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蓮香想就算她沒熟讀唐詩三百首沒背全宋詞,可背首離離原上草還是難不到她的。
“顧小姐今是第一天來,本來按咱們的老規矩以花爲題賦詩一首便成,可顧小姐倒不是咱們這些俗人,是有大本事的人,因此咱們今天換個法子,也好讓大夥看看顧小姐的本事。”
吳書蘭說這話的時候,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看着顧蓮香,眼底隱隱是得意。
到底還是小看吳書蘭了。不知吳書蘭打算怎麼樣,顧蓮香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精神。
王雪珍不悅的擰着眉,傻子都看得出來吳書蘭意圖,這是準備給顧蓮香出難題呀,王雪珍不無擔心的向顧蓮香看去。就連林宛柔神色也不太好,不住在吳書蘭與顧蓮香之間來回打量。寧雅琴倒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手中團扇輕搖,閒閒坐在一旁。
見王雪珍一副很擔心的神色,顧蓮香小聲道:“三姐,沒事,這京裡小姐能玩出什麼花樣呀。我可不怕她。”
顧蓮香不怕自然是好事,這小姐之間的確能玩出的花樣也沒幾樣,可是偏偏就是那些小花樣往往會讓人心浮動,如果今天顧蓮香敗了,那意味着這往後她也別想再往這個圈子裡靠,可如果顧蓮香一會下了吳書蘭的臉面,也不見得是好事。王雪珍到底癡長几歲,在京裡見識的事情也多,怎麼可能不爲顧蓮香擔心,心裡盤算着一會尋個什麼由頭把顧蓮香帶出去。
“四小姐真是看得起我,不過我就一粗人,與在座的各位小姐一比,真真是上不得檯面,一會如有不妥之處,還望各位小姐原諒則個。”顧蓮香笑嘻嘻的說道,把醜話說在前,多少也是給自己留條後路。
剛剛林宛柔說的話多多少少也被邊上的人聽了去,一聽顧蓮香會設計飾品頭面,有些小姐這心裡多少也對她有了幾分好感,再看顧蓮香一副落落大方的樣子,更有兩三個小姐在聽了她的話後,笑道:“顧家妹妹別擔心,我們也就是圖樂,怎麼會爲難你呀?別怕別怕。”
顧蓮香臉上一直帶着笑,聽了那幾位小姐的話,笑得越發柔和,她上前幾步,直直看着吳書蘭,道:“請四小姐出題。”
吳書蘭見顧蓮香一點不怯,這心裡早就不舒服極了,再見顧蓮香一副淡淡然的樣,吳書蘭這心頭就如烈火在燒一般,冷哼一聲,她向身後示意了下,只見四個小丫頭上前一字排開立在顧蓮香身前,定眼看去,那四個小丫頭手裡都擡着一個小鐘,也不知是要做什麼。
見大夥都是一頭霧水,吳書蘭一臉的得意,看着顧蓮香是一副算計的樣。
“這就是個小把戲,我說一個成語,四個小丫頭每敲一下便代表一個字,誰的鐘響了顧小姐只要說出那個字來便成,這中間不能停,當然這越到後面小丫頭的動作越快,如果顧小姐說錯了,便是輸。我先來示範下。”吳書蘭笑嘻嘻的上前道,“龍潭虎穴。”她每說一個字,那四個小丫頭分別就敲下手中的小鐘。
“顧小姐,你現在明白了吧?是不是很簡單的遊戲?”
顧蓮香才一聽,大抵便知道吳書蘭打的是什麼主意。想了想,她道:“遊戲總有輸贏,不知吳小姐又備了什麼彩頭?”
“前幾天我去了宮裡,太后娘娘賞了我半匹上好的雪綢,這布料極是難得,一年也不過只得二十匹,要是你贏了這雪綢歸你。輸了的話……”吳書蘭臉上的笑越發深了,“輸了的話,我也不爲難你,再玩一個小遊戲就成。”
王雪珍與林宛柔相視一眼,她們都不知道吳書蘭這是打了什麼主意,可是不管怎麼樣,總覺不好,可又沒辦法提醒顧蓮香,只得擰着眉,心事重重的看着場中的兩人。
顧蓮香久久沒說話,見此,吳書蘭笑道:“怎麼,顧小姐害怕了?”
“吳小姐不是要出題嗎?怎麼不說呢,是不是心裡有愧不好意思開口。”顧蓮香反問了一句,無辜的眨了眨眼。
“你……”
吳書蘭本來心裡挺得意的,誰知顧蓮香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不由氣結,可是又不好發火,只得恨恨瞪了顧蓮香一眼,心裡不住冷笑,對顧蓮香越發不待見了。
小退一步,吳書蘭板起臉道:“顧小姐也是爽快的人,那麼我也不多廢話。顧小姐聽好了,我要說的成語是——萬事如意。”
這邊吳書蘭話才落地,那邊四個小丫頭從左到右依次輕輕敲了下手中的小鐘,顧蓮香也順着一一把那四個字說了出來,漸漸的那四個小丫頭手中的速度越來越快,到了後面完全是雜亂無章的亂敲,雖說只是簡單的四個字,可是剛說了個“萬”字,第四個小丫頭立馬敲了下手中的小鐘,顧蓮香只得接口說個“意”字,不等話落,第一個小丫頭手中的鐘又響了。
幾番來回後,顧蓮香也算反應不錯,那四個小丫頭再怎麼亂敲手中的小鐘,顧蓮香都能立馬給出正確的答案來,只是當第一個小丫頭連着急急敲了手中的小鐘五六下後,顧蓮香卻閉上嘴,不再多說一個字。
這的確是一個很簡單的遊戲,一開始大家都覺得沒什麼新意,可是等那四個小丫頭手裡的小鐘越敲越快,顧蓮香開口的速度也越來越急,大夥的心都提了起來,不知道下一秒鐘哪個小丫頭手裡的鐘會響,也不知道顧蓮香會不會說錯。
“咦,顧小姐你怎麼不說了?”突然見顧蓮香不開口,邊上有幾個性急的小姐立馬道,“快說快說,不然你就要輸了。”
王雪珍起先也是一愣,這第一個小丫頭連敲幾下是最好猜的,怎麼顧蓮香會停了下來?剛要張口,一旁的林宛柔拉了下她的衣袖,衝着王雪珍輕輕搖搖頭,附耳說了一句話。
該死!
