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蓮香完全是下意識的轉頭看去,可還不等看清,只覺得眼前一花,然後有什麼東西猛的撞了過來,像是有人突然伸手推了她一下,等她反應過來,人已經向後倒去,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
“小心!”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顧志剛先是一伸手抓住了顧蓮香,然後身子一側,抵住了險些被顧蓮香帶倒的吳大娘。待兩人站穩了,顧志剛扭頭看了一眼,然後手一揮,掛在肩膀上的包裹如巨石一般砸了出去,只見幾聲慘叫,不遠處倒了好幾個人在地上。
等顧蓮香站穩了身子,擡頭看去,先是看到了多日不見的凌大人一臉氣勢洶洶的衝了過去,緊接着有十來個官差如餓虎撲食一樣竄了過去,死死把兩個人壓了下去。
這場景陌名讓顧蓮香好生眼熟,還有那句話,顧蓮香怎麼也忘不了過年前在小客棧裡,威風凜凜的指揮使凌大人也吼過同樣的一句話,難不成又抓到了什麼小賊了嗎?
不過剛剛好險,要不是顧志剛動作快,恐怕顧蓮香就要摔倒在地,出個大洋相了。
“香姐兒,你沒事吧?”吳大娘也是心砰砰跳,忙來看顧蓮香。
顧蓮香搖搖頭:“我……我沒事。乾孃,你怎麼樣?”
吳大娘倒好,只是見剛剛那人是直直衝顧蓮香來的,要不是有顧志剛有,指不定小姑娘就摔了受傷,此時就怕她有個什麼閃失。再三確定顧蓮香沒事,吳大娘才扭頭看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顧蓮香同樣也是萬分好奇,見顧志剛上前去撿包裹,她忙跑了過去,這一看,不由惱火起來。剛剛顧志剛把包裹那麼一丟,是把人打爬下了,可是包裹裡的東西全散了,肉乾大餅全滾了出來,還好之前準備的兩大壺清水她在出門時用水囊裝好,不然現在肯定水灑的到處都是。忙着把散落在地上的衣褲撿起來,顧蓮香仔細看過,肉乾和大餅損失的不大,只有小半不能食用,把東西收好,顧蓮香這纔有空去看那兩個被官差死死壓在地上的人。
那兩人起初還死命的掙扎,可等官差用腳手鍊這麼一鎖,又卸了兩個膀子,這人才老實起來。是兩個年紀輕輕的後生,看上去也不過二十歲上下,身着長袍頭戴儒冠,若不是這突來的變故,恐怕都想着是兩個來赴考的學子。
“顧姑娘,你沒事吧?”指揮使大人終於得空看向險些出事的顧蓮香,凌大人問,“顧姑娘,剛剛沒有傷到吧?”
顧蓮香搖搖頭,好奇的問:“那兩人是怎麼一回事?看這樣子,凌大人是一早就有所準備了。”可不,什麼時候不可以抓人呀,偏偏在這春闈開考之際才動手抓人,這貢院門口人來人往,若不是事前有了萬全準備,指不定還要累及旁人受傷。
凌大人呵呵一笑,道:“沒受傷就好。還是顧兄弟身手了得,不然還有得折騰呢。”
見凌大人什麼口風也不漏,顧蓮香不由冷哼一聲,不再理會指揮使,轉頭對她哥道:“哥哥,快出去吧。這馬上就要關門了。”
雖然出了檔官抓賊的小意外,可大部分學子也只是看了幾眼便匆匆忙忙向貢院走去,比起八卦好奇,還是這春闈重要呀。
接過包裹,顧志剛摸摸顧蓮香的頭,道:“剛剛可有傷到?”
顧蓮香搖頭:“沒事,一點事都沒有。哥哥,你快進去吧。”顧志剛臉上揚笑,又摸摸她的頭,和吳大娘說了兩句話這才進了貢院。
一直看着顧志剛進了貢院的門,再也看不到其背影,顧蓮香才收回眼光,轉頭見凌大人還站在邊上,她沒好氣的道:“凌大人還不回府衙嗎?難道不用去審犯人嗎?”
凌大人道:“那兩人是大理寺點明要的人,可輪不到我們審呢。顧兄弟這是準備參加武試?”
