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家從見到潘林忠以來就沒有注意林海這個人,此時轉頭望去,一身儒生打扮的林海對他微微一笑,略微躬身,顯得謙遜有禮。
王管家微微一點頭,轉身叫過正在院子裡打掃的下人,“通知二爺,就說潘林忠將軍來了,讓他去老爺子的書房。”
“王管家,凌皓這小鬼頭好久不見了。現在也有十五了吧。”潘林忠口中的凌皓就是鄭雷之子,從小他就喜歡這小子,而且比他的閨女大一歲,有些小心思在裡面。
“快別說了,鄭雷幾年不在,這活寶小孫子正好是叛逆的時候,可把老爺子氣壞了。現在爺孫兩天天唱對臺戲,鄭雷都不敢說話。”王管家搖頭無奈道。
“哈哈,有些個性,我喜歡。不過老爺子親還親不過來,不捨得真管凌皓這獨苗吧。”潘林忠想着都想笑,叱吒齊國朝廷幾十年沉穩冷靜的老相爺被孫子氣的吹鬍子瞪眼一定很有趣。
林海這才知道鄭雷先生有個寶貝兒子,比自己小兩歲。
“凌皓這孩子聰明伶俐的,學什麼都會,在皇家學院也成績優秀。老爺本就對皇家學院有些氣,再者也是因爲鄭雷不在,希望凌皓可以成才。整天弄些古書讓孩子背呀,寫呀,孩子咋能不煩麼。再加上凌皓常和朝中大臣之子混跡在一起。老爺在一輩子就看不慣這,兩個兒子都不敢,輪到孫子他弄不住了。他能不火?這不就針尖對麥芒了,而且凌皓這小子吃準了老爺子就是嘴上硬,手上軟的主。”王管家一邊走一邊和潘林忠嘮着。
優於通商的關係,東西方有了一些焦急,齊國威武的軍威引來了不少西方國家派來結交的大臣,四方館便是階段衆國使者的地方。學術的交流促使了齊國皇帝改革的決心,就先從人才開始,把國子監改名爲皇家學院,鄭老相爺當時十分不高興。但他不得不承認西方的教育思想要先進,所以也就忍了。但強行保留了燕京城的京都大學堂,說老祖宗的東西不能都沒了。皇帝拗不過老相爺,只能留用了京都大學堂的名字。
“看看,這鄭府就沒個不護犢子的。你看看你,王管家,這話裡話外的都有埋怨老爺子的意思了。”潘林忠苦笑着搖了搖頭。
“嗨,孩子嘛。老爺子就是要求太高了。”凌皓這鬼精知道王管家在鄭府的地位,十分尊重他,時長哄的他高興。王管家十分喜歡凌皓。
林海跟在二人後面聽着他們口中的鄭凌皓的事,對這個和他年齡相仿的人起了好奇心,微微一笑,總有碰面的時候。
倆人嘮着,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後院的老爺子書房門前,這一路林海看着鄭家的宅子,給林海一種簡約的感覺。房子不多夠住就行,院子有些花壇,水池。卻沒有水榭樓臺的奢華。
潘林忠還沒進門就叫了句,“老相爺,林忠來看您了。”
這時門“吱呀”被拉開了,一頭白髮的老人出現在幾人面前,鄭老身高八尺,七旬的年紀但腰背不彎不駝,加上那齊胸的雪白鬍子,顯得精神奕奕,額頭和臉頰處明顯的皺紋記載這鄭老的一生,眉眼中始終透着一種威嚴。此時鄭老指了指潘林忠說道,“你小子,多大年紀還這樣冒冒失失。”
“看相爺您說的,這不是在您老人家這兒自然些麼。你讓我學那幫文臣?我能學來?”潘林忠一臉的無辜相。
鄭老呵呵一笑,“你呀。”轉身向屋裡走去,目光掃到林海時,林海不躲不閃弓腰行禮。這讓鄭老有些意外,在他面前不卑不亢、不乏禮儀的年輕人少之又少,朝中大臣來拜會他時,家中子弟多數都唯唯諾諾,謹慎的很。
進了屋,潘林忠與鄭老入座,而林海卻沒有隨意的坐下,他走到鄭老面前,“林海拜見鄭國公。”深深一躬下去。
“起來把,不比多禮。”鄭老可沒有在年輕人面前擺功的習慣。
“老相爺,這是鄭雷在京都大學堂的學生。這次突勒克人潛入之事,是他發現,並全給摁在晉陽郡裡的。”潘林忠給鄭老介紹林海。
“哦?我不問朝政多年了。但突勒克人這次的動靜我還是聽說一些。你小子給我精神點,出了問題,以後別進我的門。”橫了潘林忠一眼,鄭老打量起了林海。林海身上讓他有股熟悉的味道,忽然眉頭微微一皺,看向了潘林忠。
潘林忠哈哈一笑,“像鄭雷將軍吧。”在大齊國軍伍裡的將軍,哪個人不知道儒將鄭雷,可中州無戰事,鄭老爲了在朝廷避嫌,硬是壓着鄭雷,讓他當了先生。
鄭老心裡想的卻沒有說出來,“身具儒氣,眉宇間卻不失殺伐之氣。此子將來的成就要高出鄭雷許多。”
林海尷尬的站着,對於潘林忠這樣的誇獎有些不適。正當此時,鄭雷出現在在門口,本是來和潘林忠敘敘舊,但卻看見林海杵在那有些不自在。
“林海?你怎麼來了。”鄭雷問道。
“林海見過先生,我是隨着潘將軍從晉陽郡來的。”對於做了他一年的先生並舉薦他的鄭雷,林海十分尊重。
“哦?”鄭雷轉頭皺着眉頭看着潘林忠,“老潘,你...”
