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的描述讓兵部清楚的認識了突勒克人的行動本質,他的任務也就完成了,自有人帶他到休息處,等待召喚。
尚書李雲峰此時面容憔悴,雙眼佈滿血絲,可知最近他的壓力有多大,幾近失眠了。邊關出事,禍及百姓。皇上問責如何擔待,幸虧晉陽軍挽回些顏面,讓他有了喘息的機會。李雲峰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緩緩嘆了口氣,“常年無戰事,那幫該死的文臣上諫皇上縮減軍餉,搞精兵政策。可他們哪知道大齊處中原,如果有戰事,那是四面臨敵。現在我手中無兵可調怎麼辦?總不能讓我拆東牆補西牆吧。”李雲峰說完右手重重的拍在了扶手上。
“那籌建新軍如何?”潘林忠問道,他的職責是守備,在尚書這就是討價還價要兵要軍餉。兵部尚書曾經戲言,這幫將軍比生意人還會做買賣。
“談何容易?且不說兵部的困難。如果籌建新軍,必然有一些官員要晉升,這吏部牽扯進來了,再說新軍建成,要軍餉,要裝備,要戰訓,兵部根本沒有能力支付這筆開銷,如果跟皇上張口要錢,戶部也牽扯進來了。到時候就算建起了新軍,放到不手裡你敢要不?”韓力直接反問潘林忠。
“這....他孃的。”潘林忠爲止語塞,朝廷裡的彎彎繞最讓他們這些武將心煩。
“計劃還是要提,必須給北邊增兵。底線也是晉陽郡五萬與燕郡十萬。晉陽郡還好,草原人就算進來也折騰不開。但燕郡那裡必須增加五萬人守關,五萬精騎。”李雲峰緩緩說道。
“有這五萬人也就轉的開了,我把兵源輪換下,精兵在前,後方練兵。”潘林忠對於五萬的增兵還是能接受的。
“我說老潘,你手裡的兵本就不少吧?雁門關三萬,忻口大營三萬,靈石要塞一萬,河津兩萬。上次也就裁了你一萬兵而已。你每天哭爹喊孃的。”韓力白了潘林忠一眼,對於潘林忠的性情他再瞭解不過。
“韓侍郎,這話不能這麼講。將軍嶺,娘子關,你們沒考慮在內吧?每個關都消耗了我一萬兵。河津大營和雁門關我是不敢隨便抽調,所以忻口大營只有兩萬人馬,靈石要塞只有三千。就這將軍嶺的守軍,還是鄭風給我挪了三千兵。我的日子好過?”潘林忠和韓力爭辯起來,“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醬醋茶。”
“韓力,整個計劃前篇一定要顯出這次突勒克人的行動絕非偶然,先讓那幫呱唧貨們閉嘴,然後詳細闡述邊防重點。我交由尚書令奏明皇上,增兵勢在必行。”李雲峰囑咐道。
“尚書放心,我明白。這奏摺肯定要上政事堂,先讓門下中書的那些人閉嘴才能更容易通過。”韓力點頭應承。
“就盼着老相爺這次入宮會是好的結果。也只有他老人家能說動皇上,而且震的住三省。”李雲峰眼中精光一閃,突然爆出這一句。
“我看這事有門。昨天老相爺指着我鼻子說,晉陽郡出事找我算賬。”潘林忠突然想起了老相爺昨天對他說的話。
“希望如此。”大家都沒有說話,心裡卻同時這個聲音。短暫的沉默後,潘林忠帶着林海出了兵部,向鄭府行去。
此時的洛陽城的大小官員彷彿都安靜了許多,再等待着接下來到底要發生什麼事,整個洛陽城透着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王德中爲中書令,此時他府中坐着一干人,中書侍郎,戶部、工部尚書、侍郎,人人面色凝重。
“今日早朝後老太傅入宮了。不知什麼事驚動他老人家。大家有何看法。”王德中問道。
“太傅不理朝政十餘年,期間發生的大小事怎能逃過他的眼睛,可依然沒有參與其中。所以此次老太傅入宮應該和太子人選沒有關係。”中書侍郎郭天河端着茶碗,緩聲道。
“一切還是小心爲妙,劉達、張闖。你二人一定要注意。你們兩個位置特殊,難免被盯上。”王德中囑咐着二人。劉達,戶部尚書掌管着國土地、賦稅、戶籍、軍需、俸祿、糧餉、財政收支。而張闖爲工部尚書,多年無戰事,工部就成了開銷最大的部門,修建城池,屯田開墾,護堤通渠,疏通官道。
“中書令放心。不會有紕漏的。”二人謹慎回答。
