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子微微的有些搖晃,青竹坐轎子的次數少之又少,最記憶深刻的那次便是出嫁那天吧。也是如今的這般的晃悠悠,青竹心裡依舊有些忐忑,心想這巡撫太太又是怎樣的人物,只怕更不好應付。
一路的忐忑,轎子已經停了下來。寶珠趕着要先下轎子,卻有人已經來替他們打起了轎簾,寶珠先下去了,便又來摻青竹。青竹卻並未伸手過去,好端端的也不需要人攙扶。
低了腦袋下了轎,才站穩,便有人在跟前笑眯眯的說道:“項奶奶快裡面請。”
青竹擡頭一瞧,只見是個三四十歲的婦人,挽着尋常的髮髻,倒也樸素利落,臉上堆着笑容。青竹微微欠了身子說:“有勞帶路了。”
原來這並不是從正門進的府,而是走的側門。不過青竹也不講究這些。在婆子的引領下進了一院門,青竹擡頭一看只見是座極精巧的院落,階下種着桂花樹,雖然桂花已落,不過樹葉卻還青翠。檐下立了兩三個丫頭,見了青竹紛紛投來了目光。
婆子領着青竹卻並不往那房裡尋去,而是穿過了一扇月洞門,進了旁邊的一座院落,青竹見靠牆的地方壘放着不少的花盆。廊上掛着好些鳥籠,兩個身着綠色比甲的丫鬟正逗弄籠裡的鳥兒。
婆子領着青竹徑直往那正廳房而去。
“太太,項奶奶來了。”
婆子隔着簾子向內通報了一聲,聽得簾內一陣慵懶的女聲道:“快請進來吧。”
婆子忙替青竹揭了簾子,側了身子請青竹入內。
青竹挨門進去,一眼就看見一位婦人端端正正的坐在一張雕花椅子上,見了青竹忙含笑着微微欠了欠身。
青竹趕着行了禮:“請太太安。”
肖氏含笑着讓人給青竹搬椅子。
青竹只見肖氏看着像是三十幾歲的人,保養得不錯。烏髮如雲,又厚又黑。雖是巡撫家的夫人。着裝卻簡便。頭上只幾件簡單的銀質頭飾。身着半舊的蓮青掐金線的窄褙子,露出一截月白的挑線裙子。
肖氏也將青竹打量個遍,笑着誇讚道:“項奶奶好生年輕,沒曾料到如此年紀夫君就如此能幹,又養上了兒子,福分不淺。”
青竹含笑着答道:“太太您太誇讚了,我們家爺他年紀輕輕,涉世未深,也沒在官場上打過滾,許多不知規矩。不知禮數的地方,還得請巡撫大人多多提點。”
肖氏道:“我們老爺倒是多次提及過項主簿說他難得一見的青年才俊,前途無量呢。”
青竹想少南被人看好確實是件好事。或許正是因爲這個塗知縣才處處提防着少南,甚至不惜在家安插了眼線。
青竹又極力奉承了一回:“巡撫大人五十幾了,沒想到太太這麼年輕。”
肖氏無奈的笑了笑:“哪裡還年輕,過了年就五十了。都當祖母的人了,能年輕到哪裡去呢。到是你們大好的青春無限。看着就讓人羨慕。”
這句話更讓青竹覺得意外,要五十的人,看上去真的才三十幾的樣子,就算青竹不奉承也是事實。
肖氏又向青竹道了謝,送來的那些土物她都很喜歡,又說板鴨好吃。青竹含笑道:“這是我婆婆自己曬的。她做這些很在行。”
肖氏道:“比市面上賣的強了許多倍。要是還有以後再替我捎些吧,我買來送人去。”
青竹忙道:“小意思。”
肖氏笑道:“你婆婆還挺能幹。手巧,又撫養出那麼優秀的兒子。”
青竹想白氏說不上多能幹吧。少南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除了他本身就上進以外,運氣也佔了一半。
“婆婆她只是個普普通通的村婦而已,大字不識一個,不過說起幹農活。做家事來倒是個好手。將四個子女撫養大,也很不容易。”
肖氏笑着點頭道:“是呢。我也是做婆婆的人,要是聽見兒媳婦這麼誇讚我幾句,我也高興。只可惜不在跟前住着,很是生疏,這樣倒也好,少了些摩擦。”
青竹想肖氏看上去倒還隨和,生活裡應該不是個很難相處的人。
“等到開了春暖和些了,將你家的小公子抱出來我們看看。”
青竹隨口答應了下來,她還計劃着等到天氣暖和了回平昌一趟。
肖氏也沒和青竹商量什麼重要的事,不過隨意拉些家常而已,後來又要留青竹用飯。青竹卻道:“太太愛惜賜飯,原不該辭的。只是出門這麼久,怕孩子想我,還得回去餵奶。以後再來拜訪太太。”
肖氏便隨口問道:“項奶奶還自己奶孩子麼?”