“我咋了我,你想說啥你就直說。”潘林忠滿不在乎的說道。心知鄭雷以爲老潘搶着讓林海加入晉陽軍了。
“得,我也懶的和你這潑皮了幾十年的人說了。”鄭雷橫了潘林忠一眼。
“哎呦,老相爺你瞧瞧鄭雷,見面就奚落我。”潘林忠也不和鄭雷較勁,直接告起了黑狀。
“你兩個,一見面就折騰。多大年紀了?雷子,你咋一見林忠就掐。”鄭老繃着臉說道,正當潘林忠得意的時候,鄭老轉頭對着他說,“還有你,你哪天和風兒掐掐去。”各打五十大板,不偏不倚。
“相爺你....”在公鄭風是戍北將軍主管防禦齊國北邊境是潘林忠的上級,在私,潘林忠見了鄭風得叫一聲大哥,從小也沒敢在鄭風面前造次過。
“呵呵呵。”鄭雷憋不住笑了,而潘林忠卻報以惡毒的眼神告訴鄭雷“你等着。”
林海看着鄭雷和潘林忠和老小孩一樣鬧着,才知道他們關係很好。
鄭雷拉着林海入了坐,問了問他近一年的情況,林海一一相告。問及怎麼與潘將軍同行時,潘林忠接過了話。
“兵部密令,招我回京述職,並將林海帶回來。”潘林解釋了下替林海報功的事兒,又讓林海將事情的整個經過複述了一遍。
此時鄭雷聽了突勒克人的情況眉頭微皺,面色擔憂,而鄭老卻眯着眼好似充耳不聞。
“老相爺你怎麼看?”潘林忠詢問道。
“無疑就是兵部招你和林海回來,細細瞭解突勒克人的情況和晉陽兵源事宜,爲了齊國的安慰重新制定防禦計劃。”鄭雷張口便來,而潘林忠想明白這事用了一夜。
“孛日帖赤那,你坐不住了嗎?你就那麼有信心?”鄭老一眼看破了發動此次行動的人,雖然閉着眼睛,心中卻在盤算着此事。
鄭老緩緩睜開眼,“萬事從最壞的打算做起。”
“林忠受教。”潘林忠欠身致謝。
林海此時到了口中的話卻無法說出來,他不知道衆人是否知道修行界的事。所以沒有辦法透露此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閒聊一陣,潘林忠起身告辭回家,林海自然留在鄭府。當衆人出門的時候,林海回身對着鄭老說,“鄭國公,我有話要和您說,可以嗎?”這一句話讓潘林忠和鄭雷微微錯愕。
鄭老點頭示意鄭雷去送客,轉身回了房間,林海閉上了門。
“說吧,我這一把老骨頭經得住,剛纔不是就想說麼。”鄭老端起了茶碗,吹着漂浮的茶葉。
“鄭國公可曾聽聞過修行界?”林海開口發問。
鄭老手中茶碗微微一抖,短暫的失神立刻擡頭往向林海。他驚訝不是因爲修行界,而是對林海知道這事感到奇怪。
淺淺的品了口茶,鄭老說道,“繼續說。”
“晉陽郡的事不是那麼簡單。當時我親手殺了三十多人,卻有兩個提前就走了。不久後我在晉陽城碰到了那名草原人,跟蹤之後發現了他們的陰謀,並在他返程的時候半路阻擊,將其擊殺。據我推測,那另外一名應該返回草原送回地圖了。而且這次入侵的突勒克人全部是精銳,被我擊殺的領隊特日格和潛在晉陽城的木仁全爲修行之人。”林海如實的稟告。
此時鄭老面色凝重了起來,本來他對於突勒克突然的試探就感到奇怪,“突勒克人在密謀什麼?”
“他們計劃明年春分對我齊國邊境發起攻擊,首當其衝的便是晉陽郡。而且晉陽郡有內應會在春分前夜擊殺雁門關的守將,造成混亂。而且晉陽郡的富商已被一一盯上,突勒克人進關後會得到豐厚的軍餉並控制了晉陽郡一半的經濟和百姓生活的所需。這樣一來,不論駐紮還是再進一步都是有可能的。”林海合盤托出突勒克人的計劃並說出了他的看法。
鄭老閉着眼睛,聽着身前的這年輕人的話,不禁大爲感嘆,對於林海準確的分析也頗爲滿意,“沒想到啊,孛日帖赤那你野心依然不死。”鄭老緩緩說道。
“孛日帖赤那?”林海對於這個名字生的很。
“嗯。此人是草原汗庭的內少數戰爭狂人,二十歲領兵十年平定草原。二十年前曾出訪來到中州,在洛陽的四方館停留了半月。當時我觀此人遍覺着他是來窺探我中州大好河山,其野心昭然。所以北面邊境的防線一直是重中之重。沒想到二十年過去了,孛日帖赤那你還惦記着中州,竟然醞釀着這麼大一盤棋。”鄭老睜開雙眼,眼中露出了少許驚駭。
“此間之事對兵部不要說,讓他們常規防禦就好。我自會去晉見皇上,稟明此事。”鄭老囑咐着林海。同時也解除了林海的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