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天後,白惜安去南雄鎮接顧蓮香回京。
南雄鎮的太醫姓徐,的確有幾分本事,連着喝了五副藥,顧蓮香真覺得精氣神比以往都好,若是以前只要稍微累一些便覺得喘不上氣。就連白惜安見了她,也道:“香姐兒,你這臉色倒越來越好了。”
以前顧蓮香這臉色時時蒼白着,一看就是一副病秧子,可現如今,她臉上透着十六歲少女該有的粉白,眼睛大大的,倒比以前好看了許多。
聽白惜安贊她,顧蓮香不由抿嘴偷笑:“白大哥,我哥最近忙什麼?”本來是帶了口信讓顧志剛來接她和吳大娘回京,誰知道會是白惜安來。
“你哥有事一時半會抽不出身,不然他定是要來的。”許是真是好久不曾見到顧蓮香,白惜安一直看着她,怎麼看都看不夠。
趁吳大娘收拾東西之際,顧蓮香抽空問道:“白大哥,這段時日你還好吧?”
要說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情,往大了說也只有那麼兩三件,承南王與廣平公主之間的矛盾終於在官家的干涉下結了,廣平公主讓出了地,承南王如願所償擴建了馬場,可就在承南王得了地的第二天,官家下旨廣平公主監國三個月,從這場權利鬥爭中,其實真正的贏家只有廣平公主一人。而廣平公主監國後,着實辦了幾件利國利民的事,可手段那叫一個雷厲風行,對此各方都有不同的看法,有褒有貶,可大體上多數還是讚美之聲。
顧蓮香雖然遠離京城,可這些小道消息還是像長着翅膀的小鳥一般,迅速的傳開。
白惜安見顧蓮香睜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心裡一熱,忍不住伸出指頭在她臉上輕輕按了下,他低聲笑道:“你以爲我會出什麼事?”
人好端端的站在她面前,怎麼看都不像是有事的人,只是顧蓮香沒忘了吳太保是太子黨的人,說穿了白惜安也算是太子的人。如今坊間也有風傳,都說官家爲什麼突然讓廣平公主監國而不是讓太子監國,那是因爲官家想換了皇位繼承人。當然這些話都是老百姓私下說的,誰都不敢擡到明面上,就怕不光得罪了廣平公主也會得罪了太子爺。而在顧蓮香看來,這場由承南王與廣平公主引起的爭鬥中,最大的輸家其實不是承南王,她總覺得一直不出聲的太子可能被炮灰了。
不過見白惜安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她想,也許是她多心了。不管怎麼說,這場變故終於過去,這往後她又可以繼續好好的生活着。
“對了,金店最近生意怎麼樣?”碧水街的那間金店到如今已經開業二個月了,顧蓮香有近一個半月沒聽到有關金店的情況,她真擔心白惜安會告訴她,金店倒閉關門了。
“生意還好,不過積了些單子,等你回去,恐怕要忙活一陣子。”
只要鋪子還在賺錢,顧蓮香倒也不怕辛苦,她呵呵一笑道:“這些日子我畫了好多圖,指不定能派上用場。”
白惜安細細看了看顧蓮香,果然氣色真的比以前好了很多,不僅臉上有了血氣,似乎身子也開始長大了,眼光不經意的往顧蓮香胸前掃了一眼,愣了下,白惜安扭過頭道:“馬車已經在門外候着了,你們的東西都收好了嗎?”
說話間,吳大娘和紫玫拎着東西走了出來,白惜安和小肆忙把東西接過放到車上,幾人先後上了馬車。一路往京城去了。
二天後,馬車從西城門入城,顧蓮香掀起車簾往外看,這路上依然是人來人往,和她離京前相比沒什麼區別,街道倒是比以前乾淨很多,每個人臉上都帶着笑,有盛世富國之景。
“怎麼了?”白惜安策馬上前,見顧蓮香一直看着外面,不禁問道。
“沒什麼,就是好久沒回來,有些想念。”顧蓮香呵呵笑了下,問,“不知道芳姐知不知道我今天回來。”
當日顧蓮香離京有些匆忙,芳姐那邊只是打發人帶了個口信,說她去外地治病,按吳大娘的意思,芳姐纔剛剛安定下來,沒必要讓芳姐擔心。
“我走的時候,已經通知過芳姐,按理說芳姐此時應該在你家裡等你。”
一想到一會就能見到芳姐和虎子,顧蓮香這心裡也十分高興,可惜她哥不在。
顧蓮香好奇的問道:“白大哥,我哥到底去哪了?”
