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渡海禪師在一個廟裡做客,廚房突然失火了。
有一個和尚衝進渡海的臥房,大聲喊:“失火了,師父,失火了!”
渡海坐起來,說:“是嗎?在哪裡?
“在哪裡?”那個和尚驚叫,“就在廚房,趕快起來。”
“在廚房,是嗎?”師父懶洋洋地說,“那麼,我告訴你,當它燒到了通道再回來告訴我。”
剛說完他就又開始打鼾了。
頭腦的整個無知在於沒有活在現在。頭腦一直在跑動:進入未來,或者是進入過去。頭腦從來不在此時此地,它不可能如此。頭腦的本性就是它無法存在於現在,因爲頭腦必須思考,而在當下這個片刻是不可能思考的。你必須看,你必須聽,你必須“在”,但是你無法思考。
現在這個片刻非常狹窄,沒有空間讓你思考。你可以存在,但是思想無法存在。你怎麼能夠思考呢?如果你思考,那意味着它已經是過去了,那個片刻已經走掉了,或者,如果它還沒有來,它是在未來,那麼你就可以想。
思考需要空間,因爲思考就好像走路一樣——它是頭腦的走路,它是一個旅程。空間是需要的。你可以走入未來,你可以走入過去,但是你怎麼能夠走入現在?現在是那麼地接近,事實上甚至不可以說是接近,現在就是你。過去和未來是時間的一部分,而現在是你,它不是時間的一部分。它不是一個時態,它根本就不是時間的一部分,它不屬於時間。現在是你,過去和未來則在你之外。
頭腦無法存在於現在。如果你能夠在這裡,完全在現在,頭腦將會消失。頭腦可以欲求,可以夢想——夢想一千零一個思想。它可以進入到世界的終點,它也可以進入到世界的起點,但是它沒有辦法停留在此時此地,這對它來講是不可能的。整個無知在於不知道這一點。那麼你會擔心過去,它已經不復存在了,那是多麼地愚蠢!你對過去已經沒有辦法做什麼,你怎麼能夠對那個不復存在的過去做什麼呢?你什麼都沒辦法做,它已經走掉了,但是你仍然在擔心它,而在擔心它的當中,你浪費掉你自己。
或者你會去想未來,你會夢想,你會欲求。你是否曾經觀察過?未來從來不會來臨,它不可能來臨,任何來臨的永遠都是現在,而現在跟你的欲求和你的夢想完全不一樣。那就是爲什麼任何你所欲求的、夢想的、想象的、計劃的和擔心的,從來都不會發生,但是它浪費掉你的生命。你繼續退化,繼續走向死亡,你的能量繼續進入一個沙漠,什麼目標都沒有到達,只是在發散你的能量,然後死亡會來敲你的門。記住,死亡永遠不會敲過去,死亡也永遠不會敲未來,它只會敲現在。
你沒有辦法對死亡說:“明天!”死亡會在現在敲你的門,生命也是在現在敲,神也是在現在敲。任何存在的都是在現在敲,而任何不存在的一直都是未來和過去的一部分。
你的頭腦是一個虛假的實體,因爲它永遠不會敲現在。讓這個成爲真實存在的準則:任何存在的永遠都是在此時此地,而任何不存在的永遠都不可能是現在的一部分。拋棄那個永遠不會在現在敲的東西。如果你在現在行動,就有一個新的層面會打開——永恆的層面。
過去和未來是在水平線上移動:A移動到B,B移動到C,C移動到D,在一條線上。永恆則是垂直地移動:A移動到更深處的A,或是移動到更高處的A,而不是到B;A繼續移向更深和更高,兩個方向,它是垂直的。現在這個片刻是垂直地移動,而時間則是水平地移動。時間和現在永遠不會會合。而你是現在,你的整個存在都是垂直地移動。那個深處是敞開的,那個高處也是敞開的,但是你卻水平地跟着頭腦移動,你就是這樣在錯過神。
人們來到我這裡說要如何會見神,要怎麼看,要怎麼達成。那並不是要點,那個要點是:你是怎麼錯過他的?因爲他就在此時此地,正在敲着你的門。它不可能不是如此。如果他是真實的,他一定是在此時此地。只有不真實的不在此時此地。他已經在你的門口,但是你不在那裡。你從來不在家。你繼續漫遊到無數的地方,就是從來不在家。在那裡永遠找不到你,神來到那裡要會見你,真實的存在在那裡包圍着你,但是在那裡永遠找不到你。真正的問題不在於你要如何會見神;真正的問題在於你要如何在家,好讓神來敲門的時候可以找到你。問題不在於你去找他,問題在於他來找你。
所以這是真正的靜心。一個真正瞭解的人不會去管神或那一類的事,因爲他不是一個哲學家,他只是儘可能在家,靜心冥想如何停止擔心未來和過去,停止思考未來和過去,他會靜心冥想如何定在此時此地,如何不要從這個片刻移開。一旦你處於當下這個片刻,那個門就打開了,這個片刻就是門!
