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蓮香與吳大娘相視一眼,齊齊怔愣了。
她沒聽錯吧,看着白惜安,她不解的道:“今天早上嗎?在哪抓到的?”聽說那些襲擊白惜安的人都是江湖高手,這才小半個月就被抓到了,是她小看了江湖還是小看了朝廷?
白惜安輕搖下頭,道:“具體我現在也說不清楚,聽說是早上在貢院那邊被九城府尹的人抓住的。”
貢院?九城府尹?顧蓮香想起早上的事情,似乎她知道了什麼。想要張口說些什麼,卻見吳大娘暗中瞪了她一眼,顧蓮香心中一動忙閉上嘴沒說話。
“安哥兒,你有事自去忙吧。”
白惜安嗯了聲,轉頭吩咐道:“小棋子,送送大娘她們。”
小肆應了一聲,領着吳大娘同顧蓮香出了院子。
才從吳府出來後,顧蓮香忍不住小聲道:“乾孃,你說白大哥說的是不是早上那事?”
吳大娘微微搖頭,低聲道:“等回家再說。”
顧蓮香見棋哥兒在一旁好奇的看着她們,忙笑道:“勞煩棋哥兒了,我們就先走了。”
棋哥兒呵呵笑了起來:“今日公子事多實在是招呼不周,等過兩天公子身子大好,吳大娘再來。”
吳大娘點點頭,拉着顧蓮香往大街走去,遠遠還能聽到棋哥在說:“吳大娘慢走,姑娘慢走。”
回到家,顧蓮香倒沒之前那般猴急,回來的一路上,她大概也想明白,這事真不難猜,白惜安嘴裡說的事情應該就是早上她們在貢院門口遇到的那事了。只是真真沒有想到會這麼巧,她還記得當時有問過指揮使爲什麼不回去審犯人,凌大人說事情不歸他們管,自有大理寺處理。想來事情不會那麼簡單。
吳大娘讓她端來熱茶,喝了小半碗,吳大娘才低聲道:“朝中最近恐怕不太平呀。”
朝堂上的事情離顧蓮香而言是非常遙遠的事情,她管不到也不想理,不過想到白惜安和顧志剛以後也要走上仕途,想了想,她道:“吳太保到底還是要出手了,否則他也不會忍這麼久。”她對本朝體制不是十分了解,按以前看電視的知識而言,這大理寺相當於現代的最高法庭,讞天下奏案而不治獄,也就是說審犯人這事不歸大理寺管,可早上凌大人也說的清清楚楚,賊人抓了後就不再是九城府尹的事情了,擺明是有人想以此爲藉口大做文章。
白惜安受傷這段時日,聽顧志剛說,朝堂上吳太保一反常態低調從事,時不時還稱病回家休養,可是混官場的人都是身經百戰的玩家,戲演給誰看又爲了什麼而演戲,那些朝堂上的大人們心裡都一清二楚,許都在等着這麼一天呢。
一想到這,顧蓮香倒突然明白了吳大娘那句“不太平”是什麼意思了。
“只希望白大哥平安就好。”顧蓮香想來想去,也只有這麼一句話,還是那句老話,朝堂上的事情離她太遠亦不是她能看懂和左右的。
吳大娘轉頭看着她,伸手摸摸她的頭,問:“前天在西市胡商那看中一塊料子,顏色正好,下個月你不是要去參加喜宴嘛,正好買回來給你裁件夏裙。”
對於要去參加大將軍的喜宴,吳大娘和顧志剛都比較看重。顧蓮香心想這也算是她穿到古代後第一次參加比較正式的活動,想了想,她道:“我看還要多買料子一些回來,這日子一天比一天熱,乾孃,你也裁兩身新衣服。”
“我去年做的裙子還有兩套沒穿呢,倒不急。等到了秋天再說了。”吳大娘伸手捏捏顧蓮香的肩膀,笑道:“長胖了一些,不過還是沒肉,看上去就像是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對於顧蓮香一直吃不胖,吳大娘很是怨念,這孩子真心不好養呀。
顧蓮香也知道太瘦對她的身子不好,抵抗力明顯要弱於同年數的小姑娘,可是她真心沒辦法呀,她現在每頓飯都吃兩大碗,可是身上就是一點肉也不長。摸摸腰間,感覺皮膚下就是骨頭了,無奈輕嘆,她道:“乾孃你可要幫我做套美豔的衣裙,讓我看上去大幾歲。”
吳大娘呵呵笑了起來,說了會閒話,顧蓮香讓吳大娘小休一會,她去雜貨鋪裡看看,剛走到門口,吳大娘突然道:“對了,前天遇到熟人,說芳姐上個月月頭生了對雙胞胎,一男一女,兩個小人長的可俊了。”
“真的嗎?”聽到這個消息,顧蓮香可高興了,要說她離開王家村最捨不得便是五叔一家人,特別是芳姐,臨走那天,芳姐拉着顧蓮香痛哭了一場。在顧蓮香心裡,爽朗的芳姐就像是她的親姐姐一般。此時,聽得芳姐生了一對雙胞胎,顧蓮香是真心替芳姐高興。
她道:“等過些日子,寫信讓芳姐來京城裡玩玩。我可想小虎子了。”
