 金奎忽然正經起來,把手頂在鼻翼下方,語氣都深沉起來。 “我可能要離開A城,去一趟江南了。” 程正偉一愣,“別跟我玩兒這個懸念,去那兒幹嘛啊,尋找你兒時的夢中情人?” 金奎擡起眼皮瞥了一下,“你兒時就情竇初開了啊?是我年少時代的,那不叫夢中情人,你以爲跟你似的,我們在一起過。” 程正偉嘿嘿的壞笑着,“你這是明目張膽的背叛婚姻啊,席恩和知道麼,還不瘋了拿刀宰了你小子?我不負責收屍啊,除非你答應把你媳婦兒過繼給我,小草我也勉爲其難的收下了。” 金奎猛地擡起手呼了他一下,程正偉沒反應過來正中鼻樑子上,哎喲哎喲的捂着叫喚,金奎扔給他一個背墊,“揉揉吧,這件事告誡你,別胡說八道,已婚男人再胡鬧,家裡的紅旗也不能倒,你會栽在男小三這條道路上的,趕明兒碰見個已婚少婦丈夫是柔道拳擊的,你小子就完蛋了,指不定咱們誰給誰收屍呢。” 程正偉一邊用抱枕貼着鼻樑子一邊看着金奎,還是有點不可置信,“你說真的啊,你放着美好家庭不要跑那麼遠就爲了碰運氣?你怎麼知道肯定能遇見啊,許你結婚生子不許人家嫁人啊,興許你去看了更失望,我聽說一旦男人遇到舊情人過得比自己好,十有八九會懊惱發瘋,最後抑鬱而死,你得爲你老婆孩子負起責任來啊。” 金奎沒說話,其實程正偉說得這些他都知道,去江南是他深思熟慮很久的,在和席恩和還有老媽每天水深火熱的日子裡,他無數次萌發這個念頭,終是因爲程正偉嘴裡那句“爲了老婆和孩子負起責任來”而放棄了,但是一個人如果沒有義無反顧的做過什麼,是否這輩子都太冤枉了呢,金奎也想過,如果他婚姻幸福家庭美滿,他也許會堅持在這座圍城裡由生至死毫無怨言,可是他沒有得到預想的那種快樂,於是少年時代的叛逆和鬥志在這樣的逆境中爆發了。 “偉子我現在特別難受,我感覺我這輩子好像都毀了,你相信一步錯步步錯這個魔咒麼,我現在真信了,人們都說人定勝天,但其實未必,有時候命運
定下的,任憑你三頭六臂還是不得不低頭屈服,現在我就是這樣,你去我們家裡呆幾天,你看看你還能保持清醒麼,我現在除了慶幸,再沒有第二個念頭了。” 程正偉不是不理解金奎,他的苦悶和無奈,他比誰都清楚,多少年的發小和同事了,他熬到現在不容易,一個沒有背景和人脈的大學畢業生,在競爭激烈到處都講關係金錢的A城生存下來佔據一席之地,有多難除了親身經歷的人誰都無法理解,可是他這麼努力,最後得到的,比一般人都少,如果是程正偉自己,或許早就破罐破摔了。 蘇錦年裹着浴袍從浴室裡走出來,看了一眼站在陽臺上魂不守舍的席恩和,“想你老公了?” 席恩和嚇了一跳,轉過身來看了她一眼,撇撇嘴,“誰說我想他了,你別從自以爲是以爲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好不好?” 她說完垂頭喪氣的坐下來,倒在沙發上四仰八叉的,蘇錦年重重的推了她一把,“給我留點地兒,在我家裡住着還這麼理直氣壯的,趕明兒你走吧,我轟人了,不收留了,周扒皮似的,你心真大,自從你來了,我冰箱裡一個多月都沒動的吃喝你全給解決了,現在都空的,你掃蕩來了啊?” 席恩和坐起來咯咯的笑,臉都紅了,“我這不是怕過期了麼,你工作忙,沒功夫吃,我替你解決還不好?小時候家裡人總說,這輩子年輕時候不珍惜浪費的,老了都要償還的,這叫一報還一報,你不感激我就完了,還指着我鼻子罵,還能不能有點人情味了?” 蘇錦年自認說不過她,癟癟嘴也不搭言了,她翹起屁股看了一眼臥室虛掩的門,嬰兒車在安靜的放置着,微微晃悠兩下,“小草醒了吧?” 席恩和看着電視隨意嗯了一聲,“可能吧,我一下午都沒管她了,她要學會在這樣不溫暖的家庭戰爭中逆境生存,我哪有功夫那她寵得嬌滴滴的,給誰看啊?她爹和奶奶都不知道護着,我上竄下跳的把她養的跟公主一樣,神經病啊。” 蘇錦年知道這一次席恩和是真的生氣了,比之前的小打小鬧都不可寬恕,她對金奎有點死心了,愛情和婚姻都是一個道理,最怕的不是失望,而是死心,心一旦死了,就好比一汪死水,即使經過千百年也不會再泛起漣漪,永遠安靜得讓人害怕。 “金奎給我發了一條信息,讓我轉告你,他說他對不起你,也替他媽向你道個歉,他知道你在我這兒,讓你好好養着身子,還給你的銀行卡打了一萬塊錢,估計你暫時也夠了,他要去江南,明天上午八點的飛機。” 席恩和身子不由自主的顫了一下,卻還故作鎮定,“混蛋,就知道出了事就逃避,看他能逃避到哪輩子,說了什麼時候回來麼?” 蘇錦年端起茶杯嘆了口氣,“遙遙無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