“是呀,自己奶也放心些。”
肖氏點頭道:“倒也省事。那我就不多留了,以後多走動走動。”
青竹連忙答應了。
從出門再到回家,不過一個時辰的樣子。青竹回到這邊的院落,見杏香正拿着噴壺給花盆裡澆水。見青竹回來了,忙迎了上來:“奶奶回來了,一路辛苦。”
青竹也不正眼看她。
貞娘帶着冬郎正在裡屋。青竹道:“你讓他自己躺着吧,抱久了,就養成壞習慣,怎麼也放不下。”
貞娘道:“才小爺還哭着,我餵了奶這時候倒安靜些了。”
青竹見他一雙漆黑的眼珠滴溜溜的轉着。青竹一面逗着她,一面小聲的問貞娘:“院子裡的那人在我們走後,是不是出去過?”
貞娘道:“是出去過一次,不過還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回來了。”
青竹道:“呵呵,真有意思,我倒要看看她能玩出什麼花樣來。”青竹怕杏香到窗下偷聽她們的談話,便對貞娘道:“辛苦你看孩子,去歇歇吧。順便幫我盯着她,別讓她有那麼多的小動作。”
貞娘答應着便出去了。
“怎麼樣,你和他們府裡的丫鬟聊了好一陣子,打聽出什麼來了嗎?”青竹又覺得房裡有些熱,便脫了外面的襖兒,換了尋常穿的舊衣服。
寶珠忙接過拿去掛了,又回着青竹:“也沒打聽出什麼來。只是大致的瞭解些了情況,這個肖太太養了兩個兒子,都不在身邊。明年就五十了。”
青竹道:“這些內容也平常。”
寶珠又道:“聽說巡撫大人夫妻倆感情挺好的,年輕的時候很不容易,吃了不少的苦,算得上患難夫妻了。”
青竹點點頭:“這個還有些意思。”
寶珠道:“這算什麼事呢,在自己家也不能痛快的說話,要依着我的性子,早就將她給趕了,奶奶到底是心軟。”
“我纔不是心軟。留着自然有留着的理由,還想釣魚呢。哪裡有不上餌的道理。沒什麼事倒罷了,要有事的話,遲早也得抖出來。你給我多長個心眼,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
寶珠道:“奶奶,我知道。”
青竹笑道:“好了你也不用緊張,和平常一樣就好。表現好了,等開了春,我帶你回平昌玩玩。”
寶珠笑道:“那敢情好。”
青竹將冬郎放在牀上,讓他自己躺着玩,倒還安靜。自己則尋了以前沒做完的針線來做着。寶珠收拾了下屋子,青竹讓她去歇着了。
這廂,衛太太懶洋洋的躺在躺椅裡,王樹家的在旁邊彙報巡撫太太請青竹過門做客的事,衛太太覺得有些無聊,擺擺手說:“我知道了。真是鬧得這樣興師動衆。”
王樹家的笑了笑:“太太放心,有任何的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你的眼睛,都在您的掌控裡。”
衛太太心想要不是姓塗的混賬,怕姓項的造他的反,所以才鬧了這麼一出,不然她纔沒那個心思管這些空閒事。
“對了這巡撫夫人好像是正月裡過壽,聽說是五十大壽,只怕到時候去奉承的人不少,太太也該準備準備。”
衛太太道:“隨便備份禮,差個人送去就罷了。我們倒是想巴結,只是怕巴結不上。再說我與那姓肖的又合不來,難道你忘了年前的那件事了麼。在那麼多人面前讓我失了面子,這口氣還沒地兒出呢。”
王樹家的趕着又勸:“太太也該胸懷寬闊些,忘了就過去了。多想想老爺的前程吧。”
衛太太道:“要不是爲了他的前程,我早就鬧翻了,何必忍氣吞聲到現在。罷了,送了禮,我是不出面的。基本的禮數是盡到了。”
王樹家的也不好多勸。
衛太太覺得心煩,想要好好的躺躺,王樹家的也不敢多打擾便退下了。
王樹家的走後,衛太太跟前的大丫鬟便走了進來,小聲的和衛太太道:“老爺養的那個人住在什麼地方都打聽清楚了。”
衛太太瞬間沒了睡意,忙坐起身來,要衣裳:“帶我去看看。養在外面怎麼行,接回來一家子團聚團聚。我就不信老爺他還要說什麼。”
丫鬟笑道:“老爺還要誇讚太太賢惠呢。”
衛太太冷笑道:“白得了個好名聲。他和我說這事的時候,我就答應過。沒想到竟然敢養在外面,以爲我就過問不了,瞞得了天下人。可沒那麼容易的事,我也還不笨。”
穿了外出的好衣裳,重新整了頭,便讓王樹家的去張羅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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