有一次我待在一個天主教牧師的家,跟他的家人在一起。有一天晚上我跟他的家人坐在一起:牧師、他太太和他們的小孩,小孩子們在房間的一個角落玩一些積木,在做些什麼東西。突然間那個小孩說:“現在每一個人都保持安靜,因爲我在蓋一個教堂,教堂已經蓋好了,現在大家要安靜。”
父親感到很高興,因爲那個小孩知道在教堂裡面必須保持安靜。爲了要鼓勵他,所以他問:“爲什麼在教堂裡面要保持安靜?”
“因爲,”那個小孩說,“人們在睡覺。”
那些人真的是在睡覺,不僅是在教堂裡,而是在整個地球上,到處都是。他們在教堂裡面睡覺,因爲他們是睡着從外面進來的。他們走出教會的時候也是在睡覺,每一個人都是夢遊症患者。這就是睡覺的本性:你從來不在此時此地,因爲如果你在此時此地,你將會是清醒的!
睡覺意味着你在過去,睡覺意味着你在未來。頭腦就是睡覺,頭腦是一個很深的催眠——睡得很熟。你嘗試很多方法,但是似乎沒有一種方法能夠幫助你,因爲在你昏睡當中所做的任何事都不會有太大的幫助,因爲如果你是在昏睡當中做它,它並不會比一個夢來得更多。
我聽說有一次一個人去找一個心理分析師,一個非常心不在焉的心理分析師!每一個人都是心不在焉的,因爲頭腦就是心不在焉,不在家,心不在焉就是意味着如此。一個人到這個非常心不在焉的心理分析師那裡告訴他:“我陷入了很大的困難,我去找過各種醫生,但是沒有一個能夠幫助我,他們都說我沒有什麼問題。但是我的確陷入了困難,我在睡覺的時候打鼾打得很大聲,大聲到把我自己吵醒。這種事在晚上發生過很多次:那個打鼾聲太大了,以至於我把自己吵醒!”
在還沒有聽清楚這個人的描述,那個心理分析師就說:“這沒什麼,做一件簡單的事就可以改變這整個事情,你只要睡在另外一個房間就可以了。”
你瞭解嗎?——這剛好就是每一個人在做的,你繼續在換房間,但是那個睡覺仍然繼續,打鼾仍然繼續,因爲你沒有辦法將它留在另外一個房間,它並不是跟你分開的東西,它就是你,它是你的頭腦,它是你整個累積的過去,你的記憶,你的知識,也就是印度人所說的“組成你頭腦的所有制約”。你到另外一個房間,它們就跟着你到那裡。
你可以改變你的宗教:你可以從一個印度教教徒變成一個基督徒,或是從一個基督徒變成一個印度教教徒——你可以改變房間,但是並不會有什麼實質的改變。你可以繼續改變你的師父,從一個師父到另外一個師父,從一個宗教社區到另外一個宗教社區,但是那並不會有太大的幫助。你在改變房間,但基本的事並不是改變房間,而是改變你自己。房間不會管你的打鼾,房間並不是起因,你纔是起因。這是第一件必須加以瞭解的事,然後你就能夠了解這個很美的故事。
就你頭腦目前的狀態來講,它是昏睡的,但是你無法感覺到它是如何地昏睡,因爲你看起來很清醒,眼睛睜得大大的。但是你曾經看過什麼嗎?你張開耳朵,看起來很清醒,但是你曾經聽過什麼嗎?
