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身簡單的青山綠千水裙,穿在那女子身上卻無比的華貴。
“顧姑娘,咱們又見面了。”那女子臉上帶笑,衝顧蓮香點點頭。
顧蓮香想起這人第一次進到雜貨鋪時的樣子,說話直白簡單,是她喜歡的那種人。上前行了一禮,她道:“見過小姐,小姐最近安好否?”
“顧姑娘,坐吧。”
兩人坐下後,顧蓮香道:“上次凌大人來的時候,沒敢打聽小姐的芳名,不知小姐如何稱呼。”面前這女子便是上次同凌大人一起來雜貨鋪,看上去很高傲的那位小姐。第一次見過面後,顧蓮香還特意爲這位小姐又新做了一朵絹花,只是後來一直不曾再相見,沒想到今日又在這裡遇見,這便是緣份吧?想起那時自己的小心思,顧蓮香也直覺好笑,轉來轉來終還是再相見,看來這次的合作機會是鐵定跑不了。
那女子一笑,一字一頓的道:“我是廣平。”
顧蓮香愣了好半天才瞪大了眼睛“啊”了一聲,然後下意識的就問:“你真是廣平公主?”之前她有猜到眼前這女子身份高貴,可是活生生的公主呀,她活了兩輩子這還是第一次見到。
“不像?”
顧蓮香搖頭:“像,只是還是不相信。”
“爲什麼?”廣平公主好奇的問。
“因爲您身份太高貴了,總覺得像我這樣的平民老百姓是不會這樣輕易就得見天顏。”顧蓮香說到這,笑了一下,“可是這一刻卻只有一種感覺,很高興。”
“高興?爲什麼?因爲像你這樣的平民老百姓就這樣輕易的得見天顏?”廣平嘴角揚笑的反問了一句。
顧蓮香見廣平拿她之前說的話打趣她,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她很是老實的道:“是呀,就是有這樣感覺。所以覺得很高興。”說完這句話,她站起身,按着自己想象中最正式的方式給廣平行了一禮,“民女參見公主殿下,願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廣平哈哈放聲笑了起來,轉頭對立在身後的唐管事道:“這姑娘不簡單,是個實心眼的孩子。好了好了,平身吧。”
顧蓮香起身衝廣平略爲羞澀的笑了下,然後重新坐下。
“現在說正事吧。”廣平公主斂了笑,正色道。
“我想唐管事應該把我的意思同公主說了,公主還有什麼地方需要我再說明的嗎?”顧蓮香也不是羅嗦的人,到了此時,這事成不成就是簡單的一個字。
廣平道:“顧姑娘也是個爽快的人,說實在的,你的說法真的很打動我,不過有一點我不太同意。”
“公主請說。”
“我不同意五五分成。”
顧蓮香眼皮一跳,道:“那公主認爲多少合適呢?”
“三七,你三我七。”廣平很平靜的開口道。
顧蓮香沒說話,她沒想到廣平會把價壓得這麼低,這個價碼她要好好想想,值還是不值。
廣平也沒催她,坐在一旁喝着茶。
不知過了多久,顧蓮香開口道:“公主要佔七成不是不可,可是若按之前的提議,我吃虧不少。”她提供點子創意還要提示材料和銷售渠道,只佔三成,太吃虧了。
廣平笑了下:“不虧,這三成只買顧姑娘所謂的‘新奇想法’。”
顧蓮香一愣,然後問:“公主的意思是說我只要負責提供最初的花樣就可以了?”
“是,材料還有怎麼賣出去,這些都不勞煩顧姑娘去考慮,說實在的,我想我的路子應該比顧姑娘來的更好一些。”
顧蓮香忍不住笑了起來,眼前這位廣平公主該說聰明還是胃口大呢?有公主的身份擺在哪,的確像什麼進貨呀銷售呀都有下面的人去打理,而且肯定要比顧蓮香做的好,也就是說只要有充足的貨源,廣平公主就一定有辦法把絹花統統賣出去,而且還有可能賣個高價。可是這樣一來,這裡面就沒顧蓮香多少事情了。說白了,廣平是想一個人佔了這主動權,與顧蓮香不相干。
拿三成買個想法,看上去不用花費太多的力氣,可是真真的說,顧蓮香的確是吃大虧了,而且是大大大大的吃虧。顧蓮香一時之間沒說話,這可是和她當初設想的大大不一樣呀。
“顧姑娘,其實……”
“好,一切就按公主說的辦吧。”
廣平一愣,因見顧蓮香猶豫不決,原本還想着顧蓮香不同意,沒想到這小姑娘倒也是個乾脆的人。廣平想起第一次與顧蓮香見面時的情形,不由笑了起來。
“既然顧姑娘點頭,那一切就好辦了。口說無憑,立字爲證,一會我着人立了字據,咱們釘是釘鉚是鉚,合作起來也方便。”
顧蓮香點頭:“一切依公主所言。”
其實做出這樣的決定,顧蓮香這心裡也鬆了一大口氣,她之所以想和明德院合作無非也是爲了賺大錢,可是此時看來這賺大錢真心不容易。更何況她也明白,就算她不答應,公主這邊也不會有任何的損失,像廣平公主這樣的人找個會設計絹花樣式的人還不容易嗎?她不答應的話,連三成的錢都摸不到,既然大錢賺不了,這小錢她是萬萬不能放棄的。再者轉念一想,她只負責想出新花樣,別的事情不要她操心,她又何樂而不爲呢?
