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愛人,你很失敗。
我在牀上冥思苦想,想了有半個多小時。因爲我知道試的次數有限,我不可能無限制地試下去。
最後,我想起了三個字母:ldw老滇味,還記得嗎?他非說LDW。
藍光一閃,桌面悄悄地打開了。
那一瞬間,我的眼裡有一點點溼。是的,我有一點點感動。瀝川的計算機,一年至少更換一次。他還用這個密碼,多少表示,他還記着我。
桌面上滿滿的圖標。我直接進“我的文件箱”。文件箱也塞得滿滿的。顯然他的工作項目很多,每個都建檔。路徑連着路徑,文件夾連着文件夾。金山詞霸已經裝上。我檢查它的路徑,發現它已被移到一個陌生的文件夾內。
我在文件的迷宮裡轉來轉去,反覆瀏覽,卻怎麼也找不到我熟悉的那些文件名。
然後,我一拍腦袋,連忙打開“我的桌面”,用關鍵詞搜索:“lcws.doc”,這是小說名字的拼音縮寫。藏在我的一大堆電子書中。
很快,文件就被找到了。我大喜,左鍵鎖定,右鍵打開,忙點“刪除”。
半秒鐘,彈出一個窗口:“刪除文件錯誤。”
NO!
我再試一次,仍然是,“刪除文件錯誤。”
我檢查文件屬性,原來是“只讀文件”。我明明記得,我從沒有把這個文件改成過只讀。會不會是瀝川動了什麼手腳?
哼,難不倒我!不就是“只讀文件”嗎?我打開它,再改成“非只讀”不就行了。
我打開文件,進入“屬性”,修改只讀項。
改完了,再刪。
又是“刪除文件錯誤”!
還是刪不掉!超級鬱悶啊。我用瀝川的枕頭,使勁地砸自己的腦袋。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我坐在牀上,使勁地想,還有什麼別的辦法。
就在此時,門忽然一響,接着,幾個人走進來,同時傳來,很熱鬧的說話聲。
一句也聽不懂,因爲是法語。
!?#¥%……—*()
瀝川回來啦!
不會吧!怎麼會這麼快!
我眼疾手快地關文件、關電腦、合上計算機的蓋子。果然,幾個人停在客廳,熱情地說話。
我聽不懂法語。只聽得出是三個人,當中有瀝川。
然後,我聽見瀝川去了廚房,好像是去煮咖啡。
接着,天啊,我聽見他的輪椅駛向臥室。
我迅速躲進衛生間。
浴簾是關着的,我跳進浴缸,躲在浴簾背後。緊接着,衛生間的燈就亮了。
瀝川哥哥,拜託你,千萬不要在這種時候上廁所!!!
洗手池裡的水嘩嘩地響,大約,是他洗了個臉。然後,好像是嫌熱,他到臥室打開窗子,冷風嗖嗖地吹進來,幾乎令我打了一個噴嚏。接着,他回到客廳,繼續和客人說話。
瀝川特別喜歡洗澡,每晚必洗。浴室絕不是久留之地。我趕緊逃出來,四處張望。像所有的賓館,臥室很寬敞,傢俱很少,無處藏身。我只好躲進他的壁櫥。裡面掛着西服和襯衣,我四下一摸,還好,除了衣服還是衣服,沒有骷髏。
外面依然是談笑聲,仍然是法語。我坐在壁櫥中,都快被憋出幽閉恐怖症了。都什麼時候了,這羣人還聊天!快點結束,好不好!
過了片刻,終於,其中的一個人離開了。
屋子頓時安靜下來。留下來的那個人陪着瀝川到了臥室。
只聽見瀝川說:“這幾幅圖要拜託你替我畫一下。草圖我畫了個大概,細節你照我寫的添上,就可以了。”
那人笑道:“好嘛,把你哥當繪圖員使喚。”
——我猜得沒錯,是瀝川的哥哥霽川。
“模型是你來做,還是Rene做?”
“當然是他。我要替你畫圖,哪裡忙得過來?”
“你不是說,要帶他遊雁蕩山嗎?”
“你的主圖一出來,模型兩三天就可以做完。剩下的時間,還是可以去玩。”
“那你去和他說吧。”
“有什麼好說的,上次你也幫過他,他本來就欠你人情。”
“……好吧。”
過了一會兒,估計是霽川看見了桌上的幾個空啤酒瓶,見他說道:“你又喝酒了?”
“啤酒而已。”
“什麼酒也不能喝。”
“行了,哥,你有完沒完?”他嘀咕了一聲。
“太晚了,你快睡吧。”霽川嘆了一口氣,“我對蘇羣說,你每天最多隻能工作五個小時,看來,你根本不聽他的。”
“忙完這一陣子就好了。總部那邊的事,麻煩你替我擋一下。”
“我也忙,就爸閒着。爸陪着爺爺奶奶在香港渡假,我一個電話把他們仨全招回來了。”
“什麼?什麼?”
“所以現在,不是我擋着,是爸在替你擋着。你若是心疼他,就早點回去吧。”
“早知道是求爸,那還用得着你去求嗎?”瀝川說,“你說說看,上次你和Rene去羅馬,誰給你擋着來着?”