你在聽我講,所以你會說:是的!但你是在聽我講,或者你是在聽你內在的頭腦?你的頭腦一直在評論。我在這裡對你們講話,但是你們並沒有在那裡聽我講。你的頭腦一直在評論:“是的,它是對的,我同意。”或者“我不同意,這是完全地虛假。”你的頭腦站在那裡一直在評論。透過這個評論,這個頭腦的雲霧,我沒有辦法穿透你。當你不解釋的時候,當你就只是聽的時候,那個瞭解纔會產生。
在一個小學校裡,老師發現一個男孩沒有在聽課,他非常懶惰,而且很浮躁,坐立不安。所以她就問:“爲什麼?你有困難嗎?你聽不到我講話嗎?”
那個男孩回答說:“聽是可以聽得到,能不能聽進去纔是問題。”
他作出了一個非常微妙的區別,他說:“聽到是沒有問題,我有在聽,但有沒有聽進去是一個問題,有沒有傾聽是一個問題。”因爲傾聽比光是聽來得更深入,要傾聽必須帶着全然的覺知。光聽是沒有問題的,聲音就在你的周遭,你可以聽到,但是不見得聽進去。你必須聽,因爲聲音會繼續敲着你的耳膜,你一定要聽,但是你並沒有在那裡將它聽進去,因爲傾聽意味着一種很深的注意、一種融洽的關係——不是在內在一直評論,不是說是或說不,也不是同意或不同意,因爲如果你同意或不同意,在那個片刻你怎麼能夠聽我講?
當你同意的時候,我所說的已經過去了;當你同意,它已經走掉了。當你在你的內在點頭,說是或說不,你就錯過了,然而這是你的內在經常在進行的事。
你沒有辦法傾聽。當你擁有越多的知識,你就變得越難傾聽。傾聽意味着天真地注意——你就只是很注意地聽,不需要同意或不同意,我並沒有在尋求你的同意或不同意,我並沒有要求你投票,我並沒有在尋求你的跟隨,我也沒有試圖以任何方式來說服你。
當一隻鸚鵡在樹上嘎嘎叫,你會怎麼做?你會評論嗎?是的,如果是那樣的話,你也會說:“吵死了!”你甚至沒有辦法傾聽一隻鸚鵡的叫聲。當一陣風吹過樹林,樹木發出沙沙的響聲,你在傾聽嗎?有時候或許有,因爲它在不知不覺當中抓住了你。但即使是這樣,你也會評論:“這是多麼美啊!”
現在注意看:每當你評論,你就進入昏睡。你的頭腦介入了,隨着頭腦的介入,過去和未來就進入了。那個垂直線喪失了,你變成水平的。頭腦一介入,你就變成水平的,你錯過了永恆。
只要傾聽,不需要說是或不是,不需要被說服或是不被說服,只要傾聽,真理將會顯露給你,或者是非真理將會顯露給你!如果某人只是在講一些無意義的話,如果你只是傾聽,那個無意義將會顯露給你——不需要來自頭腦的任何評論。如果某人在講真理,它將會顯露給你。真理或非真理並不是你頭腦的同意或不同意,它是一種感覺。當你處於一種很和諧的狀態,你將會感覺到,你將會感覺到它是真的或是不真的,然後那件事就結束了!不需要去擔心它,也不需要去思考它!思考能夠做什麼呢?
如果你以某種方式被帶大,如果你是一個基督徒,或是一個印度教教徒,或是一個回教徒,而我說了一些話剛好跟你被養成的觀念一致,你就會說是。如果它不是如此,你就會說不。是你在這裡,或是你被養成的觀念在這裡?而你的被養成只是偶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