白惜安搖頭表示不知道,頓了下,他道:“剛哥兒和張師傅一起,肯定是去辦事去了。”
見白惜安一副不確定的樣子,再聽是和張師傅在一起,顧蓮香這心裡有幾分古怪之感,她生怕張師傅又帶着她哥去做些奇怪的事情。
白惜安見顧蓮香一副擔心的神色,笑道:“這些日子剛哥兒可壯了不少,武藝也越發精了。看來今年秋試,剛哥兒一定高中。”
沒想到她和吳大娘不在,顧志剛還能長胖,顧蓮香心裡高興,有的時候她真覺得她就是老媽子的命,前些日子在南雄鎮,她就整天的擔心顧志剛吃不好日子過的不舒心。
“那我哥什麼時候回來?”白惜安不知道顧志剛去了哪,那總知道她柯什麼時候回來吧。顧蓮香瞪着眼睛看着白惜安。
白惜安一臉的惋惜之態:“剛哥兒走的時候沒說什麼時候回來,左右也要一兩天吧。”見白惜安不確定,顧蓮香只能輕嘆,自打她哥跟了張師傅就成了勞苦命,她哥就沒在家好生的呆過。
過了忠仕坊,轉進巷子,不一會便到了家門口。
下了馬車,顧蓮香不由長長呼了一口氣:“終於到家了。”
白惜安扶着吳大娘下了馬車,聽了顧蓮香這話,不由笑道:“的確是離開久了,你再不回來,園裡的草都要長得有紫玫高了。”
知道這是白惜安唬她,顧蓮香衝他扮了個鬼臉,纔不信他呢,家裡還有下人在,要是把園子荒廢了,那她真是白請人了。
還沒進門,就聽一聲軟軟的“姨”,緊接着就見小虎從門裡撲了出來,緊緊摟着顧蓮香的腳,叫道:“小姨小姨你去哪了,怎麼纔回來呀?”
見小虎又長胖了一圈,扎着一個沖天辮,粉嫩的皮膚,大大的眼睛,一看就是個萌物,顧蓮香唉呀了一聲,把小虎抱住,在他臉上狠狠親了兩口,笑道:“我的寶貝,怎麼越來越胖了。小姨去外地看病了,你想不想小姨呀?”
小虎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奶聲奶氣的道:“想,還想吳婆婆和紫玫姐姐。”說完,小虎扭着身子掙開顧蓮香的懷抱,撲去抱着紫玫,急急道,“紫玫姐姐,你想不想小虎?”
自打小虎進了京後,就和紫玫感情好,如今一見,顧蓮香忍不住打趣道:“小虎呀,想不想紫玫做你媳婦兒呀?”
紫玫本來正努力想把小虎抱起來,可一聽顧蓮香這玩笑話,不由手一鬆倒把小虎推開了一些。小虎見紫玫不同他親近,又撲了過去,緊緊抱住紫玫的手,大聲問道:“紫玫姐姐,你做我媳婦兒吧,我會對你好的。”
“唉呀,你……小虎你胡說什麼?”紫玫臉一下紅了,甩開小虎,躲到了吳大娘身後。
所有的人全笑了起來。
這時,芳姐走了出來,伸手在顧蓮香臉上擰了一把,笑罵:“好你個小蹄子,一回來就拿我兒子打趣,看我怎麼收拾你。”
幾人笑笑鬧鬧的進了門,芳姐今天一早就來家裡,招呼着下人收拾屋子,又做了一大桌子菜,一副顧蓮香在外受了大罪的樣子,吃飯的時候,一個勁的給顧蓮香撿菜。
“香姐兒,你這氣血看上去真不錯。是不是病治好了?”吃過飯,一家人在院裡葡萄樹下納涼,芳姐切了西瓜,遞了一塊給顧蓮香。
“我這病完全根治是不可能的,不過徐大夫開的方子的確好,我這些日子吃了好幾副,這精神的確一天比一天好。人家徐大夫說了,只要我注意不要動氣,身子還能越來越好呢。”說到這,顧蓮香心裡是萬分的高興,只要身子一天比一天好,就意味着她從死神手裡又多爭取了一天,她可不想這輩子也是二十來歲就去了,她想活着,好好的活到一百歲。
芳姐摸摸她的頭,笑道:“你哥要是看到你這個樣子一定高興。對了,你哥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我剛剛問了白大哥,他也是一問三不知,不過我哥去的地方離京不遠,左右也就是一兩天的事情。對了,芳姐,這段時間雜貨鋪的生意還好吧?”
“好着呢,前久京裡有些不太平,朝安坊那邊生意難做,連帶着前倉坊這邊生意也不好做。可前幾天我聽人說這摘花會還是要如期舉行,這幾天來雜貨鋪裡買絹花的姑娘可不少,我現在一天生意好的時候能賣四十來朵絹花呢。”
想當初,一天能賣十朵絹花顧蓮香都覺得不錯了,沒想到如今芳姐一天能賣四十朵絹花,看來芳姐養活家裡那三個小寶貝完全沒問題。
芳姐扭頭看了眼,見吳大娘正同白惜安在說話,她轉過頭小聲的對顧蓮香道:“香姐兒,我和你說個事,你幫我拿個主意。”
今天的西瓜又沙又甜,顧蓮香吃了一塊正準備去拿第二塊,見芳姐一副神秘的樣,好奇的問道:“什麼事?”
“大牛來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