“我這不是實在分不了身嗎?哎,這麼一說,就扯遠了。你在溫州,一個電話打過來要我幫忙,我是不是二話不說就來了?不僅我來了,還給你多找了一個幫手。很夠意思吧?”
“夠意思。”無奈的聲音。
“對了,腰上的傷好點沒?”
“差不多了。”
“那你快睡吧,我走了,明天再聊。”
我聽見瀝川將霽川送到門口,關上了門。
我悄悄地鬆了一口氣。隨手,將一件襯衣從衣架上摘下來,抱在懷裡,輕輕地聞了聞。
不要笑我,我受了六年的委曲,難道不可以悄悄地花癡一下?
我在壁櫥里美美地想,接下來,瀝川該去洗澡了,我呢,趁這當兒,趕緊逃走。
可是,我等了半天,沒動靜。也沒聽見水聲。
從門縫裡,我看見瀝川回到臥室,徑直來到牀邊,脫假肢、脫衣服、換睡衣,然後,上了牀。接着,不知從哪裡,傳來了音樂聲。很低,卻很吵:I see you comb your hairand give me that grin.
It's making me spin now,spinning within.
Before I melt like snow,I say HelloHow do you do!
I love the way you undress now.
Baby begin.
Do your caress, honey, my heart's in a mess.
I love your blue-eyed voice,like Tiny Tim shines thru.
How do you do!
Well, here we are cracking jokes in the corner of our mouthsand I feel like I'm laughing in a dream.
If I was young I could wait outside your schoolcourse your face is like the cover of a magazine.
How do you do,do you do,the things that you do.
No one I know could ever keep up with you.
How do you do!
Did it ever make sense to you to say ByeBye Bye?
I see you in that chair with perfect skin.
Well, how have you been, baby, living in sin?
Hey, I gotta know,did you say HelloHow do you do?
Well, here we are spending time in the louder part of townand it feels like everything's surreal.
When I get old I will wait outside your housecourse your hands have got the power meant to heal.
又是他的Roxette,那首歌我在的時候,他就常聽。我熟到可以背下來。瀝川的樣子,看起來有些憂鬱。其實他很容易高興。他喜歡輕鬆熱鬧的流行歌曲,還喜歡哭哭啼啼的連續劇。相比之下,我反而故做深沉地喜歡聽一些小提琴、鋼琴奏鳴曲之類。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嫌他鬧得慌。
我現在關心的問題不是Roxette,也不是他吵不吵,而是他什麼時候才能睡着。睡着了我好逃之夭夭。我縮在壁櫥裡,忍不住偷偷地打了個大哈欠,在機場等了五個小時的機,我也累了呀。瀝川哥哥,不要聽音樂了,拜託你快些睡吧!
作者有話要說:汗,這章完全是被大家催出來滴……寫得馬虎哈,我得認真改。
第27章
我蜷縮在壁櫥裡,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Roxette,聽了三遍多,昏昏欲睡。從門縫裡看去,瀝川半坐在牀上,開着電腦,開着兩個巨大的顯示屏,一面聽音樂,一面聚精會神地畫圖。
整間房,除了Roxette,就是鼠標的點擊聲。
漸漸地,Roxette沒了,換成了輕音樂,spa風格,帶着天然鳥叫和瀑布水聲的那種。
倦意襲人。
怎麼辦啊!這人沒有一點想睡的意思啊。可是我自己,卻困得睜不開眼睛了。
我打算先打個盹,養養精神,等到半夜他睡了,再起來溜之大吉。我靠牆坐着,抱着他的襯衣,很快就睡着了。
我睡着,是因爲我相信瀝川臨睡之前,一定會洗個澡。洗澡的水聲,一定會吵醒我。可是,那個水聲沒有吵醒我。我睡得很沉,還美美地做了一個夢。我夢見瀝川抱着我,把我抱到牀上,然後,輕輕地吻了我一下。我抓住他的領子,說:“不算,再來一次!”他先是不肯,然後又說:“你答應我戒菸,我就再來一次。”我很豪壯地拍了拍胸:“我答應你!”
他俯身下來,柔情蜜意地吻我,十指冰涼,觸摸在我臉上,很纏綿,很專注,很長時間,也不放開。之後他問,“夠不夠?”我禁不住伸手去抱他,他卻一把握住我的手,把它塞進毯子裡,說:“好好睡吧。”我說,“我正睡着呢,我在做夢。”他笑了,笑容淡淡地,帶着一絲無奈:“那就,做個好夢吧。”
作爲記憶的瀝川在我的腦中充滿活力,任何時候都會跳出來,干擾我正常的生活。這是我六年來不可克服困難。我沒有研究過弗洛依德,不明白爲什麼有些記憶可以是死的,可以埋藏幾十年不浮出表面;有些記憶卻是活的,像油一樣浮在水面,怎麼攪動也沉不下去。
……瀝川,我的彩虹,我的重力。瀝川,我的泰坦尼克,我的冰山。瀝川,你走着走着,向天空扔去一塊石子,那石子就是我。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我被一陣鬧鐘吵醒。看手錶:時間:七點四十五。
人物:謝小秋。
地點……!地點……
王瀝川先生的牀。
我揉眼睛、揉眼睛、再揉眼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不行,再來一次!