“一切靜觀其變吧。”王德中揮了揮手讓大家散去了。皇上遲遲不肯選定太子,皇子們之間的角力自然是各自手裡的這些人去完成,不論是從錢財,政績,勢力各個方面角逐,爲得就是得到皇上的認可,坐上太子之位。
同樣的一幕在洛陽城多處府宅中上演着。
鄭老和皇上密談了一上午,晌午十分與皇上共同進膳。下午出宮後回到鄭府卻閉門謝客。坐在院中的鄭老,享受着冬日裡難得的陽光。閉着雙眼,對於將要發生的事情鎮定自若。
“老爺回屋吧,外面天寒,不能久坐的。”王管家立在鄭老身後說道。
“坐坐無妨,通通氣,見見光,對於我這把老骨頭有好處。”鄭老揮了揮手示意他沒事。
“那我進去給您,拿個毯子吧。彆着了涼。”王管家沒等鄭老開口轉身走了。
“哎,要變天了,不知此次會掀起多大的風浪,我這把老骨頭還能不能再給皇上你抗一回,保我齊國無恙。”鄭老那平靜的臉上泛起一絲無奈。
鄭老享受着陽光的時候,皇上卻招重臣進了政事堂,門下、中書、尚書、三省,六部尚書。大臣們坐在政事堂等待皇上駕臨。沉默的衆人心中都忐忑不安,太傅剛剛離宮回府,卻不見客。皇上下令政事堂議事。事情接踵而至,鄭老的一次入宮卻引起了如此大的震動。
當衆人在思考其中玄妙時,景帝田闊虎步龍行的走來,一身織錦緞黃袍,上繡九龍舞天。頭頂紫金冠,髮束於其中。如刀的眉毛下一對虎眸彰顯帝王之氣,斑白的兩鬢顯示出皇上已過五旬的年紀。
“嘩啦”一聲大臣們伏在了地上,“叩見皇上。”
“免禮,都起來把。入座。說正事。”景帝盤腿坐在政事堂的炕上,身旁的宦官不忘在炕上的小桌上擺好吃喝,並將靠枕放在皇上肘下。
“今日太傅進宮想必你們也都知道,這朝廷裡哪有事情能瞞得過你們。”景帝清了清嗓子說道。衆人一聽果不其然,跟太傅有關。
“緊急招大家來是就幾個問題加以商討,你們拿出一個可行方案並快速執行。兵部的奏摺我看過了,突勒克人的行動一定要重視,這也是一次警鐘。尚書省儘快拿出個新的防禦方案,這是其一。其二,增兵三十萬,籌建新軍,籌備和戰訓期間,由鄭雷將軍統領。新軍軍營落於鞏縣南十里。中書省負責全盤調度,保證軍需物質、士兵軍餉、戰訓設施一應俱全。其三,晉陽郡立功之人已到洛陽,門下省傳我諭旨,封京都大學堂學生林海爲仁勇校尉,協助鄭雷將軍訓練新兵。賜劍一柄,黃金百兩。並下書至京都大學堂、皇家學院茲以表彰,以此爲榜樣。”景帝一口氣下達了三條命令,完全不給衆臣開口的機會。
“是否有異議?”景帝皺眉問道。
“吾皇英明。”衆臣跪拜餘地。其實大家心裡都清楚,今天的這三條命令根本就是不容改變的,而且除了鄭雷將軍在籌備和戰訓時暫爲統領,讓大家有些意外。其他基本都是老太傅的手筆。第一條,突勒克人入侵死壓尚書省,必須制定新的防禦計劃出來。而第二條直接增兵,省的到時候尚書省和中書省頂牛,直接讓中書省來挑大樑,控全盤。第三條破格賞立功的林海正九品的校尉並輔助鄭雷,激勵兩個學堂的平民學生,更加努力,也旁敲側擊的告訴所有的臣子,新軍不是你們的子弟門生入仕登堂的跳板,是要打仗的。會死人的。
“一切從急,王德中你的任務最重,年前必須將一切準備好。年一過開始訓練新兵。”景帝點了中書令王德中的名,囑他不敢怠慢。
“臣領旨。”王德中沒有絲毫的停頓俯身下拜。
“好。散了吧。趕緊忙活去。”景帝也懶的和這幫大氣不吭的人廢話了。
“微臣告退。”衆人紛紛退出政事堂,只有門下侍中立在皇上身邊。
“朝暉,我這有份名單,到明年春分前你給我不聲不響的將這些官員條換了位置。別鬧出太大動靜,箇中細節你自己把握。”景帝從懷中掏出一個摺子,遞給了門下侍中吳朝暉。這吳朝暉可謂是景帝田闊的親信,從小就是皇上的陪讀,景帝執政後他便在門下省協助景帝處理朝中事物。
“皇上放心,肯定滴水不漏。不會弄出太大的騷動的。”吳朝暉沉聲道,顯然這種事情他是胸有成竹。
衆臣出了門三三兩兩的走在一起,李雲峰小聲和身邊的說道,“看看老太傅的手段,依然寶刀未老。三言兩語的命令一下,衆人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