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胡三考慮的周到,連馬車也給準備了。
外面看上去很普通的黑油馬車,裡面十分寬敞。鋪了柔軟的被褥和皮毛,躺上去舒服得簡直不想起來。
小柳,長拖拖懶洋洋地一攤。
一個大字,幾乎把整個兒車廂都佔滿了。
林陽也不客氣,躺在旁邊。
就這麼懶在車裡睡成一堆。
反正有胡二負責趕車,胡三負責任勞任怨地投喂。
一直到翻過月去,都風平浪靜。
小柳是習慣了無聊的時候就大睡一覺,一睡幾年幾十年的時候也有。
林陽則是很久很久都沒能放肆地大睡一場了。
結果倆個越睡越想睡,後來乾脆連投宿都省下了,就睡在車裡,迷迷糊糊地一路南下。
等林陽終於睡夠了,車已經快要走到蘇州
了。
伸個懶腰,全身的骨頭爆豆似的噼裡啪啦一頓響。
身體也該活動活動了,林陽又用茶水化了馬出來騎着。
胡三殷勤地指路道:“再有一兩天的功夫就到蘇州府了,那裡可熱鬧,好吃好玩的可多了,咱可以多留些日子,好好逛逛。”
蘇州啊......
林陽也是去過的,當然不是這個蘇州。
說起來,他去過的地方還真是不少呢。
“什麼好吃的?”
車簾兒一動,一個頭拱了出來。
林陽翻了個白眼。
小柳吭嘰了一聲,不依不饒,“你們剛纔說什麼好吃的?哪有好吃的?”
林陽沒理她,比了個安靜的手勢,側耳細聽,道:“剛纔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尖叫着跑過去了?”
胡三笑道:“回少爺,是隻小狐狸,人形變的還不怎麼穩當呢,怕是被少爺身上的陽氣嚇着了。”
咦?
小柳來了精神,他還沒怎麼見過外頭的狐狸崽子呢,咧嘴搓手,“那得是個小崽子吧,正好抓來擼擼毛。”
胡三見小柳就要跳車,忙阻止道:“小姐,那小狐狸身上人味兒重的很,想是跟着什麼人一起來的,看方向是往前去了,我們快走一段,肯定能趕上的。”
胡二默契地給馬車提速。
果然,急速飛馳了一大段路,在路邊一家酒肆裡逮住了那小狐狸。
小狐狸還不只一隻,另外還有一隻大一些的。
兩隻狐狸本來都隱身跟着個書生模樣的人,這會兒被小柳他們嚇得連隱身都隱不住了,縮成兩團毛球,藏在那書生的大氅裡。
幸虧這是冬天,穿的多,不然早就被人發現了。
那書生打扮的人大約三十歲上下,長得很有男子氣概,身材也比一般書生魁梧健壯,看着倒像個練家子。
書生身後站着個小廝,手裡提着東西,就要離開的樣子。
同桌還有個穿着挺富貴的中年男人,看着不像是認識的。
見到林陽和小柳他們進了酒肆,大氅裡躲着的兩隻狐狸又驚又怕,心裡快要恨死了。
本來他們能及時離開的,偏偏那個自稱姓黃的傢伙趕在這個要命的時候來搭話,結果正好被堵住了。
也不是它們心虛,就只是純粹的恐懼而已。
就好像平常人忽然見到了一隻猛虎,肯定要有多快跑多快啊,還能上杆子去和老虎聊聊看能不能交個朋友嗎?
同行的還有個一身彪悍氣的林陽,看着就更不好惹了。
兩個狐狸大的兩百多,小的不過幾十歲,還沒被嚇尿已經算是心性了得了。
那姓黃的倒精乖,默默地就走了。
倆狐狸恨得咬牙切齒,算是記住那傢伙的味兒了,他別想跑了。
林陽對小柳的惡趣味沒什麼想法,聞見酒肆裡的酒味還不錯,徑自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叫小二給上酒。
小柳跟着坐了過去,還不消停,瞅着那書生,視線在書生的臉上和大氅裡掃來掃去,笑眯眯地招手道:“書生,過來一起坐坐唄?”
書生苦笑一下,心知推脫不得,便乾脆地一拱手,坐了過來。
“在下淄川吳安仁,前往蘇州訪友,不知幾位怎麼稱呼?”
“叫我小柳就行。”又介紹了一下林陽,便好奇地盯着吳安仁大氅看。
眼神亮,好像能透過大氅看進裡頭似的。
吳安仁感到衣服裡的兩隻毛團抖得厲害,只好用手摟着,稍做安撫。
小柳兩手扒着桌子,伸長了脖子,眼巴巴地看,“給我也抱抱好不好啊,一隻也行啊。”
那眼神兒就跟小孩兒可憐巴巴地要糖吃似的。
吳安仁早年喪妻,獨身至今,一兒半女都沒有,對這種眼神抵抗力低得很。
發覺他的動搖,兩隻毛團兒抖得更厲害了,四隻爪子死死抓着吳安仁的衣服。
吳安仁苦笑着無奈地看向小柳,心道,也不知道面前這幾個個到底是多厲害的人物,竟然把他這平日裡八風不動的兄弟嚇成這樣兒。
小柳也不是不講理的小孩兒,見吳安仁不肯把毛團兒給她擼,也只好放棄。
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你是怎麼認識這兩個崽兒的啊?”
崽兒?
吳安仁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小柳指的是懷裡的兩隻狐狸。
腦中艱難地把這名詞和他那俊秀文雅的兄弟關聯了一下,頓時笑意上涌,好不容易纔忍住了沒笑出聲兒來。
正色答道:“我孤家寡人一個,閒居寂寞,多虧柳兄不嫌棄,常來與我談論詩文,故而相交莫逆。”
“柳兄?”小柳眨巴眨巴眼睛,“哦,那個大崽兒姓柳啊,真不錯,聽着就很有文化。”
林陽本來自在地喝酒看熱鬧,見小柳一臉羨慕的樣子,遞了塊下酒的漬梅子給他。
有吃的!
小柳一低頭把梅子叼走,立刻笑逐顏開,梅子肉吃掉,含着個梅核玩。
林陽見慣不怪地繼續喝酒。
吳安仁素來膽大,發現小柳和林陽都並不跋扈,便放鬆下來,有一下沒一下地摸着懷中狐狸的毛。
小柳在畫壁仙境待久了,心性單純。
她喜歡好吃好玩兒的東西,好奇心強烈,大多數時候都像個小孩兒和小獸的結合體,卻奇妙地很容易就能交到朋友,而且能輕易地就讓人不自覺地寵愛縱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