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說爲了修道,爲了強大的力量,就真的可以毫不顧忌使用各種手段嗎?
林陽問着自己,自己難道真的要聽從夢師的話,將這樣一個山門發展壯大起來嗎?
爲虎作倀,他這樣做又和將自己滿門屠戮的兇手有什麼差別!
林陽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行到山腳密林之中,終於忍受不住自己內心的拷問,雙腿無力地跪了下來,雙手抱頭,想痛哭卻無聲。
“我還道你真的是那樣一個無情的修道好苗子呢,沒想到還是個普通人嘛。”
身後傳來的聲音,林陽之前也聽見過。
“你跟蹤我,也要我幫你看功法嗎?”
林陽迅速繃緊了自己的身體,站起轉身,看着昏沉暮光中的慕容軒藏。
“那倒不用,我雖然道藏讀的不多,但是在修煉上還是有點心得的,最遲三年,我必定成就金丹。”
林陽看着充滿自信的慕容軒藏,沒來由地生起一絲羨慕,世上總是有這樣一種人,讓人覺得他處處都好,然人覺得恨不得取而代之。
“那你想幹什麼?”
林陽目光警戒地看着慕容軒藏,他想不出自己除了能改善功法之外,身上還有什麼能讓慕容軒藏感興趣的事情。
“你很有趣,比你那個師父還要有趣,我真的想不通你們,男歡女愛那麼有趣,你們爲什麼不能敞開心扉接受呢?”
林陽看見慕容軒藏笑的時候,牙齒很白,舌頭卻猩紅的嚇人,像個吃人的獸。
“我不喜歡,我要回去了,別擋路。”
林陽準備離開,並不想和慕容軒藏交談下去,他的直覺告訴自己這個人很危險。
“小師弟莫不是還在生師兄的氣,這樣,今晚師兄給你擺酒,師兄給你陪個不是,師兄弟之間哪有隔夜的仇啊。”
聽到慕容軒藏這樣說,林陽也不好拒絕,他也沒有給自己無端結仇的愛好。
林陽沒有想到慕容軒藏竟然不會駕雲之術,而此地離慕容軒藏的住所還隔着三座高山。
“你且等等,師兄給你找個上好的馬兒來。”
林陽靜等了片刻,就在慕容軒藏說“來了”的時候,他只看見眼前走來一個恍若自然中的精靈一樣不染凡塵的女子。
林陽問慕容軒藏:“馬呢?”
慕容軒藏笑了,指着那精靈般的女子,“這不就是嗎?”
慕容軒藏說完就雙袖生風,乘風先行了,只留下林陽看着那女子,不知如何開口。
“少爺讓我帶你一程,你來我身後,抓緊了。”
楚雲柔看着眼前的少年,認出這便是昨日宗門新晉的小師叔,明明也只有煉氣初境,卻得了築基境纔有的道號,定然是有天大的能耐。只是卻不會踩雲乘風,有些可惜了。
林陽不知眼前這個素服女子所想,只是依言摟住楚雲柔的腰肢,鼻尖有一股馨香縈繞,害得他一邊忍受着顛簸之苦還要默唸《白骨觀》中的清心篇章。
等到林陽落地之時,入眼是一片繁華景象,高的是接踵之樓,遠的是烏檐成片,低的是來往行人,近的是琳琅滿目。
“雲柔,你看你怎麼馱的我的師弟,自己去領罰去吧。”
林陽顛簸久了,從未有過如此經歷,等到楚雲柔將他放下之時,縱有修爲在身,也被晃得頭暈眼花,大吐特吐起來。
林陽雖然有心誒楚雲柔開解,奈何一開口便是一股嘔意上涌,被人架着去了偏房。
“請師叔沐浴。”
林陽等到自己衣服被剝了個乾淨才發現自己被兩個花骨朵一樣的小姑娘服侍着,少年的羞惱讓他一下搶回自己的衣服緊緊抱着,嘴裡喊着讓兩個小姑娘出去。
哪裡知道兩個小姑娘“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哭着求“師叔饒命”。