吳大娘笑道:“那也要等芳姐出了月子呀,再者,孩子太小帶着出遠門也不太方便,等到下半年再說吧。”
打開雜貨鋪的門,沒一會,就有幾個花街的姑娘過來買絹花。這段時日,總有朝安坊花樓裡的姑娘來光顧生意,顧蓮香從來不曾看輕這些花樓裡的姑娘,雖是做皮肉生意,那也是技術活用自己的雙手掙錢,再者顧蓮香知道在這個時代去花樓裡做生意的姑娘大部分都不是自願的,被騙的被賣的,反正隨便從花樓里拉出一個姑娘來,說起那心酸的事情都可以講上三天三夜。
“顧姑娘,仿芙蓉花的絹花還有嗎?”一位穿紅色千水裙的女子問道。
顧蓮香翻找下,然後遺憾的道:“天蓉姐,最後一朵昨天已經賣了,你要是不急,我給你現做一朵,明天你再來看看。”
天蓉一聽沒有自己中意的絹花,可惜的輕嘆了一聲,其實她是看中顧蓮香前些日子做的那朵荷花,可一來顧蓮香叫價不低,二來天蓉雖然喜歡可又覺得荷花與她一向風風火火的性子不符。
伸手把那朵荷花拿到手裡把玩,雪曼道:“顧姑娘,你手藝真好,這荷花扎的真漂亮就像真的一樣。”另外那二位姑娘也圍了上來,道,“可不,這絹花做的就像是真的,就算是細看也和真的差不離。要我說這全京城就找不到第二位像顧姑娘這般心靈手巧的姑娘,能把絹花扎得這般好看。”
說話的是叫冰綠的女子,今天來雜貨鋪是同一個花樓裡的姑娘,因爲來的次數多,顧蓮香也算是同她們相熟,知道這幾位在花樓裡只能算是三等女子,大部分接觸的都是些手裡略有小錢的一般客人,聽說越往上面的姑娘那身價越高,至於花魁嘛聽聞要見上一面是按黃金來計價。
顧蓮香輕輕笑了下,道:“幾位姐姐就別誇我了,再說我都不好意思了。難得今天姐姐們來,今天就買三送一,姐姐們看上什麼只管說。”
“真的?”幾人異口同聲的問道。
顧蓮香點點頭:“嗯,真的。這些日子花樓裡的好多姐姐都會來我這買絹花,想來與三位姐姐有關,我還要多謝三位姐姐幫我宣傳呢。”
天蓉呵呵一笑:“那也是顧姑娘你扎的絹花好,否則我們也不會常來光顧你的生意。這幾朵絹花幫我包起來吧,對了,下次還有芙蓉絹花可記得幫我留一朵。”
顧蓮香忙點頭應下。
沒多大功夫,冰綠和另外一位叫雪曼的姑娘都挑好了絹花,三個人一共買了十二朵絹花,顧蓮香幫着把絹花包起來,她道:“姐姐們可真出手大方,這一下買了這麼多,恐怕要戴好久呢。”
個性比較沉穩的雪曼輕聲道:“這些東西是不可少的,做我們那行總不能天天一個樣吧。再者,前些日子,青州來了位小姐,那身段那樣貌都不比夜珍小姐差,那日我看那位白小姐戴了一朵紅花,一身白衣站在那不知迷死了多少人。”
原來趕情是這個原因,以往她們來雜貨鋪一般一人只會挑一朵絹花就算了,趕情是有攀比之意難怪今天出手這麼大方,可見在花樓裡做姑娘也要時時注意外在形象呀。不過青州來的小姐……
顧蓮香一時有些出神,等回過神來,那三位姑娘已經付完銀子準備離開了。
把人送到門口,顧蓮香不忘道:“三位姐姐慢走,有空姐姐們幫我多宣傳一下呀。”前倉坊靠着朝安坊,若能時時有花樓裡的姑娘過來買絹花,這生意肯定會越來越好。
捱到下午,看看天色,已近酉時,顧蓮香正準備收拾下回院子去煮飯,擡頭不經意的一瞅,只見一人飛快的走進鋪子,一臉的得意。
“喲,譚少俠來了呀。”最近金眼雕倒愛常來雜貨鋪,不過這個點來,是不是來趕着吃晚飯的?顧蓮香神色古怪的看着金眼雕,不過想想還差對方一頓飯,她尋思着要不一會出去買點肉回來,家裡可什麼菜都沒有。
“香姐兒,你在幹嘛呢?”金眼雕是自來熟,拉過凳子坐到顧蓮香對面。
“沒做什麼。你怎麼來了?今天你不忙?”
“忙呀,你都不知道最近幫裡有多少事情要辦,唉呀,說到這個我就覺得累。”
顧蓮香不以爲意的扁了下嘴,在她眼裡金眼雕就是一瞎混的有錢少爺,不是看輕他,是真心覺得金眼雕不會做事,這人就是天生玩樂的主。
“對了,香姐兒,你上次做的那朵大紅花還在嗎?就是那朵叫……什麼珠什麼華的。你賣了沒有?”
“是曼珠沙華。”顧蓮香糾正金眼雕,然後問,“那花還在,你問了幹嘛,要買嗎?看在朋友一場,算你便宜一些,五十兩銀子。”
“咦,沒賣嗎?”金眼雕一臉驚訝,“咦,那白小姐頭上戴的花又是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