顧蓮香也是個通透的人,想明白這點,這心裡也不存在什麼不舒服,她道:“最經家裡有事,明德院這邊我每三天來一次教孩子們扎絹花,公主意下如何?”
“三天才來一次嗎?”廣平輕皺眉頭,似乎對於顧蓮香三天才來一次略有不滿。
顧蓮香輕聲道:“這扎絹花不是什麼高難的活,其實說白了也就是熟能生巧的事情,只要大概明白原理,勤上手多練習,要不了多長時間就能學會。更何況院裡的都是些小孩子,小孩子學習能力最強,按我的想法,其實最多十天大夥都會扎絹花了。”
廣平仔細一想還真是這個理,上次顧蓮香給她的絹花她拿回宮裡後着人細看,把絹布一拆,就不過是細竹紮成的花架罷了,正如顧蓮香所言,這絹花其實最關鍵的在一個新奇上。
廣平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煩顧姑娘了。”
顧蓮香笑笑沒再說什麼,她相信廣平在這件事情也不會爲難她,至於以後具體怎麼合作她也不操心,廣平既然給雙方一個機會,想來方方面面都會考慮到。
近中午,下面的人送來字據,顧蓮香細細看來,紙上所列事項也很簡單,大意便是讓顧蓮香每十天送一副最新的絹花花樣來,並附上實物,最後的利錢分配以每三個月實際賣出數量所得銀兩的三成一結,三年之內,顧蓮香不得同明德院以外的任何人再訂立相同或相似的字據。
顧蓮香再三看了,除了三年的契約時間她略有異議外基本上她還是滿意的,原本她還想着在利潤分配上,廣平只會按她設計的花樣賣的數量結算,可廣平卻是以賣出的總量爲基數與她結算,在這一點上她是賺了,因爲一朵絹花做出來除了最初的設計原型,還可以做出類似的很多不同樣式的絹花,可見廣平也不是一味的不讓顧蓮香一點好處也沒有。三年雖然有些長了,可最終顧蓮香還是簽上了她的名字並按了手印。
廣平公平也在字據上印上了她的私章。廣平道:“一會我就着人去官府報備,一旦官府那存了契,咱們這契約便是成立的,這未來三年就要辛苦姑娘了。”
顧蓮香笑了笑:“其實我還要感謝公主給了我這樣的一個機會呢。”
這樁買賣,此時看來,是雙贏。
下午顧蓮香回了前倉坊,吳大娘出門辦事去了,顧志剛也不知道去了哪,家裡只有紫玫一個小人兒在守着雜貨鋪,許是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紫玫完全能應付。
“姐,你回來了。”見到顧蓮香,紫玫很高興,拉着她的手進了屋,又倒了碗綠豆湯遞了過去,紫玫道,“大娘一早就吩咐,姐姐回來就先喝碗綠豆湯去去熱暑。”
顧蓮香笑着摸摸紫玫的頭,捧着碗喝了一大口:“你喝過了沒有?”
“嗯,早上喝了,大娘說我身子最近虛,讓我少喝一些,不然會拉肚子。姐姐,這些絹花全是你做的?”
顧蓮香點頭:“嗯呀,很漂亮吧?”
“姐你手真巧,怎麼能把絹花做的這麼好看呢?我見過有人也能把絹花做的像真花一樣,可是樣子都不如你的好看。”
顧蓮香一個從二十一世紀穿來的人,又是學設計的,若是做點手工都不成,那她可真沒臉了。見紫玫一臉崇拜的看着她,顧蓮香這心裡美呀,她道:“這些不算什麼,等改明我教你做,你也能做出這樣好看的絹花。”
“真的?”紫玫有些不相信。
“真的,姐向你保證。”
紫玫甜甜的笑了起來,突然一拍腦門,唉呀了一聲:“呀,姐,白大哥還在屋裡等你呢。”
白大哥?紫玫應該說的是白惜安,顧蓮香問道:“白大哥什麼時候來的?”
“半個時辰前。我看他臉色不太好,讓白大哥去後面休息了。”
一聽白惜安臉色不好,顧蓮香這心裡不由着急起來,忙從雜貨鋪進了院子。一進去,便見白惜安坐在院裡那棵寬葉樹下,手裡拿着一本書正津津有味的看着。
“白大哥。”顧蓮香上前仔細看了看白惜安的臉色,擔心的問道,“聽紫玫說,你身子不好?”
白惜安擡頭看着她,輕笑了下,道:“我沒事。對了,我今天聽大娘說,三少爺在京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