林陽問過才知道慕容軒藏御女極爲嚴厲,稍有不合心意便有諸多刑罰折磨,便是油鍋刀片也是尋常,他藥房中常備着各種救治的藥物,直教人求死不能。
林陽無奈,讓兩位小姐姐背過身去,自己動手便可。
“這位師叔人倒是極好的。”
“得了吧,在這陰陽宗裡,能當上師叔的,那個手段會比少爺差了,只是你我看不出來吧了。少說些,禍從口出。”
兩個小姑娘左右無事,竊竊私語卻都落在了林陽的耳中。
林陽自己清洗完畢,換上乾淨衣服走到兩位小姑娘的身後,輕輕一咳,看到兩個小姑娘轉過來嚇得煞白的臉蛋時才知道自己的玩笑有些過了、
“兩位小姐姐,我發誓,定然不會告訴你家少爺的。”
林陽趕緊補救,才讓兩個小姑娘臉上有了一些血色。
“你可算是好了,快點隨我入席吧,美酒佳人,就差你這個貴客了。”
林陽剛一打開門,慕容軒藏就笑呵呵地迎了上來。
林陽才踏出一步,就聽見慕容軒藏說道:“來人啊,將這兩個賤婢拖到白水堂,亂嚼舌根,還有沒有一點規矩了。
林陽轉過身想要開口求情,卻被慕容軒藏拖這去了正廳,他看到那兩個小姑娘流淚的眼看着自己滿是怨恨。
“師弟莫要因爲兩個賤婢壞了心情。”
林陽被慕容軒藏拉到正殿,頓時被閃花了眼睛,縱然他不認識這滿殿鋪陳只是用來裝飾的珍寶,他也自能感受到其中的非凡。
真是莫道山中隱逸苦,富貴其中世所稀。
林陽被慕容軒藏安排到了客座之上,他現在大概明白了師父讓自己和慕容軒藏交好是什麼意思了。
看慕容軒藏這般排場氣派,林陽也不難猜出慕容軒藏家族在人世間的深厚背景,若是慕容軒藏願意幫忙,自己報仇之事應該之事手到擒來。
“小師弟,你在想什麼呢,來,乾了這杯就,你我之間的不快從此煙散。”
甚至不用林陽去舉杯,身邊一個跪坐的女子自然而然地捏精緻無比的酒杯遞到了他的脣邊,只等他張口便是。
這般享受,稱之爲驕奢yin逸也不爲過。
林陽還想說話,卻被慕容軒藏搶了先,“不怪小師弟不願飲酒,光有美酒,沒有美人怎麼能行。”
林陽只見慕容軒藏拍了拍手,就有兩隊衣紅穿綠額舞女聯袂踩歌而來,那一個個的俱是美豔動人,林陽這才相信了“秀色可餐”的說法。
林陽畢竟年少心性,美酒他嘗不出滋味,美人他看不出高低,可是這飽含着韻律的舞卻牽扯住了他的心神,讓他一度被仇恨充斥的心前所未有地放下心防。
就在這個時候,那舞娘之中,一個綠衣舞娘突然面露煞意,手中亮出兩把分水峨眉刺來,筆直地衝着慕容軒藏而來,眨眼已經衝到了慕容軒藏的身前,近在咫尺。
“慕容老賊,今天就是你命散黃泉之日。”
那舞娘眼裡有着話不開的仇恨,要用手中的峨眉刺去了慕容軒藏的性命。
“師弟你來的正好!”
就在綠衣舞娘的峨眉刺即將扎入慕容軒藏的眉心之時,慕容軒藏突然面露喜色,大聲喊道,趁着舞娘稍稍分神之際,慕容軒藏拉過身邊呆若木雞的侍女,爲自己搶得施展道術的時機。
林陽看到綠衣舞娘被繩子緊緊捆住,嘴裡卻還是咒罵不停。他心裡想的卻是慕容軒藏果然老奸巨猾,在那樣生死攸關的危急關頭,他還能在瞬間把握人心,算準舞女大仇即將得報放鬆心情,給自己逃得生機,是現在的自己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事情。
就在林陽心中回想刺殺片段的時候,慕容軒藏已經完成了對舞娘的審訊,揪出了連舞娘在內的同夥四人,準備一齊拉下去處死。
“等一等!”
林陽知道原主經歷過家破人亡的痛苦,實在不忍心看到自己眼前發生類似慘劇,沒有多想便出言阻止道。
“小師弟,你這是何意?”