顧蓮香點點頭,然後很得意的開口:“我哥身手可好了,要中武狀元呢。”
凌大人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唉喲,那還真看不出來,不過剛剛得了未來狀元郎的相助,這可是天大的福份呢。”
見凌大人這是在笑話她,顧蓮香斜眼瞅了下悶聲偷笑的指揮使,然後哼了一聲,扭頭走開。
回了家,吳大娘念着顧蓮香剛剛受了驚嚇,打發她先回屋休息。
顧蓮香倒沒什麼,雖說在貢院外那被嚇了一回,可是她知道她那小身子沒有那麼不爭氣,從過年到現在,這幾個月她都沒有犯病過,笑了笑,她道:“乾孃,下午能去看看白大哥嗎?”她倒是知道這陣子白惜安在吳府是一日好過一日,可從白惜安受傷到現在,這都小半個月了她還不曾見過白惜安一面,這心裡多多少少還是記掛。
吳大娘想了想,道:“成,不過也只能見上一面,說不了幾句話。這些日子,吳太保說要讓安哥兒靜養,閒雜人等都不讓進去,就連我也不過只能匆匆見上一會。”
顧蓮香暗中扁扁嘴,吳太保那人也太狡猾了,分明是想借着白惜安受傷這事大做文章,明着說是讓白惜安靜養,誰知道這暗中吳太保又打了什麼鬼主意。不過,終於還是能見上一面,這於顧蓮香而言,是極好的事情。
中午吃過飯,吳大娘領着顧蓮香出了門。纔出巷子口,正好有輛馬車過來,吳大娘花了十文錢與顧蓮香一道坐着馬車去了吳府。
進了吳府,顧蓮香才發現她們是從後門進來的,從後門去白惜安的院子,一路上基本也沒什麼好景緻,大多是一個院子緊挨着另一個院子。上次來顧蓮香是從側門那邊進的,雖說當時心裡記掛着白惜安的傷勢只顧走路沒看風景,可還是從眼角余光中得知吳府很大也很漂亮。
大約一刻香後,吳大娘同顧蓮香進了一座清幽的小院子。廊下有兩個丫環在打掃,還有一個小肆在一旁翻着東西,聽到動響,那小肆擡頭看來,見是吳大娘,不由一笑,忙迎了上來道:“吳大娘來了呀,用過飯了嗎?”
吳大娘笑道:“棋哥兒客氣了,白公子還沒午休吧?”
那叫棋哥的小肆道:“公子剛剛喝了藥,現在在屋裡看書呢。”說話間,眼睛有意無意向站在吳大娘身後的顧蓮香看去。
顧蓮香笑了下。
推開房門,便聞到空氣中那淡淡的藥香。屋子裡的東西並不是很多,每一樣都收拾的乾乾淨淨,可是隻要仔細看的話,就能發現那些傢什都是上好的黃花梨木精製而成。
繞過翠鳥圍屏,一擡眼便能看到坐在貴妃榻上的清瘦男子。風從打開的窗戶外吹了過來,揚起那人的髮梢,身上的素色長袍也輕輕晃了下。
“白大哥。”顧蓮香忍不住輕輕叫了一聲。
那人轉過頭,然後笑了起來:“香姐兒,你怎麼來了?”白惜安站起身迎了過來,道,“大娘,你又來看我,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可眼睛卻一直看着顧蓮香。
瘦了,這是顧蓮香看到白惜安後的第一感覺,而且瘦的很厲害,彷彿只要一陣風來,那人便會被風吹倒,臉色也不似往常,略顯蒼白,只有那劍眉星目同以前一樣。
“白大哥,你好些沒有?”
沒見着人的時候,只知道這心裡是滿滿的擔心,可當真看到人的時候,卻覺得這一眼便是萬年,原來心裡是這般的想着這人。顧蓮香只覺得從心底最深得泛起一股股酸楚與甜蜜,卻分不出到底是喜還是憂。
白惜安輕輕一笑,柔聲道:“沒事,都大好了。”
“讓我看看。”吳大娘招呼白惜安坐下,然後仔細把了下脈,一旁的顧蓮香沒敢再出聲,她臉色略有些僵硬,緊緊看着吳大娘。
白惜安倒是一副雲淡風輕之色,等吳大娘收回手,他笑道:“早上劉大人來過,說我已經大好,只是身子還有些虛,仔細調理幾日便好。”
吳大娘道:“我聽你這脈比前幾日平穩,微微有些氣虛,這幾日還是仔細爲好,且不可動氣或是行動過猛。”
白惜安忙點頭記下,他轉頭看着顧蓮香,問:“剛哥兒今天參加春闈,可否緊張?”
顧蓮香想了想,道:“我哥倒是還好,反而是我和乾孃比他還緊張,到底這是我哥第一次參加大考,真怕他出個什麼意外。”
“香姐兒你可白擔心了,剛哥兒爲人穩重,我看定能上榜高中。”
顧蓮香笑了下,隨即惋惜的道:“可惜白大哥你在這個節骨眼上受了傷,不然憑你一身才學,也必定高中。”
白惜安道:“這陣子我吃了又睡,睡了又吃,又不擔心學業,我還覺得是好事一件呢。再者錯過了春闈也不是什麼大事,還有秋試呢。我總不會那麼倒黴,連秋試也會受傷吧?”
顧蓮香唉呀了一聲,忙道:“白大哥,你可不能說這樣的話。哪有自己咒自己的?”
吳大娘在一旁笑了起來:“安哥兒你就說笑吧,沒看到香姐兒這麼擔心呀。”
說了一會話,棋哥兒走了進來,附耳小聲說了幾句,白惜安點點頭,轉頭道:“大人讓我過去一趟,說有事商量。”
聽得是吳太保打發人來請白惜安,吳大娘道:“既然有事,安哥兒你自去忙。我們也先回去了。”
白惜安看着顧蓮香,眼底有幾分不捨,這人難得來一趟,這才坐了一會就要走。想了想,白惜安道:“大娘,你們路上小心。改日我再去看你們。”
顧蓮香也是一副戀戀不捨的樣子,看着白惜安是欲言又止,終,她還是問:“這個時辰,吳大人找你什麼事呀?”
白惜安沉吟片刻,才道:“聽聞打傷我的賊人今早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