明白吳書蘭做了什麼後,王雪珍立馬臉色大變,看着吳書蘭的眼神十分不善。
“顧小姐,你怎麼不說了?”吳書蘭看着顧蓮香,一副非常不滿的神色。
顧蓮香看了吳書蘭一眼,微微低垂着頭,輕聲道:“恕我愚笨,不知道這接下來該怎麼說,還請吳小姐賜教。”
吳書蘭一聽,臉色不由陰沉下去,她有幾分意外,顧蓮香這話裡的意思分明是已經看穿了她的小把戲。緊閉着嘴,吳書蘭什麼也沒有說。
這下,有幾個聰慧的小姐已經明白過來,再看顧蓮香與吳書蘭時,這眼底神色帶上了幾分探究。
“怎麼不說了?”之前一個叫的最歡的小姐好奇的問,“難道吳小姐也不知道?這不是很好猜嗎?不就是萬萬萬萬……”不等那位小姐把話說完,邊上有人拉了她一下,不讓她把話說下去。
再擡起頭,顧蓮香看着吳書蘭眼底盡是嘲諷,她淡淡然的開口道:“我輸了,不知吳小姐說的另一個遊戲是什麼?”
寧雅琴眼眉微揚,今天倒有幾分意思,看來這顧蓮香也是個聰明人,從進門到現在,雖然不見她做了什麼,可隱隱吳書蘭這邊完全是拿顧蓮香沒辦法。寧雅琴心裡好奇,這顧蓮香到底是什麼來頭。
吳書蘭半眯着眼,臉色灰暗,看了顧蓮香半晌,吳書蘭纔開口道:“顧小姐好本事。顧小姐不是會畫花樣嗎?咱們今天可要好好見識一番。這有六張紙,不知道顧小姐能不能在一刻香(15分鐘)的功夫裡畫出六副人像來?”說完,也不等顧蓮香開口,吳書蘭雙手一拍,又出來六個小丫頭,每個人手裡抱個板子,立在顧蓮香身前。
“一刻香?”顧蓮香不確定的問。
吳書蘭點點頭:“是,當然顧小姐如果覺得時間不夠用也可以重新提出,不過顧小姐是性情中人,也知道‘願賭服輸’的道理吧。”
經過之前的事情,在座的小姐們都反應過來之前那個遊戲吳書蘭打的是什麼主意,就連剛剛那個口快的小姐也是一臉的氣憤。此時再一聽吳書蘭要人在一刻香的功夫連畫門副人像,這完全已經不是遊戲了,分明是故意刁難。
王雪珍冷哼一聲,道:“什麼時候咱們這詩社改姓吳了?廣平公主定下的規矩難不成就要被有些人無視嗎?再者說,這遊戲是爲了圖大夥一樂,如若是有人故意藉着遊戲的名頭要打壓旁人,我第一個不依。”
聽了王雪珍這話,吳書蘭臉色陰沉的可怕,她倒也不怕王雪珍,雖說王雪珍貴爲郡主,可這京裡的小姐誰不知道王雪珍這郡主的名頭是怎麼來的,而她好歹是吳府的嫡出千金,論名聲也不比郡主差。吳書蘭一笑,道:“郡主這話倒說的極對,本來就是一遊戲,大夥樂呵樂呵也就成了,不過既然是遊戲就一定有輸贏,輸就是輸贏就是贏,這個倒也做不得假。”
顧蓮香不由笑了起來,這吳書蘭口口聲聲扣着這輸贏一說,這話裡話外無非就針對她。衝王雪珍眨眨眼,遞了一個安心的眼神過去,顧蓮香對吳書蘭說道:“既然吳小姐都把話說明白了,我若不應了,倒是我沒見識膽小。成,不就一刻香嘛?我畫。我只希望,若是我贏了,還希望吳小姐能給我一個機會向你賠禮道歉。”
吳書蘭一怔,顯然沒有想到顧蓮香會這般說,看顧蓮香這個意思,她一刻香能畫出六副人像?細細看了顧蓮香好一會,吳書蘭道:“顧小姐客氣了,賠禮道歉什麼的……咱們以後再說,你還是先把畫畫完吧。”說完,只見一丫頭把香爐裡的香點起,吳書蘭皮笑肉不笑的道,“顧小姐,可要抓緊時間喲。”
顧蓮香回以一笑:“吳小姐放心,我怎麼能讓你失望呢?丫頭們,把板子給我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