慕容軒藏眼裡閃爍着危險的光,林陽毫不懷疑自己一旦說錯話,也會被慕容軒藏了結了性命。
“師兄,我新到山門,有些不習慣,所以想和你討幾個侍女。”
這已經是林陽此時能想的最好的藉口。
林陽直視着慕容軒藏投過來的玩味的目光,不必不讓。
“哈哈哈,風師兄的那五個絕世美人你不要,你偏偏惦記着我這裡的賤婢,你這話要是被風師兄聽到了,我都不知道他會氣成什麼樣子。”
對視良久,慕容軒藏大聲笑了起來。
“你看上了誰,說,師兄我可不想他們那麼小氣,好東西都藏着掖着的。”
“我就要她們。”
林陽指着被綁起來的舞女四人。
“師弟,你確定?”慕容軒藏眼底帶着笑,拍了下手,“帶上來。”
林陽看見那個揹着自己過來的女子被人拖了上來,只是她的下身卻彷彿被血水浸泡過了一樣。
“這個賤婢連帶路都帶不好,要這雙腿也沒什麼用了,所以我明日將她的腿骨打碎,挑斷了腳筋。”
林陽的耳邊傳來慕容軒藏魔鬼般的聲音,他的雙眼漲的血紅,因爲他看見那兩個帶他去沐浴的小姑娘被人牽了上來,只是眼眶裡不見了靈動的眼珠,張開的嘴不見了柔軟的舌。
“這兩個小東西,不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要了這舌頭也是招罪的禍事,我想她們這麼不懂事,但凡聽到什麼看到什麼怕是也忍不住,索性也都幫她們一起取了下來。這一下就會乖乖聽話了。”
林陽心中的慕容軒藏,現在已經和地獄惡鬼沒有區別了。
“我還以爲你會喜歡她們的呢,不過我雖然不是小氣的人,但是這三個賤婢我平時裡也是用慣了的,你要是要帶走,那四個可就得留下來,我勉強調教一番也還堪用。你要是要帶走那四個呢,我也剛好省的麻煩,我的小師弟啊,你選吧。”
林陽雖然是把慕容軒藏的話聽在耳裡,卻覺得字字誅心。
林陽問道:“你要我怎樣,才肯將她們都放了?”
“我倒是是沒看出來師弟你竟然如此的多情呢。”慕容軒藏笑着說道,“想要都帶走也簡單,奉我爲主,真是沒想到呢,在這個小小的宗門裡,還能遇到你這樣的妙人。”
“這是鎖命盤,把你的一滴心血滴在上面,發下天道誓約,從此以後聽從我的命令。”
林陽斷然拒絕道:“這不可能!”
“還以爲你有多麼的悲天憫人的情懷呢,我的小師弟,你真的不在考慮一下。”
林陽雖然很想從慕容軒藏的手裡將這些無辜遭受戕害的柔弱女子救出,卻還是難以捨棄自己的生命。
“好了,帶她們下去吧。”
林陽驚疑不定地看着宴席重新恢復了秩序,彷彿自己剛剛經歷的艱難抉擇就像一場鬧劇。
“師弟,幹了吧,這回我師兄是真的不欠你了。”
慕容軒藏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怎麼回事?”
“剛剛都是師兄用來幫你明證本心的。這世間有太多的修士本是凡人,不曾見過修士的世界,他們偶然間得到非凡的力量,總會覺得自己是拯救世界的英雄。”
林陽繼續聽着慕容軒藏敘說,他現在還不明所以呢。
“但是啊,他們只不過是從凡間的可憐蟲變成了修界的可憐蟲而已。師弟,記住師兄的一句話,遇事莫要強出頭,休管他人是與非。”
林陽問道:“什麼意思,師兄是說我不該給師兄們指出他們功法上的錯誤嗎?”
林陽卻看見慕容軒藏笑的奇怪,似在點頭,又像在搖頭。
“是也不是,不是也是,只不過你自己要小心些,別身陷死地而不自知。”
林陽聽不明白,問道,“師兄是說我在宗門內也會遇到危險?”
諸葛軒藏喝了一口酒,。吃着玉奴而夾過來的佳餚,閉目養神,不再說話。
林陽知道也問不出什麼,只是想到一件事他要問個明白,“剛剛那些侍女都是在演戲對吧,她們收的傷都不是真的吧?”
諸葛軒藏鄙視地看了林陽一樣,“要是假傷你會看不出來,你會相信?”
林陽登時氣得發顫:“你怎麼能如此做,就爲了演個戲,把人家姑娘的雙腿敲碎,眼珠挖掉,難道築基境的修士就能夠不把凡人的性命當成命嗎?凡人在你們眼裡是什麼,是草木嗎,是這碗筷,是這酒杯嘛,是說摔就能夠摔的嗎?”
慕容軒藏的回答卻讓林陽怒意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